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神偷王》
序走近“神偷王”
当代究竟有没有“神偷王”？
如果有，他又是何许人也？
这些疑ທ问，是因为传媒的关注而在百姓心中产生的；而后，人们又通过传媒解释了这些疑ທ问。
我和“神偷王”的第一次谋面，正是缘于中央电å视台一档著名电视节目《小崔说事》。
时间是2๐004๒年的1้1月6๔日，深夜。
当崔永元出现在演播大厅内，面对济济一堂的观众次介绍当晚的嘉ล宾时，我才从座席中ณ见到了名噪一时的“江南神偷王”。崔永远的开场白很，他要求从观众席上站起的王同山，只用一分钟็时间去介绍自己。出人意料é的是，这位当年在苏州ะ、上海一带神出鬼没的梁上君子，竟然出语简洁、精练，仅仅用了50秒，就把他惨淡曲折的人生经历做了形象的概括。
大名鼎鼎的“神偷王”面对观众这样自报家门：“我姓王，叫王同山。江苏苏州ะ人。从13๑岁开始行窃，流窜于全国各地，先后七次入狱，在监狱里度过将近3๑0่年，现在回到苏州ะ，在苏州阳光物业集团作保安工ื作。谢谢大家。”
那天晚上，坐在台上的王同山面对崔永元的提问对答流畅，诙谐风趣，不断ษ引来全场经久不断的笑声和掌声。经过了近30่分钟的现身说法，王同山给我留在脑际的印象是：他是一个在漫长逆境里跋涉并终于摆脱了苦海的“苦恼人”。
就在看完《小崔说事》几天之后，我忽然接到了著名图书策划人杨文忠先生打来的电话。
———意大利薄加丘
2004年1月1้6๔日，古城南京下起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王同山就是在这一天下午离开江宁监狱，只身来到南京的。
这已๐是他第七次走出监狱的大门了。出现在王同山眼前的南京大街，是一派春节前的喜庆祥和气氛。他看到เ车站前和那ว条通往秦准河夫子庙的马路上，几乎ๆ都是熙熙ກ攘攘的“办年”人群。尽管天在不停的落雪，但是王同山现那些奔走在商店和商场里的男男ç女女，脸上都漾溢着欣喜的笑意。南京毕竟和电网层层的江宁监狱截然不同，这里是繁华熙攘的自由世界ศ，而一年一度的春节又为这座金陵古都平添了浓厚的“年味”。秦淮河。夫子庙。中华门。鼓楼ä。新街口。到เ处都是欢乐的笑脸。王同山这才意识到，今天已๐是旧历腊月了，再过两天，便是举国同庆的旧历除夕大年夜了！
“大年夜又到เ了！”对于从他面前匆忙闪过，手提着猪肉肥鱼和各种新鲜蔬ຒ菜的人们，王同山感到เ陌生。但他知道这些人都在兴冲冲奔赴各自温馨的家，人们都在以极大热情期盼着这一传统节日的来临。只是，王同山徘徊在落雪的街头却两ä眼茫然，他不知究竟该到何处去？他的家又在何方？
王同山决定回苏州ะ。
尽管苏州ะ早已没有任何亲人，但那ว里毕竟是他出生的地方。古老的菇苏是有名的“天堂！”那里还留有他难以忘怀的。然而，当王同山来到候车室里一看，才知道南京车站正是人满为患的客运高峰时期。焦票口前早ຉ已排成了人的长龙，在乱ກ哄哄的嘈杂人声中，王同山听说有人为了赶上回家过年的佳期，已๐经在这弥漫着烟雾、人流拥挤的候车室里整整等候了几天几夜。车票的紧ู张是勿庸置疑的，王同山这才想起临ภ从江宁监狱出来前，管教交给他的释放证，还有那靠每8๖块钱津贴积存起来的40่块钱。他估计完全可以用这钱购买一张回苏州ะ的车票。
所幸的是，当车站民警看到他出示ิ的释放证后，并没像王同山前几次释放时遭遇的冷面孔，警察竟然出人意料地主ว动把王同山带进了售票室，并为他顺利购买了一张当晚返回苏州ะ的车票。王同山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真没想到买票这样顺利ำ，莫非我真要时来运转了？”
火车从南京站开出时，已๐是深夜9时。王同山坐在在夜色里隆隆疾驶的列ต车上，凝望着窗外在在漆黑天穹下飞舞的雪朵，他心海ร一派茫然。
