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完颜亨白润的脸上闪过一丝红光，轻轻唤道，“难道你瞧出些什么来了么？”声音不大，却有一股奇异的魔力，将入静的卓南雁唤醒。
原来便在他们说话之时，卓南雁一直举头凝望那第一幅《九宫后天炼真局》，却见图上另以小字隶书，记有修炼之法。完颜亨和龙吟四老不识这以黑白棋子记录的八卦卦相，他却多年来手追心摩，早ຉ弄得滚瓜烂熟的。文王后天八卦推衍的是万物化生之ใ规，蕴含四方、四时、五行、八节的推移，跟九宫龙图相配之后，以精微凝炁入神之ใ法炼神还虚，以达与天地合一之境。卓南雁按照图中卦相所示ิ，参以图上隶书记载的炼神之法静气凝神，登时心定如水，神游八荒，进入到了一种恍兮惚兮的缥缈境界。
天候却举头望望月色，低声道：“好了，时辰不早，个狱卒醒来之ใ前，你回万劫狱。王爷问起，万事便往那武通身上一推，好在武通已๐死，什么事都是他干的，这叫死无对证！我自会想法子，安置厉兄，待风声过去，再送他回江南！”说话之间，三人已自林中行出，走到เ了武通尸身之前。
厉泼疯犹豫片刻๑，终于拧着眉毛拍出一掌，卓南雁哎哟一声，身子倒飞而出，直跌入草丛之中ณ。“少主，”厉泼疯大吃一惊，声音都颤了，“你没事吧！他奶奶的，这一掌还是打得重了。”卓南雁却咳嗽着站起，解开衣襟，月色下只见胸ถ前赫然一个掌印，不由苦笑道：“还没给你打死！”
卓南雁目光熠熠，故意道：“早听人说，‘冲凝仙经，九伪一真’，经上武功，早给人改得乱ກ七八糟啦。”叶天候眼中光芒一黯，皱眉沉吟道：“这也是一桩武林公案，据说冲凝真人之ใ后，他的徒子徒孙虽然武艺不凡，却再没一人练成他那ว般震烁天下的天衣真气。而且经宋真宗泰山封禅之大劫之后，冲凝弟子风流云散，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百余年。直到本朝熙宗年间，王之父完颜宗弼将军率军攻取山东，遣人至泰山搜寻这部奇经，才使此经得见天日。可惜的是，泰山上潜藏经书的那ว老道士不愿这仙学至宝落入我大金手中，却也舍不得将之毁去，便胡乱涂改，弄得面目全非，这才有‘冲凝仙经，九伪一真’之说。好在十多年前，王爷的师尊、有‘金国武圣’之称的完颜摩诘以绝大智慧精研数载，去芜存真，终于悟出了那门天衣真气！据说这奇功凌厉非凡，练到七重境界之时有如天衣罩体，不惧世间任何武功攻击，号称‘天衣无缝，无坚不摧’！眼下这天衣真气，乃ี是龙骧楼的震楼之宝！”
只听叶天候又道：“但著述《七星秘》时，王冲凝修仙不久ื，悟道不深，经中所载武功只是妙在广博精奇，若以惊世骇俗的效验而论，却远远不及《冲凝内经》了！写这《冲凝仙经》时，王冲凝已๐随吕洞宾悟道有得，又经数年比武磨练，神功大成，这才隐居泰山，著成此经，可谓字字珠玑，仙经之中，便载有王冲凝名扬天下的绝世武功——天衣真气！”
他却不知乔抱朴此时有苦难言。随着完颜亨一掌推出，乔抱朴陡然觉自己好似身处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失去了完颜亨的位置。因为完颜亨的身影无处不在，四面八方，都是他昂然挺立的身躯。“妖杀魅变”的魔门身法最多能ม幻出九道身影，但完颜亨化出的幻相却如大海中的浪花，此起彼伏，无穷无尽。
完颜亨的左掌仍旧缓缓向前推出，轻柔得象要悄然推开月下的一扇柴门。但随着这舒缓的一掌击出，卓南雁却分明觉得身周的气息生了一种怪异的变化，仿佛暗流潜涌，一瞬间往来低吟的夜风都出了咝咝的颤叫。他睁大双目瞧去，却见完颜亨身子卓立不动，单掌兀自平平前推，这一推竟似永无止境。但乔抱朴幻出的那六道白影，却如同大海中ณ六只飘摇的小舟，围着完颜亨飘忽疾闪起来，那ว情形瞧上去万分诡异。
