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估计咱们再也见不着他了，”王东摇了摇手，“我听人说，驴四儿淌血快要淌死了也没人管，后来他自己้爬起来，大喊一声‘老子谁也不伺候啦’，摇摇晃晃地贴着墙根走了。我听到เ这个消息以后就去市场找他，想要问问他究竟生了什么。你是知道的，现在闹‘’，市场上冷清得像个陵园……我以为很快就把他找出来了，可是我找遍了市场的每个角落也没找着他，天一黑市场里就一个ฐ人也没有了。我就沿着下街继续找，最后在一条小胡同里看见他了，他孤零零地坐在胡同口，头一摇一晃的，不知在干什么。我慢慢地走过去，现他已๐经睡着了，脑แ袋就像一个血葫芦，嘴唇下面搭拉着血呼啦的一溜口水，两只手蜷在胸口那儿，一只手拿着一瓶酒，另一只手握着那一块砖头，跟死了一样。我把他弄醒了，问他生什么เ事情了？他不说话，我沉不住气，想走，他在后面狼狗似的吆喝了一声，你回去告诉张宽，我就是死在家里也不会再来下街这个鬼地方啦！哈哈，这小子彻底‘面汤’了……算了宽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收手吧，真没意思。”
“你忘了，我没忘！他也没忘！”我打断他道，“前几天他派人想杀了我，幸亏大光提前拿着枪，不然现在跟你说话的就不是我了，是一个死人！”见他呆，我舒缓了口气，“尽管这些年我一直不顺ิ利，可是这件事情一直在我的脑子里装着。我还没离婚的时候经常跟驴四儿联系，驴四儿彻底侦察出来了，家冠还真的是在贩毒！我已经掌握了他大量的证据。我甚至都知道，警察也开始注意到他了，只是暂时还抓不到เ他的把柄……知道吗？兰斜眼在监狱里揭过家冠，尽管他说得不是那ว么明确，可是警察明白他是在贩毒这已经没错了，他快要完蛋啦。驴四儿呢？你继续说，驴四儿挨了打，最后去了哪里？”
工ื夫不负有心人，那些曾经跟我有过联系的女人大部分都被我联系上了，最终“义气”掉了不少。
那些日子我也没闲着，饿狼似的到处乱窜，凡是我能ม够想得起来的女人，抱着广种薄收的念头，一律联系。
刘大队长暴喝一声：“哪个是盗窃铜管的？我早就想收拾他了！”
队长终于还是来了，大队的刘ถ大队长提着一付捧子一种监狱自制戒具，后面跟着一大帮队长。
大约一个月以后，我终于接到了下队的通知，目的地是三车间，我被分配了一个拉铁屑的活儿，工具是地排车。
第十五章劳改生涯
“你真的没有我大？”我有些不相信，这小子一脸紧急集合，少说也得有三十出头了。
“68，还是你大，我叫得没错！”
大家啊了一声，一下子炸了营：“就这么简单？这不是糊弄法官嘛，重新来重新来！”
王千里对这一套好象轻车熟路，张口就来：“一点儿不错，那天我冒充武大郎把潘金莲给收拾了，回答完毕。”
“好了，”我摸着膝盖站了起来，“后会有期兄弟。”
“我知道，”万兵的嗓音颤抖起来，“宽哥，保重自己้啊……”
“我想好了，在外面不错，跟老鹰似的，真潇洒。暂时不回去了，闯荡一阵再说。”
“好，很好，”我想了想，“这样，你好好在外面躲着，我派人回去看看，没什么事儿我就通知你回来。”
蒯斌不屑地一哼：“律师更应该明白法律程序，砍人跟欠钱不是一码事儿，等他反应过来，咱这边早了事儿。”
我说：“蒯哥，老钱有一个儿子是干律师的，这个得防备着点儿。”
走在路上，天顺喋喋不休地说：“大宽你不知道，客运这一块儿弄好了比你卖鱼可强多了，这里面道道儿很多，等有机会我好好跟你说。蝴蝶的一个ฐ哥们儿叫胡四，一开始跟蒯哥一样，也是个开饭店的，后来干了客运。为什么不到三年就成了那ว个样子？当年他联合蝴蝶，豁上老命挤走了孙朝阳，就是看好了客运这块肥肉呢。胡四这小子也确实有能ม耐，刚开始没有多少钱，跟几个ฐ一起劳改过的兄弟‘轧伙儿’合资。后来蝴蝶也干了这一行，尽管算是副业，可是来钱真不少呢。”
第三十六章神秘的陪酒女郎
第三十三章地痞用起来果然顺手
老虎的眼睛像点了一千瓦的灯泡，趾高气扬地说：“胖子，听着，遵照宽哥的指示，你的店受我的保护。”
我俩一直这样不温不火地相处着，她不在我眼前的时候我不想她，她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感觉很塌实，这种感觉很特别ี，她好象是我的姐姐或者年龄相差不大的妹妹，一点儿也没有我跟杨波在一起时候的那种兴奋与冲动。那天我带她去公园里散步，公园里有一个很大的人工湖。傍晚的湖面漂亮极了，风吹着湖面，让湖面像一层一层的小鱼在悠闲的翻滚，上面低低地飞着三三两两的燕子，有几个老人在湖边支起钓ี竿，静静地盯着鱼漂，有时候调皮的燕子会蜻蜓点水似的啄一下鱼漂。这样的情景很容易让我想起童年的一些往事，心一动，就拉刘梅坐在了湖边的草地上。天上有棉花一样的云彩，夕阳也不是那么妖艳，它用淡淡的光往远方推那些慵懒的云彩，云彩层层叠叠，但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拥挤，它们耐心地往宽敞的地方走，一会儿是一群牛，一会儿是一群羊，一会儿又变成了一缕被扯开的棉花，尽头是一个老头扛着农具，后面跟着一头慢腾腾走着的牛。这让我想起了一关于田园风光的歌来，我推推一旁้绞着辫稍的刘梅：“那ว什么走在田埂上是怎么เ唱来着？”
