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昭学苑”占地约莫四顷，宅第壮丽，庭院清幽，前后共有六进，围墙相隔。后院之内，拔地起着两座三层高楼，雕梁画栋，最是华美不过，左ุ首“仰山楼”右首“望湖楼”院子四周花木林立，全是分门别类的各色花圃，四季常青，楼后回塘曲栏，凿池引水，叠石为山，花径曲折，亭阁雅致，宛如洞天仙府。方แ学渐为讨丈母娘喜欢，特地把两座高楼让给了秦凌霜和初荷，一人占去一座，各派了两个伶俐的丫ฑ鬟服侍她们。
山庄里的男仆多数出去寻找龙红灵，只剩下二十几个丫鬟、厨师和老妈子，“灵昭学苑”的屋舍多数空着，家具齐备，这次搬家又是暂时性的，众人便只带了些衣物和日常用品，十辆马车满满载了，一路无事，不到天黑就安顿ู了下来。
方学渐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爬到เ了龙红灵的身后，见她定定地站在那里，身子轻轻颤抖，知她好强，这番委屈和悲痛一齐涌上，只怕比死还要难受，心中ณ怜爱，手掌伸到เ一半，硬生生停在半途，轻叹一声，道：“灵儿，你不要难过。”
长剑抽回，再不理她，前行数步，俯身去检视女儿的伤势。
袁紫ใ衣是西域弥勒教的高手，少年时入中原办事，她精通内媚之术，深知男ç女间的各项ำ淫乐法门。“玉面郎君”龙啸天那ว时正值年少，初晓情事，和她一经接触，登时迷得神魂颠倒，乖乖地臣服在她魅力无边的肚皮上。相识不到半月，他就把旧时的情人，“中看不中ณ吃”的秦凌霜抛在脑แ后，毅然娶她为ฦ妻。
方学渐心伤初ม荷的惨死，脑中一直昏昏沉沉，神不守舍，被袁紫ใ衣用“寒冰掌”击中肩头，犹如身在一个ฐ冰窖之中，冷得牙关格格乱抖，眼前突然一花，一只紫缎小鞋踢了过来，他想也不想，张嘴一口咬去。
巨蟒满心以为这次定能得口，却不料猎物突然下沉，嘴巴登时咬了个空，四颗尖刀般的獠牙擦着方แ学渐的头皮过去，撞在一起，叮当一响，碰得火星四射。
他刚升出河面，只听头上风声呼呼，水珠四下飞扬激射，触肤生疼，那条巨เ蟒又扑了下来。一股中人欲呕的腥臭随风而来，方学渐眼前昏暗，心头也蓦地一凉，知道活命无望，内力停转，身子重又沉入水中。
小昭虚掩了房门，轻声道：“金七爷，袁明善少爷好几天不见，真的被夫人叫去练武了吗？不知关在何处？”
小昭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体形高大，身上的衣衫在暗影中ณ依旧发出微弱的金色光芒，方学渐一见这个ฐ人影，便如被当头泼了一瓢冷水，从头顶一直凉到脚底，原来此人正是两次打伤他的金威แ。
半夜时分被一声轰隆隆的雷声惊醒，他起来关窗，望出去外面一团漆黑，突然电光一闪，照得满屋光亮，接着又是一个焦雷，震得他耳朵嗡嗡发响。黄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打在地上劈啪作响。
方学渐平躺下来，轻叹一声，心想佳人离己而去，也只有用这方带有佳人奶香的绸布暂时安慰一下相思之ใ苦了。把肚兜盖在脸上，三次深呼吸，臊臭味后一股淡淡的奶香依稀飘来。他闭上眼睛，脑中ณ腾云驾雾，仿佛自己้的头颅正埋在一个ฐ绝色美女胸前的深沟之内，山巅白雪皑皑，两旁悬崖陡峭，沟底溪水流畅。睡意袭来，他已分不清这个绝色美女是龙红灵还是秦初荷。
车夫吁了一声，驴车停下。一个官差走将过来，揭开帘布向里面打量。方学渐朝他一阵挤眉弄眼，手中一只三两重的银锭就递了过去。官差掂了掂手中ณ的银锭，脸露笑容，叫道：“老鼠眼、酒糟鼻、大龅牙，这位银大爷要去醉香楼ä赶个饭局，兄弟们放行。”
鞭子在空中ณ发出响亮的“啪啪”声，驴子一溜小跑，车辕边的一串ธ铃铛在风中急促地鸣响，像大小姐生气时吐出来的话语。驴车经过冰溪楼，又跑了约莫一顿饭的工夫，已到เ浮ด桥跟前。
龙红灵已๐听出他的声音，却不知道这个ฐ装ณ神弄鬼、骗人钱财的江湖混混怎么เ会认识自己的父亲。
“你就是今晚帮王家捉鬼的那ว个道士？你认识我爹爹？”
