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帕子来在眼周轻轻一沾,然后坐到妆台前;铜镜中的人有点模糊,所以让那唇边的一丝笑带上了三分的伤心。
锦儿用衣袖拭了拭泪,忽然笑着摇摇头:“你看到又要骂我了吧,就是这么不长记性,唉。”
锦儿合上眼睛,半晌后吐出一口气缓缓的坐下来:“是啊,五年了,有太多的事情发生,而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不在我的身边。”
只有如今这个ฐ样子的锦儿才是问心无愧,才是心里头无鬼,不然岂会拍案而起呢。
她要和金敬一好好的说一说,相信金太夫人也要好好的同金敬一说一说:有些话不能当着沐锦儿的面儿说。
谈秋音看看他同时扶起太夫人另外一只胳膊来:“婆母,我们先去服药吧;敬一,你给母亲取蜜栈。”
沐锦儿笑了:“我没有想多。五年来我吃了太多的苦,看我现在的样子就能知道,你让我离开?我五年来坚持活着的原因便是回家,今天我好不容易到家了,你却让我离开。”
“你改天再来,大家都有准备了,到时候万事好谈,对不对?”她说完微微的欠了欠身子:“别无它意,你莫要想多了。”
进府,她不过是踏了一步而已。
登堂入室才能算是进了池府,而且还要是上房才可以;她必须要维护、要提醒金敬一她元配的身份。
谈秋音却行到金敬一的面前,轻轻一扯他的衣袖:“有什么事情进府之后再说吧,至少,应该把大门关上。”
真得不是她要多心,实在是金敬一的怒气来得太巧了些。
她看向金敬一的目光里有着三分的委屈、三分的埋怨却还有着四分的深情!一个眼神就能击碎一个男人的心,这样的女子不漂亮就可以让男人动心,何况她还很漂亮、非常的漂亮。
谈秋音就如同清晨树上的樱桃,鲜ຒ艳甜美嫩而香,立在那里根本不必说话,一个ฐ眼神就足矣:好一朵解语花。
教训一下金保柱只是给金府的人提个醒,因为他们其中很多人是清楚她是谁的;如果金保柱放肆后她默然不语,以后在府中如何立足?
沐锦儿没有再苛责金保柱,因为到现在她还算是妾身未明,再说更重要的事情还没有问清楚:“沐忠,你来说。”
“只要孩子争气再加上金敬一争气,和夫人平常的所为让人心折的话,那ว点子诟病根本就不会让人放在心上。”
“你也不用面对府中还有一个金夫人的存在,妾礼也只是在祭祖之ใ时才会行……”
谈秋音打断ษ了锦儿的话:“不行。”
锦儿的眼睛眯起来:“谈夫人的意思是,让我背着那个污名而‘死去’,所以不能入祖坟不能放祠堂,你就是金家唯一的主母?”
“的确,这样对你是公平,那对我呢?我又做错过什么?对我的儿女们呢,他们这一辈子如何能抬起头来做人,到谈娶ດ论嫁的时候,到我儿要取功名之ใ时,那都会是极大的污点!”
“谈夫人为ฦ自己้,为娘家一族,为自己将来的儿女设想都不错,但是不能只让我一人做出让步,且是让到最底。”
“我能ม让的已经都让了,谈夫人;”锦儿说到这里长长的叹口气:“你也让一让吧;一切全是天意也好,还是我们的命中ณ的劫数也罢,事情如此解决是再好没有了。”
看着谈夫人锦儿诚诚恳恳的道:“两条路,要么‘我死’,让我的衣冠进祖坟牌位进祠堂,你发誓好好的待我的儿女,不会少了他们应有的半点,那我就消失在人前。”
“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出现在金府以及金家人的面前,也不必谈夫人给我备这么多的金银;我当初ม嫁到เ金府之时有嫁妆在的,这些年经营下来自然有些收益。”
“嫁妆要留下来给我儿女,但是拿走一点收益足够了;以后我的生活也不劳谈夫人和金家操心。”
“只要你不会苛待我儿我女,我儿做为嫡长子会接他父亲的爵位,那ว我可以发誓绝不会回来——这是应谈夫人所说,最大最大的让步了。”
她扭过头去:“你要知道,不能陪伴自己的儿女长大,那对我来说是如何的惩罚。”
“第二条路就是我先前所说,我在金府只占一个名份,好好的养我的儿女;你实际依然是金府的主母。”
“我称病而不理事、逢年过节也不会出现在人前——你的儿女在我的名下,相比而言,可比我的儿女在你名下要强太多了。”
“人人都不会看低了你的儿女,但是我不理事,在金府如同不存在的人般,让他人如何看待我的儿女?倒真得不如一走了之,就让儿女当我死掉了。”
锦儿对着谈秋音一礼:“我最希望是这样的结果,因为我做为母亲真得想看着儿女们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各让一步吧,谈夫人。”
谈秋音挺直了背脊:“不可能ม。”说完她站起来:“人心是最难测的,你今日所说谁能保证他日你不会反悔?”