刘梅其实是一个不错的姑娘，很懂事儿，每天下午把来顺送回来以后就忙碌着做饭，我要是在家，她会给她的家里打个电å话，告诉她爸爸她晚饭在我们家吃，让她爸爸放心。吃了饭，她就安静地坐在那儿陪我爸爸聊天，有时候还跟来顺ิ下上几盘棋，我看得出来她不怎么会下象棋，她是在哄来顺开心呢。我坐在旁้边看她，偶尔会把她看成我故去多年的妈，身上会冷不丁打一个激灵。她跟我的话不多，有时候我跟她一起出去溜达，她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她就是那个ฐ传说中的“木逼”，后来习惯了，反而很高兴，这样多好啊，将来结了婚也没人跟我唠叨。我甚至庆幸没跟杨波处下去，要是跟杨波结了婚那还了得？一不顺ิ心就扯着嗓子跟我吵，邻居们听见，还以为ฦ我是个“老婆屎”呢。
我蹲在他的对面，尽量让声音放柔和一些：“在哪里也是活，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王东不停地在大腿上按着右手的指头，咔咔，咔咔。
我想，他这是被人给折腾怕了，他叔叔是反革命，他跟着遭罪，他儿子贩卖枪支他也跟着遭罪，唉，近你妈。
麻三他爸爸好象怕我抢他的鱼，唔唔两ä声，紧ู着屁股，贴紧墙根走远了。
我继续往外走：“你不懂，什么牲口得用什么เ腔调‘了了’，咱六子兄弟吃这个。”
好嘛，还真有找揍挨的……我转身走到外屋，郑奎掂着猎枪跟了出来：“何必呢？多丢份子？”
“唉，没办法，”兰斜眼用手在眼前拂了一下，“咱们这边狼多肉少，不出去混怎么เ办？”
“想，你把我想得浑身肚子疼，”我站起来给他让了个座，“眼儿哥，听说这些日子你在外地展？”
这小子可真够扯淡的，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个ฐ开疆拓土的皇帝，拿自己的兄弟当大将了。我不想跟他谈郑奎的事情，随口说，在上班之前我想把家安顿好，这样就没有心事了，好好上自己的班。家冠不知听谁说我要送林宝宝去住院，摸着我的手说：“宽哥，你有头脑，应该这样啊。我有车，明天就送一嫂去住院。”这样也好，省得路上林宝宝胡闹，我答应了他。家冠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让我琢磨了半天的话：“宽哥，我在一哥身上做的事情是有原因的，他死了，他自己的心里最清楚。”扯淡，无论我哥哥做过什么，他的死和林宝宝的疯，还有我妈的去世都跟你有关系，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这个小王八的。
家冠说：“可不是咋的？郑奎吃我的喝我的，最后弄得我灰头土脸像个‘迷汉’。”
“蒯斌，召集大伙儿点名！”方队长一挥花名册，冲蒯斌喊了一声。
好象是在国庆节前后，晚上我们收工回来，刚冲了一个凉水澡，方队长就夹着一本花名册来了。蒯斌用毛巾抽打着自己的小腿，悄声说：“估计有事儿。别慌张，很可能要走几个人，前几天我就听教育科的几个兄弟说了。”我无所谓地笑了笑：“革命战士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嘛，去哪里还不是一样的打劳改？”蒯斌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伤：“我估计咱哥儿俩要分开了，我有这个预感。”他的语气有些动情，连累得我的嗓子眼有点儿麻：“不会这么巧吧？真要走几个人，谁不行，非把咱们俩走一个？”蒯斌说：“你太粗拉了，有些‘臭哈依’你没小心他……有人点咱们的‘眼药’，说咱俩凑在一起欺压别的犯人，这个人就是周福。”我顿时明白，原来蒯斌砸周福那ว次是因为ฦ这个。“万一咱们分开了，你不要难过，”蒯斌捏了捏我的手，“我还有四年就到เ期了，玩好了用不了两ä年。你不是还剩三年多一点吗，没准儿咱俩前后脚出门，到เ时候咱哥们儿联合起来干点儿事情。我想好了，我不想玩那么เ明的，就开一家饭店，用饭店做大本营，一点一点地往外‘挣生’，到时候……”
