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娘那个ฐ当管事的亲戚使人把王婆子那ว个瘸腿的丈夫叫过来,又找了一个四十多岁打光棍、也在地里干活的长工ื,许他一些碎银。那长工就当着王婆子一家三口和众人的面,道是王婆子看上了他这个老光棍,听得他在这边桑园干活,千辛万苦求了姨ถ娘跟着来。
王婆子就和儿子抱在一起痛哭:“儿啊,你还年轻,还有大好日子要过。为ฦ娘老了,不中ณ用了,现在又被主ว人家连累成这样……为娘对不起你和你爹啊!横竖为娘豁出一条命,你抱着我的尸体去季家,他们怎么也要赏点棺材银子。到时候你随便给我拿个草席卷了入土,那点银子你就留着养你的瘸老爹和娶媳妇吧……”
“王掌柜,那福全酒楼的掌柜现在在哪里?”
何况,这方子,他不但要拿去讨好自己东家,还很有可能会自己在定江做蛋糕卖。
季同急急忙忙又布置了一番,在那小孩一连声的感激中,荷花总算弄明白事情的来历。
“荷花,你慢点。这么多问题,爹听了都糊涂了!还是让他先烤烤火,给他们做一些吃的来。还有衣服,均哥儿的衣服你穿着不适合,我去找找其他的。”
荷花找了一处水深且清澈的地方,用脚试试下面的石头还算稳,就把木盆放下来,接了水,把草木灰裹在衣服上,拿木棒槌槌,再用手搓搓。
这里却是季家村众人洗菜洗衣的去处,荷花到的时候,已经有十来个小媳妇大婶子各自占了地方,一边浆洗一边说笑了。
荷花问过库存,知道还能撑一段时间,在心里合计一下,他们很多顾客是不怎么殷实的人家,如今只怕大家都要数着铜板过日子了,遂道:“今年我们这里也有很多人生计困难,尤其是原本家境就不好的人家,估计他们也不会买多少点心了。把价格便宜又费面粉的小蛋糕和几样点心先停掉,我们只卖些精致点心罢了。”
这边荷花安排了点心铺子的事,每天在家里焦急地等着消息。另一头季同与季均带着人收完了夏粮,然后惴惴地安排了秋播,又派人在夜晚送了几次水到田庄——县里后买的这个庄子,原来的水井打得浅,好几眼都不出水了。不像他们原来的田庄,因为自己้出钱重新挖过井,还能吊着用。
这样磕磕碰碰一直拖到เ八月,才终于下了一场大雨,缓解了几个月以来的旱情。季同季均父子俩也才真正着了家。
到了这时候,荷花才听到了真正的消息——桑园有五个ฐ池塘的鱼没了。季家当初花银子买经常水涝的田地就已๐经引人非议了,到后来把田全部挖成池塘,又吸引力不少人眼光。是以这一出旱灾,很多人都惦记他们家的池塘。
但桑园附近其他人家的田因为地势的缘故,并不怎么缺水,季同帮衬了一两次,这个夏天还是撑过来了。更远一些的地方,却是无法把水引过去。季家自己้也缺水,自然就管不得那么多。
于是有人心生怨恨,竟然爬墙进了桑园,下了药在池塘里,桑园连接外面的沟渠也被破坏了一些。如今下药的人已经抓到,并扭送了官府,但池塘的损失却是追不回了。
季同怕荷花心急,更担心有人对她不利,这才换了强硬作风,下死命令不许她出门。
虽然季均说得很简单,但荷花却知道事情的经过必然很复杂甚至是惊心动魄,尤其她还在季同季均的胳ฑ膊上看到เ了淤青和伤痕,这也由á不得她不后怕。
但事情既已๐经过去,季同和季均打定了主意不让她掺和,她也只能就此放下。冯姨娘也是一脸既欣慰又担忧的表情。
旱情缓解,家里的庄稼受到的影响倒不是很大,只是桑树和鱼苗的生长有些不如人意,但也不能要求太高。季同说要好好犒劳一下那ว些天看守桑园的几十个ฐ短工,还说要重点感谢成子。荷花忙问怎么回事。
称砣笑道:“成子是村里族长后来送过来的一批人里有的。池塘被人下药后,我们还怀疑过他。后来才知道是有人趁我们半夜运水有空档的时候使的坏,还是多亏了成子才能ม那么快把人找出来。因他以前在徐家干过,老爹见他脑子灵活,人也变得上正途了,正说要长期雇他去桑园呢。”
荷花有点担心,嘟囔着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成子真的会变好吗?”