“或者根本就是你以退为进,让我允你入府然后再徐徐图之……”
锦儿看着她的眼睛也站起来:“谈夫人,我可以用我的性命、我儿我女的性命发誓,绝不会背誓。你,可放心了?”
谈秋音身子一颤,没有想到锦儿如此决绝,当下也相信了锦儿的话;但是她不能答应,不管是让锦儿死,还是让锦儿入府,她都无法答应。
因为,那事关名份。
锦儿闻言不再多说,对着谈秋音施了一礼:“那,只能ม对不住了。”
谈秋音避开了锦儿的一礼:“不必说对不住,我也知道你也是情非得已。”可是她同样是退无可退。
锦儿看着她的眼睛:“如果反过来呢?你把金敬一把金府交给我,我把名份交给你,你可答应?”
谈秋音脸色大变,这更是不可能!
“你已经有儿有女当然这样说,我无儿无女如何答应?再说,丈夫和金府本让给你,那让我们谈家一样的无脸见人。”
锦儿看着她摇头再摇头,最终长长叹息:“谈夫人,好处不能让一人全占了,对吧?你其实是根本不能让一步的,又何必来找我呢。”
“就算是等你有了儿女你也不会答应,因为你要的就是我这个ฐ人的消失,永远不会让世人知道金沐氏还活着,且你没有做错半点事情。”
“如此的苛刻如何能ม让我答应呢,换成是谈夫人你能答应吗?正如你所言,因为你无儿女所以不能答应把金敬一和金府给我只要名份,而我有儿女所以同样不能离开。”
锦儿说到这里目光有点点的变冷:“谈夫人可以回去好好的想一想了,‘我死’的那一条路谈夫人可以不必想了,刚ธ刚你没有答应,那ว我便不会再让到那种地步。
“因为我信不过你,信不过你可以善待我的儿女,信不过你可以把金府和金敬一的爵位交到เ我儿手中。”
“所以,你可以想一想容我在府中的提议。”她说完微微扬声唤莲香:“送客。”
话不投机半句多,她和谈秋音已๐经没有可以谈得了。
谈秋音脸微微绷紧,看看锦儿也没有再说话甩袖就走;锦儿再次对她轻轻的道:“对不住了。”
此事本来就是死结,如果谈秋音和她肯各相让一步的话,还有可能ม平平静静的解决;但是只让她退让的话,她真得做不到เ。
为了那一双儿女她怎么能再退?她的退让已经摆到谈秋音面前,如果谈秋音不能接受,那ว她也只能面对接下来金家对她施加的压力。
以及还有谈家的压力,或者还有金敬一的压力。
她为ฦ了孩子会尽全力的,但她和谈秋音并无仇怨,且对谈秋音怀有三分的愧疚一分的敬意,所以她才会道一声对不起。
此事不是谁对与谁错的事情,只是因为生存:她的生存不重要,但是孩子们呢?她不能让自己父母抬不起来,也不能让儿女们抬不起头来。
莲香进来看看锦儿的脸色:“你和她……”
“应该做什么เ,应该说什么,什么不能做而什么不能说——你不知道的话,我不介意再好好的教教你。”锦儿的眉尖一动,声音依然平静可是目光却凌厉的如同刀尖。
莲香马上低下头:“夫人,婢子知道错了。”
锦儿这才摆手:“出去吧,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她比起谈秋音来何止难上十分,到如今她连真正的自己人都没有。
谈诚和谈忠虽是陪嫁过来的人,但是倒底隔了五年啊;这五年教会她的就是一句话:人心隔肚皮。
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还有很多,她走到窗前看向那株柳树:应该尽快的调教几个自己้人才成,府里的人是不能用得,最好的法子就是重新买几个。
只是需要时间太长,却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而这个ฐ莲香,也不能在身边久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