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传膳上来，符陵才觉早就饥火难耐，多日来第一次安下心来用膳。厨下上的都是些清淡滋补之物，席间楚翔忙着为他布菜盛汤，符陵拉了他的手，笑道：“这倒好，堂堂大将军，倒成了朕的贴身丫ฑ鬟了。”
符陵反过来安慰道：“翔儿不必难过，若能从此一劳永逸，朕觉得倒是划算了。”复让楚翔坐在身边，细细端详，“这些日子，你也瘦了许多，”抚着他柔软的丝，感慨莫名：“你终于好了么？翔儿，朕还以为ฦ是做……”
这样持续了快一个月，楚翔身上脸上的鞭伤渐渐地好了，只是还留แ下了些淡淡的疤痕，终于能够下地行走，但也出不了寝宫的大门。日子一天天过去，两ä人之间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在沉默的对峙中ณ，绝望的气氛象荒芜田à原里的野草一样静静地蔓延生长，长得无边无际，遮住了一切，而谁也不想去打破这种局面。
而符陵也总是天黑他毒时分就准时出现，要么坐在一旁看着他挣扎，神情怡然，似乎他的痛苦给符陵带来了极大的享受，要么就在案前批阅奏折，却再不去别的嫔妃处过夜，只夜夜守着楚翔。楚翔也习惯了他的旁观，初时还极力忍住呻吟，过了几日后已๐被毒素า耗尽了力气，任疼痛肆虐，楚翔也无力出声。每天晚上楚翔昏过去后，再醒来时已近天明，符陵总是不在床上，多半已上朝去了，或者是在窗前案头凝思默想，象是整夜都未曾休息。
二十谈笑挽天回下
楚翔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少时有人来报辇车已๐准备好了，楚翔脑子里乱成一团，如木偶般任一帮侍卫拥着走出大门。
符陵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哈哈大笑，“最美不过天山雪莲，人如其名，果然不俗。好！这礼ึ物朕笑纳了！册你为莲妃如何？”
少女款步上前，盈盈拜倒，嫣然一笑：“奴婢拜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符明沉吟了一下，似有点动心，最后还是摇了摇头：“不行，我符明身为大秦的皇子，这一生得轰轰烈烈地做一番事业，怎能就这样知难而退，一走了之ใ，当一个ฐ胆小怕事的懦夫？惹人耻笑！何况，皇兄向来精明，逃走也难免会再落入他手中ณ，那更是惨不堪言。就算我们逃到เ天涯海角，也是一辈子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楚翔收了泪，仍哽咽不止：“我该怎么办？上次他把你赶走，这一个多月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你，做都念着你的名字，我怎么能再回去见他？你不知道我过的什么เ样的日子！这样下去，要么เ是我疯，要么เ事情迟早败露！”停了一下，楚翔又道：“明，要不我们逃走吧！远走高飞，逃到一个他永远找不到เ的地方แ，逍遥自在地过一辈子。”
“将军，你这些话可千万不能让人传到เ王丞相那里……”杨信压低声音，不放心地往帐外张望，原来，这王检是朝中炙手可热的丞相王允之子，王允权势遮天，枝蔓密布，朝野耳目众多，对他不满的官员轻则罢免，重则丢了性命。王检正是在其父的荫庇下，虽不学无术又毫无实战经验，却手握重兵，数年来与秦国交手从无胜绩，但官却越做越大，王允更力保他当上了兵马大元帅，而不少奋勇抵抗的将领ๆ却成了替死鬼和垫脚石。
楚翔闻言，颓然坐下，长叹口气，“不能ม战不能守，他还能做什么？我朝要这样的人何用？”
符陵靠在屏风后的躺椅上，搂过楚翔，见他墨色的星眸亮晶晶的，流淌，红润的双唇似开还闭，唇边仍留有几点白色的黏液ຂ，便用自己้的唇舌为他吻干净，又道：“翔儿，你待朕如此，朕必不会委屈了你。”
楚翔面含羞涩：“若能让陛下开心满足，便是翔最大的愿望。”
符陵笑道：“能让你心甘情愿说出这句话，却是朕最大的愿望。”说着翻身将楚翔压在下面，道：“不过你当知道这句话的后果，朕可不是轻易就能ม满足的……”楚翔不答话，却将符陵的腰带一扯，外袍已悄然滑落……少时，屏风后传来阵阵的呻吟声……
符陵令在湖心连夜施工，总算赶在中秋的前一夜建成了一座三层高的气势恢弘的阁楼ä，命名为揽月楼ä。十五之日，果然是晴好天气，秋高气爽，水天一色，等到日落时分，符陵与楚翔乘了龙船去那湖心小，湖面微风轻送，天边晚霞如锦，间有一只只白鹭从水面一掠而过，漾起一圈圈细细的波纹。踏上小，楚翔闻到一股股淡雅的桂花香气，才现这上种满了桂树，一簇簇纯白、金黄的桂花点缀绿叶之中。楚翔奇道：“竟有这么เ多桂树，难道是陛下知道我最爱桂花的清香？”