季同看看称砣与荷花,道:“小时候谁没有捣乱ກ的?这些年,成子倒一直是规规矩矩的,族长和村里的人都看着呢。只是刘寡妇,听说染了病,倒是累了成子不能ม出远门,只能东一家西一家找点事情做。让他在我们家干一段日子,看着是个好的再提他做个管事的,也算是帮衬他一把。”
称砣嘿嘿笑地顾ุ左右而言他,荷花心里怪怪的,到底找个理由单独问了称砣,称砣才说他和成子已๐经“一笑泯恩仇”了。但荷花与他以前使计打成子的事情还是被季同不小心知道了。
荷花这时候回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只好别别扭扭地转了话题:“他真不在乎了吗?以后不会起坏心眼了吗?”
称砣道:“冯管事害怕成子抢他的位置,会盯着他呢,你放心。再说了,有些事情,就是要有坏心眼的人去做才好使。”
荷花想一想最近这些年听到的对成子的评语,也稍微安下心来。就着人做了肥肥的几锅肉,请那些临ภ时雇来的短工ื饱吃了一顿,又在原来说好的工钱基础上,每人添了些钱算给他们。
其中一个ฐ三十多岁的汉子抹着油亮的嘴巴๒请小巧传话,请求把银子换成米给他,还道东家善心,若真要加赏,能不能按以前的价格把银子折算成米?
他这一问,很多人都附和起来,宁愿要米粮也不要银子。
荷花知道最近米价飞涨,想一想这些人家里都是没有什么田地,正为ฦ口粮愁的的,给他们银子还不真如给粮食实在,就应了他们的请求,打开了粮仓。那些人都欢天喜地拿着装粮食的口袋回家去了。
也有想要留แ下来的,但家里一时间也不需要这么多人,季同也只挑了四五个ฐ之前表现好的,成子也在其中之列。荷花到เ底叫称砣多拿了两ä斗米并两只鸡送到他家里去。
这个夏天在一阵兵荒马乱和燥热的氛围中过去。秋天的时候,方秀才家里终于使人来说亲了,礼数还是蛮周正的,看得出方秀才是真心待小巧的,荷花问过小巧ู与称砣的意见,把她的卖身契烧了,换了十来亩上好良田的地契,悄悄交给她,有些心酸地道:
“本不该说晦气话,但家家都有烦心事,方家本来是不同意结亲的,后来才……以后你做了方家人,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日子。这些田,算是我给你的嫁妆,也是给你一个保障并留แ条后路。我的意思,你是不必给方家人知道的。”
小巧眼红红道:“怎么敢当姐姐如此大礼?”
荷花勉强笑了一笑:“你从我们家还要靠番薯拌饭才能吃得饱的日子就跟着我了,这么多年的情分,我爹、哥哥和我都把你和称砣当作了自家人,本该早就还了你们的自由身,若不是称砣一力阻止……如今你要嫁人了,我再舍不得,也不能拦着你。这还只是给你偷偷备着的,你和称砣都当得起!”
