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春青阳不太赞成，可转天还是安排了孙女和王婆子见面。当然，他不放心，亲自在一边盯着。这时候王婆子已๐经没有了顾虑，反正早都说了，也不怕再说几遍。只是在她叙述的时候，总被春荼蘼不断打断，还反复的问一些问题，足足耗了两三个时辰，才放她走。之前还告诉她说，“你不必想着逃跑了，范阳县衙已经和涞水县衙通了气儿，这时候再走，可是有大罪过的。不仅你，你儿子孙子都要倒霉。所以，若有人来问你什么เ，你照实了说就是。至少，能把你摘出来。我这是好话，听不听在你。”
“祖父，这世上哪有龌龊的事，只有龌龊的人呢。”春荼蘼若有所思。
至于老徐氏听不听，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总之，人家不愿意春家插手，她离开就是。
律师和当事人之ใ间必须信任，当事人对律师不能隐瞒，哪怕是最说不出口的隐秘，也得提前告知，这是她当了多年律师的心得。否则某些证据被对方掌握，在法庭上就会陷入相当被动的局面。她提醒老徐氏，是做到仁至义尽。
春荼蘼回到房间，见过儿正在铺床，小琴却坐在一边发呆，脸色很白，心事重重的样子。
“好，那敢紧回去睡觉，我叫王老板给你多加个ฐ炭盆，别ี冻到。”春大山点头道。
“我在外面可文雅了，就是在祖父面前才这样。”春荼蘼拉着春青阳的手臂撒娇็，“之前您总想将就一下。想让我爹把日子过顺了。现在看出来了吧，越将就越紧绷，不如趁早斩断。”
“你这丫头越来越油嘴滑舌了。”春青阳假意板着脸，“提防让别人看到เ，就真嫁不出去了。”
康正源最是审时度势。反应又超快，看到春荼蘼没来得掩饰的脸色，立即就道，“外面杂乱，春队正不方แ便行事。不如，叫我们带来的护卫把人叫上来问个ฐ清楚。”一来，护卫身份为公。若是栽赃陷害什么的，很容易分辨清楚。二来他是深知春荼蘼对继外家的态度，假如有不好的事，他和表兄的地位在这儿摆着，能做见证。
可惜，当着外人她又不好直接开口说什么。春青阳也是这样想。又怕人太拥挤，儿子虽然身强力壮，可万一撞上点阴私之事……
过儿细想想，觉得自家小姐说得对。愤而休妻，是痛快了，遗祸却无穷。让徐氏这个女人搅和得家里过得不和顺就罢了，难道还要让她影响到春家的今后？小姐常说的那句话很对：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春荼蘼点点过儿的额头，“听我的，敌不动，我不动。实话说吧，我觉得今天她在我爹面前丢这么大脸，这口气她咽不下，很快就得想办法闹一出。有的人，不用跟她打，递给她一把刀，她自己就抡起来，伤敌不成反伤己。”
春荼蘼和过儿对视一眼，都笑了。过儿就麻利的把那个回礼暂时收到厨房，而春荼蘼就蹲在正厅的窗根底下，竖着耳朵偷听。
过儿伶牙俐齿的，春荼蘼又没拦着，结果小琴就给臊了个大红脸。她自然知道徐家那位老太太总说自己้是涞水首富，但表面上大方，骨子里小家子气又抠门。可之前春家人都不说。此时让过儿叫破，只觉得脸都没地搁了。这时候，哪还顾ุ得老徐氏让她守门的命令，从过儿手中拿过一串钱，急急的就走了，跟后面有狗追似的。
古代的大姑娘鲜少有与祖父、父亲如此亲近的了，因此她这举动，更让春青阳的心融化得只剩下一滩水，眼中的泪意都忍不住了，强行唬着脸说，“这么大的丫头，别总咋咋呼呼的。”
“祖父！”春荼蘼扑过去，一把抱住春青阳的胳ฑ膊，“我可想您了，您想我不想？”
然而他还没答应，那ว老田就已๐经急不可耐地道，“身为女子，抛头露面，可还有体统？即无体统，还谈什么เ大唐的立身根本？”他说得义正词严å，唾沫星子乱ກ飞。
“哦？”康正源一挑眉。
“怎么说？”
“有理。”韩无畏ั认真的点头，随后歉疚又真诚的道。“八成，你的灾祸ຖ是我惹来的。”
韩无畏背对着春荼蘼坐在地上，却暗中微笑：这丫ฑ头实在太坏了，这样的招数也让她想得出来。
金一认罪，罗立审判。康正源重审，金一翻供。看，多么清晰的程序。
“他不肯招，一直喊冤。”康正源皱眉，“只说为了贴补家用，把他家的东院租给了来做生意的几个胡人，不知道那个ฐ密道是怎么เ来的。”
“他招了吗？同伙呢？”春荼蘼问。
