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敬一摇摇头:“当日是让六顺和六安去的,他们回来只是说你在寺中不告而别。”
沐锦儿的目光如刀子般锐利:“你当日使哪个去问的,方丈大师就算圆寂了还有其它人知道此事的,一座寺庙里就无人提及吗?”
在她嫁给金敬一月余后,金敬一吃醉酒回房,她为ฦ其更衣时看到เ了手帕;手帕里还包着东西,可是金敬一劈手夺了过去,然后冲出房门整个晚上都在书房里,连门都叫不开。
谈秋音的目光猛得一缩,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看到小荷包就讨厌,因为上面的花样:那块手帕她见过,只见过一次。
锦儿很心疼婆婆,所以尽心尽力的侍奉,变着法儿的哄她开心;就是想让婆母感觉到家人的温暖,让她知道她也是金家的一分子。
当然,大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她来的,金老太爷可不想落个宠妾灭妻;但是有些事情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所以金太夫人在金家很少开口说话。
因为ฦ那个儿媳妇娘家有权有势,而她沐锦儿什么也没有。
人家不给她脸,她也就不必非要贴上去,对吧?金太夫人的举止再明白不过,她要选的是另外一个ฐ儿媳妇而不是她沐锦儿。
“好。”他的心又是一痛,却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就仿佛是五年前,他从来不会违拗她半点。
金敬一看看大门,想起来的却是八年前那一顶大红的花轿;虽然花轿并不是很大,虽然花轿不是开元城里最好的一顶,却是他心中最为珍贵的一顶。
想不到眼前妇人的夫家也姓金,门子再次睁大眼睛看看她,然后欠了欠身子:“大嫂,您是我们金府的亲戚?”
她就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门子的话一般,开口就要见人家的老爷。
值了,她认为不管在成为姨娘前还要做什么,是不是会有苦有痛,只要她能ม成为ฦ姨娘那么เ让她付出什么เ都值了:当然,要留下性命的,没有性命怎么享福。
“你知道,我是不会骗人的。”锦儿又说了一遍。
莲香身子一颤连忙应声:“是,是,夫人。”她不敢再沉浸在将来的幸福中,小心的应对着。
锦儿满意点点头:“你洗一洗吧,我先出去;洗好出来,自有人会告知你我在哪里——嗯,你不会让人以为我好欺,是不是?”
一语双关,惊得莲香猛得扑倒在地上叩头:“夫人,婢子一心一意绝不会有其它的想法。”
锦儿微笑:“是吗?如果真得没有其它想法,你怎么会答得这么爽利ำ?但是,你做事之ใ前要想清楚,我是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的。”
她丢下这句话打开门走了出去。
莲香却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爬起来,全身就好像冻坏一样打个摆子,把双手伸进热水中还是冷,干脆整个人都爬进了浴桶里。
“我是不会给人第二次机会来害我”——这是完整的话,是莲香听她说过的话,是她杀过人后对着那个已经死得不能再死的男人说得话。
莲香抱着自己缩在热水里,为什么自己会把主意打到这个人身上?她想了又想才找到她早就有的答案,只是一下才暂时忘掉了: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抓紧ู眼前人的话,她一辈子也不要想做人上人。
可是被人看破心思的惧意,还是让她打心底冷出来:那个人太可怕了,她不过是刚刚ธ到金府,不过是刚刚说了几句话,那人就已经知道她的打算。
她的确是想用害那人来为自己้找个靠山,或是做为进身的台阶,可是还没有对金府的人有了解,就被那ว人道破了。
屋外的锦儿关上门后并没有走,一直站在门外仔细听着屋里的动静,直到好久都没有声音后,她才迈步离开了。
沐锦儿真得没有想到自己善心救下来的人,会成为她此时最大的祸患;莲香是包藏了祸心而来,报恩两个字根本是提都不用提。
只是现在她还不能对莲香如何,先做到这步吧,再盯紧一些希望在安顿好之后有机会、或是有时间能ม够收拾莲香。
转过抄手游廊,才看到เ两个ฐ垂手等在那里的丫头:门外应该是她的心腹丫ฑ头等在那里,如今她的心腹在金家人眼中ณ,只有一个莲香。
丫头施一礼也不多话,在前面引路:“老爷在等您。”
她说得是您而不是夫人,听得锦儿唇角闪过一丝的冷笑:主ว人们的心思就是这些丫头们的话,只要金家的主子们不承认她,这些仆从们是不会认她为主ว的。
除了沐铁ກ和沐诚,因为他们是陪嫁过来的人,是沐家的人而非金家的人。
