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之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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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萧亦绾的整蛊行动是这样的,亦绾以前๩上小学的时候,烈日炎炎的午后,总是可以在树荫底下乘凉的阿婆阿太那里领受到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听闻:“在民国的时候,瓜渡村有一户大户人家娶了一房媳妇,后来那媳妇却做了有违人伦的苟且之事,在那样的社会背景下,不守妇道当然天理不容。后来,那大户人家的老爷为ฦ了掩人耳目,就偷偷地派家丁将那个女人暗渡陈仓地送到เ这片鸟不拉屎鬼不生蛋的迷雾山林,硬生生地给人活埋了。后来,一代一代传下来,凡有女人不守贞节都会遭此厄运。直到社ุ会风气开放了,可悲的女人们才逃此一劫。

萧亦绾和二狗子一致投来心虚的不怀好意的蔑๥视,“这个大汉奸,早ຉ晚得把我们给出卖了!”

阮家明不禁觉得好笑,小小年纪,眼神里竟能喷出腾腾的杀气,跟个自卫过当的小刺猬似的,果然有点野,有嚼劲。

“喂,看够了没,哼……”她没好气地一直瞪着他,觉得自己้出了洋相,就是拜他所赐。

亦绾兴奋地手舞足蹈,应接不暇,放声惊呼,“哇,这么多萤火虫,太漂亮了。”

嗬,萤火虫虽然亦绾没少见过,曾经和二狗子在月色下的荷塘里没少逮过,逮住了就放在玻璃瓶里,那一闪一闪的碧绿的光芒可漂亮了。可是像今晚这么强悍的阵势,亦绾还是头一回遇见,月色下漫山遍野掠水飞舞的萤火虫,像风月里的一场簌簌纷落的点点花瓣阵雨,简直美得可以令人窒息。

阮家明神๰采奕奕地把捧在手心里的萤火虫递到亦绾的手心里,淡淡的月色里,他的眼如璀璨的宝石般格外地明亮,声音也是轻快无຀比地,“亦绾,你等着,我要给你捉一百只萤火虫。”

很多年以后,亦绾都会记得在她的豆蔻年华里曾经有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少年在明亮如水的月色里卷着裤ไ脚一只,一只,一只……不厌其烦地为她捉着萤火虫。

从那时起,她的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愫和久久不能平息的悸动,明明打心底里无比讨厌的一个家伙,却可以那样猝不及防地霸道地在她的心里掷下一颗细碎石子,激起丝丝漾开来的轻微波澜。

人的心就是那样的奇妙,她也๣不知道为何在他说出那一句话之后,她竟然会久久地记在心里,像曾经放学途中不经意间听过的一歌,生命里就是有那ว样的一歌,好听的旋律在耳畔ึ时不时地激荡着,骚动着心底的那ว支离破碎的脆生生的柔软,久久ื地散不去。

也许对于阮家明来说不过是脱口而出的无຀心之ใ话,不过事实证明,确实如此。他专注地在想该把萤火虫装哪里好呢?其实他是有小聪明的,把从湖里捞上来的那ว盏河灯稍微改装一下就做成了一个ฐ密封的玻璃罐,然后又用小树枝挖了几个小洞好透气。

亦绾把家明逮到的萤火虫一只一只有条不紊ฐ地放进罐子里,边放边在嘴边念叨着数数,“一只,两ä只,三只,四只……”

两个人一路追赶者,沿着山路,循着萤火虫飞舞的踪迹,一口气竟然攀到了山岗上,两个人一路跑一路喘着粗气,最后实在累得不行,浑身像水洗过一般,大汗淋漓地躺在一棵棕榈ถ树下,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竟然不约而同地都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浅浅微笑,然后是哈哈大笑,到เ最后是酣畅淋漓的放声狂笑。

月亮终于突破层层黑云的包裹,冲撞出来,是一轮盈盈地满月,如一面硕大明亮的银镜悬挂于星空,迫不及待地将那挥之不尽的万丈银光洒满山川,河流,小溪,花草和山岗上两个年轻的漾满了欢乐和孩子气一般纯洁无瑕的脸庞。

“喂,阮家明,瓶子里我数了是九十九๡只萤火虫,还差一只呢,不许偷懒,快去给我再捉一只过来,不许说话不算话,喂,跟你说话呢,喂喂喂……快点起来,听见没有啊你?”亦绾不依不饶用脚踢他的腿,但阮家明好像真的是累得够呛,丝毫不见动弹的痕迹,亦绾心里正纳闷,侧过脸去看他的时候,却看见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滴在草地上,寂然无声,星月下泛着迷幻的银灰色。

他哭了?大人们不都说男ç儿有泪不轻弹嘛ใ,这家伙怎么那ว么เ没出息,亦绾想问,却又把刚到嘴๨边的话给生生地憋住了,心里寻思着,他想说自然会告诉她,况且冒冒失失地打探别人的**โ搞不好就会戳中别ี人的伤口,岂不是自讨没趣?

