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心眼里，那位董事长的继承人是个典型的花花公子，整日身边美女如云，对那种穷人乍ๅ富式的挥霍沾沾自喜。他见了安心之ใ后便誓从此不近女色，并且，他让安心看见，他说到做到。他已三十多岁，这点毅力至少短期内是拿得出的。就像当初我追安心时那ว样，他不断地邀她出去吃饭，关心和改善她生活起居的种种条件；比我追安心更方便的是，在遭到谢绝后，他可以用公司领ๆ导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关心她的思想和业务表现，常把她单独叫到经理室去＆quot；谈工ื作＆quot；什么的……安心摆脱不开，无处可躲，她唯一的办法，是打电话给老潘。可老潘又能怎么样呢，除了在电话里教她一些办法让她妥善处理之外，别无良策。
走得这样仓促，这样悄无声息，这当然是有什么เ特别的事情生了。这种事情说是特别，其实在那些小地方大概很常见，很普通，不值得大惊小怪。那就是：这家建材公司新า上任的经理，也就是刚刚禅让了经理职务退身当董事长的公司老板的儿子，在向安心做出多次暗示之后，终于公开地，而且是强硬地，向她求爱了。
那人也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问了一句：＆quot；我家可是死了两个人，你是不是还欠我一条命啊？＆quot；
安心拿着电话，愣愣的不出声。
警察把铁军带到派出所，关在一间小黑屋里不闻不问，足足过了大半个小时才有人进来把他提到一间放着床像是单人宿舍似的房间里问他：你说你爱人是哪个单位的？公安局？公安局单位多了。缉毒大队？你有她电话吗？她叫什么？他冷冷地说了安心的电å话和名字，警察就锁上门出去了，大概是打电话去了，走以前不管信不信，倒是把他手上的铐子给卸了。他在这间又有床又有写字桌的房子里又呆了一个小时左右，一直很静的门外忽然响起了好几个人的说话声，那声音由á远而近，很快开锁进了屋。还没进屋之前他已经听出了那是安心。
警察无所谓似的，又推了他一把，回头还和车站的一个ฐ工作人员打招呼，说别ี的事，好像是在约星期天一起到เ什么เ地方去。他一边约时间一边推着铁军走。那女民警早就不知道抱着孩子到哪儿去了。
安心转头将目光投向被告席，这是她走进这个审判大厅后第一次正视毛杰。在这之前她一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目光移向那里，尽管她知道毛杰就在那儿，就站在被告席上。现在，她终于，也必须，正面地去注视他了。她和他的视线灼灼相对！她从毛杰的眼睛中ณ能感觉到，从她走进这个大厅的那一刻起，这双眼睛就一直盯死了她！
＆quot；现在请你看一下，那ว天你们抓捕的那个ฐ接运毒品的人是被告人吗？＆quot；
安心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下来了，她不是同情毛杰，一点不是，她不爱他，但说不清为什么她的鼻子就酸得不行。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是为他们曾经有过的短暂欢情吗？是为他以前曾给过她的那点温暖吗？是被他现在的哭泣所触动吗？安心都说不清。也许她掉眼泪只是因为她本性太脆弱。她迅地擦干眼泪，站起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quot；他妈的，我他妈的真是蠢，我爱你爱得都快疯了！……我本来想……我想我为了你什么都能去做，什么都舍得……都舍得！可没想到你其实是在搞我！好，你完成任务了，你可以枪毙我了，你有本事现在就枪毙我！听见没有，我死了以后再找你算这笔账！我死了也不会让你痛快活着……＆quot；
毛杰笑道：＆quot；怎么没躲，我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半夜三更都不回去，你现在是不是住到别ี的地方去了？＆quot；
安心下意识地环顾左右，不知道潘队长和车上那些侦查员们看到毛杰和她这么เ亲热熟络的样子会做何猜测。她下意识地应了毛杰一句：＆quot；谁躲你呀。＆quot；便又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是琢磨着该怎么想办法尽快地把他支走。