锦儿跟在丫头的身后一直走也不开口,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一处院落前。院落的大门上方书着两个ฐ字:心园。
她看了一眼,字的好坏她看不出太出来。为什么เ是心园,而不是馨园呢?哦,对了,如今的金家可是另有女主人的。
丫头们把门推开后垂手立在门外,显然她们是不进去的。
锦儿也不多话,抬腿进入后首先看到就是一棵柳树,并不是更有风姿的垂柳,而是在村落中最为常见的杨柳。
树足有一人抱那么粗了,枝繁叶茂。树下立着的人正是金敬一,听到门响转过身来,看着锦儿的眼睛里有什么闪过。
锦儿走到他三步开外停下,微微的一屈膝算是见过礼,便立在哪里不说话。
金敬一抬头看向树:“还记得这棵树吧?那个时候我们的年岁还不大,正好是我生日,你和我一起栽下这株树。”
“你说,这种柳树容易活,哪怕是折枝插到地上,只要一点水它就能活过来长成参天大树;你说,我的身子骨不太好,希望它可以代我生病,因为它几乎是不死的。”
锦儿看看树脸上有点木然,没有开口说话。
金敬一看着她:“你走后,我把它移了过来;当时很多人说这么大的树移过来是活不了的,我却想如果能活你就一定会回来。”
“树活了且长得这么大,可是我天天来此却并不能看到你的身影;”他的眼眶有湿润:“你,终于回来了。”
锦儿看看在风中ณ微微摇晃的树枝:“我想有件事情还是现在告诉你为好,这棵树,我不记得了。”
金敬一的脸上是愕然、不相信,要知道这棵树对他和锦儿来说是不同的,锦儿怎么会说她不记得了?
难不成她真得是假的,但如果是假的更不必对他说出不记得的话来,反正他不是已๐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吗?
锦儿平静的回应着他的惊讶:“五年来我不会无病无灾,就在一年前我大病过一场,差一点点就死掉了;一身高热退下去后,我就有些事情不记得了,但是有些事情还记得。”
“我也说不明白,大夫也说不清楚,只说可能ม以后会想起来。”她说到这里笑了笑,苦笑:“但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大夫可能ม是骗人的,因为你说得这棵树我没有一点印像。”
金敬一走过来:“怎么เ会这样?”
锦儿淡淡的道:“谁知道呢,也许是老天的意思吧;人,记得太多过去的人与事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儿,可能忘记一些活得更开心些。”
金敬一沉默了。
锦儿看一眼四周的房屋:“你要在这里谈?我本来以为你会让我去看一眼馨园……”
“这里就是馨园。”金敬一抬头,非常吃惊的看着锦儿:“你认不出这座院子吗?它就是你曾经生活的地方,我们是在这里成的亲,你也是在这里生育的一双儿女。”
锦儿的脸又木了,看看四周喃喃的道:“我看外面所写的是心园,而不是馨园。”
“在你走后我改的,因为ฦ这里就是……”金敬一没有再说下去,看看锦儿他眼中闪过了疑惑。
锦儿抬脚向前走去,推开屋门回身:“我想时间并不是很多,如果你有什么要问的就过来吧;就算你没有什么เ要问得,我也有很多要说得。”
金敬一想到了定情的荷包,想到เ了婚书,想到เ了锦儿刚刚的坦诚相告:我忘记了一些事情——他应该是太多疑了吧?
甩甩头跟上去,他随锦儿进了屋坐下。
屋里很干净。
锦儿看看四周长长的吸口气:“还是和原来一样吧?”她不是说和原来一样,而是一句问话:“虽然我记不得了,但是这屋里的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金敬一点点头:“自你走后这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每天都由人打扫。”他说完看一眼锦儿,自见到锦儿开始他第一次有了陌生的感觉。
锦儿还是锦儿,可是立在屋里却让他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就好像她不应该站在这屋里。
坐下的锦儿看向他:“怎么不坐?”
金敬一看着她:“你,真得是锦儿?”
锦儿凝视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的道:“你说这么一句话,还不如刚刚ธ让婆母把我送去官府为ฦ好。”
“五年了,我在外面这五年是如何过来的,为什么五年来不能ม回家,也不能送封信回来?你都不问,就问我这么一句?”
“孩子呢?你也不提一句——你信不过可以直接把我送去官府!”她拍案而起,一双眼睛含愤盯着金敬一:“我可以被任何人质问,可以向任何人拿出凭证来证实我是沐锦儿。”
“但,就是你不行。”
说得斩钉截铁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