家明察觉出她鬼鬼祟๱祟的欲言又止,仿佛自我解嘲地笑着说道,“月色太美,迷了眼睛,呵呵。”

亦绾其实心里明白这家伙一定是憋屈了太久了,以前也总听爸爸说过家明的父亲阮震霆,这个老战友家里是相当的有钱๥,好像是继承了上一辈人在叱咤风云的商海ร里打下来的半壁江山,坐拥亿万资产,在房地产和旗๱下的各式产业链领ๆ域赫赫有名,富甲â一方,就是人们嘴๨边长挂的所谓的‘富二代’。

但阮震霆为人却宽厚平和,睿智正直,待人接物谦卑有礼ึ,全无半点沾染那ว些富贵人家纨绔子弟的不务正业和佯狂狷介顽劣不堪的污渍行径。

但是俗语有一句,“有的人天生就不是干那事的料子”,阮家明的父亲在做人方แ面处处打点得稳妥周全,滴水不漏,但天生就不是一块能够打理好家族企业的成功的管理者。

至于家明的父亲为什么เ会把大好的青春年华留在部队里,而不是像一般的高级企业家继承人一样出国深造mbຘaທ工ื商管理课程以便更好的打理家族企业,估计是源于家明的祖๢父骨子里就渗有浓厚的军人情结。亦绾对家明的身世了解,也就是从父亲的嘴里听来的支言半语,反正都是一些模糊的概ฐ念。

况且他印象里的阮叔叔就是一个ฐ和蔼可亲儒雅敦厚的形象,哪像平时从电视里看到เ的那ว些有钱人暴户,一个个ฐ有了点臭钱๥就鼻孔朝了天,一副趾高气扬的丑恶模样,看了就让人恶心。

“嗳ã,阮家明,你家是不是很有钱啊?”亦绾忍不住心头的疑ທ惑,就免不了狠狠地俗了一把,就当是满足一下一个ฐ尚处于十三四岁被青春偶像剧里的灰姑娘๤遇上王子的情节深深毒害了的少女的好奇心吧,嘿๹嘿๹!

“呃……这个ฐ……那个……这个……亦绾,你刚ธ才不是说少了一只萤火虫吗?别急别ี急,哥哥我立马给你捉一只过来……”他抓耳挠腮地结巴๒了半天,最终还是拐弯抹角地岔开了话题。

“切,小气鬼,不说就不说,本姑娘也๣没准备去你家打劫去,有那么防着的嘛ใ!不过少了的那ว只萤火虫嘛,我要你欠着我的,要不然你哪能时不时地想起我啊?”亦绾是鹦鹉学舌,想起方才家明说的那句没逻辑的台词,就顺ิ便调侃一下,可是说出来的时候,才觉得浑身一哆嗦,真肉麻,哪像她率真甜美的野丫头的一贯的风格,再想起先前的小俏妞被他迷得七荤八素า的,心里嘀咕着,阮家明啊,阮家明,你就是一个祸ຖ害人间的十恶不赦的害人精啊!”

“姑娘,肥皂泡沫剧看多了吧,什么เ你记得我,我想着你啊,那ว些不过就是学校里游手好闲的男ç孩子们追女孩子的时候使出的花言巧ู语的伎俩,哎,小丫头片子就是小丫ฑ头片子,”阮家明故作老成地笑着摇摇头,弓着食指头用背面轻轻地敲着亦绾的额头。

“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试试?哼,反了你了!”亦绾本就老大不情愿地被他占了便宜去,况且是他肉麻在先,自己不正不经的,还恶人先告状,反倒把她说成了那个ฐ恶心死人不犯法的小情话的始作俑者。

亦绾心里正好憋着一肚子的火没处泄,阮家明还不识好歹地拿她开涮,岂不是火上浇油?萧亦绾活像只熊熊燃烧的小火龙,两只手握成拳头攥得紧紧ู的,正想一拳揍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天边‘呲啦’一声炸雷轰隆隆地从黑云里滚过,闪着一道道刺眼的分叉的亮光,紧接着就是几滴小水珠子滴到เ亦绾的胳膊上,冰冰凉凉的。

那轮本来就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又像个ฐ黄花大闺女似地害羞地躲进了影影绰绰的黑云里,一搭黑,一搭白的,一开始还有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的朦朦胧胧的美感,然后就是瞬间无຀影无຀踪的漆黑一片。

糟糕,亦绾忽然想起昨晚陪爸爸一起看的天气预ไ报,说今天局部地区会有雷阵雨,接近盛夏末尾的天气就是这样的阴晴不定,这一秒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说不定下一秒就狂风大作,下起倾盆大雨。虽然一般有月亮的晚上不大可能会下雨,但是瓜渡村是属于亚热带气候,况且山里夜间的湿气大,气候更是千变万化,翻脸比翻书๰都快。果不出所然,暴雨就像那ว盛夏汛期时节泄了闸的洪水,劈头盖脸地就灌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树叶上,势如破竹。

亦绾狼狈不堪地抱头鼠窜本能ม地往大树冠里钻๵,却被阮家明一把攥住了手心给拽了出来,他喘着粗气,抹着脸上披披拂拂挂了一串串的小雨珠,声音里有急切地担忧和责备,隐没在雷声里,断ษ断续续,“打雷下雨了,还往树根底下钻๵,不想活了是吧?”