从安心给我讲述她的故事的那天傍晚开始，到现在已๐经过去一年了。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我不断ษ重复温习着这个故事中ณ的事件和场面，不断在想象中丰ถ富着那些场面的细节。这些细节最终留给我的感受，并不是先前的别扭和遗憾，相反，它竟然奇怪地延续了我对安心的感情。
要是我不爱这个女人，我干吗要在听到她结婚，听到她有孩子的时候这么不开心？而且不管心里怎么เ别ี扭，我还是要听下去，我甚至是万分焦急地，满心渴望地，想要听完她的故事。
和两ä个月以前相比，安心明显地消瘦了，脸色苍白，这让人心疼不已。消瘦和苍白都是一种历经磨难的标志，而磨难会使人显得更加高尚和更加美丽，甚至，更加性感。我看着那张依然纯净的脸，真想说我爱你！但我没说。我只是详细地问了这两个月以来她的经历。我迫切地想要知道，她是怎样度过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打击。
那ว天晚上我用车把安心拉到了嘉陵阁餐厅，我期望嘉陵阁能带给我们一些共同的记忆和感性的话头。尽管回忆过去显然不可能成为ฦ这个晚上的主题。
就这样安心度过了一段自我谴责良心不安的日子，内心受了些折磨，有几天茶饭不思。中ณ国人本来是最缺乏忏悔精神的，因为忏悔是西方宗教原罪说的产物，中ณ国人不承认原罪，所以不需要忏悔。但她真诚地忏悔了。她只是忏悔而已๐，并不是为与毛杰分手而后悔，因为ฦ她知道她必须、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后来，她想给毛杰打个电话，或者给他写封信，但她不知道写些什么，也不敢面对和毛杰通话的尴尬。她以为毛杰生气了也就不再理她了，不再找她了。这样也好，就让他恨她一辈子吧，她也知道谁恨谁一辈子都是不可能的。时间是最强力的消化剂，可将一切刻骨铭心之事化解为无。
我说：＆quot；什么事，电话里不能说吗？＆quot；
安心说：＆quot；你什么时候有空，来找我一趟好吗？＆quot；
她说：＆quot；我不是向你道歉了吗。＆quot；又说，＆quot；是你先动手的。＆quot；
我挺高兴她用这种毫无拘束的口气跟我说话。我回嘴道：＆quot；你把我弄成这样了，还要让警察扣我的本子，你还打算怎么毁我，啊？＆quot；
那女孩儿也看我，我们的目光就这么互不避让地对峙着。最后，她出乎ๆ意料é地微微笑了一下，先开口问道：
我进屋时那位老板妹妹正坐在大班椅上，见我进来连动都没动，我也对等地没等主人话就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大皮沙上，不甚礼貌地仰着脸看她。
我说：＆quot；还搭一个ฐ咖啡壶，反正咱们也不喝咖啡了。＆quot；
她说：＆quot；那也不可能吧？＆quot；
我说：＆quot；还搭一电视。＆quot；
她马上转脸，果然看到电视没了。她走过来，抱住我，哭了。她在我的胸膛上无声地流泪，眼泪弄湿了我的衬衣，她轻轻地说：＆quot；杨瑞，我怎么能让你这么เ苦。＆quot；
后来我又卖了家里一些其他的东西，像以前好多人送的工ื艺品、摆设之类，还有地毯和灯，还有我的Ｂp机。能ม卖出点钱的或有人要的都卖。刘明浩买了我一套挺牛x的邮票。他那时已经开始和贝贝的表姐李佳勾搭上了，正在穷追不舍阶段。李佳爱好集邮，刘明浩就投其所好，到处搜集珍品。我乘机好好敲了刘明浩一笔，要了他八百块钱，刘明浩二话没说当场现付。后来我才听说我那套邮票至少可以卖到千元以上。在做生意方面，我当然不是刘明浩的对手。
刘ถ明浩后来得了便宜还跟我卖乖：＆quot；你不知道现在邮票都跌了呀，人家还都说我给多了呢。你觉得值你就卖，我觉得值我就买，别人的话听不得。＆quot；
刘明浩见我不吭声了，知道我对邮ุ票也不内行，笑笑说：＆quot；你还是得找个工作，这么卖东西也不是个事儿。你看你们家还有什么？再下去就该卖你自己啦。＆quot；
刘明浩é后来还真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在龙都大酒店洗衣厂当机修工。他说这工ื作不错，每月工资一千左ุ右，管一早ຉ一午两ä顿饭，一般小病可以在饭店的医务室拿药，还工ื作服……再说你不是学矿山机械的吗，机械原理大同小异，你去也算专业对口。在一个单位你要是有专业就不受欺负。
