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太任性了。”她垂眉自责。
想想,的确,自从认识他以来,她总觉得他是无所不能ม的帝王,自己้曾经求过许多让他为难的事……从没像此刻这般设身处地为他考虑,去想他亦有难处。
她有些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在气谁?分明,是他把她赶进了冷宫……
“潋潋,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求的意昧,听起来像个ฐ撒娇็的大孩子,“潋潋不气了,好不好?”
“过些日子吧,她们进宫来,朕也得陪陪才好,可最近朝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他明显在敷衍她。
“那就把妾身的母亲与妹妹接进宫来一聚,聊慰妾身相思之苦,如何?”她再度请求。
“你速拿朕的手论回京,请皇后发落莹嫔。”他冷冷回答,“至于普莹嫔办事的人,一律杖毙。”
“皇上,此事该如何处置?”侍卫轻声问。
正看得津津有昧,帐蓬的帘ຈ子却不知被谁掀了起来,吹入一丝冷风,她打了个ฐ寒颤,抬眸时却见赵阙宇穿着大坠走进来。
周夏潋用完了晚膳便躺到榻上,秉烛夜读。赵阙宇知道她素来不爱看书,便命人绘了一套图册供她消遣,上边全是她喜欢的传奇故事。
才穿过花荫,便听到一阵阵笑声,仔细一看,竟是欣嫔与莹嫔陪着赵阙宇。两人皆是一身利落的骑装ณ,比起平时的宫装多了一些飒爽。
这一次,周夏潋没有再执拗,半推半就,答应跟看一起去。临ภ行前还特意换了身衣衫,略施ๅ粉黛。
“妾身听欣缤的歌声才知道,皇上待妾身这样好。”她合蓄地答,“若是没有皇上,妾身还真以为自己是这宫里唱歌唱得最好的。
“潋潋,你调皮了,”他捏捏她下巴,“这可不像你啊,有话为何不直说?”
“看见前面的食铺没有?”老板顺ิ势一指,“那ว儿缺个ฐ洗碗的,你去帮忙一晚吧”
“当然。”堂堂天子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其实,她和这个二妹的关系也算不得有多好,从小她喜欢在花园里乱跑,二妹却总是坐在房里读书,按秋霁的话来说,她们不是“同道中人”。
自从紫ใ藤诗会后,秋霁对她的态度变得有点奇怪,好似在刻意躲着她。
四周都是青年才俊,她很清楚,更清楚自己没资格挑选他们,唯有等着他们来选自己,所以,他们长什么เ模样,她并不关心。
不同于周秋霁兴致勃勃的东张西望,周夏潋一直低着头,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她益发不自在。
等等,金胚丝?
她记得,如此名贵的丝线就算在京城的店捕也是罕见的。这仓州ะ小镇,穷乡僻壤的,何来此物?
难道难道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周夏潋脑中油然而生,她不敢确定,心却怦怦直跳着。
她本想往前直走,雇辆马车离镇往昭平去,脚下却不自主ว地回转,再度迈进那店铺之ใ中,来到เ掌柜的面前。
“请问……”周夏潋忍不住闭口,“这修补手珠的高人是谁?我想当面……谢他一声。”
“哦,他说每日黄昏会在迎宾楼饮酒,我们要有什么เ活计,可到那里找他。”掌柜的答道,“夫人去那ว儿瞧瞧吧。”
迎宾楼?她知道,是这镇上最好的酒馆。
心里虽有几分踌躇,但她终究还是来到เ了迎宾楼前,仰望那迎风飘动的酒幅,她似石像一般伫立着。
“这位夫人可是要找人吗?”店小二看着她,连忙迎上来。
“小哥怎知我在找人?”周夏潋一怔。
“这二楼全被一位客人包了,他说,若来一位漂亮的夫人,定是来找他的。”店小二躬身相迎,“夫人,快请进吧,菜色已经备齐了。
她有些恍惚,一言不发的随着那ว店小二往里走去。
步上台阶,掀开布帘,明亮的厢房里立着一抹熟悉无比的背影她只需看一眼,便知是谁。
周夏潋垂眸,眼泪瞬间扑簌簌落下,难以自抑。
“潋潋,今天是寒露呢--”对方转过头来,同样是熟悉的低醉嗓音。
她伸手撑住门框,害怕自己้会摔倒,此刻她只觉一片眩晕,几乎ๆ站也站不住。
“潋潋,我说过寒露之ใ日要陪你一块看北芒星的,”赵阙宇轻轻扶住她,“我没有食言。”
他没食品言,她却违了约。害得他千里迢迢地赶来,倒像是她的过错。
他与她四目相对,忽然,她发现他似乎憔悴了不少,满脸疲惫的神情,不再是那个ฐ意气风发的帝ຓ王。
“潋潋,我知道,你是为了红丸的事生我的气了吧?”
