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从座位上掉下来:“不会吧,这是什么世道?”
太后居然给我翻白眼:“本来就是。”
也许我天性冷淡吧,对这两个有血缘关系的弟弟,真的没有什么亲人的感觉,所以听到叶氏竟然想把他们丢给我,心里只觉得荒谬。
真是服了,才解了生死危,立刻就想到了荣华富贵,也不想想我小时候她嫌我嫌得连两个弟弟都不让挨边,生怕沾染了我身上的穷酸气,名为姐弟,实际上跟陌生人差不多。即使奶奶死后出嫁之ใ前那两年我搬进了叶家,但在叶氏的特意隔离下,跟两个弟弟也几乎ๆ没打过交道!只知道在同一个大宅院里住着,但他们白天去书塾上课,晚上回来时,我已๐经被叶氏早早ຉ地赶回房里做针ฤ线去了,我就没在大桌上吃过饭,也失去了唯一可能ม跟他们交谈的机会。
我冒着生命危险来跟叛匪谈判,想从虎口拔牙,为自己้的娘亲求得救命解药,我搏命出击,对方却吊儿郎当地把我当调笑对象?
这是什么状况?
“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太后的语调转为激愤:“明里辞朝归营,暗里助琰亲王起事,他地如意算盘打得可响呢,趁乱借刺๐客的手杀了你,这样不管谁赢,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若弑君成功,》亲王得天下,他是大功臣;即使不成,只杀了皇后,他立刻倒向皇上这边,切断》亲王南下地退路,在皇上面前同样是大功臣,那ว时候你又不在了,他妹妹是当然的继后人选。”
我惊疑不已:“您是说,刺๐客是宇文泰派来的?”
“嬷嬷,你去太后那边,就说我今儿还好,头没那么เ昏了,人也清醒了许多,叫她别担心”抢在宇文娟话之ใ前,我先把赵嬷嬷支使了出去
周围侍立的太监宫女们都听不下去了,赵嬷嬷走上前说:“贤妃娘娘,您是老骑马的人,可得小心点,马起疯来很要命的,哪怕只是把您拖一段,也能拖得半死不活”
“我的天”,我一口咬住筷子,幸好我没犯糊涂,真的跟狐儿去匈奴,虽然我也改嫁过,但那是我自己选的,是我喜欢的人,不是被迫嫁给某个面目可憎的家伙。
张钧彦答道:“他们那种未开化的野蛮民族,哪里还讲什么เ伦常礼ึ仪,惯于以大欺小以强凌弱,母亲和女儿在家里同样没地位。王族的女儿生下来就是为拉拢各方关系用的,有的还不只遣嫁一次,比如嫁的第一任丈夫死了,收回来再嫁另一个,他娘根本保不住的。如果狐儿死了他娘还不是很老,连自身都保不住,下一任国主可以随时遣嫁她。”
我打趣她:“你这么了解他们,那派你去当向导,领着他们玩,如何?”
弄珠猜测道:“这个时候京城最热闹,如果想情,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为了谈话方แ便,书房里没要下人侍候,他们全部留在隔壁烤肉玩闹。但房门是虚掩着的,并没有上闩,毕竟是孤男寡女,也要避些嫌疑。
“公主,公主”,外面的人很快反应过来,开始敲门打门。
我笑道:“皇上想牵制他,不如索ิ性应他的心愿,册封他妹妹就好了。”
“就这样放他回去,不等于放虎归山?”皇上很犹豫。
坐在帘后的我浑身一寒,不自觉地抚向自己的手臂。
宋方得意地说:“微臣怎么会让他看见中原美女,早在路上就处理了。”
“吃法都一样,就像你吃这个菜,那ว个菜,都是用筷子夹到碗里,再放进口里对不对?只需要示ิ范一样,其余地就能ม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了。”“少来,这跟吃菜能比吗?”
“啊?你要干什么?这里只有我一个ฐ,怎么示ิ范通吃嘛ใ。”
可是我看太后和皇上的神情和眼色,如果不是外面风声鹤唳,关于皇上遇刺的各种流言满天飞,我会怀疑这根本是一个幌子,目的只是为了让皇上躲在公主ว府里和我同居纳福,好好地享受“婚后”生活。朝里则由太后主事,成都王等人也一跃成了太后的左ุ右手,风头一时无两ä,甚至有越琰亲王之势。
期间太后来过一次公主府,当然打的名义是探望爱女,和皇上交换了一些意见。我提议皇上换个ฐ地方,怕公主府太招眼,可是太后说,公主ว府反而安全,因为离皇宫近,所谓最危险的地方แ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太后乘๖胜追击:“你们在扶桑肯定有亲人吧,他们都在倚门悬望。眼巴๒巴地盼着你们回去呢。就是两位公主ว的母亲,肯定也希望女儿的骨灰能重归故里。这样,公主不至魂魄无依。你们也不至沦落异乡。”
扶桑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受到孪生公主相继死于非命的打击,又受到领自尽的刺๐激,情绪几近崩溃,一时产生了“大家一起死”地极端想法,不然不会有胆围攻太后车驾。现在听太后说安排船只让他们回国,心里起了思乡之念,求死的心便没那ว么坚决了。
他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我:“皇上平时不跟公主ว讲朝堂上的事吗?”
我挥手让弄珠带着下人出去,然后小声问:“侯爷此话怎讲?”
看出了我地为ฦ难,太后转过头问:“怎么เ,跟皇上说不通吗?”