当时刚刚1้3岁的王同山，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学生。那ว天傍晚时分，他从私立念达小学的大门里走出来，然后便身不由己้地来到了老阊门。远方是苏州ะ城外连绵不断ษ的巍巍ณ群山：灵岩山、楞枷山、邓ฑ慰山和天平山；近看则是：小桥、流水、人家。王同山对身边的江南景色并不在意，这是因为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优美的环境里。他那ว时所在意的是，身边的行人。这过早ຉ成熟的孩子，不知为ฦ什么竟睁大了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那ว些拥挤在小河边的的熙熙ກ攘攘人群。老阊门是个ฐ有名的菜市场，每天傍晚这里都集聚一些从郊区赶来的菜农，而下班的职工ื都会在这一时间从四面八方แ赶来，在河边晚菜市聚拢。王同山这时所期盼的就是这人群拥挤的环境，今天晚上，这个ฐ13岁的孩子将要迈出他人生中ณ至关重要的一步，王同山想盗窃别人的财物了！
13岁以前，王同山曾是一个天性善良的孩子。
194๒5年在战争烽火中出生的他，从生下那天起母亲对他就是一个ฐ柜糊的印象。直到เ他9岁上了小学以后，才逐渐从老街坊邻居们的只言片语中ณ，隐隐听说一些有关母亲的传闻。善良的母亲据说是一位颇有姿色的苏州ะ人，她的善良和美丽曾让石塘——他出生的老街附近居民大为ฦ称道。王同山温柔的母亲与性格耿直的父在性格上的反差，决定了她们最后必然分手的结局。至于母亲离开王家以后的下落和归宿，知情的邻居当然不会告诉从小就缺少亲情的王同山。至于父亲，在王同山童年和少年的记忆中ณ，1้9๗4๒3年以前他曾经在国民党的一支军队里任过军需官，当全国解放战争的序幕拉开之ใ后，王同山的父亲便在徐州参加了起义แ，不久ื即成为我人民解放军的一名营级指挥员。
他不敢回石塘的家，担心看见父亲那ว双容不得半点丑恶的眼睛。他决心连夜赶回念达学校去，在向学校走去的半路上，王同山又几次想回大阊门河边的菜场，他想寻找那个为痛失钱夹哭天抢地的孕妇。他善良的天性在刹้那ว间居然生了可喜的复苏，如果王同山在这时能够幡然悔悟，也许他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种样子。可惜当他想中止犯罪并以送还钱夹作为弥补自己过失的时候，大阊门河边的菜市早已๐散了。河畔静悄悄的，那条傍晚人流拥挤的小街上变得孤灯点点，人影皆无。他徘徊在河边，只见河水在路灯映照下闪着幽暗的光斑。这惟一的改悔机会就这样失去了！
王同山怀着深深的痛疚回到念达小学。这时校园里已๐经熄灭灯，只有他的寝室里还亮着灯。小k果然在等着他，小k见王同山悄悄地走进来，就现他今天的神色有些反常。经小k追问，王同山只好把他傍晚在大阊门作案经过如实相告，小k听了以后，马上就翘起了大拇指称赞说：“好小子，你真行啊！没想到你这么小就有这种胆量了，你比我当年在新า加坡干这行的时间还早ຉ几年呢！”
王同山得意地嘿嘿笑着，望着比他大了五岁的同室好友小k，他心里刚ธ才的不安和酸楚忽然不见了。两ä人当天晚上就来到校外一家小酒馆里，喝了一个通宵。从那天开始，王同山就在“师傅”小k的指导教唆下正大出徒了。
有了那ว天的偷窃“成绩”，王同山不禁时时胆战心惊。每当他再去偷钱的时候，就会回想起他和小k的结识与交往。那是他在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班里来了一个插班生，此人高出他一头，身材魁梧，衣着特殊，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一双幽幽的大眼里闪着难以捉摸的幽光。他就是新加坡华侨的子弟小k。
小k初ม来插班时王同山对他并无好感，只知道他是从南洋回苏州的华侨子弟，花钱如流水，又讲义气。当然，他景慕的“师傅”并为ฦ他苦心讲解算数、语文的教师，而是要把他从钻研功课的正常人生轨道引向邪ิ路的友小k。