三十一风景旧曾谙下
符陵笑道：“是么？那倒真是巧ู了。朕其实不知，不过既有十里荷塘，岂能无三秋桂子？朕虽是粗人，但既然有江南名士相伴，且来附庸风雅一番。”
楚翔嗔道：“陛下又来取笑我了！”
符陵道：“这还无名字，正等你命名。”
楚翔想了想道：“月中ณ寻桂，不如就叫‘蟾宫’吧！料得琼楼玉宇，也不过如此！”
“此名不错！”符陵便令随从记了刻๑碑。
两ä人说笑着在楼下进了晚膳，又登上揽月楼的最高层。楼顶ะ已摆好了各色特制的月饼，并葡萄、西瓜、香梨等时鲜水果，以及蜜饯干果什锦，还有数坛各地进贡的美酒佳酿。符陵只和楚翔入了座，早有宫女取了夜光杯，斟满美酒，符陵端起酒杯，看着楚翔，又看看杯中倒映的月光，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良辰美景，有卿相伴，朕已经醉了，哈哈！”
忽然管弦声起，楼前的平台上，一队舞女正翩然起舞，到了台前，扇形散开，众星捧月般迎出一位丽人，颜色如玉，身着藕荷色曳地长裙，恰似芙蓉出水。那玉人轻弹琵琶，曼启歌喉，唱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๙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ต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沿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嘻嘻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一曲未终，楚翔已๐击掌赞道：“好！”
符陵笑问：“钱塘西湖，可果如这曲中所唱？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朕也愿今生能有机会与你共赏真正的江南美景。”
楚翔似漫不经心地道：“这阕望海潮虽是佳作，却未免太夸大其词，依我看，倒当不得眼前的美景。”
符陵大笑：“翔儿还真是乐่不思蜀了，如此更好！”
楚翔听到“乐不思蜀”四个字，心里忽然有股酸涩冒上来，笑容顿ู时有些僵硬。
此时夜幕已๐临，一轮皎洁满月挂在天边，万里长空澄澈无尘，琉璃般的湖面波纹不兴，在月光下如玉鉴琼田。符陵便令点灯，很快，湖面上亮起了大小不等的彩灯，五彩的荷花灯、鲤鱼灯、枙子灯等点缀着湖面，而揽月楼也是灯火通明，挂满了各色灯笼，流光溢彩，倒映湖中，与明月交相辉映，上楼台宛如水晶宫殿。
楚翔正仰头观月，忽听到远远地传来丝竹之声，与楼中管弦遥遥应和。接着烟波深处出现了一艘两ä层的画舫，踏波而来，然后是两艘，三艘……不大功夫，湖面上已出现了数十艘画舫，皆是张灯结彩，装饰得极为ฦ华丽，灯火中金碧辉煌。船头有美女或歌或舞，歌声悦耳，舞姿曼妙，如仙女临ภ凡。而船舷两ä边，也是盛装女子，摇橹划桨，缓缓驶近。楚翔看得呆了，一时不知人间天上，今夕何夕，耳听得符陵道：“这其中ณ有上京最著名的十八家歌舞班子，还有一些私家的乐坊，今夜不妨让她们来比试一番才艺，翔儿，由你来评定优劣。”
楚翔也不推辞，笑道：“那我就勉为其难乱ກ说一气了，陛下不要见笑才好。”
符陵让画舫都驶到小边停泊，各个ฐ班子都拿出看家本领，一个接一个依次在楼前表演，凡歌舞琴乐่让楚翔中意的，便赐以美酒，并以重赏。那些歌舞乐伎上台谢恩领赏时，若楚翔对谁多看了两ä眼，符陵即令留下，另作安排。楚翔不解，偷空问符陵：“陛下若要充实后宫，何不征选良家女子？”
符陵道：“朕自有了你，后宫皇后诸妃便只是应景，你不会故意装作不知吧？竟和朕说什么充实后宫！”说着在楚翔的手背上轻拍了一下，佯怒道，“实在可恶！该罚！”
楚翔忙道：“果然是我说错话了！陛下莫要生气，我先自罚三杯！”自斟ต了三杯酒一一饮下。
符陵这才转怒为ฦ喜，又道：“只是这新า建的留春园，偌大园子若每日只有你我二人相对，未免太空虚了些。正好趁这次画舫游湖，选一批歌舞上乘๖颜色出众的女子，作为园中宫伎，以备日常日娱ຉ乐游玩之用。何况，园中蓄养女子，对外说起也方便一些。”
楚翔恍然大悟，赞道：“还是陛下想得周到เ。”便又为符陵斟酒。
符陵望着那湖面，明月倒映水中，随波荡漾，半晌忽问：“翔儿，你说这月亮，究竟是在天上还是水中？”
