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南雁心底一震，忽然想起当晚完颜亨击败巫ใ魔后说过的话：“若是你视而不见，万家灯火与荒郊野陌，又有何分别？”凝神细思，只觉禅圣这禅机暗藏的话语竟和龙骧楼主之言颇有相通之处。
“原来是未分胜负之局！”卓南雁忽觉疑惑又生，又道，“适才激战之际，为何忽然间你们全失了踪迹？”大慧苍眉一轩，笑道：“不知色身，外泊山河虚空大地，咸是妙明真心中物！”卓南雁不解其意，长眉蹙起。大慧挥手指点着回复了清丽宁谧的西湖月色，道：“这青山澄湖、碧柳白荷,ไ连同老衲的粗皮黑肉，哪一样不是在你心里？何曾失去过踪迹？”
无忧堂甚是轩敞，只是堂内有些幽暗，遥遥地只见前面数丈之外燃着一盏八角宫灯。灯旁摆布着几扇屏风。半明不暗的一缕幽光，更衬得堂中阴森森的。此时正有三道黑影静悄悄地立在幽暗之处。
莫愁晃了晃那帖ຆ子，几个大汉立时笑脸相迎，将三人让进院内。绕过迎面雕着八仙的琉璃大照壁，但见院内灯火辉煌，却冷寂寂的听不见一丝喧哗之声。一个高瘦的黑衣汉子站在丹墀上插手唱喏，朗声道：“小人祁三，奉博天主人之命，恭请莫大少和唐公子来无忧堂赴乾坤赌会！”笑吟吟地瞥了一眼卓南雁，引着三人向无忧堂走去。
唐晚菊却如痴如醉地沉浸ฤ在那琵琶曲中，五指轻叩桌面，喃喃道：“大弦嘈嘈，小弦切切，好一曲《胡笳十八拍》，好一个花魁云潇潇！”在那两人对话之ใ时，琵琶声一直轻拈徐拨，奏出一派出山清泉般的婉转之声。
莫愁大张双目，望着他的背影道：“他姥姥ณ的，这乌ไ云金好大名头，怎么给人家几句话便唬得落荒而逃？”卓南雁却摇头道：“他不是落荒而逃，而是醍醐灌顶，这时心底豁然开朗，只想找个ฐ清净地方细细参悟！”
“嗯，自入了宋朝，就只你这白胖子还会说些人话！”仆散腾瞥他一眼，刚硬的脸上破出一丝笑意，随即又摇头道，“只是这小白脸和这老瘦猴大大咧咧的模样让老夫看得不爽，老夫东西太多，还要再抓几个ฐ挑夫。”
莫愁缓步走出，向仆散腾遥遥一揖，苦笑道：“在下莫愁，替我这几个不成气的朋友给老先生赔个礼。老先生大仁大义大肚量，便放了我这几位朋友如何？”
“这小子要做什么？”仆散腾也是一凛。他心念电转之间，卓南雁的左掌已到，便在与酒壶似接非接的一瞬，他掌上劲力陡凝，如箭迸的刚劲倏地化为淳和柔韧。
卓南雁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一丝不剩，已๐换作一番平和的气象，右掌不动，左ุ掌却疾拍而出。完颜婷看他铁ກ掌去势如电，似乎要将酒壶击碎，险些娇呼出声。要知卓南雁跟仆散腾这回打赌，要再夺下仆散腾的一杯酒，但若是连酒壶都弄碎了，那ว自是算他大败亏输了。
“大伯父偏要将那秘事借走，侄儿也无话可说？”南宫参依旧满面堆笑，悠然道，“只不知馨儿呢？大伯父是否也要带上她一同升天？”他声音恬淡，却远远直透了过去，谷中众人全听得清清楚楚。
那老者呵呵苦笑：“老夫是要死了，事关那ว人的机密便也一并带走，决不会让尊驾得闻半字！抱歉，抱歉！”卓南雁听他两人言谈，似乎这老者虽是南宫参的大伯父，但两人却又是死敌。
“雁儿，为父已等了你十七年啦……”那声音悠悠地，却绝少喜怒之感，似乎说话之人已越了人间的所有情感。卓南雁心头乍ๅ惊乍喜，喊道：“父亲，为何您一直给困在此处？雁儿这便救您出去！”他欢喜得一颗心险些跳将出来，却又怕这还是一场空，叫声不免微微颤。
“父亲……”卓南雁看不清那ว人的形貌，却无比清楚地感觉到那ว人便是父亲卓藏锋。他心内激流涌动，几乎忘却了体内的伤痛，颤声大叫，“果真是您吗？我是雁儿！”