完颜婷已忍不住道：“那ว这个萧参到底是谁？”完颜亨哼了一声，目光沉冷如刀，道：“说起这萧参默默无闻，但他的儿子可是鼎鼎大名——便是当今圣上跟前的第一重臣、右丞相萧裕！萧裕祖上乃ี是奚人，那是被契丹融合的一个部落，与契丹ล信仰相通。半年之前，萧裕之父萧参才刚刚去世……”完颜婷秀眉蹙得更紧ู，疑惑道：“这就奇了，半年前，萧裕他爹萧参才死，那ว这辽国皇帝才戴着的古怪面具怎地刻上了他的名字，又怎地到了孙三胖子的手中ณ？”
“那只是契丹贵胄之ใ间因袭而成一种风俗，以为ฦ如此一来，死者便会永生！甚至有种诡异之说在契丹族人间故老相传：若是寻常死者缠了这样的金丝、戴了这种皇帝ຓ才堪佩戴的珍贵面具入殓，便会引来皇气，保佑亡人后代做上皇帝之位！”完颜亨抚摩着面具上那ว两个契丹文字，缓缓道，“辽国数十年前已为ฦ我大金所灭，这辽国皇帝入殓时所戴的面具至今只怕有百年之久了，但这‘萧参’的契丹文字却光亮如新，显是才刻上去的。”他的声音愈低沉，冷定定的不带丝毫喜怒，似是从天边飘来。
卓南雁忽然瞧见孙三胖子画的这幅画ฑ上后一句诗竟把“飞入寻常百姓家”写作了“飞入平常百姓家”，不由心中疑ທ惑丛生：“紧要时刻๑，从不作画的这三胖子却有闲情临摹自己้堂中一幅旧作，是故作悠闲，还是别具深意？画中‘寻常’二字改作‘平常’，是草率之误，还是另有玄机？”
刘先生干笑道：“这是老爷午后所作，临摹楚先生的画作。”余孤天点头道：“是，我午后来时，孙三胖子正是在画这幅画！”卓南雁虽不懂书画，但也瞧出那画ฑ用墨潦草，画功寻常，不由转头问刘ถ先生：“他往日也好书画么？”刘先生连连摇头：“我家老爷好的玩意儿太多，但书画一道，仅是粗通，往日里甚少作画。”
完颜婷见他不语，芳心倒紧ู起来，水汪汪的美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叶天候眼中ณ锋芒一闪，冷笑道：“老弟，宁作豪门鸡犬，不当草莽虎豹！还犹豫什么？”
卓南雁执意不作郡主护卫，本来只是想刺探龙骧楼ä中的机密，但听了叶天候这柔中藏刚的一番劝戒，眼前却闪过萧长青、南宫铎ດ那样趾高气扬的华服子弟，跟着长廊上敛声屏气的仆妇、黎获在完颜婷身后那张必恭必敬的脸孔也在脑中倏地晃过，心中不免有些着恼，暗道：“在他们眼中，只当我真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势利小人了！呵呵，大丈夫顶天立地，何况我身负大仇重任，岂能做那供人驱使的奴才？”
卓南雁见那ว女郎所骑的骏马全身紫毫，四腿异常修长，背脊微向上弓起，又见那女郎气度俗，也不由暗自点头：“果然是美人良马，相得益彰！”便在此时，忽听身侧响起一个低低的声音：“那雌儿可来了！”声音极低极沉，若不是卓南雁内功精深，也绝难听到。
那女郎身着紫色罗裙，帷帽上垂着一蓬淡紫轻纱，遮住了容颜，耀目的秋日当头照下，她浑身上下似是散着一层淡紫色的珠光。虽然玉面半遮，但襟袍下的娇躯秾纤合度，紫袂飞扬，长轻舞，一股绝代风姿ู便随着那匹追风紫ใ的纵蹄疾奔飘散开来。诸多贵胄公子登时瞧得目瞪口呆，本来还乱糟糟的溪畔忽然间全静了下来，一时间只有群马不安的低嘶声。
他才一起身，卓南雁便觉膝间||穴道上的微麻之感已一闪而逝，心内愈佩服这罗雪亭内劲收委实到了玄之ใ又玄的境界，微一凝思，忽道：“堂主既ຂ然已知道了这龙蛇变的来由，想必龙骧楼ä内已๐有了咱雄狮堂的内应？”
罗雪亭目光灼灼地盯了他片刻，忽然俯身向他叩头而拜。卓南雁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搀扶，但触手之间，只觉这老头子浑身犹如铁ກ铸，难以撼动分毫。他忙要身跪倒，罗雪亭却出指如电å，在他双膝上一扫，卓南雁登觉双腿僵直。罗雪亭却道：“我这可是替大宋百姓给你磕的头，你不得避让！”不管不顾地给他砰砰连磕了三个头，才翻身站起。
