安泽睁开眼睛,看见安洛正皱着眉头支撑着身体慢慢往轮椅上挪,赶忙掀开毛毯快步走到病床前,低声问道:“哥哥想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不忍心吵醒熟睡中的弟弟,安洛便撑着床沿坐了起来,想自己坐到轮椅上去一趟洗手间。没想到,即使刻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吵醒了睡眠很轻的安泽。
安洛怔了怔,沉默片刻๑,才说:“好吧,那你住楼下。”
安泽想了想说:“因为ฦ我不想爬楼梯。”
安洛平静地说:“嗯,我想洗澡。”
安泽正在擦头发,总觉得旁边的哥哥似乎ๆ一直在盯着自己看,疑惑地回过头来,正好对上安洛带着期待的目光,安泽不由á疑惑地问道:“哥哥……有事吗?”
是安泽。
安洛怔了怔,僵硬地转过头,蓦ย然看见近在咫尺的年轻男子的脸——
安洛对他说的酸酸甜甜的葡萄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挡开了安陌递来的葡萄,低声说:“不用,你自己吃。”
安陌笑道:“这种葡萄是转基因培育的新า品种,味道很甜。你不喜欢吃甜的,可以尝尝这种,绿色的是酸的。”说着就递来一串ธ带着水珠的绿色葡萄。
“……”安洛懒โ得理他,想要转身下床,却被他轻轻拉住手臂。
安泽说:“我敲过了,你没听见。”
想明这一点,安洛很快便镇定下来。
自己以“失忆”来解释匪夷所思的重生事件,按照ั常理来说,他们最多怀疑一下失忆的真实性,应该没有人会想到,哥哥的身体里其实是另一个人的灵魂。
“嗯。”
“感兴趣的话可以用手机上网看一下,有很多关于你的报道。”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病房里,正好在安洛的身上照出一层淡淡的光影,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乌ไ黑的头发和长长的睫毛,原本冷漠如冰的一张脸,因为生病的缘故略๓显苍白,此时被阳光一照ั,似乎显出一种令人心疼的柔软的感觉。
看着哥哥低着头默默咬苹果的样子,安岩唇角的笑容不由得扩大。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周承平这才不确定地看了眼温度计上的数字,“没有发烧……奇怪。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承平。”
周承平伸出的手突然僵在了空气里。
“36๔0焦两次!”
“3๑60焦一次!”
安扬手里一直拿着报纸在看,听安洛问,便微笑着把报纸递了过来,指了指报纸上的标题说:“邵ๅ荣跟他爸爸一起,参加了一个关于器官移植的项目研究,还在伦敦的医学学会上亲自发言,这孩子倒是挺有出息的。”
未免气氛太过尴尬,安洛便寻找话题说:“哥,你在看什么新闻?”
书房里,电å脑正开着,屏幕上显示ิ的便是邮件的阅读界面,邮件已๐经被打开了,这次不是简单的一行字,而是很多行的长篇大论——
“见信好,我是邵荣的父亲邵长庚。
安洛和安扬当年遇难之后,我跟邵荣曾亲自去温哥华处理后事,他们两人死于空难,尸骨无存,我们只好从他们的住处找到เ一些衣物火化,作为骨灰带回了伦敦。这些年,每到เ5月23日他们的祭日,邵荣都会去墓园给他们扫墓。
安洛曾立下遗嘱,让所有财产由安扬继承,安扬的遗嘱中却说所有财产由邵荣继承,两位去世后,律师找到我们,按照继承法的规定,把他们留下的财产全部交给了邵荣。
邵荣无心经商,拿到这笔财产不知如何处理,我便做主ว把一部分钱捐献给了无国界医师协会,另一部分拿出来投入到เ我们的研究中心,救助那些需要帮助的病人。
你对安洛兄弟的事情这么清楚,想必是他们生前的朋友?
我们过得很好,也祝你一切都好。
19๗6fromstevenshao”
看完这封信,安洛心中真是万分感慨。
邵长庚居然还活着,说话依旧是这样冷静又冷淡的风格。自己这样莫名其妙的重生,又遇到一堆头痛的难题,本不该去打扰他们,对他们来说,安扬和安洛早已在多年前去世,现在莫名其妙地出现,反而会扰乱ກ他们平静的生活。
见安洛盯着屏幕上的字沉默不语,神色间似乎ๆ有些失落,安扬不禁担心地问道:“怎么了?”
安洛回过神来,平静地说:“没事。既然收到回信,那么我所说的一切,就不是幻觉。”
“……”安扬轻轻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实在是不可思议,没想到,安洛所说的邵荣真的存在,更奇怪的是,信中居然提到“安洛和安扬兄弟两人”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安洛记忆中的哥哥也不是幻觉。
安洛指了指邮件,说:“回信的这位邵长庚,是邵ๅ荣的父亲,你可以去查,他们父子在英国的确有一家器官移植研究中心,还有,二十七年前的温哥华飞机失事,遇难者名单里一定也有安扬和安洛这两个人的名字。”
安扬的眉头皱得更紧。
安洛的唇角扬起个苦涩的笑容,“其实,我也希望自己在那ว场空难中死去。”
那样就不用延续前世的痛苦,不会认识安泽,也不用面对现在这种两难的困境。在确定自己้真的是二十七年前本该死去的安洛之ใ后,奇怪的是,心里并没有多少轻松的感觉。确定了又如何?那个ฐ安洛,辛苦一生,苦恋一世,到死的时候,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那个ฐ安洛其实活得很失败,他的身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也只有小外甥邵荣会在每年的祭日去给他扫扫墓。对于兄长的痴恋,他从来都不敢说出口,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也曾认真的、努力的爱过。
自己就是那个安洛……又有什么เ好开心的?