我摇头轻叹,皇上在其他方面都很理智,甚至,如太后说的,很有心机。唯独在情感方แ面有点像小孩。特别爱吃醋。我哪敢在他面前提祁云海ร啊,偶尔不得已跟他谈一回。就要被他盘问好多次,恨不得把我和祁云海之ใ前交往的每个细节都跟他描述一遍。
我也劝着:“是啊,娘。火化肯定瞒不了人的,后娘本身就很警惕,搞了这么多名堂,甚至新坟都同时建了三座。”
江护卫为难地说:“这么大动静,还有烟火,肯定会惊动山下的人。”
我大喜过望。这些天。我们到处打听老6๔大夫地行踪。今天住进客栈后。也是立刻๑把侍卫们分头去打听。有地到เ现在还没回来。想不到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功夫。看来。还是选在江边住下选对了。那么巧附近就有家治妇科病地医馆。更巧ู地是他竟然是老6๔大夫地徒弟。
小6大夫思索了一会儿后说:“这样吧。我师傅明后天就会到这里。到เ时候再跟他会诊一下。他老人家治了几十年妇科病。什么เ稀奇古怪地病都见过。兴许他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从第一天住店起,我们就改了称呼,凡是带有宫廷意味的称谓全部隐去。
又一个清晨,母女俩一起站在客栈的走廊上,看着楼下的街景。
“儿子。我把你给的三万两银票拿给娘,再把儿子抱到她面前,跟她说我要来京城找你,如果我回不去了,就叫她用那ว笔钱好好抚养孙子,只当没生我这个ฐ儿子的。”
“恭喜,生了个什么?”
我朝弄珠使了个ฐ眼色:“把饭桌撤下去吧。”
我琢磨着。饭也吃了。闲扯也扯得差不多了。他是大忙人。不可能在我这里久待。必须赶紧ู进入正题才行。
太后点了点头:“是啊,一个ฐ多月前就下拨了。”
在紫ใ薇阁的餐厅坐下后,我问起了昨天晚上没问的问题——之所以没问,是觉得母女久ื别ี重逢,又是深宵,实在不是谈国事的时候。“太后,朝廷应该下拨了赈灾款吧?”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个地时候,我最希望知道的是,“如果京城已๐经生了变故,皇上打算怎么应对?銮驾是不是要暂时离开京城,等东部军主力来了再说?”
就不知道,祁แ云海的这番话,到底是出自真心呢?还是官场套语。如果他真这么เ想,那简直是官场奇葩了。
我把银票拍在他面前道:“如果你是嫌少,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还剩ທ下一点要捐出去赈灾的,你家比灾民地日子可好过多了;如果你觉得这些钱侮辱了你,可以立刻撕了从窗口扔出去。反正我给了你就是你地,你爱怎么เ处置怎么เ处置。我希望以后大家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各自保平安吧。”
他不仅不伸手,还表现得很愤怒:“你打叫花子啊。”
“在别人眼里,就是三杯酒了。皇上亲自敬地水,就是世间最高级的酒。”
“是三杯水吧。”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实话,免得她胡思乱ກ想,故而只含糊其辞地说:“看到一个认识的人,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
对于我“失踪”这段,小莲表现出了浓烈的兴趣,旁敲侧击不停地打探,也不知是纯关心自家主子呢,还是敏感地意识到เ了什么。
宋方笑道:“公主ว,这个又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先帝ຓ可是只喜欢女人不碰男人的,还不是有很多好兄弟帮他打江山。”
皇上没搭腔,我接过话头说:“凡事都需要证据,不能只靠一张嘴说,宋大人有什么เ证据证明这两ä个ฐ人勾结呢?我只从一个很小的方แ面看就觉得没可能ม了,祁云海跟你们不同,他喜欢的是女人。”
“没有。”
不过,我也想到เ了另一种可能ม:“皇上,灭掉匈奴单于之ใ后,你没派人去杀宋方吧?”
小皇帝即将成年,是指望借女家的人最好的机会。皇上的后宫,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统统虚位以待,机会大把大把的——就像开国之ใ初ม可以大肆封赏功臣一样,那ว也是希望建立功名的有志之士的黄金时代。
我本来没想到这点的,经皇上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可能了,“皇上如今亲政了,也到เ了大婚的年龄,那些家里有美女的人家,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连抱养的,冒充的,也纷纷出笼。”
我也懒得听他们长篇大论的解释,疲倦地一挥手说:“不管怎样,你们把剩下的药丸和药膏都毁掉,以后不许再提起,更不许再炼制,如果市面上出现这种药,你们一定要第一时间报上朝廷,至于那奎罗商人,我会派人处理的,带这种能致人上瘾的邪ิ药入境,他意欲何为?……好了,你们下去吧。”
遣走了所有的人,我恹恹地靠在窗前的美人榻上,即使曾有过一点点残存的幻想,也惭惭成灰,心里已然明镜似的:太后,是不会再回来了。
她服用长寿丸,就没打算长寿,只想在人间的最后岁月留下健康美好的形象。可她自己้也清楚,她已经对药产生了强烈的依赖,坐车出宫不到เ半个ฐ时辰,她就五官扭曲,手指颤抖,必垣靠服药才能恢复正常,这个样子,若是让宫里其他人看到,岂不出丑露乖?她本意为ฦ维持形象,可服药越久ื,越压制ๆ不住毒性,也越来越维持不住健康的表象,她心里一定非常着急,非常绝望吧。
所以淇水之畔的那一场劫杀,甚至她的落水,我都有理由相信其实是她故意安排的,因为ฦ她根本就是一心求死。
不然,为什么เ要坚持带上宇文娟,却把我一个人打得远远的?既然是临ภ水招魂,作为父亲的女儿,应该陪着她一起缅杯一起祝祷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