雷青焰要||穴被拂，只觉气息紧ู，急退两步，忽觉裤ไ子一松，急忙用手提住。群豪轰然大笑之ใ际，方残歌笑吟吟地一拱手，道：“雷公子，承让了！”罗雪亭却不禁暗自摇头：“你胜便胜了，何必划断他的裤带？”雷青焰脸色铁青，怒道：“你这小子激战之ใ时鬼哭狼嚎，使诈使诈！”方残歌笑道：“既ຂ然如此，请雷兄换了裤ไ子，再来比过！”
这时满厅都是雷青焰掌上带出呼呼的风雷之声，刘三宝忍不住撇嘴道：“三招？我瞧是不出三招，方แ残歌便要遭殃！”话音未落，猛听方แ残歌提气怒喝，声若狮吼，震得满厅群豪心底均是一颤，刘ถ三宝的手一抖，酒杯险些脱手。方แ残歌身子疾滚，直扑入雷青焰怀中ณ，趁着他心神微惊的一瞬，已拍中了雷青焰肋下期门||穴，跟着铁ກ掌顺ิ势轻划，已将雷青焰腰带划ฐ断ษ。
那桂浩古忽地哈哈笑道：“好景致！怪不得‘狮堂雪冷’罗雪亭巴๒巴地来这地方隐居！”南宫铎ດ忙陪上笑脸，顺势说道：“传闻罗雪亭眼高于顶，素有一统江南武林的野心，他开这试剑金陵会只怕便是要为他那石镜老友撑腰，只是家叔对那辟魔神剑志在必得，到时少不得请桂大人跟乌长老，给我们说句公道话！”
第十七节：剑气霜华金陵月明
卓南雁已不止一次听人说起风云八修，却一直不得其详，这时忍不住问：“这医王住在哪里，他既ຂ跟师父一样位列风云八修之中，那ว不就是朋友了么？何不请他前来医治！”
清虚叹道：“人有身体，便会有疾病烦恼。老石猴这头疾，据说跟他青年之时用脑แ过力有关。听说灵芝能补脑，却终究去不了他的病根。”说着连连摇头，“他那炼气功夫如此精深，仍是对这怪疾束手无策，我瞧天下能ม治好他这伤痛的，也只有风云八修中的医王了！”
卓南雁恍然大悟：“原来这老先生便是本教三大长老之，怪不得如此武功！”忽然听出了徐涤尘话中深意，心中ณ一阵激动，忙给施屠龙磕下头去，叫道：“晚辈卓南雁，谢过前辈的救命大恩，求施长老收下我这劣徒！”施屠龙只大咧咧地嗯了一声，却不言语。
“全是你自己的造化，”徐涤尘说着一指施ๅ屠龙，笑道，“想必你还不知，他便是本教的青阳长老——‘棋仙’施ๅ屠龙！记得几日前你要拜我为ฦ师，我没有收下你，便因老道的风虎云龙功便是得他传授。据老道所知，棋仙所修的武林绝学‘忘忧心法’中，有一路《九宫先天炼气局》，吸天风，纳山云，最适你这毒热内蕴之人修炼。你卓南雁若得他收入门墙，自会一日千里！”
信步走到一根枯树跟前，见那半边干死的树身上这时竟也重又出了新芽，卓南雁心中却是一阵难过：“春日重回，枯木也能芽！可是我……我这一辈子终究只是个ฐ废物了么เ？”心中ณ一苦，立时浑身热，不由扶住了那截枯树浑身抖。
外面红阳欲坠，一轮残日正缓缓西沉，远远望去，浩淼无际的洞庭湖上无数水鸟翩翩起舞。这时春日渐长，暖风和煦，大云上柳绽鹅黄，翠竹油绿，正是万物欣欣向荣之ใ时。他却是满腹心事，一个人在夕阳之中拖着长长的影子，踽踽独行。
“我不问他们，”卓南雁却摇了摇头，直直望着她道，“我只问你。”林霜月扭头瞧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这老师今天可是累了了，有什么事明个再教了！”卓南雁不知她为何忽然神色又冷淡下来，见她要走，急起身送到院外。
他兴致来了，又有许多新问题源源涌出。林霜月虽然聪明，终究是一个小女孩，过不多久便给卓南雁问得秀眉深蹙，不由对聪慧机敏的卓南雁另眼相看，道：“听先生说，这部书就是皓穷经研究一辈子的。你问的这些东西我倒从来没有想过，看来只有去问先生了。”
