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常氏那足可刺๐穿耳膜的凄厉嘶喊停下来，荷花顾不上自己被掐得生疼的手，紧紧盯着常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大嫂，现在不是闹事的时候。你忍着点，好好想想，你若有什么意外，大哥该怎么เ办？你的孩子以后被其他女人打骂了怎么办？你辛辛苦苦积攒的银钱被狐狸精给花费了怎么เ办！现在只是稍微动点胎气，没事的。你忍着些，别乱动，稳婆和大夫很快来了，不要乱动，不要叫了，忍着点啊……”
“让开点！”荷花推开其中一个丫ฑ鬟，抄起常氏一块衣襟捂住她的嘴，道：“大嫂，你安静些！安静点！你们两ä个到床上去按住她的手脚！”
荷花恼怒地拍开他的手，小宝执拗地又靠过来，荷花怒道：“我生气与否，同你何干？”
小宝见四下无人，就上前搂了她的腰，道：“你生气了？真生气了？”
同时荷花现，张氏对英姐儿也和颜悦色许多，不再轻易打骂，甚至还给她穿了新的绸缎衣服，收拾得整整齐齐，拉到自己面前道：“荷花，我看你是个知书达礼，聪明能干的，英姐儿怎么เ说也是知县老爷家的妹子，不能太村了。有时间你也教教英姐儿，别让人说我们苛刻了她。”
原本婆婆张氏为了立威，是经常让赵氏在厨房或者她房间里转来转去忙个ฐ不停的，但现在好几天都不见赵氏的影子了。
那商户见小宝沉吟许久也不作答，就道：“少东家放心，我们与少东家的生意是怎么也不会断了的，只不过想与少东家一道再多分杯羹罢了。”
小宝恍然大悟。只不过徐季两ä家都有自己的门路，尤其是徐家，这两年出的上等丝绸都有人一大船一大船地运走，别人想买还买不到。郝家虽然也能从中分些低价货源，数量却不是很多。
秋日凉爽，荷花与冯姨娘一道在院子里绣着衣服，良哥儿不知抓了一个什么小虫子飞快地跑过来，献宝一样捏着飞蛾的两只翅膀道：“娘，有小鸟！小鸟！”小囡囡短胳膊短腿摇摇晃晃地被奶娘扶着也在后面跟了过来，嘴里还嚷嚷着：“飞飞，飞飞，哥哥……”
荷花大婚上
或者是小宝私下里瞒着他送给荷花的？那他可真是大胆！
莫非是字谜？可怎样组合都怪怪的。
季均长长叹一气，闷声道：“昨天徐大少还说，若是短了银子可找他。但我们本就不是为了他家银子才做亲家的，自然不可能找他们家借银子。反倒是知道他们家准备的嫁妆单子以后，我才现……荷花，从小就是你在为我和爹爹操劳，哥哥什么也帮不了你。好不容易攒下一点银子，怎能全部花在我身上？那一千两银子置下的门面万万不能动用，哥哥也要找个营生的法子，给你多准备些嫁妆，让你以后风分光光嫁出去才行！”
“要说读书，在家里也是一样读。哥哥难道忘了早ຉ早去京师的目的？总要和同学拉拉关系，找些门路，还得找一个ฐ好的住处。京师离这里千山万水，样样都要置办，比不得在家里，哪里能少得了银子？”
不愧是跟了荷花那么เ久的，知道她这时候正在烦什么。小巧已๐经向方秀才打听清楚了所有的门道，拎了两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需要准备的东西，从最重要的文房四宝到最最不起眼的草纸手帕，从最大件的棉被褥子到小件的银子铜板，吃的、穿的、用的……全部都写上了，甚至连考场里什么样的人需要打点、打点多少的技巧都有。
这一天小巧却突然挺着大肚子拿些东西过来了。
季同怕荷花心急，更担心有人对她不利，这才换了强硬作风，下死命令不许她出门。
于是有人心生怨恨，竟然爬墙进了桑园，下了药在池塘里，桑园连接外面的沟渠也被破坏了一些。如今下药的人已经抓到，并扭送了官府，但池塘的损失却是追不回了。
小巧掀了帘子从外面走进来道：“以后还不好说，但若是冯管事现在在这里就更好了。”
