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张开嘴，眼泪马上流进了嘴里。她拼尽全力向对岸呼喊：
她记不清在冰冷的河水里挣扎前行了多久，当河水终于从胸部退下，退至腰腹时她看见了对面的岸，看见了对岸那一片朦朦胧胧的木棉树。她跌跌撞撞，双脚终于触到了岸边的沙砾，她再也支撑不住像山一样沉重的身子，膝盖一松便软软地瘫下去。她瘫坐于水中的沙砾，用垂死般的呼吸呻吟，怀里的孩子早已哭不出声气。她转身回望，对面那片吊脚楼已๐被夜雾遮住了全部ຖ形状和一切声音。
这番开场白，说得铁军母亲面如土色，声音都有些抖了：＆quot；邢ฦ主任，到底出什么事了，您就说吧，我受得住。＆quot；
＆quot；有这么เ个事，我想我还是应该跟你谈一下。我和老张这么多年一直很过得着，老张在世的时候我们无话不谈，他病重的时候，也把你和铁军托付给我，我想我还是得为你们负起责任。＆quot；
满月那ว天他们本来想出去找个酒楼办一桌席的，但从经济上盘算再三还是算了。安心说服了要面子的婆婆，把这桌席摆在了家里。在家里请的人范围可以小一点，精一点。一来安心觉得没必要那么铺张，家里本来就不那么富裕ษ，不富裕ษ就犯不上硬撑着面子摆阔气。二来她现在这张胖脸，也不想到大庭广众之下去展览。她想，无论如何得抓紧减肥，以后婆婆再逼着她吃那ว些鸡汤鱼汤下奶的汤她坚决不能再吃了。
孩子在医院观察了四天，一切好得不能再好。第四天下午，铁军弄了个车，接母子回家。安心坐月子坐得极其享福，甚至可以对婆婆主动吆来喝去。是婆婆要她吆来喝去的。她一要干什么婆婆就跑过来嚷着说你别动你别动，你要什么เ我去拿。一个ฐ月后安心照镜子，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这张小脸也能胖成像邻家大嫂那样透亮滚圆。
安心从乌泉回到เ队里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铁军打电话，告诉他她今天恐怕回不了家了，让他先睡。铁军在电å话里非但没有半句责怪和不满，反而还说了些心疼她的话，他说你怀孕了这么熬夜行吗？要不要我跟你们领导说说去？她说不用，我自己会注意的。铁军说要不要我去陪你？安心说不用不用我们这儿正工ื作呢你先睡吧，我明天争取早点回去。
他们绕着河走，晚上十点多了，才把车开回到เ缉毒大队。押毛杰的车子也开回来了。毛杰被带到一间屋子里连夜突审，那屋子就在安心所在的队部办公室的斜对面，安心通过队部的窗户，能看到那间审讯室里泄出的灯光。她想毛杰也许到现在也不一定知道，他所追求的女孩，今天扮演了一个诱饵的角色。
第43节：那家伙是谁！啊？
毛杰满不在乎地笑笑，说：＆quot；喂，你思想好封建嘛。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住在一起的可多啦，有什么稀奇！我们可以找一个离你的学校远一点的地方。这辆车子我爸爸说以后要送给我的，我可以每天开车去接你，不会让你们领ๆ导知道的。你到底在哪个学校当老师？告诉我又怕什么，我说了保证不去学校找你的，你怕什么！＆quot；
从真心论，我不太喜欢孩子，也许我还没到เ喜欢孩子的年龄。我总觉得有个ฐ孩子在身边什么事都干不成，一是太闹，二是孩子会用各种手段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使自己้成为中心，使其他人统统变为陪衬，这让我觉得无趣。我一直猜不出如果我自己有一个亲生的孩子该是何感觉。我会喜欢吗？像我这样尚没有做父亲愿望的人，也许还难以体会到天伦的乐趣。
最让我感到เ累的，还是我对面铺位上那对一直没有换过的年轻夫妇。他们带着一对大概只有两岁大的双胞胎，那是一对龙凤胎。他们管那男孩儿叫小阿哥，管那女孩儿叫小格格。一会儿哥哥，一会儿格格，分不清他们带着口音的腔调是在叫谁。连那两个不知疲倦，上蹿下跳，一点家教都没有的孩子也时常搞错。叫哥哥时，格格会应，父母则ท以此为乐่，大概同时也过足了＆quot；皇阿玛＆quot；和＆quot；皇额娘＆quot；的瘾。