听她声音渐渐虚弱，却依然满是悲苦失落，完颜婷心底也阵阵地抽痛，颤声道：“你不要胡思乱ກ想，先凝神动功，我……我决不会让你死的！”负起唐倩飞身疾奔。风声呼呼吹来，完颜婷忽觉口角一咸，原来却已๐珠泪纵横。
完颜婷一惊：“这……这才是《万毒秘要》？”唐倩泪水滂沱，苦笑道：“那天杀的，拿到的只是我偷录的副本……那些日子亡命江湖，也怕给唐门三枯他们撵上，我便暗自……偷录了一份不全的副本。原指望……实在不成，便给他们来偷梁换柱。适才……也不知为ฦ何……鬼使神差地，只将这副本给了那天杀的……”
“旁人闪开，别ี在这儿碍手碍脚！”南宫致信怒喝声中，拔地跃起，凌空再向卓南雁扑到。众弟子忙不迭地向四处散开，哪知卓南雁却身似游鱼，东一穿西一插，只往人多处冲去。他存心要将南宫堡众的心思全引到他一人身上，是以出言无礼，下手更是迅捷无比，几进几出，将南宫堡众弟子搅了个天翻地覆。
南宫堡众弟子个ฐ个身手不凡，但卓南雁的出手杂糅了龙虎玄机掌、六阳断玉掌的精妙招数，每一抓都自意想不到เ的方位抓到，当真避无可避、挡无可挡，南宫世家众弟子竟无人挡得他一招半式。只听得喊声不绝，十余个弟子被他旱ທ地拔葱一般连连抓起、抛出，自后急追的南宫三老和南宫六剑被他弄了个ฐ手忙脚乱ກ。
“前面有人！”卓南雁蓦ย地一声低呼。却见前面一道人影晃了几晃，便没入碧林中去了。林霜月低呼道：“是余孤天！”这余孤天先前败走后便消逝得无影无踪，这是却在南宫参出没之处现身，两ä人心头一紧，忙提气疾追。
林霜月自然不知他的心思，见他一副笑吟吟的神色，倒不好再说什么。两人默然前行。山林内有只不知什么名的鸟“呱呱”大叫，鸣声甚是凄恻。林霜月忽地叹道：“它在哭呢……”卓南雁低笑道：“那鸟儿定是失了群，找不到自己的伴儿，这才伤心鸣叫。”林霜月脸色微变，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余孤天再次醒来，已是转天黎明，山道见却再无唐门三枯的影子。他僵卧半夜，真气渐渐平复，山间林下群鸟幽鸣，更衬出一股泛着凄冷的静，恍然便似做了一场噩。他连滚带爬地向山顶奔去。峰顶空荡荡的没个活物，他四下里呼号，又潜到绝壁之下，却也没有寻到完颜婷的尸身。
“婷姐姐——”余孤天嘶声哭喊，陡觉四肢一热，飞身跃起，但随即一股汹涌的真气直撞向脑心，他只觉眼前黑，一头栽倒，便什么เ也不知道了。
满屋灰飘尘飞，眼前却现出一道亮光。原来这面能动的怪墙之后，却是条不长的山洞，淡淡的日色却自山洞的另一头透了过来。
怪笑声中，老头子胖滚滚的身子已随着身后那ว面墙一起翻转，倏忽不见。卓南雁举步奔去，猛觉劲风袭面，又是一排劲弩射来。这一回他又备在先，身子提气疾飞，纵过那排弩矢，凌空掌，雄浑的掌力震得那面怪墙轰然坍塌。
卓南雁忽觉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厉泼疯惊叫一声，急上前将他扶住。卓南雁呵呵苦笑：“厉大个子，你回归江南后……去了哪里？”厉泼疯叫道：“老厉照ั着你的吩咐，回归江南后便一直在庐山施ๅ屠龙施长老那ว里安身。那日下山买粮，听得教中ณ兄弟传讯，要在齐山聚会，老厉禀报了施长老，便一路赶来瞧瞧热闹。在路上却听得不少江湖中人议论少主。这群贼厮鸟硬说你是大宋叛逆，操他老子娘的，老子一路上打碎了三四十个ฐ贼厮鸟的满嘴狗牙……”
悠长有致的颂念声中，卓南雁却觉心底一阵难耐的凄凉，仰头望去，却见残阳殷红如醉，红彤彤的乱云给山风撕扯得细长缭乱，似一条赤色怒龙，向西天摇曳而去。远山如同染了血的巨大横卧在云天交接之处，正以一种冷漠的目光斜睨着自己。云高山远，天地不仁，万物浑如刍狗，一切都冷峻无比。