那艄公呸的吐了口唾沫，道：“老子干这买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里顾得着伤不伤阴德，你这穷酸乖觉些，自个儿脱了衣裳๙，跳下江去，也好留个全尸。这位小娘子么，我们兄弟三个会替你好生看待的。”
方学渐心中打鼓，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王思文刚从父亲任上回来，身上金银充裕，他听说城中“玉春堂”来了个名叫王翠翘的秦淮名妓，登时大喜过望，当下便奔了过去，赶走客人，要她相陪。
王宗沐气得几乎吐血，未及一年，便把他赶了出去。王思文丢â了学业，更加自由á放荡，整天带了几个手下混迹于烟花赌馆之ใ间，寻欢作乐，大把撒钱。幸好张时彻做官机巧，财源滚滚，日进斗金，不怕供不起儿子的花销。
龙红灵俏脸喷火，轻呸一声，道：“滑头小子，又来说这些疯话，你不用吃饭，我却早已饿了。”
方แ学渐腿上骤然吃痛，惨叫一声，正想骂上两句，目光所及，却见她玉肌映霞，妙目流波，轻嗔薄怒，顾ุ盼之间，百媚横生，一句“泼妇”便硬生生地哽在了喉咙之中。沉默片刻，方学渐这才面色转缓，长吁口气，说道：“大小姐沉鱼落雁之容，天香国色之貌，我就算不吃不喝，就这样瞧上三天三夜，也是瞧不够的。”
又是一声长叹，不过，最后一个“很难”无疑ທ像一粒火种，点燃了病人家属心中的希望。
“唉……很难。”
小昭玉面生辉，惊喜交集，娇吟一声，双臂牢牢抱住男ç子的猿腰，喉头哽咽，激动地道：“除非相公不要小昭了，小昭今后一生一死都不会背弃相公。”
方学渐心中ณ叹息，脸上的笑容更甜，道：“当然是第一次。相公以前的日子过的很苦，除了小昭，哪家女子会喜欢上我这个穷丁？”
方学渐跟在龙红灵的身后，微微充血的两粒眼珠一动不动，死死的固定在某个特定位置。龙红灵丰满微翘的两ä片香臀，随着腰肢妖娆的轻轻摆动，在空中甩出一个个ฐ荡人心魄的弧状圆波。
薄冰般的月光撒在龙红灵的身上，夜色朦胧，那一身鲜艳的红衣犹如一团跳跃的火光。紧身的丝绸长裤把龙红灵两条匀称的大腿勾勒得异样修长圆润，优美的曲线一张一弛，轻轻挥动，远远望去不像在地上行走，倒似在云端舞蹈一般。
小昭在手心里倒了一些皂乳，抹到方学渐的头上。白色的皂乳一触到湿润的头发，立时窜起无数大小泡沫，形状相似又形态各异，烛光映照之ใ下，迷幻出一层层凌乱缤纷的奇异光彩。小昭笑的更欢，略带腼腆ດ道：“是公子多心了。”
方学渐咂巴几下舌头，摇晃着脑袋道：“这话说的不错，可是听起来咋就不是那么个味儿呢？”
蛇郎君喉结上下滚动，嘴里不住发出低沉的吼声，手中已๐慢慢举起那杆铁拐杖。只一瞬之ใ间，他便由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变成了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蛇郎君眼角不住抽搐，灰白的眼珠突然变得一片赤红，死死地盯着他，眼中似乎ๆ立时便会流下血来。方学渐吓了一跳，慌忙连摇双手，道：“老丈，你这是要做什么，我这个人胆子很小，可经不住吓啊！”
只半盏茶的工夫，方学渐已累得满头大汗，少妇体内冻僵的经脉ำ倒也给他打通不少，棉被里不时钻出丝丝白雾，都是被他逼出来的寒气。他突觉额头一热，抬头一看，却是初ม荷已打来热水，正拿着一块毛巾给他擦汗，脸上虽然依旧愁云惨雾，但眉梢眼角掩不住有一丝喜色。
刺骨的冷气立时从她手上传来，掌中ณ所握不似一只人手，倒像是一块万年玄冰。方学渐猛地一个哆嗦，当下凝心静息，暗运内力，将体内真气经掌心渡了过去。他第一次给人疗伤，毫无经验，只知道将真气拼命地输入那少妇的体内，完全不懂细水长流，让对方慢慢接受融合他的真气，更不懂如何查究她体内的受伤情况。
方学渐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幅秀色可餐的美人娇羞图，越看越觉得冲动，越看越想犯罪，暗中ณ猛吞了几口口水，嘻嘻一笑。
“荷儿？好听。如果现在有荷包蛋吃，那就更好了。”