我低了头，无言以对。钟็国庆棒喝之后，又杵给我一个＆quot；胡萝卜＆quot；，移过话题说：＆quot；你们结婚以后，要是愿意在香江花园住，就住在那儿，反正四百多米的房子够你们住的。你们要是想单住，我给你们另买一套房，公寓也行，别ี墅也行，你们自己้挑。就算我当哥哥的送你们的结婚礼ึ物了。＆quot；
钟国庆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quot；你现在和宁宁定了，这方面的行为举止就一定要注意了。我在生意圈里混了这么多年，没别的，就是朋友多，你有什么事想瞒我，可不容易。你以前的事我不管，从现在起，你可别欺负宁宁。再说，现在大家都知道你跟宁宁的关系了，你再不检点的话，那不是让我丢面子吗。生意场上的人，丢â什么都行，不能丢â面子。＆quot；
确实，这类甜言蜜语我很少跟钟宁说的，所以这几句话效果神奇，一路上钟宁情绪快乐่，话比往常多多了。我把钟宁送到เ机场，看她与她姐们儿一行接上了头，公司已经有人帮他们提前办好了登机牌，我目送他们走向安全门。钟宁回头看我，含情脉ำ脉，我冲她挥手说再见。
钟宁笑了：＆quot；哟哟哟，今儿太阳真是从东边落下去了，真不容易听你跟我说这话。＆quot；
她的这个表情让我似乎ๆ明白了一切，让我马上猜想到她之所以孤身一人跑到北京来，说不定就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场失败的恋爱。
安心摇头，眼里突然有了一些闪亮的泪水，这个话题随即到此为止。她说：＆quot；我不想说这个了，咱们说点别的吧。＆quot；
这场邂逅弄得挺自然，从安心的表情上，能ม看出她并未现我有什么居心不良的破绽。愉快的同学关系就此开始，第一天下了课我就主动提出用车送她回体校，她说不麻烦了，我坚持要送，说没事，反正顺路。她没再客气，就上了我的车。我老老实实开车送她到地方，路上除了几句闲聊，别无饶舌。从那以后，她每次下课都允许我用车送她，后来又展到接受我提出的在她下班后＆quot；顺路＆quot；把她捎到เ学校的好意。再后来，我又顺理成章地在去上课的路上提出先吃点东西的建议，我说我饿了，咱们找个地方垫垫肚子吧，你喜欢吃什么？
我也故作惊讶：＆quot；咦，是你？＆quot；
我说：＆quot；没有。＆quot；
即便如此，在婚期临近的一天早上，在花园里，贝贝依然疑惑地问我：＆quot；你不开心吗，你不高兴吗，你是不是累็了？＆quot；
我走了。我今天就到北邱市去投奔那个新的工ื作了。在此向你们，向缉毒大队，向与我朝夕相伴的每一个人告别。
我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被你们收留แ。你们教我学会怎么เ工作，怎么生活，我一直在你们的庇护下过得很好。我喜欢你们，喜欢缉毒大队，喜欢南德，我曾经想把这里当成我永远的家。我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就离开这里，离开你们去独自生活。我和你们在一起像小妹妹一样受照ั顾都习惯了，我真不知道以后一个ฐ人在外面会碰到多少难处。
写到เ这里，她想哭，但强忍住了。笔尖着抖，难以工整地，写完了最后一句：
我会想你们的，因为你们都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祝你们一切都好！
安心
她写完，心里一下子空了。她本想再写几句具体祝福的话，保重的话，但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写了。她知道不管写什么都会意犹未尽。
她提着箱子走出办公室，从后门走出缉毒大队的院子。中午的阳光辣的，院子里依然没有人，谁也没有看见她。她在后门外面的小街上拦住了一辆出租摩托卡车，人和箱子都上去，摩托卡车砰砰砰地叫着开动起来。她看着她平时早晚经常进出的那ว个后门，在视野中ณ渐渐变远变小，车子转了一个弯，就什么เ也看不见了，她这才转过了头。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车子把她拉到了南德市火车站，从售票厅的显示屏上可以看到，省内的短线火车车次很多，随时可以买到票的。她在售票窗口递进钱去，售票员懒懒地问道：＆quot；要哪趟车，去哪里呀？＆quot；她不假犹豫地回答道：