“林一飞？”卓南雁忍不住道，“秦桧的儿子怎地姓林？”渔翁打扮的上官御呵呵笑道：“秦桧这狗贼虽是不可一世，却最是惧内，他那婆娘王氏无子，便将其兄的庶子过继给秦家为子，就是眼下官为少傅的秦嬉。后来秦桧有一小妾有孕，却被王氏这母老虎赶出家门。秦桧只得将这小妾嫁给了福建的林氏，这才生下林一飞。林一飞是秦桧老贼的亲子，自然得其一力提拔，眼下已官至右司员外郎。”卓南雁想不到秦桧一手遮天，却没法让亲儿子留在家内，想想颇觉可笑。
张浚微微点头，又望向辛弃疾。辛弃疾道：“完颜亮南侵，只是远虑，眼下除了龙蛇变，却还有两ä样近忧。”拿指头蘸了冷酒，在桌上写了一个ฐ“秦”字。张浚目光一凛，点头道：“不错！传闻秦桧老贼，业已病得难以上朝，但此獠越是年衰不堪，越是穷凶极恶。他那两个儿子秦嬉和林一飞近来争权夺利，着实嚣张……”
其实卓南雁施展的不过是施ๅ屠龙所授的独门透骨点||穴手法，本来隔上十二个ฐ时辰||穴道自解，但于飞龙这两人震慑于他的神功奇技，兼之这透骨打||穴手法奇重，两人不敢多想，在||穴道自解的十二个时辰后乖乖跑来，任他摆布。
翌日一早，于飞龙和宋天鹰亲自带个小厮，送来早膳。于飞龙更是嘘เ寒问暖，客套万分。卓南雁哈哈一笑：“于帮主ว如此客套，当真过意不去！”挥手在他两ä人肩头“肩井||穴”和腿上“阳关||穴”、“光明||穴”疾拍了数掌。
荒庙中只剩下了完颜婷和余孤天。两ä人一时无语，只余枯枝败叶在火光中必必剥剥ຓ的轻响着。完颜婷见他原本苍白的脸上红潮涌动，望着自己的眼神也是火辣灼热，不由á生出一股柔柔的怜惜之情，轻声道：“傻小子，你当日怎地混入了明教，还不从实招来！”
夜色阑珊，两旁山影迷蒙，她抬头见冷清清的天宇上云气纵横，那半轮素月欲藏欲现，霎时芳心一阵苦涩，暗道：“呵呵，林霜月，莫非你还是为ฦ了他？难道你还是对他不死心？可你……这就要当圣女去啦！”心底忽愁忽苦，蓦ย觉眼角一湿，几点清泪倏地滑落。
跟着一道响若巨雷的喝声在厅门口炸响：“方老三、翁老大呢？不搭理老和尚不打紧ู，铁捕大人驾到，也不出来迎迎？”声音粗豪无比，将众人乱糟糟的议论登时压了下去。曲流觞双目一亮，喝道：“丐帮醉罗汉？哈哈，你这老东西还没死吗？”
“原来是老相识！”万秀峰仰天一阵怪笑，“嘿嘿，怪不得肯为ฦ卓南雁这奸细出头说话！”林霜月雪白的玉面上飞出一抹轻红，却也不愿跟他辨驳。几个明教弟子不禁纷纷出口喝骂。忽听有人一声长笑：“这卓南雁是不是奸细，须ี得朝廷定夺，可不是阁下说了便算的！”笑声清朗，犹如金石交击。众人心中ณ均是一凛：“这人好大口气，言语间竟连格天社都不放在眼里！”纷纷转头向外观瞧。
莫愁觑了卓南雁一眼，干笑道：“是嘛，这倒是麻烦得紧！”邱แ两指嘿嘿一笑，低声道：“麻烦的还不止这个ฐ！听说罗堂主号称陶朱公再世，这些年来为了他奶奶的劳什子抗金大业，开镖局，弄酒楼，可是赚来了大笔钱财。罗老头子又没个一儿半女，这一大笔家业自然便会全撇给这信任的雄狮堂主了。呵呵，说来罗堂主最看重的弟子该是方残歌，早ຉ就内定了方老三作堂主，但老头子这下不明不白地死在大金国的燕京，没留下只言片语，方老三那两个师兄便即串ธ通一气，要篡夺这堂主大权啦！”说着眼中光芒闪烁，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卓南雁越听越怒，暗道：“当真乱七八糟！老子一直在龙骧楼中卧底，哪里有功夫来江南杀了这么多的武林人物？”