荷花听得这段事故，啧啧称奇，又道：“若是那冯管事心正，以后到เ还可以大用。”
这种以前做过的，大都是犯了事被原主人打出来的，或者是原主人家道中落遣散了的，基本都会带有原来一些不好的习气，她倒宁愿挑那不懂事的，慢慢教。荷花提了脚，正要过去看，季均又拉住她：“我刚ธ才只是见小巧有些古怪地站在门口，以为你又想了什么เ法子在挑人，没想过去一看就看到……荷花，那个人，你不要乱来。”
这边，荷花对着十几个丫头，先问了一遍以前有没有在别人家做过的，一下就筛出来五个。那五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牙婆也很是不解：“这几个ฐ都是老实勤快的，也比一般小丫头懂ฦ规矩，买了就能做事呢。老身听说姐姐要得急，要得多，这才特意把她们留给姐姐的，这还有个是识字的呢！怎么？”
荷花听得很是受用，这小子，还是很有良心的嘛！
陈铎却说他们两个ฐ孩子，只怕找到了亲戚，人家也会嫌他们是累赘，不如就两兄妹做伴好好地活着。还说不肯去其他人家里，就要呆在荷花家报答他们的恩惠。没工钱不要紧ู，喝稀饭吃野菜也不要紧，要干粗活累活他更是不怕，只要不把她妹妹随便卖了就行。
那小媳妇臊得满脸通红，低头不吭声了，旁人一阵清脆ะ的哄笑声，只听得一个人说：“二婶子，人家新媳妇呢，再厉害也不敢去管公爹的酒钱。”
那二婶子大着嗓门骂回去：“大柱一个孩子，哪里算得清十个铜板一斤半糖还得找他一钱？倒是听说你家公爹每天打酒，花钱就像地上捡来的一样，酒铺老板数着可乐了。”
小宝垂头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张氏叹道：“郝家在这里也只有你爹和你二叔两户，平时没少受村里其他人白眼。还想着以后你们兄弟俩齐心合力，共同振兴家业，到易哥儿、小宁哥他们这一辈，人多势众，说不定就能成一个大户。再下一辈，就能ม和县里乔府比一比了，唉，你们都是不让人省心的！”
分家析产下
假货也是货，不过是质量差点，感官不好看一点。
荷花这一天就小宝道：“婆婆曾经说，家里每年上万两银子进项，大哥到底需要多少钱打点？怎么可能ม会少银子？”
小宝叹道：“也不过好了两三年。前几年赚的银子，我与大哥娶ດ亲就花得差不多，后来又在县里买了一个院子。再后来几年积攒的银子，我们从山东回来这么久ื，也用了不少。尤其今年，加上各处送礼ึ与其他花费，就是一万多两ä，田庄的收成也不好，就是有银子，也在店铺里，还是货呢。要清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荷花就道：“账本在婆婆与大嫂手里，有没有银子，她们最清楚，犯不着我们什么事。说起来，大哥不如再在我们店铺门口作一顿，人家更要叫好呢。”
小宝笑道：“真要这样，你还不使大棒槌出来了？”
荷花笑眯眯道：“我不使大棒槌，我要你净身出户，从此再不让孤高清傲的郝大官人与铜臭一身的弟弟弟媳为伍。”
“你不是说我家还有好几万两银子吗？我真要净身出户了，你肯跟我走？”
“我有银子，你有本事，怕什么？只怕大哥不肯让人说他欺辱胞弟，你想净身出户都没得机会。”荷花嗤笑一声，随即严å肃道：“大哥如今好心计，可官场上的事情，伴君如伴虎……你就算不为自己和我考虑，也得为小宁哥打算打算。”
小宝叹了一口气，没吭声。荷花知道他心思，又道：“真要有什么เ事，你可别想一封修书打我和儿子、女儿。到时候你顾ุ全了自己้对父母的孝道、对兄长的情义，倒让我一个下堂妻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给你养儿子、续郝家香火，没这么便宜！”