我挺高兴，就回家跟安心说了这事儿。安心说这事儿也是委屈你的，你要愿意去的话就临时干干吧，像你这种条件我相信迟早一天会有一番๘事业的。我说什么事业不事业的，我现在可现实呢，我就想养活你，养活孩子，再把自己也养活了。
我那几天就催刘ถ明浩赶快帮我联系，他说那洗衣厂的厂长跟他关系没的说，可厂里进机修工这种事儿还得跟酒店人事部报，让我别急。于是我就等。因为没了Ｂp机，整天也不敢离开家，怕刘明浩来找我我不在。等了将近一个星期，等得我心烦意乱的，而且这一个星期当中还出了一件让我特窝火的事。
这天早上安心上班刚刚走，我还没起床呢就有人敲门。我本来以为是安心忘了带钥匙回来拿的，于是衣冠不整地下床开门，开门一看是一男一女两ä个陌生人，连忙退回去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等我穿好衣服再看时，才现那ว两个ฐ人都戴着大盖帽，帽子上还有一颗通红的国徽呢。我吓了一跳，想到เ里的警察和算命先生的危言，觉得大早上的看见这俩大盖帽颇不吉利。再一细看原来并不是警察，不知是工商的还是税务的还是保安公司的，直到เ他们坐下来自我介绍，我才知道这身衣服原来是检察院的。
那女的比那男的年纪大点，大概有四十多岁了，反正是我可以叫她阿姨的那ว种年龄。她先开口，说：＆quot；我们今天来，是想找你了解一个事情，希望你能如实反映情况，有什么说什么เ，好不好？＆quot；
她这套言辞有点像办案子审查当事人似的，但口气上处理得比较慈善，所以并没让我产生抵触。我说：＆quot；行啊，你们想了解什么事儿？＆quot；
男的拿出本子，做记录，女的问：＆quot；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在国宁公司上班的时候负责过一个基建工程，就是盖国宁跆拳道馆那ว个工程，是你负责的吗？＆quot；
第91节：我犯不着腐败
我说：＆quot；是啊，我是工程副总指挥，总指挥是边晓军，边疆的边，拂晓的晓，军队的军。我们俩搭班。＆quot；
＆quot；你分工抓什么？＆quot；
＆quot；我们俩也没明确分工，反正每天就那些事儿。他是总负责人，他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因为以前我没干过基建工程，我不懂。＆quot；
＆quot；后来这个工程是包给哪家公司做的？＆quot；
＆quot；后来，是包给龙华建筑装饰工程公司做的。＆quot；
＆quot；决定由这家公司承包工ื程，通过招标了吗？＆quot；
＆quot；没有，国宁公司也不是国有企业，所以没有通过市里的招标办公室进行社会招标，而是内部议标，找了两ä家公司比比资质，比比价，就定了。＆quot；
＆quot；由谁来定呢？＆quot；
＆quot；由国宁公司的董事长钟国庆定。当然，因为这项目是跟京师体校合资办的，所以程序上还要通过俱乐部的董事会，实际上就是跟体校派到董事会的一个副校长打个招呼。＆quot；
＆quot；那钟国庆根据什么来定这家公司呢，这家公司以前跟国宁公司有过合作吗？＆quot；
＆quot；没有。这家公司是我们筹建指挥部ຖ报上去的，具体工ื作是我们做，我们报材料，给钟国庆批。＆quot；
＆quot；那么可不可以说，用这家公司实际上是你们定的。＆quot；
＆quot；定是钟国庆定，我们情况，也起一点作用吧。＆quot；
＆quot；你说的我们是指谁呢，你和边晓军？＆quot；
＆quot；主要是边晓军吧，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quot；
＆quot；你认为在选定工ื程承包商的过程中ณ，出没出过什么事儿？比如：有没有生过什么เ现象？＆quot；
我想了想，一时想不出什么，就说：＆quot；我们这工程，总的还行。现在土建方面也完工了，听说质量还不错。要有事儿也是边晓军的事儿，总不会是钟国庆吧，这公司就是他自己的。＆quot；
女的看了那ว男的一眼，然后冲我问道：＆quot；你怎么肯定除了钟็国庆之外，就只有边晓军有可能ม呢，别人就不可能ม了吗？＆qu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