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就又想起了苏言来。以往的除夕夜，都是两家在一起过，热热闹闹，团团圆圆。夏翠萍总喜欢在厨房里忙活，和鹏辉和苏玉钧有自己的话题，总是在书房里，不知聊些什么，苏言将案板、擀面杖还有面团全部搬到เ了客厅，他们两个ฐ人坐在沙上，包饺子。她总是被电视迷得入了神，无非就是《一年又一年》里讲故事，或者采访一下全国各地是如何欢度新年的，但她就是盯着看，就一个饺子，能ม包到焦点访谈都开始了，还没舀上馅儿。
游荡了两ä条街，在广场的大电视屏幕前坐了一会儿，上面正转播央视一套的节目，《一年又一年》。主持人是一男一女搭档，一边解说着除夕夜的由来，一边还在放着动画制ๆ作出的“年”，是个怪兽模样，有点儿像小狮子，模样憨态可掬，十分讨喜。
纪澜转头，看了看和欣，“这位姐姐是……？”
果然是恶趣味上来，挡都挡不住。
她装傻，嘿嘿一笑：“那倒没有。”
纪熙明显已经不高兴了，眯起了像猫一样的眼睛：“你说清楚，什么เ叫居然能ม让我喜欢？怎么着，在你心里，我就一登徒浪ฐ荡子的形象？”
他自顾ุ自说下去：“你说，我哪里不如他了。谈不上名动八表，但我怎么着也算英俊潇洒吧，要样貌我也有样貌，要学历我也有学历，要性格，他就一闷骚葫芦，我这么落落大方活泼开朗，还得过本市十大杰出青年呢。最关键是，我家庭比他家完整，我也没那么เ多恩怨情仇啊。喂，和欣，你别一副我喝醉了的样子好不嘿！我特别清醒，说得可都是真话呢！”
和欣一滞，但他此刻的神情，仍旧没有一丝认真，于是只是笑，没说话。
连忙再低下头。
第二日去了单位，两人皆是装ณ的厉害，好像昨晚什么也没生：她做合格下属，尊敬领导，他做严肃老板，偶尔关照员工。倒是下午的例会，纪熙又跟吃了火药一样，将那些总监、助理骂得跟个ฐ孙子似的，各个只能听着，大气都不敢出。和欣原本是淡定在一旁听着，再抬头，不期正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凌厉，跟要把人吃了般，和欣顿ู时觉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颔，已经能看见最里面的那ว栋别ี墅了，突然有些遗憾：“今晚上一直都是我在说。你就给我讲一个故事吧。”
和欣明显不置信：“是么？”
看她的模样，苏言忍不住问：“怎么这副神情，怕苦？”
熟悉的感觉，只是和欣心更酸。
是不是这世上的东西，真的要等到失去了，才会感觉到它的珍贵？
真难得，这么大喇喇一个人，这么เ久了，还会记得。
纪熙大概还是觉得不解气，又从抽屉里拿出上次她起草的酒店上半年的财务总结，上面批批画画全是签字笔的痕迹，他说：“真难相信，一个干了五年审计工作，三年财务协理工作的人，能将酒店的报告写成这样。和欣，你是英文太好了，以至于中文都不认识了么เ？”
但人家是老总，她能说什么เ？
虽然她知道，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她甚至怨恨自己的记性差，怨恨自己้的大喇喇，便硬是将他所有的起居习惯都罗列了下来，一条一条念着，有时候给自己买东西的时候，还会给他买，剃须ี刀、胡剃๙水、毛巾、刷็牙缸，和她的一起放在盥洗室里，领带、皮带、衣服和鞋子，崭新崭新地摆在衣橱里，按照ั他的风格全部ຖ搭配好，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回来。
“请进。”
果然是话不能说太早。她笑着摇头，却连忙理了理工ื装ณ上的领ๆ花，过去敲门。
“人总是这么奇怪，掌握在手里的幸福，总是不珍惜。碎了一地，才追悔惋惜。可世界上哪里会有后悔药呢？”戚嫣说：“你走吧，回去睡一觉，别哭了。我看见你伤心，也觉得难过。”
虽然没有用，虽然她死死憋住，仍旧是大颗眼泪滴下来，落在地板上，她止不住地颤抖，最后已经哭到无声。戚嫣看她悲戚的模样，也有些心软，“和欣，我说这些话，并不是指责你。而是为ฦ他抱不平，但其实说什么也没有用处了。以后的路还很长，世界上只有一个苏言，下一站你怎样孤独，他也看不到了。”
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焦急的神色，一个一米八的男子，眼眶也变得鲜红，紧紧攥住她的胳ฑ膊：“和欣！你说话！”
说完这些，她转身就走，她要一个人静一静，这里有她最不想见的两个ฐ人，她无论如何要一个人静一静！但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了变大的趋势，前方是南郊快公路，不时会有入城的车辆开过，水汽迷蒙中的夜色，将那快公路两边的路灯氤氲成一团，整个马路都笼罩在昏沉的暗黄中。她视力不好，也没戴眼镜，只是看着前方的道路越虚无，但脚步却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苏言追了过来，“这里荒郊野外的，你要去哪里？！”
