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泡进了大大的木桶里,水里全是曼诺夕的花瓣,红月和红绫一刻也不停息地用什么东西,在替她擦拭额头和手心,以及一些重要穴位。
她很想回答,不疼了,早就不疼了。可是无法开口。
桑九顾ุ不得许多,骑马一路追来。
百里千寻也抱着陆漫漫的身体上马,疯狂向梨花宫奔去。
陆漫漫一骨碌爬起来,散着头发,披件披风裹着就往荆贵妃的营帐里窜。红月拿了一堆服饰跟着后面,叮叮铛铛,磕磕绊绊。
桑九!
勾心斗角,好不热闹。
用晚膳时,陆漫漫才知道,不仅仅是大臣们到场,连平素า没有圣旨不得进京的王爷们也带着女眷们来了。
爱情的爱,她想得很清楚。以前还混混沌沌,迷迷糊糊,摇摇晃晃,但她现在深明自己的心思。无论玄夜做了多少令女人春心萌动的事,都无法代替百里千寻的位置。
不过这真是冤枉大啊,想她堂堂一个未婚女青年,正是想郎思春的年纪,正大光明谈把恋爱,还被定位得这么เ不堪,多不划ฐ算。
陆漫漫矫情得要死,明知道说说管什么เ用,却和大多数恋爱中的女子,傻乎乎地想要一个承诺。她昵声道:“千里千寻,你跟我说说呗,要几个?你要娶ດ几个老婆?”
遇上她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心思会再看别的女子一眼?
一箭双雕。
那夕阳下的千军万马,竟然,只是一场戏。做给兹兀国奸细看,也做给连郑两家看。他当日的确是要给他们安上通奸的罪名,悉数抓回去审问。
“你不止欠我的情,还对不起我。”玄夜的阴郁之ใ气更重。
百里千寻肃然道:“我只是看清了一些曾经看不清的东西而已。欠你的情,我特来还你。”
侍卫涌了上来,团团围住。现在才看清,皇上和皇后不是在打情骂俏。
不是曾经的花拳绣腿,不是三脚猫的功夫,她的目光凶悍得陌生,只有在生死存亡之际,才可能有的狠冽。
这倒好,一路游游荡荡,整个后宫各大美女们都关在屋里沸腾了。连皇后娘娘的宫女都坐上轿子了,还不值得人暗里嘀咕吗?皇上天天赏赐,早看得人红了眼。如今出个门,还有文公公侍候着,不定又赏赐了什么稀奇玩意儿。
这日阳光大好,秋高气爽,天气不冷不热,十分适合出来走走。那ว红绫因伤不能ม下地,陆漫漫便命人弄了个轿子将她抬着走。
陆漫漫心里乐开了花,面色仍是戚然:“爱是你把春天付给了我,却把冬天留给你自己้……”她在心里唱着罗大佑的《爱的箴言》。
玄夜不乐่意了,故意板着脸,侧身扶直陆漫漫的身体:“你说,朕怎么就不懂爱了?”
她多么在乎这件事情,甚至还在较劲,怕他喜欢上她那ว张美丽ษ的脸。
她一次一次矫情地问:“你是叫连曼曼的曼曼还是路漫漫的漫漫?”
“不会。”她清冷而绝决。
“你会爱上朕的。”玄夜笃定的语气。
陆漫漫再次嫌气地瞄了他两眼:“拉倒吧,皇帝ຓ有什么好玩的,内忧外患,勾心斗角,有啥稀奇的?只有你们这些男ç人,才乐่此不疲。”
玄夜像只谨慎的老狐狸:“她说她要朕的皇位,难道朕还要把皇位让给她?一代女帝?”他看了看她,觉得很有点气势,尤其初到梨花宫指手划脚,呼呼哈哈的样子,太有架势了。
玄夜不是百里千寻,所以她很没心没肺,听了就听了,完全没有表示ิ。
陆漫漫完全没有印象“云秀宫”是个什么好地方,一副茫然的样子。她是个醋坛子,但只紧张百里千寻,只要一想到เ百里千寻有任何莺莺燕燕的可能,她就气得抓狂。
“你恨朕灭你连家么เ?”玄夜的眼眸如深潭一般。
陆漫漫不置可否,继续有一筷没一筷地吃着。话说。这长夜漫漫,到底要怎么才撑得过去?要是照这样吃到天亮,估计会把肚子吃爆吧?
陆漫漫心中好笑,这男ç人好适合搞传销,自我催眠很有一套嘛。她不动声色,嫌气地戳戳他搂着她腰的手背:“就你这动作,我就绝不会爱上你。”
玄夜伸手一搂,便将她的腰肢搂得贴紧ู他强健的身躯:“我不会杀你,我会留着你,让你爱上朕,你一定会爱上朕。”
玄夜似乎听她骂人听习惯了,既ຂ不生气,也不解释,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她哪能理解男人的世界ศ。他现在只一心想把这私奔的皇后弄回宫去,至于回去怎么เ惩治她,还没想好。
陆漫漫嫌气地挪了挪身体,尽量和玄夜保持着距离:“一个ฐ无能的皇帝,不吹牛活不下去。”
这次是真的见了鬼。
她颤抖着,一如见了鬼。
在牡丹ล丛中那样狂放走路的步子,得意的表情,撞了他后的怒目而视,凶狠的语气,怎么可能是大气不敢出的连曼曼?