小巧辞了又辞,到เ最后荷花拍桌子说地契都已经弄好了,她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小巧才泪汪汪收着了。荷花又道:“过日子没有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总是要磕磕碰碰。你要记着对自己好一点,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来找我。就算不是正经娘家,好歹你也是季家出去的……”
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要掉泪,看着身边亲近的人出嫁,想到自己还不确定的未来,又喜又忧,两个人哭了一场才算。
小巧最后抹着眼泪道:“姐姐以后要放宽些,好好照顾自己。亲事不要太着急,凭姐姐的人品样貌并持家能力,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自从刘家小姐的事情后,爹爹就不急着安排我的亲事了,你放心吧。”
荷花第一次在徐府见过的那个端庄贤淑的刘小姐,是从小订下的亲事,不料她未婚夫没等到成亲就死了,她那夫家还不肯撤销婚约,一定要刘小姐和那ว男子的牌位成亲,嫁过去做望门寡。刘小姐不知听了什么人的撺掇,就收拾些细软想要离家出走,半路上被歹人劫持,几经周折刘家才把人寻回来。她那夫家这时候却说刘小姐被男人劫持,肯定不是贞洁身了,再配不上做他们家的望门寡。
刘小姐逃不过,寻死用也不成,最后绞了头做姑子。可怜好好的一个人,从此就只能青灯古佛作伴。
小巧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两个人又唏嘘เ一番,才各自歇息。
后来荷花又准备了些饰并几封银子,冯姨娘了一些布帛绸缎并两箱成衣,荷花翻过箱子,现有自己正烦恼的一些画册,笑嘻嘻提示了小巧几句,到了那一天,热热闹闹把小巧送出了家门。
热辣端午
这一年季家收入微薄,粮食减产,桑园入不敷出,点心铺利润下降,一年下来感觉都有些紧巴巴的。
季同认为现在的日子比几年前要好多了,一时的得失他也不放在心上,但荷花与冯姨娘却是各有心思。
冯姨娘一家因为当初定亲时做了傻事,现在也不好声张,只能咬落门牙往里吞。但桑园前期投入大,第一年种植缺少经验,再加上后来因为旱灾那一闹,一下子少了三分之一的池鱼收入,却多支出了教头、护院等人的工ื钱和重新修整的费用,怎么算也算不出盈利来。
虽然生了一个儿子,但因着桑园经营不善,冯姨ถ娘也依然小心翼翼,兢兢业业的。坐完了月子,就忙着把桑园的人叫过来问话。
荷花对桑园的亏损是心里有数的,也知道不能怨冯姨ถ娘,见冯姨娘心急,少不得去劝慰她。
小巧做了几个月妇人,又成熟ງ了不少,偶尔过来也会说荷花缺心眼,不该这样捧着冯姨娘。
荷花听了,也只不过笑笑。
她自己总要出嫁的,季均的理想是为官一方,但官员的任用却有严格的“南人官北,北人官南”籍贯回避制度,季均到时候要离家出仕,若是嫂子也跟着去了任上,总得要冯姨娘在家打理才行。季同后半辈子是要冯姨娘陪着他走的,冯姨娘后半辈子也是要靠着季同的。她和季均的言行举止,不能不考虑到他们的心思。
若她出嫁了再回娘家插一手,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总不可能让老爹再找一个女人回来吧?那才是要真正的家无宁日了。当然,若是老爹日后真有什么举动,她……唉,也只能到时候再说。只不过目前来看,这种可能性应该很小。
虽然季同说了人要知足,荷花自己也没有多大野心,但桑园要出收益还得要一段时间,门面租出去得来的银子毕竟是死的,不能声张。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其他要花钱的地方แ也越来越多,荷花还是想着在现有的点心铺子上做做文章。
正好又一年的端午节要到了,节日前一般会有一个点心铺子的买卖高峰。荷花就叫王掌柜早早地备好箬叶粽叶、糯米和各样辅料,准备从四月中ณ旬开始,就推出五毒饼、五谷丰ถ登粽和五子登科粽。
“姐姐,五毒饼是什么?难道要把蛇蝎等物放到面饼里去?”小书在一旁听得要做五毒饼,就瞪大了眼。
荷花笑道:“你傻!这还怎么吃?只不过取个寓意罢了!我们在玫瑰饼饼面印上蛇、蝎子、蜈蚣、壁虎、蟾蜍这五毒的形象,内里用杏蓉、枣泥、绿豆蓉、卤肉、黑麻香蓉这五种馅料替代即可。”
王掌柜撸撸胡须,沉吟着道:“这样的话,就至少要做五个模子,还要做大中小三套,但只卖得端午一季,似乎ๆ……”
荷花摇头:“做一套模子就成。我们不在面饼的大小上做文章,在数量区别就好。小件一样一个饼,中ณ件一样三个饼,大件一样五个饼,王掌柜觉得如何?”