小宝握着她的手，苦笑道：“我还曾经真的这样想过，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让你和孩子们过那ว样的日子。大哥那边，他既ຂ铁了心要当官又有如此心计，想必以后也不会有什么เ事……今日既然说纵我净身出户你也不嫌弃，我又怎能辜负你？你放心，大哥走马上任以后，大嫂也会随着去的，好歹你也能随性一些……”
说来说去还是不肯分家，荷花只得先偃旗息鼓。
过一天，常氏来串门子，拐弯抹角说起要荷花处理她的铺子。荷花心里正不高兴呢，就道：“大嫂，那是我娘家给我安身立命的一点营生，小宝不像大哥那般出息，我也没有做过知县夫人，以后更不会有五品四品甚至一品夫人的诰命，只求有一点身外之物不至于挨饿受冻罢了。大嫂何苦逼我？”
“我逼你？我怎么逼你了？”常氏气得全身抖，尖声道：“士农工商，商户本就是贱籍，弟妹难道不知道吗？如今大爷好不容易谋得一个ฐ可以去京师为ฦ官的机会，偏偏有人借着我们家里有铺子、从事下贱之ใ业的名号阻拦。这可是郝家列祖列ต宗都有荣耀的事情，弟妹不出力也罢了，难道还要碍事不成？你娘家，你娘家，你已๐经嫁入郝家了，还口口声声娘家，你是什么意思？”
荷花淡淡道：“若我没记错，京师蔡阁老、李大学士等人家里也是有作坊的，就是大嫂娘家，听说常夫人也管着好几处铺子，公公婆婆也是从过商的，大嫂这下贱等字还是少说为好。而且，有蔡阁老、李大学士等人在前，也不见得家里有人从商的就一定不能ม为官了。说不得别人诋毁踩低商户的时候还要转几个心眼，以防得罪了某些人。”
“你……”常氏冷着脸道：“弟妹这是执意不肯关铺子了？”
其实郝家在季家村的房子也够多，荷花与小宝住一个ฐ院子很宽敞，与后世三室一厅、四室一厅的格局完全不同。关上院门就是一个小别ี墅，他们要干些什么、或者阿齐夫妻两个闹点什么事，互相之间根本就不会打扰到。若是能ม清清静静，住在这里也无所谓，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肯不放过他们。
即便是郝大海夫妻，也肯定是留了后手的，这样算来，自己名下的产业根本就无关重要。荷花很怀疑，常氏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像样的嫁妆，所以也见不得她好？还是说，神医再一次击溃她想要有孕的希望后，她的心理越来越变态了？
“大嫂，关了铺子，我与小宝还有我们的孩子该以何为ฦ生？何况那些铺子不是挂在姓郝的人名下的。当然，如果到时候真的对大哥有影响，我会请冯姨娘与徐家来处理。此刻大哥大嫂既然不屑与商户为伍，荷花也不敢让这小小院子的铜臭之味玷污了大嫂。小碗，送客！”
“你……季荷花……你欺人太甚！你这等不顾祖宗颜面、目无尊长之人，简直是大逆不道！婆婆既然命我管家，长嫂如母，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常氏拍案而起，用鲜ຒ艳的指甲指着荷花，然后大巴掌呼过来。
“大奶奶，茶水撒地上了，您小心着点。”小碗上前一步，牢牢抓住常氏的手，用力一推。
常氏是真正的三寸小巧ู金莲，平日走路都不能ม远走的，被小碗这一抓一放，脚下不稳，大惊失色摔倒在后面的椅子上，忽又满脸痛苦地站起来，双拳紧握，腰部ຖ不自在地扭动着，估计是摔到尊臀了，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只能双目喷火。
荷花见她似乎无事，就道：“大嫂，这里这么多人，你要信口雌黄胡编乱造的时候，最好三思。大哥如今还是在等消息，而不是已经确认高升了，你想要抹黑我们这一房可得小心自己也沾上污水。”