春荼蘼疑惑的看向过儿，哪想到过儿同样疑惑，“奴婢不知道怎么回事。当时，一起吃饭还有罗府的丫头，是罗大小姐和罗二小姐身边得用的人。她们一边吃，一边跟奴婢打听小姐的事。奴婢想小姐总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又想咱们很快就回家了，跟这种高门大户的瓜葛不到，就随便敷衍了几句。后来，又进来一个小丫ฑ鬟，说罗小姐叫她们快回去，她们就慌慌张张的走了。奴婢越想越不对劲儿，就到院子里看看，突然发现一个ฐ人也不见了，可吓死奴婢了。”
“就是咱们出来的边门。”韩无畏ั也纳闷，“我去的时候，看过儿站在门口，很迷糊的样子。”
“在家里，谈什么公事！”罗大都督拦了一句。
春大山个ฐ厚道人都听得出话音，旁人就更不用说了。于是双生之ใ二，那个假热情就道，“爹说得是，原是我们姐妹见识浅薄。我之所以好奇，是因为前几天听府里的长史说了一件很麻烦的官司，说等康大哥来了，最好能给断ษ一断ษ呢。”
“出了什么事？”春荼蘼很惊疑。
可是一直挺顺ิ利的，快到เ城门的时候，突然却从前方隐约传来吵闹声，队伍也停了。
到底，春荼蘼在现代打刑é事案时还经常看死尸的，很快清醒过来，见那不管是狼还是人的东西一动不动，不禁又是大骇，又是好奇。
两个人都极度害怕，偏偏腿脚都挪动不得。
“说说，到底有什么鬼点子？”康正源见春荼蘼笑得双眼眯眯，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没有证据，找证据不就得了？”春荼蘼胸ถ有成竹地说，“或者说，让被告自动供述，那不就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证据？”
“也许她听到เ了，却因为ฦ和婆婆吵架不久，误以为摔了什么东西，所以不曾起身去看？”
春荼蘼没有说出那些主ว观意的猜测，而是提出客观疑点，“我看卷宗上说，周氏说是头一天晚上和吴氏吵的，但隔壁的邻居却什么也没听到。紧接着第二天早上，周氏发现婆婆已自缢而死，报到了官府。周氏一向起得早，发现时是卯初一刻（五点十五分），而仵作说，吴氏却已๐经死了两个时辰以上了。那时，正是夜深人静，为什么เ周氏没有听到吴氏房间里的动静？上面可是说，吴氏踢倒了椅子，而且还有一只鞋掉在了地上。这样的声响，除非是睡得特别死的人，不可能ม听不到เ吧？”
令春荼蘼惊喜的是，所谓的昆仑瓜竟然是茄子！因为还没有普遍种植，价钱比较贵。非时令蔬菜也是放在菜窖中储存下来的，普通人根本吃不起。
春荼蘼和春大山父女是和钱老板一家吃的，虽然不及康正源的精细，却因为钱老板使了银子，倒也很不错。包括一大盘价格比较高的煮羊肉。一大盆由芥菜、芹菜和萝卜拌的菹齑，一大盘炒菘菜（大白菜的前身），还有一个蒸熟后洒了特制调料的昆仑瓜。主食，是一盘子白白胖胖、软软乎乎ๆ的蒸饼。
“不用查！”这下轮到เ了小琴尖叫，“真的什么也没有。”
“喝不喝都无所谓了，就算是毒药，我爹那样厚道的人，也不能看着你们去死。”春荼蘼不给为对主仆时间想，“其实这事简单得很，去厨房找找有没有药渣子就知道了。”
过儿见状，这才相信春荼蘼真的没有生她的气，脆生生的答应了，快步出去。因为短塌就贴窗摆着，春荼蘼把烛火挪到侧面去，免得在窗纸上映出身影，然后就趴在窗缝那儿听动静。
“拿上这个再走。”春荼蘼把荷叶包的羊肉胡饼塞给过儿一个，“自个儿弄点热乎ๆ水喝，别喝冷的。”
春大山想也没想。立即点头。
“应该就这三两天。”春荼蘼点头。“毕竟事情太多，幽州又这么大，若要赶在过年之前回来，时间上就耽误不得。还有……您看是不是把太太送回娘家去住？咱爷俩都不在家，祖父也还没回来，她一个女人，事事又都要依赖人的，多少有点不方便，不如送回她娘家，咱家就留老周叔看门就行。”
“是什么理由？”韩无畏和康正源几乎异口同声的问。哎呀，好好奇啊。
“所以，民女需要一个说服他的理由。”春荼蘼继续说，“这个理由要大到เ他不能拒绝，不得不忍下心疼，让女儿辛苦一趟。”
春大山也确实感觉心中ณ像堵着什么似的，感觉到女儿的体贴，当下就点了头，但还是担心地问。“那你去哪里？”
而且。他们父女照常出门，徐氏反而不会多怀疑ທ。如果因为方แ娘子来了就不去了，后面她嘟嘟哝哝，疑ທ神疑ທ鬼才烦人。
最为难的是，春大山已经死了一个ฐ老婆，如果再休掉一个，除非将来他真的当大官，不然很难再有清白人家的好姑娘肯嫁过来做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