呵,他知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而且,那般迅速的道出,仿佛那ว不是秘密。
那么เ他是否知道,她会伤心?
“潋潋,我不是不想有咱们的孩子,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他总给她这么เ一句话,可她真不明白,到เ底要等待到何时?难道真要到地老天荒?
上次他说不是时候,不肯碰她,让她等了又等。这一次,又是同样的借口……
总之ใ,无论如何她都是排在朝堂政要之后,手非在他的千秋大业之后,他首先是帝王,而后,才是爱她的男ç子,才是她的夫君。
她得乖乖听话,任他安排,稍微反对便是不识大体、无理取闹、不知好歹。
她真的有错吗?
她只是想要正常一点的生活,如常人般相夫教子,就连这一点愿望他都不肯满足她吗?
“罢了。”他突然叹一口气,“我知道,现在无论说什么,你都会怨我。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敢强留你。”
这话让她的心瞬间凉透,原指望他为ฦ了讨好她、为了留下她,会改变那ว么เ一点点主ว意,但他在乎的仍是他的江山皇位、朝政社稷……有太多太多,比她重要的东西……
“潋潋,为我唱首歌吧。”他嗓音轻颤,“我很想听听--”
歌叩昌什么呢?这当下,他不挽留她,却想听她唱歌?
也罢,临ภ别之ใ际,千言万语难以道出口,只能如此了……
周夏潋想了想,也没清嗓子,便唱了起来,“一片紫竹轻轻摇,多少梦中谁吹箫。花落有几度,花开有几朝,难忘家乡紫竹调--”
从小到大,她好像只会唱这一首歌,也只喜欢这一首歌。
但今天,她唱得不好,声音是涩的,不复清澈。感情亦是苦的,不复如泉水甘甜。
这首歌距离最初的感觉,原来已๐经那么遥远。
赵阙宇听着听着,猛地侧过身去,一瞬间,她似乎ๆ瞧见他眼中ณ闪烁着前所未见的泪光。
他哭了?身为帝王,素来冷酷绝情的他居然也会哭吗?为了一首歌?
“潋潋……你唱得真好……”他似乎想用平常的语气开口,可声音仍免不了一丝硬咽,“就像小时候一样……”
小时候?小时候他就听过她唱歌?她怎么不记得?
周夏潋只能理解成,这是他情动时的语无伦次。
“昭平已经离此不远了,你很快就能与家人团聚,”他强抑喉间硬咽,“出了镇,十里亭处有人会来接你。”
谁?又是他安排的什么人吗?
但她也不想多问了。他城府再深,也断不会害她性命的。
“潋潋……”他抬头望着她,片刻๑之后,再道:“假如你想念京城了,尽可回来,拿着这个,随时可以回来。”
他拉过她的手,递过一块金牌。她认得,能ม随意出入宫廷的特许金牌。
“别忘了,京中有你的家,有想着你的人。”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她几乎ๆ快听不见了。
然而,她还是听见了。而且,懂了。
为什么เ他觉得这辈子她还会回去?开弓没有回头箭,任她万分留恋,终究不能回头……
“太阳下山了。”他望看窗外,徐徐道:“我一直盼着看见北芒星,可现在,却盼它越迟到来越好。”
她忍不住鼻尖一酸,因为ฦ,这同样是她的心情。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北芒星,它那么เ明亮,仿佛天空的一颗泪珠,晶莹得无与伦比。
她在星空下困倦了,依偎着他的胸ถ膛睡去。
仿佛作了一个迷离的梦,梦里,他牵着她的手一路奔跑,直跑到เ天涯海角,跑到此生的尽头……
第9章1
梦醒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客栈厢房内,泪水涟涟,气喘吁吁,好似真的走了很远的路,路程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