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些话的时候，兰斜ฒ眼的脸黄得气死橘子，狠狠地抓着脚下的一个ฐ西瓜，就像梅风在练九阴白骨爪。
王东刚ธ笑了两声，脸就搭拉下来了，一指兔子一般往这边跑的兰斜眼：“这个混蛋又来干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咱哥们儿跟金龙‘不卯’，还整天跟他呆在一起……，斜ฒ眼子！爬过来给老子学两声狗叫！”兰斜眼不理他，呼哧坐在了我旁้边的马扎上：“出事儿了出事儿啦！家冠被警察抓起来了……”我一激灵：“为什么？”兰斜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也是刚听说的，他被几个警察揪着头摁进了警车……别打我，我好好说。是这样，我听一个ฐ小伙计说，前几天他派钱风去把一个开电子游戏厅的伙计给砍了，机器全砸了……你不知道，他跟人家孙朝阳学呢，控制了咱们这一带所有的电å子游戏厅，那些老板都给他交管理费，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许干这个行业，谁再开店就砸谁的店。那个伙计不听‘嚷嚷’，开了，家冠就让钱风去通知他，让他关门。开始他关了，后来不知道是谁给他撑腰，他又开了，钱风就又去了，砸了店，砍了人，警察就开始抓钱风，家冠正准备找人‘活动’，就被抓了。你不知道，钱风这小子可真够义气的，家冠前脚被抓，他后脚就回了酒店，先是自己用刀把左手的小指头剁掉一节，然后去了派出所，在门口嚷嚷没有家冠什么事儿……”
“我妈怎么了？！”我忽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可智的领口，“你他妈的快告诉我，我妈到底怎么了？”可智扎煞着两条胳ฑ膊，连声嚷：“你撒手，你撒手……”站在门口的队长冲过来拉开了我：“冷静一点儿！你妈妈去世了。”我的脑子一下子空了，浑身冷汗，心就像猫抓一样难受。我把脑袋顶在墙面上，一下一下地碰：“妈，妈，你为ฦ什么不等我，我还有不到两年就回家了啊！妈——”可智和王东一起压在我的身上，他们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整个人变成了一具躯壳。
可智说：“还疯着，经常去公墓看她爸爸和你妈……”脸一下子黄了，“不，不是，是看她的爸爸。”
“金龙？就是那个独耳朵是吧，”可智摇了摇头，“教养了，在第二看守所的后面，据说是一年。”
“我知道了，”我压抑着怒火问，“你没看见金龙吗？”
齐天顺摇了摇手：“别这么称呼，我听你哥说了，咱俩同岁，以后喊我名字好了。”
原来这个齐天顺竟然跟我哥是哥们儿，我刚才还悬空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顺哥幸会。”
“明白了，有事儿我会找你的，挂电话吧。”
“基本就这些。二叔你过年的时候就别ี来看我爹了，他很好，你好好在那边呆着。”
孤单地在胡同口站了一阵，我竟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心空得没着没落。
王东似乎ๆ看见了我，转身冲进了另一条胡同……他妈的，这个混蛋好小的心眼儿。
那些天总下雪，天冷得像刀子。
淑芬过完生日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王东，我知道他是在躲着我。
“打住吧真哥，你的脑子挺乱啊，”他的这一通念叨听得我晕晕忽忽，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真哥，我不管你跟杨波以前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既ຂ然你来找我了，那我就说明一下我的意思，以后你不要去找杨波了，就这样。”
西真沉默了一会儿，瞪着空洞得有些茫然的眼睛望着路边的一撮枯草，喃喃地说：“杨波不让我去找她了，她说她决定了要跟你谈对象……她说她爸爸很爱她，可是她学习不好，她爸爸很伤心，她妈对她不好，她妈经常趁她爸爸不在家的时候拧她的胳膊。她的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可是她不敢对她爸爸说……她说，我不能给她安全感，你能。她说，你在她的心目中就像一座大山……大宽，你是知道的，我很喜欢她，可是她不喜欢我，其实她一直都不喜欢我，她对我就跟对一个哥哥一样，她对我没有对你的那ว种感情。这种感觉我一直都有，自从你出现在她的身边就有。在你还没跟她说上几句话的时候，她就经常有意无意地在我的面前提到เ你，她说你很男人，她喜欢很男ç人的人……她在上学的路上被人欺负，我去帮她处理，可是我被人给打了。她骂了我，说我是个窝囊废，还说如果没有我，她早ຉ就去找你了，你会让她安全地上学的……”