牟乃伟“呕”出这一声来，似乎觉察到自己้的造型玩得有些失败，猛回头，大吼一声：“还都别跟我装逼！老子三进三出劳改场所，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狗逼嘎杂子没碰到过？谁他妈的再跟我装，老子让他生得伟大，活得憋屈！”蒯斌死了没埋似的声音又在我的耳边响起：“崩溃了，崩溃了，素质，素质啊。”就在我刚想笑一声的时候，一只板凳横空砸向了牟乃伟。牟乃伟下意识地抬手一档，凳子斜飞过来，凳子角噗地撞进了驴四儿大张着的嘴巴๒，驴四儿仰面躺倒，大练仰泳。
这到เ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嘛……牟乃伟的形象瞬间在我的眼里变成了一只苍蝇，还是被拍过的那种。
歪躺在热烘烘的车座下面，我的心一丝一丝地抽紧了，我的报应终于来了……
一辆警车慢镜头似的靠近了我，唐向东架着我的腋窝，猛地将我推了上去：“走吧，你哥也在里面等着你。”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疲惫地站下了，也许是我想多了，警察找我应该是调查一下钢子绑架来顺的情况吧。
警察知道我在上面跟钢子周旋，他们在找我，他们找我干什么เ呢？抓我？
“三哥，那ว天我着急办事儿，没跟你打声招呼就走了。”我递给他一根烟，笑道。
“什么เ魏哥，叫我魏三好了，我在家排行老三，”魏三大大咧咧地坐下，冲我一捻手指，“来根烟。”
我从树后转出来，傻呵呵地望着她的背影渐渐淡化在风里。
杨波倒完垃圾，跷着脚尖往我家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转身往楼院里走，身后全是白色的风。
我说：“妈你别这样说他，他不就是在林宝宝这事儿上没听你的吗？”
过小年的那天上午，我哥来家了，提着一袋子年货，脸色苍白，像刚被人放了几升血的样子。我妈红着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我接过袋子，开玩笑说，你的脸色可真不错，跟京剧ຕ里的曹操似的。我哥笑笑，摸着后脖颈讪讪地进了厨房。我爸爸在里面用一根烧红了的火钩子烫猪头上的毛，见我哥进来，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算是打了个ฐ招呼。我没有跟进去，我知道我哥想跟我爸谈他跟林宝宝的事情，我在那儿不好。我妈把我喊到เ她的身边，幽幽地说：“你可别学他。”
王东晃着膀子进来，一弹吃饭的一个民工ื的脑袋：“吃好喝好啊老乡。”那个民工一抬头，咯地呛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瞪着王东。王东勾着他的下巴打了一个响指：“看什么看，没见过大款是吧？”我瞪了他一眼，王东笑道：“咱们很快就不用来这种地方แ吃饭了。”迈步晃了进来。我喊进老板，要了三瓶啤酒，点了两个小菜，开口问金龙：“这几天你一直住在周五的房间里？”金龙点点头：“住了一个ฐ多星期了。”我说：“吃完饭你就回去，下午两ä点我跟王东过去，照ั咱们商量的办。如果中ณ途有什么变化，你把头从周五的房间里伸出来我就知道了，没有变化就一切照旧。”金龙用筷子撅开酒瓶子盖儿，猛灌了两口酒，摸着桌子角站了起来：“我还是不吃饭了，这就回去。”我跟他握了一下手：“稳住架儿，走吧。”
我点了点头：“每人一瓶啤酒。”
杨波的影子不见了，我听见了她咯噔咯噔下楼ä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鸽子飞过头顶时的声音。
我再一次说不出话来了，就跟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全身都是空的。
家冠扫了她一眼，啪地吐了一口痰：“操他妈，新一代的表子出现了。”
淑芬烫成鸡窝的脑袋在理店门口一晃：“哟，这不是宽哥嘛！谁在说金龙，金龙怎么了？”
王东说：“我看见他拿着枪走了，像是要出去办什么事儿。”
我瞥一眼杯盘狼藉的桌子，咽一口干唾沫说：“不管他，喝口水咱们也走。”
我笑了笑：“你紧张什么？没事儿，杨波的几件衣服还放在我这儿，我没有她的电话，想还给她。”
可智嘟囔一声“过家家”嘛ใ，懒懒地说：“你们啊，唉……拿笔记着。”说着，念叨了一串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