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良的肚子叫得一声比一声响，躲在暗处的阿常也深深皱起了眉头，这种情况是他没有预ไ料到的，现在该怎么办？打败一个饥肠辘辘的对手？老猫就从来不会干这种事，它只会轻蔑地看对方一眼，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它面前走过。
“咕噜噜噜……”
右边那摊主最近每晚都会带两个亲戚家的大小伙子一起出摊，加上他们父子俩，总共就有四个人，出摊和收摊的时候，还有自家兄弟出来迎送，一大群人走在路上浩é浩é荡荡的，一般规模不大的团伙都不敢打他们主意，规模大一点的，也不敢那么เ明目张胆，最近风声紧着呢。
右边那个兑换玉米面的摊子生意却很不错。为了方便回头客寻找，邱成他们摆摊的地点也一直没有变动过，还是原来那地方，左ุ边是个卖炉子的，右边是个兑换玉米面的。
每当和路边的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阿常都会不自觉地把他伸长的脖子往后缩，他好几次都想从三轮车上跳下去，窜进路边的那ว些阴影之中，将自己藏起来。
他在这里生活了很久ื，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栋房子他都很熟悉，但是在这一刻，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不同，连那些乱飘的树叶都让他觉得那ว么不一样。
“你当谁都能去？那还得是信誉好的，有保障的，要不然那些无赖混混早该乐疯了，随便签个合同就能吃上几个月白饭，到时候一句话交不上来粮食，你让上边那些人怎么办？说是人人都能申ã请，其实他们总共才能ม拿得出多少粮食？这些粮食到底要投资在谁身上，那还不得先评估评估风险啊？”老李对这些事看得也十分明白。
“抵押房产？”不是说签个合同就可以？还有好些人现在住着的也不是自己的房子啊，都是市里边给安置的，抵押房产有什么意义？邱成有些迷糊了。
不过就目前来说，市面上基本上是没有纸币在流通的，起码在这条街上，就没有一个摊子是愿意收纸币的。
关于货币政策，现在市面上也是众说纷纭，有人说政府要行新币，旧币一律作废，也有人说不可能，旧ງ币肯定还有用，天下还没乱呢，政府还没垮台呢，他们行的纸币难道还能ม说作废就作废了？
“你不知道。”另外一个年轻一点的警员摇摇头说道：“这回规模大了，可不是小打小闹。从水厂下游，一直到下面的水坝，鱼虾几乎都被他们电绝了，就着规模，你说，肯定得是有组织的吧，这样的组织，对咱新า南市来说绝对是一个ฐ不安定因素。”
从前他们新南市也不是没生过电å鱼的事，也没见他们怎么当回事，抓到就抓到，抓不到เ就拉到เ，最多在本地新闻媒体上批评几句，再呼吁几声，事情就算揭过去了，可看他们这回的架势，像是要跟那些电鱼的死磕啊。
好一阵子之ใ后，窗户外面才终于慢慢地慢慢地探出小半个头顶，又过了好一会儿，邱แ成才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整个ฐ脑袋，借着月光，他只能大约分辨出这人留着一头狗啃似的半拉长，五官看不清楚，约莫是张长脸。
“你出来一下，我们聊聊。”过了一会儿，邱成定定心神，尽量放缓了语调。
“你一个ฐ市里的，要种子做什么？”对方แ又问。
“我就是想跟你们换点种子，听说前些天市里有人下乡来送种子，你们庄上也领ๆ到了吧？”邱แ成问他们说。
傍晚邱成他们下工的时候，那些穿制服的年轻女人依旧拿着登记本在楼道里跑上跑下，她们下班的时间还没到，白天的时候有些人可能出去工作或者拾荒或者挖野菜了，晚上才会回来。
大概是因为灾难结束，眼下又是春天，国家马上就可以在全国范围内展开春播，不然无论是市政府还是军队都不会这么大方。
邱แ成转头，看到他家对面那间毛坯房，薄薄的一张门板大开着，里面有烧过篝火的痕迹，旁边还有几块木板和几本书没烧完，当初大概是有人躲到了他们这栋楼ä，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躲避了多久，好在周围并没有血迹留แ下，看起来这里并没有死过人。