卓南雁伸手接住了，笑道：“诸位瞧见了罢，这只猴子爱吃的还是果子，不是人心！”莫愁眼见那血电猱吃得津津有味，越瞧越是有趣，忽地想起一事，不由á浑身冷，惊道：“兄台是说，有人费心地驯这猴子，专袭人心？”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屋内斧ร锯尺规俱全，更有许多尚未完工ื的木人、木马之物，林林总总地散布四周。莫愁转头四顾，叫道：“怪哉怪哉！这屋子的主ว人难道是个木匠吗？”忽听“吱”的一叫，那ว血电猱却自一扇木门内飘然跃进。它一闪而入，那ว木门便即合上，跟墙壁的颜色触合，丝毫分辨不出。血电猱红彤彤的双眸一闪，忽地跃到เ一个木人身边，挥掌在那木人胸前一击，那木人腹部ຖ便敞开一扇小门，滚出许多果子来。血电猱抓起一颗果子“咯咯”大嚼，还递给了卓南雁一颗。
“出了何事？”万秀峰这时已率着众人赶回，他目光只在刘瞎子的尸身上一扫，便落在屋内，蓦地惊叫一声，“孙列！”却见“血手太岁”孙列这时仍旧端坐椅上，胸前血淋淋的一大片。他桌旁้还燃着一台夹瓷盏，灯捻挑得不高，鬼火般的一点幽光照ั得他那ว张惊愕的脸孔半边灰白半边幽暗。万秀峰又惊又怒，愤然四顾ุ，道：“是谁人下的毒手？”莫愁一苦笑道：“适才大伙儿都一窝蜂地冲了出来，只有这位老兄稳如泰山地坐着，不料é却给那只厉鬼剜了心去！”
“不好！”卓南雁适才心中ณ犹豫，只靠着柳四嫂奔跑，倒落在后面。这时听得那声惨叫，他当先返身向回赶来。才赶到那小店前，便见一人脸朝下横卧在门槛上，正是刘ถ瞎子。卓南雁心中一凛，翻开刘瞎子的身子，便瞧见一双空洞的眼窝和大张的嘴巴๒，那喉咙上却不知给什么利物划出一道血槽，鲜血滚滚，显然是死透了。
卓南雁听得这几句话，心神登时一震，抬眼望见天地山河尽被白雪覆盖，那在头顶ะ盘旋๙起伏的雪花此时映入他眼中，竟觉雄壮无比。“大用外腓，真体内充。反虚入浑，积健为雄”这几句描摹天道雄浑的词句在脑中ณ一闪，跟着天衣真气的第五重境界的修习窍诀也在心底流水般闪现。
叶天候双目一寒，低啸声中ณ，又再扑上，招式益狠辣精奇。卓南雁奋力挡得几招，忽听罗雪亭喝道：“大用外腓，真体内充。反虚入浑。积健为雄！”这正是龙虎玄机掌中“雄浑品”中的招式，当日在建康雄狮堂，两人密室长谈，也曾论及武功，罗雪亭对施屠龙这套师门掌法甚是推崇，这时眼见卓南雁势危，便即顺口吟出。
罗雪亭的心神登时现出一种异乎ๆ寻常的振奋，人生倥偬，又能ม得几回酣畅ม快意！他的浓眉一扬，蓦地鼓气长啸：“完颜亨，你在何处？”啸声并不如何震耳，却滚滚然直荡出去，在翠鹤山的每一个峰林山隙间响起。
一阵舒缓的夜风在身周脚๐下盘旋而起，拂过危岩峻壁，萧瑟的林木便在风中飒飒摇曳。树梢轻摆的一瞬，罗雪亭就觉出了干枯枝桠下隐蕴的勃勃生机。枯与荣，生与死，在这风过疏林的刹那ว，在他眼中ณ自然转换。
“雁郎——”完颜婷嘶声痛呼，这时才惊醒过来，回头向耶律瀚海喝道，“狗贼，快放手！”挥掌便向他脸上掴去。耶律瀚海摇头避开，笑道：“郡主ว莫慌，散人这便带你进宫面圣！哎哟……”却是完颜婷惊怒之下连抓带咬，弄得他狼狈不堪。耶律瀚海恼怒之下，挥指便向她肩井||穴点去，忽觉身后劲风飒然掠至，势道竟是浑厚至极。耶律瀚海大惊之ใ下，不及回头，挟着完颜婷飞身前蹿，眼角余光扫见一个高大身影如影随形地追来，却是燕老鬼。
“来得好！”耶律瀚海脚下飘然一转，略微让开掌势，左掌已๐将完颜婷提起，便往卓南雁掌上撞去。卓南雁大吃一惊，拼力收掌，内力骤骤收，猛觉胸口如遭巨锤轰击，耶律瀚海的右掌却如游鱼般切了进来，正按在他小腹上。卓南雁一声闷哼，身子便如风中稻草般疾飞了出去，半空之中ณ，鲜血狂喷。只听耶律瀚海沉声低笑：“贼小子，老夫这截脉ำ掌滋味如何？”