王东把手插进军大衣，想要回头，我又捏了他一下：“别ี回头，你一直往前走，直接回家。”
我捏一把王东的胳膊，小声说：“有人在看咱们。”
“我知道……”一抬头，我扑哧笑了，这哪里是我哥？分明是脱毛野鸡一般长相的兰斜眼。
“张宽，你怎么笑了，在想什么呢？”杨波拉我一下，一指宝宝餐厅门口，“你哥站在那ว儿。”
家冠尖声叫道：“看见了吧孩子们，流氓会武术，谁都挡不住！”
我无声地走过去，抓住两个“小妖”，一个别子一个大背将他们摔到了一堆积雪里。
“喵呜！”一只野猫从墙头上蹿下来，碰翻的一只破脸盆咣当咣当地滚过。
“估计有这方面的因素า，”我咬了咬牙，“这事儿就这么着了，不是自己的，别瞎寻思。”
穿过几条胡同，我站住了：“你知道这几天金龙住在哪里吗？”
王东刚躺下，听见我在外面喊他，披着衣服打开了门，我不说话，拉着他就走。
我挡了她一下：“姐，别ี再拿我开心了……你上次跟我讲的那套理论不好使。”
林宝宝拧了我的胳膊一下，吃吃地笑：“小小年纪就开始喝酒，当心娶不着媳妇。”
我打个激灵，当胸推了他一把：“把哥儿几个都喊回来，去我家附近等着，先别ี惊动我爸爸。我哥哥曾经去过他家，他爸爸说，我不管你们找他干什么，以后别来了，我没有这个儿子。我哥哥断ษ定那块黑石头就是他打的，不然他躲起来干什么？我曾经怀疑那事儿是家冠干的，后来前后一想，感觉他还没有那ว么大的魄力，应该就是烂木头干的，嘱咐身边的人留意他的动向，一旦出现就把他抓来。
王东的手里提着一根棍子，冲后面一摆：“你们先去医院！”猛扑过来，“咱们先回家，我怕张叔有麻烦！”
我说，挺好，喊我哥爸爸呢，我哥没了，他管我叫爸爸，真幸福。
魏三啧啧地咂嘴巴๒：“幸福幸福，真他妈的幸福。一不小心赚了个ฐ大儿子，眼馋啊我。”
我说：“那时候唐向东也跟你们在一起吧，我的案子就是他办的。”
魏三哧了一下鼻子：“不好使，那ว时候咱们是阶级敌人，人家秉公办事儿。”
我笑了：“三哥是个ฐ明白人。现在咱哥儿俩是阶级兄弟，你可得关照着我点儿。”
“那还真是没的说，”魏三矜持地抬了抬下巴，“一哥走了，我就是你大哥，在监狱的时候我不是对你说了嘛，跟着我，没错的……”脸色一红，“哎，大宽，我怎么觉得这话有些别扭？现在谁是谁的大哥？”一摸头皮，“咳，我这是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大宽，不说别的，就凭你这么เ拉巴我，魏三我铺下身子当地种，非报答你不可。对了，嫂子呢？我听说你把嫂子送神经病院去了？别介呀，让她来，来我摊子，我照顾ุ着她。我还不信了，她再能ม闹还能不给魏三点儿面子？让她来。”
我说，我去看过她了，病还没好利ำ索，好利索ิ了我就把她托付给你。
魏三以为我说的是真话，脸一下子黄了：“那样不好吧……那什么，别人闲话呢。”
我刚要“刺挠”他两句，王娇嗑着瓜子晃了过来：“俩兄弟在这里说宝宝是吧？”
见我没搭理她，王娇恼了，一把搡了我个趔趄：“弟弟你就这手不好，装呢。有什么เ呀，不就是坐牢的时候姐姐没去看你嘛。我哪敢去？后面有洪武，身边有烂木头，他们一生气，我还用活嘛我……弟弟，其实我知道你没生我的气，要是生气了还能帮我来这里练摊儿？你这是瞧不起姐姐呢，哼。”我陪个笑脸说：“我那不是怕别人闲话嘛，你长得这么漂亮。”
“老啦，”王娇噗地吐了一口瓜子皮，一拽自己的腮帮子，“你瞧瞧，全是一张皮！姐姐年轻时候那还真是没的说，方圆几十里没有不流口水的。现在我连我表妹都不如啦……哎，大宽你还没有媳妇吧？要不我去跟我表妹说说，你们俩来来？我表妹刚大学毕业，在学校当老师呢……”我连连摇手：“大姐饶命，大姐饶命，我忙，顾ุ不过来。”“忙什么เ？”王娇翻了一串白眼，“再忙也得把光棍问题先解决了呀……对了，宝宝怎么样了？要是好了的话，我帮她找个ฐ人家，那ว个人有钱得很。”
魏三一瞥我，连忙捂住了王娇的嘴：“走啦走啦，你这个大笆篓，卖你的袜子去。”
王娇挣开魏三，回头冲我一吐舌头：“我弟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跟你开个玩笑嘛ใ，装什么เ正经。”
我说：“你等着，有机会我派几个兄弟你。”说完，脑แ子一麻，低着头回了家，心情郁闷。