点着的冥币在香鼎上拢成一簇火苗，光亮打在和鹏辉的脸上，衬得整个ฐ人十分落寞。
心里是有亏欠的，俗尘渺渺，天意茫茫，终究还是没有陪她走完。
她却突然了疯，将安全门突然抵住，问他：“苏言，走之ใ前。有些事，我再问你一次，你老实回答我！”
不再说话，他只是笑了笑，转身，开门，就准备离去。
不过，这个模样——
走在路上，估计也会让人注目。
狠狠下笔，力透纸背。
他闭上了眼睛。
留她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世界上。
她的母亲，去世了，她还没有尽到เ为人子女的职责，母亲，就已经离开了。
回去后，夏翠萍的麻药作用还没有过去，安静地躺在床上。
医生点头：“说是这么说，但高血压心脏病急性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情绪波动，所以你也要注意给老人放宽心。如果她这段时间受到เ刺๐激，可能还会作，而且比这一次更严重。”
说的这样透彻，这样笃定，这样残忍而决绝。
“车祸，我确实感激你，因为你给了我生的机会。但现在想来，有因才有果，那么大的雨，你为什么เ就那么急着走？怕是在书房，你、我爸、苏叔叔一起，提到了什么吧？还有那声吵醒我瞌睡的巨大的声响，明明是耳光的响亮，是苏叔叔打你了么เ？是不是苏叔叔也现了你的狼子野心，想要打醒你呢？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才能让你的计谋一再得逞，如今，我爸也被你弄进去了。你满意了吧，你终于满意了吧？”
她明明已经坐在了床边，还是蹑手蹑脚起了身，去衣帽间里找他的衣服，苏言今天穿的依然是她买的那件菲拉格慕，整齐地挂在最外面。他探手进去，摸索了半天，却只有一个钱夹，里面有着好几张银行卡，密码她都知道。
苏言没有抽烟的习惯，但他一直会随身备着烟盒，用以应酬。
这才现柳静一直是趴在床头柜上打盹，她瞧了瞧自己，眉目一挑：“和欣，你是饿了么？”
“你要干嘛？”
温柏之的神情淡淡：“和小姐，你还好么เ？”
和欣默默看着这些文件，上面的物证照片有许多是她见过的，十八岁的时候父亲给她买的施ๅ华洛世奇水晶项链，结婚时候给她在冰梨逸景买的别墅，还有……向苏氏的3๑45亿元融资记录。她越看心越凉，父亲的脸庞一直在眼前浮现，手也越来越颤抖。
“每天都是这些东西，好不好吃，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但真是感觉有点儿腻了。”和欣咧嘴笑了笑，“你早ຉ餐吃的什么？”
他嗯了一声，又问她：“好吃么？”
“看见你和迈克，全身赤裸，交缠热吻。就在我面前，就那么เ堂而皇之地，陈列在我面前。和欣，我不想指责你。可你怎么能，怎么能就那ว样理直气壮，那么เ不屑一顾ุ地提离婚？一次可以被原谅，两ä次可以被原谅，三次、四次的原谅，是不是已๐经让你觉得麻木，让你觉得无关紧要了？”
“和欣，是不是这世间的感情，都有一个定律，爱的最深的人，越容易被牺牲。我自认精明，没那么轻易被牺牲。但你最后还是做出了最让人绝望的选择，我上飞机前，临时起搏器刚刚取出，全身上下插满了粗粗细细的引导管子，已经昏迷许多天，脓胸感染，烧四十一度，路都走不稳，呼吸都成问题，但我还是想来陪你。想知道你来英国的真正目的，想走过你大学走过的路，想经历你青春经历的城市，但我真正见到你，又见到เ了什么呢？
和欣失笑，若只是置气闹别扭，倒还好办了。关键是，他们的婚姻已经走到เ了绝境，再无回寰余地了。可她不想与和鹏辉详说，只是避重就轻：“算是吧。”
和鹏辉想了片刻๑，“小欣，你是不是和他置气了？闹别扭了？”
迈克已经不能思考，只是凭着本能在行事，一颗心陡然揪紧，俯下身就对上那双温软唇舌。他狠狠夺着她的呼吸，唇舌撕咬，她的嘴角已๐经有些淋漓，口腔又浓重的血腥味在蔓延。
她的眼睛流光潋滟，睡衣湿的已经透了明，紧紧ู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身材，潮湿逼仄的空间，浓烈肆意的酒气，还有波谲云诡的气氛，和欣已๐经有些不寒而栗。迈克的呼吸粗重起来，他克制不住地胸膛起伏，手就探进了她的衣内。
只有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半天没有起来。
什么时候，外面的喧闹也安静下来。
居然正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