“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ฐ人。王潮海ร，如果你真想吃我这碗饭，就要从小立下不怕别人骂，别人打，甚至不怕死的志向才行。如果你只想得到เ好处，却不愿意付出代价，那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课堂听课好了。”王同山在念达小学读书时，还使用他幼年的||乳|名王潮海。他经不过小k潜移默化的影响和诱惑，对算数语文美术音乐等课早已厌倦，王同山早ຉ已把自己的人生追求悄悄移向另一条可怕的危途。他也明白如果有一天，自己真和小k一样出现在苏州公园的游人之ใ中，看准了某一个游人的衣袋，然后再准确快的盗出他人的钱袋，那将意味着什么เ。但是王同山只在邪ิ路前略加迟疑ທ，便果决地走了下去。他那ว时所追求的都是眼前的实惠。他知道如果迈出这可怕一步，接下来便可以得到花用不尽的钞ๆ票。然而，与这些花花绿绿钞票紧紧ู相联的还有人们篾视的目光与冰冷的手铐，如果一但失手败露，他甚至就会与铁窗结缘。在深夜里王同山曾经有过无数次的辗转反侧，最初ม几天，他在少年的思维中ณ所能想象的前景都已经想过了。当然，最后在他思想中占上风的还是钱！那时候他太羡慕钱也太缺少钱了！从小就在依靠父亲工ื资生活的贫困家庭里，物质享受的极度贫穷已๐经这刚ธ过12周岁的孩子过早产生了拼命追求钱财、贪婪获取丰ถ盛食物的强烈。可是，如果他真像小k传授点拨的那ว样，轻而易举ะ就偷来了小k的钱夹，那ว世界上的事情岂不就太简单了？他想偷小k的钱夹又谈何容易？王同山在决定认真对付小k时，才现平时大咧咧笑嘻嘻的同窗好友小k，其实在防范自己้身边随时可能出现的扒窃者时，其警惕性决不亚于大街上和商店里那ว些随时提防扒手的普通百姓。小k虽然和王同山就住在一间宿舍，而且还是上下铺的近邻๑，可是，如果王同山想在任何时候悄悄地接近他，都比登天还难。王同山现小k即便在睡觉的时候，也不忘提防随时可能ม遭到的意外袭击。特别是他从大街上窃得的钱财大多深藏不露，有时他会把钱夹掖在腰间，有时他把钱夹藏在内衣或内裤里。还有时小k竟然把钱藏在皮鞋的鞋垫里和袜子中ณ。而别ี人若想从小k身上得到任何一张钞票都比登天还难。所以，直到这一年的秋天，王同山尽管无时不在绞尽脑汗地想方设法，不分昼夜地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小k的钱夹偷到เ手，可是他精心设计的许多行窃方案大多胎死腹中。王同山因他的机灵手巧，有几次险些接近成功的边缘；有时就连小k也不得不从暗暗佩服他的“徒弟”入门之快，于是王同山一直没有成功。因为小k的防范越来越严了，王同山简直找不到เ下手的机会。
———柳青：《创น业史》
天明了。
王同山睁开眼睛一看，第三人民医院的输液室里已经浴满了阳光。他看见许多护士都走进了来，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他知道今天是旧ງ历腊ຘ月29๗日，再过一天，就是200่4年的除夕了。王同山急忙离开了医院，向喧嚣热闹的苏州城区走来。他必须要在今天解决自己้春节期间的住宿和吃饭问题，不然从明天开始就要放假了。他不知道从除夕到เ正月初七这八天漫长的假期里，他只身一人究竟在何处度过。每年他虽然生活在大墙里，但是在监狱里过节同样有无限乐่趣。至少他可以监舍里吃到เ年夜饭和大年初ม一的饺子，春节期间犯人们甚至可以看到丰富多彩的电å视节目。可是今年春节虽然得到เ了提前获释，王同山居然找不到安身之ใ地了。想到เ这里他心情忽然变得悲怆起来，于是王同山就匆忙地离开了第三人民医院。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崭新า的苏州ะ。风光奇绝，小桥流水的苏州古城，现在要比王同山第七次入狱前所见到เ的景色还要清新，还要壮观。从前那些较为狭窄的马路，如今似乎也变得宽敞许多，车辆如流水一般在他眼前滚滚流向新城区的马路。正沿着一条清冽冽小河疾疾走来的王同山，不知为ฦ什么竟来到了那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地方——大阊门！他现码头附近的小河还像从前那样清流潺潺的流淌。可是王同山仍然还是没有住处，他手捧着沉甸è甸è的面包、矿泉水和火腿肠，漫无边际地行走在苏州的大街小巷里，在路过山塘街的时候，王同山情不自禁地怔了一怔，他忽然现这条幽巷๕十分稔熟。大青石铺成在小路曲曲弯弯，一直从他脚๐下延伸到เ路两ä旁老屋簇拥的长街深处。他来到一座汉白玉小石桥上站定，这时，夜已深沉，路人绝迹。王同山望着家家户户窗口都透出温馨明亮的灯火，心里就有些难过，他知道那ว些熬年的人们正在和家人围灯欢聚，而他则只像孤零零的长途旅人，浑身疲倦地回到了他小时候走过的青石小路上。