“当、当”头顶之ใ上，嘹亮的钟็声遥遥传来，在群山间不住来回飘荡，震耳欲聋，久ื久ื不散。方学渐心中ณ默数，七声，该是迎工ื寺做早课的时候了。胸腔间的那ว股热气受了钟声的激发，不觉汹涌ไ盈荡起来，蓬勃欲发，他忍不住仰起头来，化声长啸，夺口而出，如青龙出水，扶摇直上，穿雾撼云，声震数里。清啸声悠长绵厚，直响了半盏茶的工夫这才歇息下来。
一轮红日从峰峦升到头顶后，夜里凝聚起来的一些寒气才慢慢地融进暖和的阳光里。雾绕林梢，烟笼清溪，欢快的鸟啼随风盈耳，木叶清香和泥土潮息弥漫于四周，温柔的金辉照ั耀天宇万物，让酣睡方醒的方学渐感到心旷神怡。
铁行义左掌轻轻一翻，却已褪了一只鞋子下来。时值初ม秋，天气尚热，足上未着袜子，鞋子一脱，一只晶莹如玉、柔若无骨的精致妙足登时露在众人眼前。
蒋知贵连忙去抱地上的大汉，哪知他死死抓着庄主夫人的双脚๐不放，甫一拉离地面，柳媚娘便是一声惊呼。侍立一旁的方学渐见状，一个健步上前，死命去扳那ว大汉的手指。
他握住初荷圆滑的下颌，右手拈起那管毛笔，在她弯弯的柳眉上描画起来，“这有什么เ好害羞的呢？古人云：闺房之乐无过于描眉和画ฑ体者，相公给荷儿描眉毛，荷儿给相公画ฑ裸体，那是最快乐的两件事了。”
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两个ฐ丫ฑ鬟掩住了嘴巴偷偷地笑，小昭解围道：“初ม荷姐姐，相公最喜欢胡说八道，你千万不要上他的当。”
方学渐哈哈一笑，回头向她招了招手，道：“小昭是不是也想让相公帮你描描眉毛，来来来，大小老婆一视同仁，相公绝不偏颇。”
乱纷纷之际，床上的秦凌霜突然咳嗽起来，三人急忙聚到床前。经过一夜安睡，秦凌霜苍白的脸孔已有了一丝红晕，只是两ä只眼睛没了以前的明亮光泽，额头上的几缕发丝粘在一起，嘴唇有些干燥，像两片褪色的桃花。
初ม荷喜动颜色，喊了几声娘亲，见她冲自己้微微一笑，高兴地跳起来，搂住方แ学渐的脖子，连声叫道：“娘亲没事了，娘亲没事了。”
方学渐拍拍她的后背，面向秦凌霜道：“秦伯母，你受伤不重，体内的毒又多数被小昭吸出来了，如果安心养伤，五、六天内就可以下地行走。”
小昭从丫鬟手里接过药碗，在床沿坐了，笑道：“秦伯母，你身体里还有些余毒未清，要吃上几剂药才会完全康复。”
拿起匙羹，在碗中舀了一匙药水，轻轻吹凉，往她嘴中ณ喂去。
秦凌霜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赤诚，不像作伪，张口将汤匙里的药水吃了。
小昭见她肯吃，心中高兴，慢慢把一碗药水喂她吃下。
方学渐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了，双臂圈住了初荷圆润的细腰，等秦凌霜喝下汤药，擦去额头上的碎汗，这才腆着脸，喃喃道：“秦伯母，小昭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好姑娘，很早ຉ就委身于我，我一直打算娶ດ她为妾，怕你不同意，所以上次没敢向你提起，初荷的婚事改在后天，我想这次娶ດ妻娶ດ妾合在一起办，想听听你的意见。”
秦凌霜脸上的红晕骤然增多，转头望来，凌厉的目光像刀子一般割过方แ学渐与小昭的面孔，剧烈咳嗽了几声，又转头面向墙壁，胸脯微微起伏，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嘶声道：“想不到เ你还挺多情，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吃着锅里的想着田à里的，累不累？我记得你曾说过一定会好好照顾初荷，宁可自己性命不要，也绝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我希望你能时刻记着，其他的事你自己做主吧。”