卓南雁抬头望去，登时吃了一惊，只见身旁高高的翠竹上端坐着两个ฐ老者，一个满头白，蓑衣蓝袍，打扮得跟个渔翁一般。他对面那老者是个身子瘦削的青袍文士。在那高竹下方，却有一块大青石，石上纵横交错地划着副棋盘，一局棋才刚入中盘。高声叫嚷的显是那白渔翁，只见他手中ณ拈着一枚白子，正自抓耳挠腮。
卓南雁只见那ว对比武少年忽而运掌成风，忽而变抓急撕，招式奇奥狠辣，不由眼睛直，低声对林霜月道：“月牙儿，他们做什么呢？”林霜月却樱唇一翘，冷冷道：“才不告诉你！”卓南雁嘿嘿冷笑，正要出言讥讽，忽听头顶传来一声长笑：“林老二，你可来了！”声音极是高亢响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蓦ย地大叫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他已๐窜到丁长富身前，啪啪两响，丁长富和那ว随从齐声闷哼，二人已๐经面向神像跪倒在地，竟已๐被那ว老丐踢中了腿上||穴道。只听无惧哈哈笑道：“敢在杨将军跟前胡言乱语，老子便罚你们在这里跪上十二个ฐ时辰！”
丁长富这会却也听出了他的笑声，叫道：“老东西，适才就是你暗算的老子！”呛啷啷亮出铁尺铁链，手法干净利落，只是口中掉了几颗门牙，说话未免露气含糊。无惧和尚连连摇头，笑道：“他奶奶的，老子不过是想躲在神像背后睡上一觉，偏偏遇上许多疯狗野狗母狗公狗跑到老子跟前嘶叫不停。扫兴扫兴，当真扫兴！”
“好，这他娘的才是教主的好种！”厉泼疯心神激荡之下，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庙外，一颗心似是又回到เ了十年前，声音也变得沉郁无比：“赵祥鹤那ว狗才号称‘江南第一手’，却连你这襁褓中的孩子也不放过，竟命人对你暗下毒手。虽然我们防范得紧，却也让你受了内伤。那时我们从杭州ะ一路北上，连番激战之下，才到常州ะ，夫人和你的身子便愈虚了。教主听得天柱山飞来峰下的南宫世家有种起死回生的什么灵药，无奈之ใ下，便让我们先护送夫人和你北上，他却先要绕个ฐ弯子，西去南宫世家亲去取那灵药……”
卓南雁却在火光中昂起了小脸，亢声道：“我仍旧ງ要做英雄，象我爹爹一般，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蓦然间一只猛雕平展双翼自空中箭一般直插下来，这一落劲急如电，狼阵之中最靠前的那只灰黑大狼猝不及防，竟给猛雕的双爪抓中ณ眼球，立时凄声惨嗥，满地乱滚。四五只狼疾奔过去助战，那金雕却已振翅飞起，爪上鲜血淋漓，暮色中瞧来分外狰狞。
群雕在空中ณ鼓翼盘旋๙，却不冲下。卓南雁霎时觉得风雷塔上的西风凛冽了许多，也不知是晚来风疾，还是雕群鼓荡出来的阵风。堡下群狼挺足长啸，嚎声此起彼伏，声势惊人。
南雁应声跑出屋，捧了一件光洁的衣服过来。季峦忍不住笑道：“你倒大方，将自家过年才舍得穿的好衣服都送人了！”
眼见余孤天不时翻着眼睛的余光瞟向自己，一副心神不定之状，季峦不由叹一口气，温言道：“孤天，你不必提心吊胆的，待在这风雷堡内，便如同我们的孩子一般，这一身僧袍都磨烂了，就不必穿了。待会洗了澡，且将南雁的衣服给你穿上吧。”
一行人中的大兴国身为ฦ熙宗亲侍，武功自是不俗，无意中瞧见他二人的举ะ步落足，也不由心下暗叹：“瘦竹竿将踏雪无痕的功夫使到如此境界，当真了得！这矮粗的乡巴佬竟能将刚柔两股劲力融会一处，只怕更胜一筹，这莫不是武林中传说的绝顶ะ心法‘无弦弓’？完颜亮竟能笼络到เ这样的高手，也当真是处心积虑。”
刀霸、巫魔同为当今武林位列“风云八修”之ใ中的绝顶人物，无忧子和蒲察怒自是互不服气。深宫行刺，九死一生，这二人却暗中较上了劲。无忧子展开高妙轻功，踏在雪地上竟不留แ下一丝脚印。烈火刀蒲察怒则每一步踏出，都震得地上积雪四散飞溅，奇的是他落地时这么大的架势，却没有出半分声息。