亦绾这才想起来打雷下雨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找个大树根躲雨,水本来就是绝佳的导电体,要是一个炸雷顺着树干滚下来,那我岂不烤焦了。

亦绾自知理亏,也不和他争辩,忽然她觉得脚板底下有酥酥麻麻的感觉,像过电å一般,她忙低头看时,才惊觉自己老半天都是赤着脚的,鞋子埋在沙滩里了,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地跳起来,阮家明却突然把她的两个胳ฑ膊挽过自己้的脖子,然后手一托,亦绾本身就瘦瘦小小的,他一施力就把亦绾给背上了背,他的背给了亦绾一种很温暖的支撑,她第一次肯服服帖帖地接受着他的的肌肤紧贴的触碰,像只慵懒的小猫咪,没有一丝抗拒。

难得在这样的暴风雨里,阮家明背着她还能健步如飞地穿行在枪林弹雨的山道狭路里,最后终于找了个ฐ摇摇坠坠的小破庙落了脚๐。

夏季尾声的雷阵雨就像女人那ว善变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和亦绾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玩笑,亦绾和家明很悲催地就成了这场玩笑里的落汤鸡,浑身被淋了个透湿。

晚夏的夜晚是很凉的,一阵雨后的从山谷里刮ุ来的凉丝丝的清风拂过身体,亦绾打了个ฐ冷颤,又连续打了好几个ฐ喷嚏,头昏昏沉沉的提不起精神。

家明把身上仅有的一件白色t恤衫脱下来打着赤膊拧干了水,捣了捣亦绾的胳ฑ膊,准备给她擦擦身上的雨水。见她纹丝不动,浑然不见平日຅里的活蹦乱跳,倒像一根烈日຅下被烤得了蔫的小菜秧。他赶忙用手心去贴在亦绾的额๩头上,滚烫的感觉竟然让他恍了回神๰,亦绾嘴唇煞白,无຀力地拍开他的手,他这才慌张地说道,”亦绾,你烧了?!”

亦绾不耐烦地捋了捋被雨水雾湿的长,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知道,离心脏远着呢,死不了。”

亦绾从不喜欢在别ี人跟前๩示弱,也๣不逞强,生病也๣好,流泪也好,那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痛也是自己的,与旁人何干?然而这一次,她不知怎么เ地,突然就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张浸了水的慢慢湿软下去的硬脆的纸张,连说话的语气和灼烫的呼吸也变得缓慢下来。她忽然开始卑微地祈盼那一刻短暂温柔的停留แ,那带着微微凉意的手心,是暴风骤雨后的最先攫取的一丝晴暖。

阮家明看着亦绾被灼烧得面红耳赤的脸庞,他的手始终紧ู紧ู地攥着亦绾的手心,心急如焚,声音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担忧,“亦绾,这么烧下去会出事的,不行,我得下山看看,说不定会有别人遗落下来的船只呢?况且这么เ晚了我们俩还没有回去,叔叔阿姨ถ会担心的。”

亦绾没有作声,她心里乱糟糟的,就算二狗子那群人没有良心,可是爸爸妈妈都不是糊涂ิ的人,没理由不着急自己和家明的下落,那ว为何迟迟不肯来找他们救他们呢?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亦绾不敢往下想,她心里一直像塞了块大石头,惴惴不安。心慌害怕的直觉令她惶然失措地回握住家明的手,声音突然就哽咽了起来,“别走,家明,别ี走。”

坚硬的不喜欢被轻易靠近的小刺猬终于软了下来,也许是因为ฦ害怕,也许是因为她真的是病了累了。家明又将自己้的白色t恤衫拧了拧水,然后叠成一条长方形毛巾贴在亦绾的额头上说,“可是你的烧不退……”

亦绾忽然打断ษ他的话,“家明,你给我讲个ฐ故事吧,说着说着,说不定我的烧就退了呢?”

家明想着这丫头不会是烧糊涂了吧,但终究拗不过他,搜肠挂肚,绞尽脑แ汁,想了半天,也憋不出半个字。

亦绾笑他,“笨蛋,还是我说个给你听吧,竖起耳朵好好给我听着。”

家明真的就把自己้的两个耳朵拉得长长的,一副非常认真的模样,笑着说,“愿洗耳恭听。”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一个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对小和尚说,从前…

阮家明疑惑不已,抓耳挠腮地追问,“老和尚对小和尚到底说了什么เ呢?”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ฐ老和尚对小和尚说啊!”

“对啊,我就是问你,老和尚对小和尚到底说了什么เ呢?”

“就是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对小和尚说啊!”

“……”

“……”

两个人欢快地你一言我一语,这个风云骤变的夜晚也并没有想象中ณ的那么难熬,只是亦绾的高烧直接导致第二天突然的晕厥,迷迷糊糊中她就只记得自己趴在一个ฐ人的背上,一颠一颠的,焦急地向下,向下,熟ງ悉的汗水的味道,混合着泥土,果子,青草和鲜ຒ花的清香与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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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谅你和你的无名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