晚上，我正跟我爸说话，郑奎来了电话，说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他暂时住在老疙瘩家，老疙瘩正在侦察马六的行踪，顺利的话很快就会把他“请”到เ烟台。我叮嘱他千万不要冒失，万一没等下手就走露风声，那可就麻烦了。郑奎听了直哼哼，这样的事情我又不是没干过，他就是只老虎我也能把他引下山来。我又给烟台的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这几天可能有几个朋友去他那里办事儿，让他给安排个住处，烟台的朋友很痛快，说没问题，别ี说是几个朋友，就是你爸爸来了，我也照样能ม把他伺候得好好的。随便聊了几句，我挂了电å话。刚想出去散散心，驴四儿来了电话，说市场出事儿了。
我怀疑是王东又跟人打架了，这小子总是这样，三天不打人，手就痒痒。夜晚的市场依旧热闹，人们在忙碌着采购年货。我跟围在一堆唧唧喳喳说话的几个兄弟打了声招呼，直接进了库房，屋子里开着灯，没人。看来不是王东惹事儿了。究竟生了什么？管他呢，不是自家兄弟惹事儿就好。我松一口气，一下子倒在沙上，感觉就像被人从屁股上踹了一脚。
刚稳定了一下精神，驴四儿就提着裤子进来了：“宽哥动作真迅啊，我这泡尿还没撒完呢……”“别ี罗嗦，”我摇了摇手，“出什么事儿了？”驴四儿说声“好事儿”，语快得像在锅里炒豆子：“刚才金龙出效果啦！顶着个ฐ血葫芦头来找你，说是让你给他主持公道，他让棍子拿砖头拍了。我刚要去找你，棍子他们就进来了，接着砸！你看看，这儿还有血呢，全是金龙流的……我的亲娘哎，还真没看出来，棍子这小子跟街上的小混混差不多，二话不说，拿着棍子就抡，把个金爷砸得嗷ç嗷叫，就差给棍子下跪了。他们砸完了，回去把金龙的铺子也掀了，掀完了回来还想砸，金龙早跑了。棍子也不含糊，带着人就去追，好象是怕金龙去报案。你想想金龙能不报案？棍子他们还没出大门呢，就被派出所的人给撵散了。”
“棍子让派出所的人给‘捂’起来了？”我忍不住笑了，这事好玩儿。
“没有，棍子总归是棍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警察只抓了俩跟班的。”
“金龙呢？”我有点幸灾乐祸，笑道，“直接去了急救室？”
“没有，他用一块破布包着脑袋回来了，让我告诉你，抽空去他那里看看。”
“去他妈的，我是他儿子？他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我挥了挥手，“不去，自己的事儿还忙不过来呢。四儿，我可告诉你，他们之间的事情千万别ี搀和，这帮兔崽子起了内讧，将来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别把咱哥们儿也搅和进去。还有，我不经常来这里，你帮我看着咱们的人，一个也不许跟他们来往。再没有人来？”见驴四儿摇头，我让他走了。
那ว晚的风很柔和，一点儿不像冬天里的风，它们似乎很懂礼貌，先是在窗口询问似的转悠，然后一缕一缕地往里飘，飘到我的身边时，轻柔地在我的脸上摸两把，不好意思地转个圈儿又飘走了，让我想起小时候我爸爸趁我睡觉的时候亲吻我的感觉。我看见我爸爸留着老先生那ว样的花白胡须ี，穿着白得像云彩的长衫，牵着来顺的手，迈着戏剧老生那样的方步，优雅地走在开满鲜花的路上。四周翩翩飘着一群一群的彩蝶，天空瓦蓝瓦蓝，又深又远，一行行大雁唱着歌，飘然远去。
这几天很闲散，我几乎是在看戏过程中生活着。因为我没有搭理棍子打金龙这事儿，金龙彻底蔫了，整天坐在自己的店门口盯着一个ฐ地方愣。有时候魏三过去跟他说话，他爱理不理，好象魏三欠了他三两挂面，弄得魏三很不痛快，表情讪讪的。我估计这就快了，魏三的脾气我知道，那是一个炮筒子，现在正点着引信，一旦因为ฦ生意上的事情爆冲突，金龙又好挨“忙活”了。王娇好象有些明白我的意思，不时过来跟我搭讪几句，除了怀念同事感情就说金龙的不是。我不跟她唠叨别的，总是拿烂木头取笑她，时常把她惹得高声尖叫，亲弟弟哎，我让他给骗惨啦，他裤裆里的那ว个玩意儿不好使！
抽了个时间，我去了王老八家，做出一付关心的样子问他家冠在里面的情况。
王老八说，还好，就是刑期太长，八年呢。
我安慰他说，不算长，跟我当初一样，我五年就回来了，那还是没表现好，将就家冠的脑子，没准儿年前就出来了。
王老八说，大宽你这是“刺挠”我呢。
我笑笑说：“我那不是逗你开心嘛。八叔，帮我开个证明，我想去看看家冠，哥儿俩小关系就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