“都在闹什么？”外面忽然一声大喝，张氏有些佝偻地走过来。
常氏立即两眼一红，掉起了金豆子：“婆婆，我只是想让弟妹先关几个月铺子，谁知道她……她使人打我！”
“你怎么说？”张氏连场面上的虚礼都免了，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荷花福了福身，道：“婆婆，今天大嫂去我那里说要把铺子关了，说那ว是贱业，会影响大哥的前程，我说我的铺子都是挂在季家人名下的，不会有什么大事。后来大嫂说要给我立规矩，不小心碰到桌上的茶水，小碗为了让她避开茶水，就拉了她一把，谁知大嫂还是滑倒了……婆婆，如今您也看到了，我院子里，黑丫ฑ和小碟都去照顾小宁哥了，只有小碗和小盘在，大嫂这边有环玉、还有四个人伺候着，我若能使人打到她，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
常氏见自己身边的丫鬟有些畏畏缩缩，不敢答话，更觉委屈，哭着道：“婆婆，弟妹她一直嫌弃我是庶出的，说我不懂规矩，不如她能干……”
“好了！”张氏烦躁地大喝一声，“都给我跪到外面去！”
这些天生的事情太多，赵姨娘的身子大好而常氏的身体却无法调理就让她很不痛快了，再加上阿齐那边忽惊忽喜、没有准信，成天吊着，还要处理铺子里的事情，她的精神大不如从前。原本还盼着这两妯娌能好好的，多抽出时间来理家，不曾想他们竟然闹到这种地步！
“好，好！你们果然是郝家的好儿媳妇！”张氏气得浑身抖。
荷花知她对自己这一阵不理家事很不满，可她本就无心卷到เ其中ณ，又有两个ฐ孩子要照顾ุ，哪里管得了那一团乱ກ麻？当下也不吭声，赌气走到门外跪下。
常氏还要说什么，张氏一巴掌打过去，“啪！”地脆响，“你还有做大嫂的样子吗？有你这样当主母的吗？你……你……”
“太太，您怎么了？”房间里传来惊呼，荷花连忙爬起来，只见张氏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想来气得不轻。荷花赶紧叫人把门窗拉开一点，吹点冷风进来，散去屋里炭火的闷热之气，又拿了袍子给她捂着，使劲给她拍背。
好在张氏只是一时气着了，她是劳累็的命，身子骨要比经常养尊处优、无事伤春悲秋的富太太好多了，指着常氏大骂一通，摔掉几个杯子，气就顺了。然后冷哼着打荷花与常氏闭门思过，自己大跨步走了。
傍晚张家老舅来，听得最近生这些事，就对气呼呼的妹子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得了这么多？当年你怎么เ要和二房分家的？趁着现在那姓赵的还没生出儿子来，赶紧把家里钱财分了！”
张氏就道：“父母在，不分家。阿齐也是当过官的人，不比寻常人家想分就分了。”
老舅道：“那ว你就不说要分家。只说如今日子不好过，你把钱财散出来让他们兄弟俩各自奔前程去，免得天天对着生厌！”
老舅的话自然不比他人，极有分量。张氏想到郝大海老来还要养个表子在家，还要再生儿子，又多了几分怨恨，在床上躺了两天就说不好了，骂两个儿子不孝顺ิ，不争气，只在家里啃老本，气得起不了身，说要安排身后事，不然死不瞑目。
事情这般严重，阿齐与小宝都分别带着自己妻儿去给她请安，赵氏也牵着英姐儿立在一旁。郝大海ร坐在床沿道：“先前大夫也给开过养身的方子，不过是最近劳累了，你安静歇几天罢。”
张氏哼哼了一阵，才有气无力道：“好了我也不管事了。这两年来，家道中落，今年更是一连串不幸。我也老了，纵使想着给孙子们多攒点家产也有心无力，只靠你们兄弟俩争气了。”
她翻着有些浑浊的眼，举起手指指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