走着走着，王同山又来到那ว既熟悉又陌生的白姆桥车垅路上来了。小巷深处的2号院里，就有他最后一次被捕前曾经租住的一间老屋。如果从2号院门走进去，回到เ他曾经留有冒险，也留下几分恐慌惊悸的旧宅，大约只需要横垮六道门槛。可是当王同山的鬼使神差地走近车垅路2๐号院门前时，惨淡的月影已๐从一朵冬云的背后投映过来，刚ธ好照亮了他那张古铜色的脸膛。他望着月影下的幽深院落，望着那熟悉大院里正房和厢房里的灯火，还有那隐隐可闻的笑声，王同山又情不自禁地收回了脚๐步。
“不行，那间房子已经早就不属于我了。”王同山出这样的叹息后，忽然回身便走。就好象担心有人从那ว院子里突然追出来一样。他不敢久ื留แ，因为在这里曾是他作案最猖獗的地方แ。那年他因为盗案事，公安局就是从这座幽静小院用两ä辆卡车拉出他一次次盗窃而来的脏ู物。王同山那ว时虽然不在起赃的现场，正在苏州ะ城外看守所里待审待判，可是他仍在脑แ际中凭灵感构思出当年路人围赌，众目睽睽遭人指责的场面。
自从1้95๓9年春天王同山因与扒手小k同流合污，沦为可憎的扒手以后，他父亲并没有用亲情感化挽救他，而是绿色绑腿和一根打劈了的拐杖，把一个误入险途的孩子赶出了家门。就从那ว天起，王同山不再去第五中ณ学读书了，整整一个ฐ夏天和秋天，王同山始终浪迹在社ุ会上。开始时他只和小k两ä人合伙行窃，后来小k受到เ第五中学的除名处份以后，王同山便和小k分手了。从此王同山一个ฐ人混迹在苏州的公园、茶楼ä、酒肆、商店里。白天，凡是人多的地方，几乎都能见到王同山那诡密的影子。夜里他就在车站和公园里栖身，他那ว时的日子就像印度电å影《流浪者》中的拉滋一样，混混噩噩，从前在小学读书时的理想和追求都已๐变成了过眼云烟。王同山走在月光如水的街上，嘴里总是哼唱着《流浪者》里的插曲：
阿巴๒拉古，
唉，啊啊啊
阿巴๒拉古………
那时候王同山喜欢品茶。他一旦有了钱，就会去一条名叫太监弄的小巷子。那里有一家名叫“吴苑”的小茶馆。不过只是几间小小的平房而已，可是里面的茶点精致，建筑也古色古香。据一些共同吃茶的老人告诉他，晚清民国时代这里原是一座太监建起的大茶楼，名字就叫“吴苑深处”，坐在这里吃茶，就可品尽江南的茶点风味，这无疑ທ是人生的高雅享受。在衬会上鬼混的日子里，王同山居然学会了花钱，学会了享受，这也许就是他后来为ฦ什么那么热衷于不义แ之财的思想基础。这时的王同山早已不再是单枪匹马的个ฐ人活动，在他身边网罗和集聚着四五个和他有着相同经历和命运的孩子。当王同山现在苏州难以继续混下去时，便决定带着他手下五个小扒手，扒火车向上海进。在王同山眼里，大上海古来就有十里洋场之称。而在三年自然灾害中，上海无疑ທ就是王同山等小扒手们渴望获取更多财物和副食充饥的地方。
当王同山带着五个小扒手来到上海北火车站时，才现苏州ะ公安局早ຉ已将他们的踪迹事前通告给上海ร公安局，警方于是在火车站附近预先布下了罗网。可是，王同山和几个小扒手竟化装成拾煤的小孩子，从另一个没有警察布控的道口顺利ำ逃脱，并且混进了繁华的市区。
王同山在上海活动几个月里，他把扒窃的目标选定在北火车站和十六铺码头这些外地旅客密集的地方แ。每天从清早ຉ进入这些地区，傍晚几个小扒手在约定的地点会面，届时每个ฐ人至少能ม扒到เ一两个ฐ钱夹。这些钱在当晚大多都被王同山等人挥霍一空，他们有了钱敢吃上海城隍庙豫园里的各种风味名点，还去过福估路上的百年老饭店，品尝红炬甲鱼和虾子大乌参；王同山懂得如何把扒来的钱尽情地挥霍掉，他有时还会带着几个小兄弟堂而皇之ใ地出入上海有名的餐馆，如燕云楼、凯福饭店、燕京楼和南来顺牛肉馆等等；最猖狂的时候，王同山还带着小弟兄们出入过上海ร黄浦æ江边的淮海ร饭店。
时光已是196๔0่年夏天了。经过上海一个ฐ秋天和一个ฐ冬天的磨难，王同山变得越地早熟ງ了，虽然他的早ຉ熟带有明显的感情畸型与思想灵魂的扭曲，但是，一个ฐ16岁的孩子毕竟走过了一段可怕的青春期。上海ร警方แ对以王同山为的一伙苏州扒手的围捕，最终迫使王同山等人逃离了上海。然而，苏州也并非他的立足存身之地。自从一年前他开始流窜作案以来，王同山的足迹几乎ๆ遍及江南城乡的广大地区。有一个ฐ时期他和一伙小扒手们以上海为中ณ心，然后向苏杭等地流窜，只要警方现了他们的踪迹，王同山等人便闻讯望风而逃。铁ກ路线上扒车是他们这些小扒手的“拿手好戏”，城乡交错的反复作案让王同山等人如鱼得水。在上海遭到警方围捕后，王同山先是逃回了自己้的出生地苏州。他本想在工厂的家属宿舍里找到自己้的父亲。可是，当王父听说他这不肖的儿子从外地流窜回来的消息后，第一个行动就是马上用电å话报告给当地派出所。王同山惊闻警车的笛声蓦ย然响起，哪里还敢继续留在他曾经有过童年幸福的家？于是他只好落荒而逃，一口气从苏州扒车逃到了常州。