王掌柜连连点头:“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小件五个饼,就是一般人家也买得起。那五谷丰登粽,就是用五谷作原料来包粽子了?”
“没错,我们就用糯米、玉米、麦子、黍子、大豆这五样拌在一起,包在箬叶里。至于五子登科粽,则用益智棕为主打,其他馅料可以用豆沙、核桃、猪肉、咸蛋、香菇、腌菜、莲子等等。选其中四样,然后每五个ฐ连在一起,用五色线缠着。”
“姐姐说得我饿了……”小书咂咂嘴,吸了吸口水,小碗和刚好从婆家过来的小巧一人捏了她一下,笑骂她是个馋鬼。
王掌柜也忍不住取笑道:“别说你们,就是我这个小老儿,也被小东家说得心动了。这粽子我们也可以分成小件、中ณ件和大件。”
“嗯,我们就是应个景,取个巧。这东西别人一看就会,尤其是粽子,不少人都是自家就做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做得精致可口,统一规格。要让别人知道,我们如意点心铺的五毒饼和粽子是最正宗的,最适合用来送礼。糯米和各种馅料一定要挑好的,每天定量做,卖完就算。”
小巧在一旁้想了想,道:“既然腌菜、咸蛋、鸡肉都能用来做馅料,姐姐为何不添加一样更新า鲜的,就是时下新า出的杨梅?”
小书小碗瞅着小巧凸起来的肚子笑,王掌柜却是一本正经道:“这个ฐ有理。端午前后,正是杨梅收获的季节,我们既然卖彩头、卖新鲜,就不能少了这个。亦可以用往年晾制的杨梅入馅。”
荷花是不吃杨梅的,自从前世她无意间用糖水泡出了杨梅中的虫子以后,她就再也没吃过新鲜杨梅和各种杨梅制品。在这里,偶尔丫头们嘴馋了说起杨梅,她也会告诫她们,杨梅里有虫子,但她们似乎一直没放心里去。
这一次她也少不得再次郑重提出来:“绝对不能ม用杨梅!杨梅里有虫子!”
说完还特别对小巧这个新晋孕妇强调一遍:“杨梅里有很多很多小虫子!你就算这段时期喜欢吃酸的,也一定不能吃杨梅!”
小巧脸色有些白,攥着袖子,还摸出了几粒杨梅:“我……昨天才买了新出的杨梅,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就只拿了一些送给姨ถ奶奶,自己也吃了不少……可我没看到有虫子啊!”
荷花紧紧皱着眉,还是忍不住道:“我试给你看,你不要犯恶心,以后也不要吃了。小书,你去厨房拿些盐巴和糖过来。小碗,你去请姨娘来。”
等到冯姨ถ娘到了,荷花也不说什么事,兑了一小碗浓浓的盐水,然后把小巧藏在袖子里的杨梅放进去,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就有细小的、白色的虫子蠕动着爬了出来。
“姐姐,好……好恶心!”小书用手扇着风,别ี过头去。小巧捂着嘴,踉踉跄跄跑到外间,“哇!”的一声吐了个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