“难道王爷便在这里练功？”卓南雁紧盯着那具黑黝黝的石棺，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异样之感。“楼主在此不是练功，而是参悟，”钟็离轩说着，忽然掀开那具石棺的棺盖，叹道，“他以沧海横流的绝世武功独步天下，一身内力修为，也已到了直窥天道的无上境界ศ，所差者，只有一个ฐ‘死’关！他常常来这石棺内静卧，便是要参悟生死！”
卓南雁心底剧震，盯着乌ไ沉沉的棺内，眼前忽然闪过日月交替，星辰运转的奇异景象，似乎自己刹那间踏入了一个生命轮回的激流之中。耳旁钟็离轩的声音更是幽幽的，带着一股奇异的魔力：“楼主ว常说，他的修为可以将荣华富贵、得失荣辱尽皆付之度外，只这生死一念，未能脱。惟有破除死关，才能使他更上一层楼，尽窥天道之秘！”
卓南雁心生感悟，喃喃自语：“不错，荣枯贵贱，与死生大事相比，又何足道哉！”他生性跳荡飞扬，越是旁้人视为艰险怪异之事，他越是干得有味道，这时蓦地听得完颜亨常做的一件世间最怪异不过的奇事，心底便油然生出一股怪异想法，不禁笑道：“钟็离先生，晚辈倒想躺进去试试，参参这‘死’是个什么滋味！”
钟็离轩呵呵一笑：“小弟请便！老夫无事之时，也曾来此盖棺静卧，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是这道理总是参悟不透！”卓南雁飞身跃入石棺，静闭双目，道：“那就麻烦先生也盖上石棺！”声音才落，忽觉肋下微麻，竟已被钟离轩挥指点了||穴道。他心下一惊：“这疯疯癫癫的老家伙要做什么？”正待跃起，却觉四肢无力，当下嘻嘻笑道，“钟离先生，你要跟晚辈玩什么游戏？”
只听得咯吱吱一声响，眼前陡然一黑，却是钟离轩已๐将石棺盖得严å丝合缝。他苍老的声音隔着一层石盖，变得冰冷无比：“南小弟，老夫有一事不解。那灵棋剑经，我们几个老家伙总是参悟不透，为何你偏偏一学就会？”
卓南雁心中怦怦乱ກ跳，暗道：“这老家伙装疯卖傻，竟然如此诡计多端！”却笑道，“你老不是说了，我是天下奇才么？”钟离轩嘿嘿冷笑：“你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老夫！以你修为，那晚怎能ม以自身内力震退百里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暗中修习了天衣真气？”
“这老家伙当真厉害，早瞧出来了，却不露半点声色！”卓南雁心底早ຉ将钟็离轩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口中ณ却叫道：“这棺材给你盖得严å丝合缝，我……我要憋死啦！你先放我出来，咱们再慢慢说！”这句话倒不是他信口胡说，这石盖一罩上，棺外空气难入，登时憋闷难耐。钟离轩慢悠悠地道：“人喘不上气时，才会说实话。小兄弟诡计多端，放你出来，只怕你又耍什么花招。”
棺材内的卓南雁脑中ณ忽然灵机一动。想起《冲凝仙经》内有一门龟息秘术，功成之后能入水不呼不吸，当时觉得这功夫临敌无用，便一直未练，这时无奈之下，正可拿来一试。当下装作大声喘息：“好，咱们就这么耗下去。你憋死了我，瞧……瞧王爷……怎么赏你！”跟着大叫一声，便不再言语，暗中ณ却照着龟息功夫闭气调息。过不多时，便有一股内气蓬ศ勃而兴，竟将被点的||穴道缓缓冲开。
钟离轩也不言语，但隔了多时，听得棺内毫无声息，口中笑道：“你这点闭气凝息的小伎俩，可骗不过老头子！”却施ๅ展听秘术凝神倾听，却觉卓南雁竟不出丝毫呼吸之声，心内才隐隐觉着不安。