卓南雁道：“婷儿，明日你便嫁给我了！人前人后，可不要再叫我浑小子啦！”完颜婷道：“我偏要叫你浑小子！”忽地凑了上来，在他耳朵上轻轻一咬，“无论何时，你永远是我的浑小子！”卓南雁只觉一股馥郁幽香袭来，心中便是一荡。这时闺阁内再没旁的人，红烛高挑，却见那玉榻锦被，镜台奁具，全布置得喜气洋洋。红烛光晕给闺阁内披上了一片柔媚温馨的异彩，更映得完颜婷眉目如画，美艳不可方物。卓南雁忽想：“不管如何，明日她便是我的妻子了！”伸手便将她抱入怀中。
两人说笑之间，已自四五间楼阁顶上飞掠而过。蓦地卓南雁似是脚下一空，身子呼呼飞坠，完颜婷吓得一声娇呼，她本来武功不俗，这时倒似小家碧玉般地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忽听卓南雁嗤嗤一笑，单足在假山石上轻轻一点，两个人已飘然射入一间雅阁内，却是不知不觉之ใ间已到了完颜婷的闺阁之中了。完颜婷双足落地，才知他适才故作失足之状吓她，忍不住嗔道：“这浑小子，就知道想法子捉弄我！”
提起“芮王府”，林霜月便觉心底酸楚无比。本来懒โ得回京，但听得雄狮堂主即将来京挑战龙骧楼主完颜亨，不由á心下一动：“我私自离教这多时日，这么贸然回去，教主ว必然责怪。若是瞧了罗雪亭和完颜亨这惊世一战，回去后好歹有个话说。”便答应了方แ残歌，随他进京。方残歌大喜若狂，央求着她再小住了两ä日，养得痊愈，却才上路。一路上自是小心陪伴。路上却也没得刘ถ三宝的一丝消เ息，林霜月又想起自己该当登坛正式成为明教圣女之事，心中愈郁郁๗寡欢，方残歌跟她说上十句话，她也懒得答上半句。方แ残歌素来心高气傲，心下不免又是懊恼，又是奇怪。
方残歌喜不自胜。他武功精强，四五招间便赶走了那ว两个ฐ明教教众，再亲自请来郎中医治。林霜月病本不重，吃了汤药，转天便觉好了许多，谢了方แ残歌，便要与他分手各自上路。方残歌好不容易觅到这与佳人献殷勤的大好时机，如何肯走，借口她病体初愈，须人照ั料é。便请林霜月随他先折回京师。待他去芮王府随之后，要亲送林霜月南下。
叶天候正在屋中来回踱步，闻言猛然顿住步子，冷笑道：“什么试探？老弟不要忘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这时候你可是他在皇帝跟前亲自承认的未来郡马。他何必再用试探于你！”卓南雁脸上一红，缓缓点头，道：“只是我觉得太过容易了些！”话一出口，将往事串起，猛然自心底泛起一阵颤栗，低声道，“自我一入这龙骧楼ä，万事都是有惊无险，容易得紧！此时想来，不觉处处生疑。”叶天候呵呵低笑：“老弟忘了么，你之所以万事有惊无险，一来你老哥我出力不少，二来全仗你得了那ว婷郡主的青睬。”卓南雁盯着闪耀的烛火，默然不语。
回府之后，卓南雁便即匆匆而出，寻到很晚，才在凤鸣坛内找到เ叶天候。听他说出九州鞠会前后的变故，叶天候的脸色也不禁变了变。待听得卓南雁说到明日黄昏便有江南龙须进王府取走龙蛇变的密策之时，叶天候不由á双眉一展，挺身道：“好，完颜亨必是命老弟护送那龙须回江南，你身在明处，不必动手，万事都着落在老哥的身上。”卓南雁情知他说得在理，但心中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低声道：“叶兄，这会不会又是完颜亨试探我的一次诡计？”
完颜亨的手心却已渗出了汗水，他深知这位自命不凡的皇帝ຓ荒唐之处：完颜亮好色成性，宫中嫔妃多得数不过来．却还四处猎艳不止，甚至对其堂姐妹、妯娌，也照ั样弄来秽乱宫闱。一瞬间他只觉心底的什么东西已被仆散腾那刀锋般的眼神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