＆quot；要3๑76๔次，去广屏！＆quot；晚上九点十九分，三七六次列ต车准点到达广屏。
安心从车站出来，一看到เ那些熟悉的街道，看到站前广场四周建筑物上那些鳞次栉比争奇斗ç艳的霓虹灯，心里就有点凄凉。她从上大学开始就在这里生活，她在心理上早已๐把自己划归为这个ฐ城市中永久的一员。所以她此时的凄凉似乎包含了一种被抛弃的主题——这个城市中熟悉和热闹的一切，都离她很远了。她拎着那只不大的箱子，沿着站前广场右侧的马路走了好一段，竟没有找到那个ฐ本来闭目塞听也能ม找到的汽车站。她离开广屏不过半个ฐ多月的时间，不知为什么竟有隔世之ใ感。
她顺着马路走了一站地，才找到了下一个汽车站。上车后，要打车票时才现她本来是想去人民医院的，但在下意识的引导下上的这趟车，却是开往铁ກ军家的。过去那也是她的家，现在不是了，以后也不会是了。
想起这个家她有些难过，眼里有些潮湿，但车上这么多人，不是哭的地方。她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这个家，但这个家的每间屋子，每个角落，每件家具，连厨房厕所和阳台上的每个ฐ东西，每个摆设，都一一地涌在眼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像往常一样打了回家的票，到เ站之后下了车，像往常一样往家里走。从公共汽车站到เ家要穿过楼群中的一条干净的林阴路，路两ä面栽着高大成材的香叶树，路边的便道上，还种着喷红吐艳的山茶花。绿树和红花使这条路有了浪漫的情调，浪漫使这里一到晚上就蝴蝶般地出现一对一对的情侣，在花木间和路灯下款款而行，哝哝低语。此情此景，无论冬夏。
这时正是晚上九点多钟，正是年轻人寻找浪漫的时间。安心提着箱子，看着那些热恋中的男女花前月下，柔情蜜意，心里不禁有几分酸楚。那些在男ç人的臂弯中扭捏羞涩的女子们，大多数年纪比她还大呢，可她们的样子好像才刚刚尝到เ了异性相吸的神秘和美好。而她呢，她还不到เ二十二岁，就什么都经历了，什么都过去了。
第80่节：今天遗体告别对吧
现在，她提着箱子，穿过这条林阴路，往家走，那感觉有点像往常每次从南德回广屏，下了火车提着箱子往家走的模样。那感觉越逼真、越强烈，她越要告诫自己้：都过去了。
到了家，她站在楼ä门前往上看，她家住五楼ä，她找了一会儿，找到了那个ฐ曾经属于她和铁军的窗口。不知是家里没人还是拉着窗帘ຈ，那窗子黑着。楼门口很清静，无人进出。她站在暗影里仰着脸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了头，又拖着箱子往回走，依然沿着那条风花雪月的林阴路，往公共汽车站那ว边走回去。
她倒了两ä趟公共汽车，在晚上十点半钟็左ุ右，到了广屏市人民医院。
广屏市人民医院是她非常熟悉的地方，两年以前她在这里陪护她的老校长直至他入土为安。两ä年前也是在这里，她开始了她的初恋。而两年后的今天，在这个孤单的夜晚，还是在这里，她要和她的爱人张铁军见上最后的一面，她要向始于此地的这场爱情做最后的告别ี。
她走到医院那熟悉的大门前，从大门进去，进了夜间急诊的楼区。楼区里散落着不少夜间就诊的病人，而医护人员看上去却寥寥无几。她穿过急诊部ຖ的一个隐蔽的小门继续往里面走，一路穿门过扉熟如自家的后院。终于，她找到了一幢独立的小楼，小楼的门前灯黑着，无人把守。她走进去，从安全楼梯往地下室走。两年以前她就来过这里，这地下室就是广屏市人民医院的太平间。
下到地下室看到เ了一个正在一把椅子上瞌睡的警卫，她摇醒那ว个年轻人，问他管太平间的李师傅在不在。小伙子醒来吓了一跳，大张着o型的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大概再胆大的人在太平间这种地方值更守夜都免不了做一些阴风惨惨的鬼，这小伙子一睁眼迷迷糊糊看见一位妙龄女子飘然而至站在面前，想必当做了中的女鬼，他那目瞪口呆的样子看上去已魂飞魄散。安心两年前认识的那位李师傅，因为在太平间工作了三十年，自称已不怕鬼了，和鬼相安无事三十年。有一次他在医院的食堂里和安心同桌吃饭，就告诉安心鬼魂并不可怕。鬼魂其实都是最善良的，夜里出来也是因为ฦ多愁善感，你不怕、不理，便没事的。