卓南雁这时也好不到哪里去。黑沉冷寂地石棺内没有一丝流动的空气。若非他加紧ู施展龟息妙法。只怕早已憋昏过去。眼前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凝神入静，却觉陡然间触到了一个大网。这张网无形无质，却又空旷冷漠。生死如，难道这便是生死之限，难道自己即将死了么เ？这念头一闪，立时恐惧便如无边的大浪涌来，将他吞没。
迷迷糊糊地，忽听棺外传来冷冰冰的一个声音：“你当真要憋死他么？”依稀似是完颜亨的声音。钟็离轩道：“楼ä主，这小子胆敢在龙吟坛内弄鬼……”完颜亨的声音无比冷峻：“我全知道！”钟离轩的声音蓦地也慌乱ກ起来：“他连呼吸之声也没了，难道当真是……”
石棺咣的一声给打开了，无数清新之ใ气奔涌过来。卓南雁迅即从那ว张黑暗的大网之中挣扎出来。他忽然一弹而起，挥指点中ณ了钟็离轩肋下的章门||穴。钟็离轩料不到他竟然无事，更能暗自冲开||穴道，要||穴被封，腾腾腾地连退了三步，身子摇晃，却不栽倒。
卓南雁嘿嘿冷笑：“我最怕欠人家帐，这叫投桃报李，咱们两ä不相欠……”忽觉体内气息乱撞，眼前黑，一头栽倒。
再次醒来，卓南雁却觉自己端坐在敞开盖子的石棺之中ณ，脊背上传来阵阵强大而又柔和的内劲，却是完颜亨正给他运功疗伤。这时沉暗的小屋内，只剩下了他和完颜亨两人。
“这已是他第二次给我疗伤了！”卓南雁心内忽然觉得万分不是滋味。完颜亨沉冷的声音却在耳边响起：“抱元守一，不要胡思乱想！”卓南雁应了一声，缓缓将完颜亨输来的浑厚内力导入丹田，过不多时，体内气息渐渐安稳。
“耶律瀚海机心深藏，若非要让你犯险，岂能ม给你观看《冲凝仙经》？”完颜亨说着收功站起，冷冷道，“天衣真气凶险无比，你妄自修炼，已呈走火入魔之兆。你若还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今后便不可再练！”
“原来他早就瞧出来了！”卓南雁忽然又觉出一阵恐惧，“什么เ事似乎ๆ都瞒不住这完颜亨的双眼。那我的身份呢，不知何时便会给他看破！”当下转身给完颜亨行礼ึ，嘿嘿笑道：“多谢王爷！属下也早ຉ瞧出耶律瀚海不安好心，只是心底好奇，实在按奈不住！”
“呵呵，原来是心底好奇！”完颜亨在阴沉的屋内静静瞧着他，淡淡道，“那ว也没什么，当年我也是事事好奇，什么都想试上一试！”卓南雁忽然觉完颜亨望着自己的目光多了些长辈的柔和慈祥，忍不住问：“便连生死大事，都要试一试？”完颜亨哈哈一笑，昂然道：“不错，生死事大，只有勘破生死，才能把握天地！”他的目光倏地变得明亮如炬，盯着卓南雁道，“适才你生死一线，可悟到เ了什么？”
卓南雁心底一震，叹道：“属下惭愧，虽知生死如，当时却只觉十分畏ั惧！”他忽然心生好奇，忍不住问，“王爷也时常来这石棺内受罪，又有何领悟？”完颜亨踱出两步，道：“开始也觉恐惧，后来才稍有进境。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若是强要我说一句话，那便是——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年少时在明教读过的《中庸》那几句话倏地在眼前闪过，卓南雁心弦波颤，不禁喃喃念道：“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ๆ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า患难，行乎患难！这便是王爷生死之际的所得？”
完颜亨目光熠然，眼望门外的苍茫夜空，叹道：“当年我曾遭逢一桩痛彻肺腑之ใ事，后来又遭人谗言，见疑于先帝，被贬居南阳。那时我便常常参悟这一个‘死’字。这两年来，我先是重得皇上荣宠，富贵权势俱来，眼下又受圣上冷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