那ว根本不可能是连曼曼的性子啊?
“一个女人,这么เ喜欢钱?你说说,你要那么เ多钱来做什么เ?”
陆漫漫恶声道:“靠,你有钱,当然不在于赚钱,可我在于啊,我十万分在于啊……”近乎是惨烈的哀号。
陆漫漫牵着吉星走在最前面,不约而同竖起了“v”的手势。
刹那间,锦瑟依稀仿佛觉得那ว一抹笑容在哪里见过,连他说“贴身的哦”都未来得及脸红,只是怔怔地发着呆。
如一个死结,左缠右绕,看似就要解开了,却发现还有更多的死结在心底缠绕。
他最近一直在想这些事。
陆漫漫轻轻扭脸,便看见了那个叫玄夜的男子。金色长袍,高大,傲慢,长相英俊,全身散发出某种嗜血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杀你,是顺便。”玄夜笑得很冷酷。
左岸一出府,便朗声笑道:“千寻,你好福气。”
百里千寻闲话两句后,带着左岸告辞。
她说话很快,也很急,甚至带了些恼怒,脸红扑扑的。
果然,陆漫漫把那ว箱金银珠宝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银票:“这些钱,开销你的家用,是正常应该的,我用得心安理得。但我是个人,我要有我自己้的钱,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我喜欢你,所以不想让你当我的金主,我想有一天,能平等地和你说话,平等地嫁给你,而不是让你作为金主ว对我指手划ฐ脚。”
甚至,他是因为要处理“青山庄”的事才回来,看她和吉星不过是顺ิ带罢了。
她的心蓦ย然慌乱起来,难道他在兹兀国有一个家,家里有老婆,有孩子,然后偶尔抽空回龙国纷台来看看她和吉星。
咦!金主ว不骂人也!
百里千寻仍旧在捣鼓那茶具,不知从哪儿下手好:“你来,听说你这玩意儿煮ุ出来的茶很好喝,我试试。”
桑九收拾了东西,准备出去:“我一会儿过来,咱们好好想想要怎么出宫?嘿,你不会嫌我打扰你吧?”
陆漫漫笑得暧昧又开怀:“你瞧,他睡得正舒服,不能ม亲不能抱的,打扰到我什么了?赶紧ู的,回来陪我。”
桑九出去了。
陆漫漫把脸贴在百里千寻的胸口,听到他咚咚有力的心跳,昵声道:“千里千寻,快醒来带我出宫。我一分钟็都不想待在宫里,闷死人了。我好想吉星啊,他见不着我,肯定都哭死了。”
一缕夕阳从窗台照射进来,暖洋洋的颜色,金光灿灿。
桑九正要进雁霖的房间,竟然听到เ玄夜的声音:“霖儿,你长大了,当了太子,将来成为一国之君……”
玄夜越来越没脾ຆ气,最终还是回了梨花宫。这里有他的儿子,他的妻子,摆驾什么宫能有这儿好?
雁霖很恭敬的声音:“父皇,儿臣不孝。儿臣本以为ฦ,母妃生活得很幸福,没想到……儿臣愿替父皇在民间好好照顾母妃……”
玄夜急了:“做儿子的,永远都代替不了做丈夫的照顾,你懂不懂?”
雁霖倒是不紧ู不慢,只是轻描淡写道:“那儿臣敢问父皇,这十几年,父皇可有照ั顾过母妃?”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顶撞玄夜。
“……”玄夜被噎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眸光沉得深不见底。
桑九不由á得勾出一个骄傲的弧度,骤然间,觉得十几年的苦没有白吃。瞧,她的雁霖多么优秀,多么เ孝顺,多么เ不卑不亢。
雁霖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垂着头。
气氛凝固得如冰,如霜,如数九的寒冬冷冽无常。
玄夜咬了咬牙:“你这是在怪父皇?”
“儿臣不敢。”说着不敢,却哪里是不敢?父与子,君与臣……
玄夜长叹,站起身,骤然有山河破碎之ใ感。无力,沧桑,难以言说的痛。
他如一只垂死挣扎的兽:“等你好了,朕便立你为太子,不得再有异议。”说着,他负手走出去。
雁霖跪送:“请父皇收回成命。”
门外,相遇。他,和她。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灼热,如初ม遇时的惊心动魄。那ว时,他多爱这个女人,如今,他更爱这个女人。只是兜兜转转了多少年,以为女人其实都一样,却,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他还是爱着这个女人。
她的目光漠然,不再如初遇时的美目流转。那时,她多爱这个男人,如今,她不爱了。兜兜转转多少年,心凉了,寒了,尘封旧ງ事。
她不再爱这个男人。所以,她一定要带着儿子离去。只是,谈何容易?
她无话可说,去意已๐决。要么自由,要么死。她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