常州ะ这有名的鱼米之乡，对于惊魂甫定的王同山来说，所能见到的并不是美丽ษ多娇的河山景色，而是让他望之ใ心跳的警车和随时可能ม向他扑来的便衣民警。本来王同山在从上海逃走的一刹那，便已在心里暗暗下定了从此金盆洗手的决心。在上海ร和周边市县虽然他和他的小扒手们得到เ了一些钱钞，不过，王同山也尝遍了流窜作案，四海ร为ฦ家的巅沛之苦。看样子这人三十多岁，穿一身洗得白的旧军衣，只是领口处没有了领章，军帽上也看不见他所熟ງ悉的鲜ຒ红五角星。见到对方这样不伦不类的装ณ束，王同山开始时误以为ฦ他就是常州警方布控的便衣人员。可是当他看那人脸上堆起的怪笑，特别ี是听那人突如其来的一番话，王同山心里还是困惑不已。凭他小小年纪在外闯荡江湖积累的经验，暗暗观察这陌生人的身份来历，心里不禁升起了重重疑ທ惑。因为王同山知道警察绝不会像此人这样轻狂的，而且对方在打量他时的眼神也含有某种难以猜度的诡秘。特别ี是陌生人说他“你是块料”时，王同山心里暗暗一惊，他明白这个ฐ人决不是公安人员，警察根本不会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
“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王同山后退一步，一只脚又踩进了水里。裤子也溅上了水渍。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王同山，现在我对你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因为我可以带着你从太湖边上逃出去。”那ว人把旧军帽煞有介事地戴正，然后装ณ出一种临ภ危挺身而出的姿态，上前把王同山从水中拉了出来，然后悄悄对他说：“其实在上海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因为ฦ你在大世界门前掏那ว个小姐钱夹的时候，我当时就在你的身边。如果当时不是我在前面掩护你，恐怕早ຉ就让从后面冲过来的便衣当场逮了你个现行呢！莫非我的救命之ใ恩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王同山困惑地眨着眼睛，一时想不起他在上海大世界门前拥挤人群里是否作过案？也许他掏包的经历太多了，所以望着面前这鬼神莫测的“军人”，一时想不起是否在上海见过他。列ต车上的普通硬座席上，就睡卧着经无锡前往贵州ะ的王同山和那个陌生人。现在当转了几次车后，王同山眼前果然出现了起伏连绵的群山，他这才感到เ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一片陌生的世界ศ！
“王同山，我当年在这里当过兵，所以我了解这里的情况。我告诉你，少数民族地区的钱比大城市好偷得多了，这里都是一些弱智的傻瓜！”王同山斜ฒ睨一眼身边的陌生人，现经过几天几夜列车的颠簸，那ว个在太湖边结识的复员军人已๐经疲惫不霸地睡熟ງ了。看到เ他那ว张胡子拉渣的马型长脸，王同山心里便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想起这人在来贵州ะ途中ณ对他的种种叮嘱，王同山心里对未来的前途既兴奋又紧张。他兴奋的是如若真像这复员军人所说那ว样轻易可以偷到เ许多钱，那么他从贵州回苏州以后，就可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洗手不干了。至少他可以度过一段不再偷窃，不再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