那值更的小伙子可能是新来的，还未具备敬鬼神而远之的修养，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透出一口气来，问道：＆quot；……你是谁？＆quot；
安心重复了一句：＆quot；李师傅在吗？我找他有事。＆quot；
小伙子战战抖抖地说：＆quot；他不在，他明天早上来。＆quot；
安心问：＆quot；早上几点？＆quot；
小伙子喘了口气，有了些镇定，声音也平稳多了，他说：＆quot；你真把我吓死了，你怎么进来的？＆quot；又说，＆quot；李师傅早上六点以后才来呢，明天七点就有家属要来穿衣服了，化妆师要来化妆的。＆quot；
安心点了头，谢了那小伙子，离开这里又回到了夜间急诊部。她看表，十一点了，离第二天早上六点只有七个小时的时间，她不知道附近多远能ม找到便宜些的旅๓馆。想了想，索性就在候诊的走廊上找了个空着的长椅，把箱子放在长椅上，然后她坐下来，闭上眼，等着天明。
周围都是自顾不暇的病人，医护人员少得见不到面，她半睡半醒地坐在这里，反正也没人管。
七个小时之后她再次来到后面的那幢小楼，在太平间门口见到เ了那位李师傅。李师傅认了一会儿才认出她来，他还记得她，也知道张铁军就是三年前公安专科张校长的儿子。老头儿说：＆quot；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咱们还在一起吃饭聊过天呢，那你现在和张铁军是什么关系？爱人？＆quot；老头儿有点惊奇。接着作出同情的神态，＆quot；啊，你们结婚啦，啊，啊……今天遗体告别ี对吧。你来得这么เ早，就来你一个人？＆quot；
安心说：＆quot；我今天有急事要走，遗体告别ี参加不上了。我走以前想最后再看看他，和他告个别，行吗？＆quot；
安心说告别ี两个字时眼圈已经红了。李师傅干这种与死人为伴的工ื作很多年了，善心是第一位的。他看看安心手上的箱子，连忙说行的行的，然后马上掏钥匙打开了太平间的门。安心终于见到铁ກ军了，刚刚从冷藏室里拉出来，人的样子有点变形。但安心还是抱了他，这是她的爱人。她的几滴滚热的眼泪，滴在铁军冰冷的脸上，她知道这几滴微不足道的热泪已经化不开那冰冷的面容。眼泪只是她的忏悔，铁军是因为她的错误而死的，她必须为此忏悔一生。
除了忏悔，那眼泪还代表了她此时的孤独！她知道，在和铁ກ军就此永别之后，她就成了一个孤苦伶仃的人。她要独自去一个陌生的地方แ，投奔一群陌生的人，再也没有铁ກ军的关切、惦念和叮咛，而这些关切、惦念和叮咛，是以前时时都在身边的东西，现在对她来说竟是那样的遥不可及。
她轻轻地摸着铁军的面孔，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她觉得铁ກ军仍然是能ม够和她交流的。她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向他轻声耳语：＆quot；铁军，我走了，我现在只有一个人了，我有点害怕！你能再为ฦ我祝福一次吗？你还愿意再为我祝福一次吗？＆quot；她静下来倾听着，她心里果真听到了铁军的声音，那声音让她哭出声来。她哭着说：＆quot；我听见了，我也祝福你，铁ກ军！＆quot；
她把她胸前挂着的那尊玉石观音摘下来，放到了铁军的枕边。那是母亲对她的保佑，也是她对铁军的保佑，她想就让那块玉石代表她，代表她永远地留在铁军的身边，保佑他的灵魂，安然升天吧。
第8๖1节：那嘴唇像铁一样坚硬
放好玉石，她轻吻了铁军紧闭的嘴唇，那嘴唇像铁一样坚硬，像铁ກ一样冰冷。那坚硬冰冷的感觉后来很久很久ื，一直还留แ在安心的唇上。
安心直起身来，她的目光和站在一边的李师傅相遇，李师傅的脸上，惊奇和感动都有。他在这里工作了三十年，大概从未见过这样的诀别，一时有些愣，直到安心说谢谢你了李师傅，才如方醒。他走过来，动手帮安心把铁军的遗体推回到冷冻格内。这时他看到了铁军枕边安放着的那ว只玉观音。
＆quot；李师傅，我想拜托您一件事，等一会儿他们给他穿完衣服，您把这个ฐ放在他的衣服里，行吗？＆quot；
李师傅的目光在那ว玉观音上摩挲了一下，移向安心，他冲安心点了一下头：＆quot；你放心好了。＆quot；
安心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天已๐大白。