初荷刮了刮他的鼻子，伸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方学渐面红耳赤，羞得抬不起头来，一侧目间正碰上小昭羞赧、调皮又喜悦的眼神，急忙运起厚脸皮神功，朗声道：“多谢秦伯母成全，学渐一定会记住自己的誓言，一辈子善待初ม荷妹妹的。”
秦凌霜没有接口，一动不动地朝里卧着，仿佛熟睡了过去，几人等了一盏茶的工夫，仍然不见她有什么回应。方แ学渐心中ณ一动，附在初荷耳边，轻声道：“让你娘亲好好休息，我们上街去逛一逛。”
初荷圆溜溜的眼珠子在母亲的身上转了一圈，道：“就我们两ä个？”
方学渐站起来，拉过小昭的手，说道：“小昭陪我们一起去，让小杏她们守在这里。”
初荷点了点头，走到书桌前，把那张折叠的宣纸塞进抽屉，回身和他相挽，轻手轻脚地出去。
方学渐向闵管家说了老麻与秦凌霜的事，要了一辆宽敞的马车，往玉山城而来。赶车的是神龙山庄的男ç仆牛福，二十五、六年纪，长得人高马大，扁鼻子，牛眼睛，一脸的青春痘，观赏性不高，赶车的技术倒不差ๆ，又快又稳，不多时便来到城中最热闹的“长乐街”对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陪一个女人逛街。比陪伴一个女人逛街还要痛苦的事，那ว就是陪两个ฐ女人逛街。方学渐明知是自讨苦吃，但为了讨两个绝色佳人的欢心，只得打肿脸充胖子，跑前跑后地殷勤相陪，口袋里的银子流水一般“哗哗”而去。
等六千两ä的银票只剩了不到เ三百两，他才彻底明白过来，相比女人极其可怕的嫉妒心理，女人的攀比心理丝毫不见逊色。初荷买了一枚八百六十两的蓝宝石白金戒指，小昭很快看中了一串ธ价值一千七百二十两的黑珍珠项链，初荷见自己้买的东西便宜，眼睛一斜，撒娇要那ว对羊脂ฦ玉的龙须手镯，上面标着二千三百八十两ä。
小昭的脸色难看起来，一定要那枚三千八百两的夜明珠，言辞凿凿地论证如果买下这颗珠子，每年可以为山庄省下多少蜡烛香油钱，可是方学渐摸来摸去，口袋里的银子像突然长了脚๐，跑得只剩ທ下那ว么几两，只得委屈作罢。
在“素芳居”挑选化妆品的时候，方学渐偷偷给她多买了两ä盒上等胭å脂，小昭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过来。
三人沿着长街一路游逛过去，在“百色坊”量了几匹时新的绸缎布料，在“奇珍阁”挑了几个ฐ可爱的狗熊、布娃娃玩具，把“甜心斋”三十八样的糕饼小吃依次打了包，再到“老李铁铺”买了两柄长剑，半个太阳落进了西山，天色已๐经向晚。
扑棱棱地一声响，几只白翎水鸟自密密丛丛的茅草里窜了出来，欻欻地叫了几声，绕着金光闪耀的水面转上一圈，又低飞回去。河边的茅草长满了白茫茫的花穗子，秋霜浸梁之ใ后，被江风一吹，簌簌作响，飘摇胜雪。
从“冰溪楼”的窗口望出去，晚霞一点点褪去绚丽的衣裳，玫瑰色的天空慢慢成了肃穆的银灰色，远处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和谐地交融在一起，黑暗缓缓拉上帷幕，天与地的界线就此模糊不清。
方学渐旧地重游，衣着光鲜ຒ，双美相伴，人生得意，才短短四十几天，昔日一文不名、战战兢兢的穷小子成了腰缠万贯、颐指气使的阔老爷，其间的变化也算翻天覆地了。
他倚红偎翠，左环右抱，吃着“烤乳猪”喝着“三鞭汤”突然想起龙红灵来，心头一酸，急忙转过头去，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泪水。
初荷不胜酒力，喝了两口十年陈的“十月女儿红”一张小脸蛋变得红扑扑的，眼眸之ใ中水波荡漾，娇็艳欲滴，开合之ใ际，如花美容更显得妩媚动人。
她看见方แ学渐奇怪的动作，问道：“学渐哥哥，你的眼睛红红的，有沙子吹进去了么？”
声音脆嫩得仿佛能挤出水来。
方学渐哈哈一笑，把一杯酒水全都倒进了自己的喉咙，喝得急了，被酒水一呛，剧烈地咳嗽ณ起来，眼泪、鼻涕๓一个劲地涌出，“咻咻”喘气道：“一不小心让一粒沙子揉进了眼睛，你想不想帮相公吹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