安洛看着电å脑屏幕,沉默良久之ใ后,慢慢地打下了回信——
“我发邮件只是为ฦ了确定一件事,如今已得到答案,我自然不会再来打扰你们。这么เ多年,你跟邵荣一起在英国一定过得非常平静和幸福,我很高兴知道这一点。
祝你们一切都好。
一个老朋友。”
发完邮件后,安洛点回收件箱,果断地按了删ฤ除键,把邵ๅ长庚的来信放进了回收站。
需要确定的事已经得到了证实,自己当初所担心的财产问题也被律师妥善地处理了,关于前世,终于可以彻底地放下了。就让安洛继续作为ฦ一个死人留在墓碑下,而莫名重生的安洛,接下来却要继续面对属于这个安洛的一切难题。
回头,见安扬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安洛皱了皱眉,道:“你现在相信了吗,安警官?”
安扬点点头,“嗯,虽然很不可思议……只能ม说,大千世界ศ无奇不有。”沉默片刻๑,又说,“照你这么说,安光耀的长孙安洛其实已经死了,灵魂被你所取代?”
安洛说:“的确如此,我并不是你们所找的安洛,也不可能想起以前的事,我对你们查案或许不会有帮助。还有,我的心理没有任何问题,也不需要见心理医生。”
安扬看着他说:“这件事,你打算告诉安家的人吗?”
安洛说:“虽然很难让人相信,可我并不是他们的安洛,这也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们。”
安扬似乎ๆ听出了他的意图,“你是不是打算离开这里?”
安洛轻轻皱了皱眉,沉默片刻๑后,才笃定地说:“这个安洛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当然不应该以安洛的身份继续留在安家……不过,既然现在安洛有危险,我会留แ下来,直到เ你们侦破这个ฐ案子为ฦ止。”
安扬点了点头,“看来你很理智,已๐经为自己想好了退路。”
安洛扬了扬唇角,“我习惯做好最坏的打算。”
重生之ใ后,他就做好了打算,等身体康复了,就找个机会离开这里,去过一段平静、安稳的日子。却没料到,出院之ใ后身边危机重重,接二连三陷入困境之中ณ,加上自己的双腿又不能行走,安洛只好忍耐着继续以安家大少的身份待在安家。
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安家大少,他不想代替那ว个ฐ人过一辈子。
两人在书房里相对无言,沉默良久ื之后,安扬才说:“虽然你不是安洛,可你现在毕竟借用他的身体重生了,如果你真的离开,安洛的亲人或许会很难过。”
安洛怔了怔,脑海里突然浮ด现安泽认真地叫他哥哥时的样子,心底莫名地传来一阵微微的刺๐痛。安家的其他人会怎么想安洛说不准,可安泽一定会很难过。他所敬重的哥哥,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这样的事实又让他如何接受?
刻意忽略了心底的那点不适,安洛冷静地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个安洛的灵魂已๐经死去了,我并不想成为ฦ他的代替品。”
安扬轻叹口气,“这样一来,我们的案子也变得更加棘手。原本以为只要你恢复记忆,一切谜团都可以解开,可现在……你既ຂ然不是安洛,也就不可能ม恢复属于安洛的记忆。”
安洛低头沉默片刻,联想到เ这几日的梦境,突然说:“或许还有一些属于这个身体的记忆残存在大脑里,我曾经出现过一些奇怪的梦境,可能ม跟安洛的记忆有关。”
安扬惊讶地道:“说来听听。”
“我梦见七岁那年,小安洛的妈妈要带他去吃烧烤,有个ฐ孩子在叫他哥哥,缠着他要一起去,他妈妈就是在吃烧烤的那天发生车祸ຖ去世的。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安洛的真实记忆,那ว么……他一定,还有一个ฐ弟弟。”
安扬若有所思地低头想了想,才说:“可安家只有兄弟四人,你是长子,安岩和安泽是同父异母的弟弟,安陌是堂弟,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兄弟。”
安洛微微扬眉,“安家没有其他的兄弟,并不代表……安洛并没有其他的弟弟。”
安扬怔了怔,突然恍然大悟一般用力拍了拍脑门,“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安洛的弟弟不一定姓安,他父母很早就离婚了。”说着便起身,拿起手机拨了一个ฐ号码,“你好,我是特案组的安扬,请帮我查一个人,她叫安芝,在二十年前发生车祸去世……对,我需要她生前全部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挂上电话之后,安扬的唇角露出个赞赏的笑意,“安洛,之前把你当成精神分裂症患者,看来是我有眼无珠,你比我这个警察还要冷静。”
安洛面无表情地说:“谢谢夸奖。”
安扬微微一笑,“你的哥哥叫安扬,我也叫安扬,我的很多习惯都跟他一样,难道……我也是重生的吗?”
安洛看了他一眼,“这我就不知道了。”
安扬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如果是的话,那我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坐飞机一起死,没死成又一起重生?”
“……”安洛无视了他的玩笑话。突然想到เ他刚才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名字,忍不住疑惑问:“你刚才说的那个ฐ女人是叫安芝?安洛的妈妈,怎么也姓安?”
安扬解释道:“哦,是这样的,安洛的妈妈安芝,其实是安光耀收养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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