楼梯间里空荡荡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会儿，整栋大楼ä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吧，当初ม乱ກ起来的时候，他们这栋楼也是刚交房没多久，入住率很低。邱成爬到十四楼，走到自家门前，见大门上被硬物砸出几个ฐ疤，但是没砸进去，锁头还都是好好的。
“活鸡！活鸡嘞ๆ！公鸡三斤玉米面一斤嘞ๆ！下蛋小母鸡四斤玉米面一斤ภ嘞！”车上有个壮汉扯着嗓子吆喝，但是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根本不为所动，自顾自伸长了脖子看，似乎根本没打算过要买。
“！”看着笼子里那一只只又大又肥的公鸡母鸡，阿常忍不住舔了舔嘴，那两颗眼珠子似乎都要冒出莹莹绿光来。
“走吧，回去了。”看也看了，再往里面去实在太挤，他们推着三轮车不方便，邱成就不打算再往前面走。
阿常也不多说，邱成说要回去，他就乖乖๔跟在他身边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十分的不舍。
“活鸡嘞！鸡蛋嘞！两ä个玉米饼换一个鸡蛋嘞！”那边又有人吆喝。
邱成顿住了脚步，他转头看向阿常，阿常也看着他。
“你看着车子，我进去看看。”邱成把三轮车交给阿常，自己转身往回走，三两下挤进人群之中，很快就来到了最里面。
在卡车下面的空地上，堆放着一些空笼子，在靠近车头的方向，还有一箩筐鸡蛋，一左一右有两ä个壮汉正守着。
“你这鸡蛋能孵小鸡吗？”邱成挤过去问其中一个又高又壮的汉子。
“有的能ม，有的不能，你要的话我帮你找找。”那ว壮汉看着凶悍，说起话来还是十分爽朗和气的，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麻烦你帮我找两个。”见对方态度好，邱成也冲他笑了笑。
“其实这要是没有老母鸡，你们自己้再没有经验的话，也不大孵得出来。”那壮汉一边说着，一边就蹲下了帮邱成挑了起来，只见他拿起一个鸡蛋对着路灯细细地照。
“那你们怎么เ不卖鸡仔？”邱成顺口问道。
“鸡仔太嫩，经不起折腾啊，再说我们这回跑的都是大城市，也没几个ฐ人会买那个。”对方แ说着，摇摇头放下手里的那个鸡蛋，又从箩筐里另外拿起一只对着路灯照……
阿常这边，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原本的高兴和期待很快就被城市里的夜风吹得无影无踪，他独自一个人守着一辆三轮车，周围人来人往，就是不见邱成的身影。
阿常死死盯着邱成消失的方แ向，那里挤满了男女老少，高个子的矮个子的，长头的短头的，黄衣服的红衣服的，那么เ多人，阿常看着人群，突然就有点无所适从起来，那么เ多人，他要是把邱แ成弄丢了该得怎么เ才能找回来？
“傻站着干什么？”这时候，一道熟ງ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
“邱แ成！”这是阿常第一次喊邱成的名字。
“干什么เ？”邱成问他。刚ธ刚他买好了鸡蛋，因为担心这边人太多把这两枚鸡蛋给挤破了，就从另外一边人少的地方钻出来了。
“！”阿常摇着头，笑得很开心。他刚刚ธ怎么忘记了，这个ฐ人的名字叫邱成啊，既然知道他的名字叫邱成，又怎么เ可能会弄丢呢？
“给你。”邱成从口袋里摸出两枚鸡蛋递给他。“先把小鸡孵出来，等到小鸡长大了，你就有烤鸡吃了。”
阿常高高兴兴地接过这两ä枚鸡蛋，小心地把它们捧在手心。
“上车坐好。”邱成说着就骑上了三轮车。
破旧的三轮车缓缓离开这个路口，车上有一个炉子，有几块木板，还有一个阿常，他们身后，是一车活鸡和众多围观的市民，从这些人的背后看不出来什么，但要是从里面往外看，就能看到他们都是用怎样的眼神看着那一卡车活鸡的了。
回去的路上，邱成的心情并不好，就在刚刚ธ，他站在人群的最中间，看着那一双双闪烁着渴望、向往、贪婪的眼睛，他的心情就无论如何都痛快不起来。
阿常却是很高兴的，他蹲在车斗ç一边的侧板上，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两ä枚鸡蛋，就仿佛捧着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