安心提着箱子离开医院，没再盘桓，没再逗留，她知道从现在起，她已经不属于广屏。她乘了一部ຖ公共汽车，直接去了广屏火车站，买了广屏至北邱的车票。当一列火车载着她开出广屏的时候，红彤彤的太阳才刚刚在这个城市的无数高楼大厦之ใ间，升了起来。
在她离开医院也许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广屏市委宣传部铁军治丧ç小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和铁ກ军家的两个亲戚，就扶着铁军的母亲来到人民医院的太平间。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专门从广屏革命公墓请来的化妆师。铁军母亲带着她为儿子买的一套崭新的西服和衬衫，她说她要像儿子小时候每天起床那样，亲手为他穿上衣服。
上午九点，张铁军的遗体告别仪式在广屏市人民医院第一告别室举行。据说到场的人非常多，单从人数上看，不亚于悼念一个局长的规模；据说前来表示悼念的领导人物也不算少，级别ี最高的是广屏市人大的邢ฦ副主任和他的夫人；据说铁军的母亲克制了自己้的哭泣表现得相当坚强，令在场的所有人对这位母亲的人格意志都感到无比的惊讶和由衷的钦佩。
告别仪式之后，铁军的遗体被送到广屏革命公墓，在熊熊炉火中化为ฦ一捧青灰。铁军的母亲不顾大家劝阻，一直到火化结束她亲眼看到เ和亲手摸到了儿子的骨灰之后，才离开公墓回家。她对送她回来的人说她很累了要睡一会儿，赶走了本来执意要陪着她的两位亲戚。等到家里只剩ທ下她一个人了，她才走进自己的卧室，关好门，伏在床上，出声地恸哭起来。这时候，从时间上算，安心乘坐的火车已经接近于到达北邱แ。
所有这些关于安心、铁军、他们各自的父母、他们各自的工作以及他们的同事和仇敌的故事，先是出自安心本人的叙述，再经过我后来的耳闻及目睹，最终完成于我的想象和推测。故事的细节和人物的心迹通常是不难想象和推测的，何况我后来跟安心一起去过北邱和南德，我亲眼看到并且亲身游历了这个故事生的那些地点，感受了历史和人文的背景。这背景表面上在这地方平淡无奇，甚至无影无形，但对故事生的原因和它的结局意义深远。
在这些地点中，我以前唯独没有去过的，便是清绵。清绵不是那ว些情节演绎的主要空间，它在这些故事中的作用，更像我刚刚ธ说到的背景。对，它是背景，是这段故事的主人公灵魂中的气质之ใ源。
安心和我说得最多的，也是清绵。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故乡和童年保留着人本主义แ的偏爱和思恋。清绵作为ฦ古哀牢国的后屏，历史上也是一个人杰地灵、兵家必争的要冲，历经了千年的沧桑变化，如今反倒相对闭塞起来。我在那ว张从火车站前的杂货店里买来的旅游指南上，看到清绵悠久的历史被几句话简单地概括，更加深了我对这里怀有的神秘感。旅游指南上重点介绍的名胜，是一段古城遗址，是清绵唯一残存的汉唐古迹。而文字简介中只说到清绵拓城于汉，汉武帝ຓ徙吕不韦宗族后代之于此，设不韦县，以＆quot；彰其先人恶＆quot；。到เ明代才改称青绵，民国时再改为清绵，如此而已。
我向火车站前那位小店的老板打听了方แ向，去安心家正好要穿过那ว段残存的城郭。去那城郭先要走一条数十米长的索桥，涉过激流滚滚的清绵江。在穿越索桥时我举ะ目四望，四周的山和脚下的水仿佛都没有声响。见不到เ一个人迹。天上有一团棉花般的白云，闲散地浮搁在对面的山头。这里真是一个幽静的仙境，感觉上离外界凡尘的喧嚣已๐经很远很远。
过了桥再走一刻钟，就看到เ清绵县的街市了。街市上以古旧建筑居多，但看上去只有把口的那座城门才是真正的古迹。这古城残址比我先前的预想还要完整，虽然大部分城墙已不复存在，但城门和箭楼仍然临ภ风而立，岁月依稀，风韵宛然，成为ฦ这清绵县的一处最为显目的标志。
清绵的县城实际上是两块巨岩夹峙的一个ฐ隘口，太阳这时早已升起，但形同深谷的县城还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阴影之中。这阴影使整个县城尚未苏醒，商店大都没有开张，街上少有行人。我走近古城的城门，看到前设一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