楚翔笑道：“陛下怎么เ糊涂了？月亮自然还在天上，这水中的月不过是幻影。”
符陵摇头微叹：“朕真是糊涂了……月在天上，终究遥不可及，月在水中，虽然看着亲近，仍只是幻影……”自嘲地笑笑，拿过一只桂花蜜饯馅的月饼，分了一半给楚翔，道：“你来尝尝这月饼？”
楚翔咬了一口，香甜酥脆ะ，连连称赞。
符陵笑逐言开：“这是朕今生过得最高兴的中秋之夜，定要与你玩个痛快！又不知明年此时会在哪里？不过只要你在朕身边，皇宫荒野，人间何处不是天堂？”
楚翔道：“除非陛下厌倦了，否则我怎会离开陛下？”
符陵气恼地道：“又说胡话了？再罚三杯！换大杯来！”令人换了三个碗口大小的琥珀酒杯来，满满倒了三杯酒，要楚翔喝下，楚翔乖乖๔喝了两ä杯，到第三杯时，故意呛了一下，猛咳起来，符陵忙去为他捶背，道：“好吧，且饶了你这回，这半杯朕代你喝了，下次再犯，定要重罚！”接过酒杯来，一饮而尽。
楚翔赔笑道：“翔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乱说。”
待到歌舞阑珊时，月上中天，夜风送凉，楚翔以为就要散了酒席回屋歇息，符陵却拉起他，道：“良宵难得，不必急着回去，何不泛舟游湖，一醉方休？”
三十二今夕是何年上
这回符陵不用龙船，只要了一叶扁舟，形如江南的采莲船，仅容二人并一名船夫，另置美酒于船上。小船轻轻地荡漾开去，刚到湖心，便见沿湖岸上四处烟花腾空，像流星火雨一样冲向天幕，绚烂的烟花照亮了墨色的夜空，让十五的明月顿ู时黯然失色，再化作千万朵盛开的缤纷花瓣，缓缓落下。接着湖面上的两条龙形彩灯也喷出烟火来，火光散后，竟有点点烛光摇曳在光影幻变的水波上，再渐渐地由á红变金，慢慢消逝……
“喜欢么เ？”符陵问，“朕说过，要为你放烟花。”楚翔静静地凝望着漫天旋๙舞流动的光彩，终于回过头来，对符陵粲然一笑。符陵只觉呼吸都已๐停止，一切只为这一刻๑，比烟花更灿烂的笑容……
烟火燃放了大半个ฐ时辰才散去，两人又在船上随波逐流，一面对诗作乐่，谁输了就罚酒，直闹到临近五更，天已微明，月轮西沉，这才系舟登岸，楚翔已醉意醺然，双手都吊在符陵的脖ๆ子上，口中ณ还含糊不清地道：“人生得意……须尽欢，将进酒……君莫停……莫使……金樽空对月……”符陵笑笑，半抱着他，拖进寝宫中歇息。醒来时早已过午，自然是误了上朝的时辰。
自此以后，符陵多与楚翔混迹在留แ春园中ณ，难得在他处过夜。日日欢宴，夜夜笙歌，并邀请上京的学士才子，常作些新词艳曲，让那些歌伎舞女传唱伴舞，或是画船载酒，荡尽烟波。天气晴好时，两人带着侍卫随从，骑马出城，狩猎游玩，流连忘返，常常竟日不归。符陵与楚翔更是朝云暮雨，在温柔乡中抵死缠绵。
符陵十天中倒有七八天不去上朝，剩下两三日只拣最紧要的公务办理，而楚翔若有任何要求，符陵必立即为他办到，赏赐的各种宝物，堆积如山。群臣知道符陵的性子，也不敢冒死苦谏，一些善见风使舵的，还四处收集新า鲜玩意儿献给符陵，符陵都拿到留春园与楚翔同乐。偶有敢逆龙鳞上疏的，符陵大都置之一笑，若是不识时务，多说几次，免不了被贬官削职。同时，符陵严å令封锁消息，宫外只道符陵在新建的行宫里选了大批美女，肆意玩乐่，却不知他专宠楚翔一人。
时光飞逝，转眼秋尽冬来，天气渐渐地冷了，草木都已๐枯黄，留春园中的欢宴却一日未曾停歇，热闹繁华依旧，象是把所有的寒冷空气都挡在了外面，惟留一园春色长驻。这日午后，空中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小雪，楚翔便令人温了酒拢了火盆放在花园的凉亭中，预ไ备了几样精致的下酒小菜，又传了歌女琴师，要与符陵赏雪。
刚安排停当，符陵正从外面进来，落了一身的雪花，楚翔忙上前接过他的大氅，殷勤问道：“陛下上哪里去了？我等陛下一同赏雪饮酒呢！”
符陵笑道：“翔儿果是心有灵犀，就知道朕正要和你饮酒？你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เ日子？”
楚翔愕然，一时想不起是什么日子，岔开话题：“不管什么日子，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一年四季的美景，都不能错过。这是今年新酿的葡萄酒，陛下先来尝尝。”楚翔筛了酒，旁้边乐伎歌声已起，婉转柔媚，正是一曲“巫山一段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