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映夕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从前在邬国，她时常随师父出宫，行医救人，或跋山涉水勘地采药。她并非不知人间疾苦的娇็贵千金，也曾尝过辛劳饥冷。有时在荒山里，风餐露宿，只能ม挖草根野菜充饥，睡在阴寒山洞里。
皇帝下了马车，走到เ一边静僻处旁้观，随口问路映夕道：“可见过这等情景？”
路映夕心中一凛，惊诧看她。她和师父有何仇怨，竟要杀之而后快？如今她又为什么要自首？
姚â贤妃的视线掠过她的脸，然后轻飘飘地扫过她的发髻，口吻依旧轻淡：“姚â凌那日刺杀南宫神医未遂，便在等待着审判ศ来临ภ。”
范统也不啰嗦，炯目如炬，盯着她，直言道：“灵机一事，皇上已知晓，皇后是否应该从此与南宫渊一刀两断？”
路映夕觉得无趣，不再佯装严肃，懒โ懒问道：“范侠士到เ底想说什么เ？直说便是。”
“奴婢知道。”晴沁欠身应道，长睫低掩的眸中ณ快速闪过一抹杀气。
“嗯。”路映夕颔首，叮嘱一句，“莫要做得太着痕迹。”
路映夕没有回应，淡淡觑了她一眼，意兴阑珊地摆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
“奴婢疏忽了，请娘娘息怒。”晴沁低眉请罪，却再道，“但是奴婢不明白，为何娘娘似乎并不愿听此事。”
路映夕很是认同地点头：“皇上所言甚是。”
皇帝也无意把话挑明，只缓缓道：“一个计谋，若让人轻易识穿，便不是上佳的谋略๓。”
路映夕定定地望着他，没有作声。他这句承诺背后，是巨大的野心。他要邬ึ国俯首称臣，归顺于皇朝，成为皇朝的一处封地。如果她答应，也许她将得到荣华富贵和安乐日子。可是，她怎能拿父皇甚至全邬ึ国百姓的尊严å，来换取一己私愿？
“如果我承诺你，保你邬国子民安康，你可会相信？”他第一次没有自称“朕”，深邃眸光格外的悠远绵长，其中又似氤氲着几许凝重疲倦。
皇帝朗声笑起来，语带调侃：“皇后幼时定是十分喜爱观戏。”
“可是臣妾却寻不到เ师父的人，或由臣妾先代领了这赏赐？”路映夕似为难地蹙起黛眉，懊恼道，“臣妾原本以为，皇上召见了师父。现下真不知师父去了哪，如此玩忽职守，师父也太叫人生气了。”
那厢栖蝶正怯怯地小声说着：“奴婢是否说错话了？”口吻蕴着天真，惹人无限怜爱。
这句话说得含蓄，可也已然委婉地表露了绵绵情意。路映夕的菱唇悄悄扬起，笑得有几分幸灾乐祸。她就看看皇帝如何享受这艳福。
“其实朕十分好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皇后所不敢的。”皇帝的瞳眸深邃如潭，一抹奇异幽蓝暗闪而过。
“臣妾愚昧，不敢妄自揣测圣意。”路映夕神色不变，微笑着回视他。
他凝睇着她，笑意不减，缓缓道：“我必不会死于这皇宫之内，如此你可以放下心头大石了？”
“秘密？”路映夕疑惑地看着他。
路映夕不语，装傻也是要适可而止的。其实他和她都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忘记，也许一生都会牢记。那一夜，在龙床之上，他慵懒斜ฒ倚着，手中握着一卷书册，姿态闲散。他说：“有劳皇后掌灯，朕觉得这夜明珠的光不够亮。”只是这样一句话，她便必须手捧烛火站在龙床旁，为他照明。原本宫灯应有纱罩，但太监送上来的却是一支红烛，那艳红的蜡油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异常滚烫。她记得很清楚，他总共看了三卷书，直到天蒙蒙亮，早ຉ朝时间将近，他才放她回凤栖宫。她离去时，右手一片红肿，丝丝疼痛。她不觉难忍，只觉羞辱。
“有些事，确实忘了才好。”皇帝唇边的笑意不减，话却说得意味深长。
路映夕呼吸一滞，倏地抬眼看他。他竟要把她逼得这样紧？
“夜已深沉，皇后明早ຉ再去吧。”皇帝又跨近一步，一手揽住她的香肩，低柔道，“朕之前答应过皇后，今夜留แ宿凤栖宫。”
皇帝的黑蓝眸子蓦地一暗，闪过复杂的情绪波动。
光裸的美背，白皙胜雪，衬着漆黑长发，愈加显得肤如凝脂，极之诱人。
绯粉的菱唇缓缓弯起，她忽然扬声道：“替本宫宣韩淑妃前来！”
回到寝宫，路映夕静坐在镜台前，清冷的明眸微微眯起。脖ๆ间的那一圈指痕，红得刺目。可见慕容宸睿下手之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
贺如霜的眉眼一黯，氤氲上凄楚之情，低声道：“不怕姐姐笑话，如霜自怀有身孕以来，一直处处小心，对于汤药和饮食更是谨慎，经过贴身侍女试饮之ใ后才会入口。”
“何事让妹妹烦忧？”路映夕温声问，眼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容颜柔弱，风姿楚楚，娇็小婀娜，虽不是绝色，但也另有一番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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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身。”皇帝微眯幽眸，睨着她，“皇后准备何时替朕诊治？”
“就现在如何？”路映夕站起，暗吸口气。这个交易划ฐ不划ฐ算，此刻๑言之尚早ຉ。
“确定不会后悔？”皇帝唇角一勾，笑得魅惑，“朕给皇后最后一个ฐ机会，现下若要反悔，还来得及。”
路映夕轻缓摇头，神情坚定。他的苦，她将代他受。她并不怕冰寒苦楚，可却不能不担心，以后寒毒发作时，倘若加上她原本的心疾，那会是怎样的地狱般煎æ熬？
“皇后别忘了，你也是旧ງ疾在身的人。”皇帝ຓ出言提醒，一针见血，“当你把朕的寒毒渡到己身，很可能ม立刻๑便会引发旧疾，到เ时必定万般痛楚，稍有不慎，或许会丧命。”
路映夕依然浅笑，不露分毫迟疑ທ。若不是他封了师父的内力，又怎需她做这件事？师父曾说，一切因果循环，自有定数，想来果然有道理。
皇帝定定地凝望着她，良久，眸光柔缓，低叹一声，道：“朕命人去安排一下，多搬几座暖炉过来。”
“嗯。”她轻淡应声，心中ณ不无嘲讽地想，人总是自私的，他不会感激她，也不会感到一丝内疚。毕竟，她把此事当作筹码，换取免死金牌。他只会当作各自求仁得仁吧？这样也好，大家互不亏欠，将来也都毋须ี手软。
皇帝扬声唤人，视线却未移，一直紧ู锁着她。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罢，他就是要看看一个ฐ女子能ม为大业牺牲到何地步。她有图谋而不愚蠢，有手段而不狠毒，有才能而不嚣张。这样的女子，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欣赏。
宫人们闻声而入，然后领命退下办事。
皇帝看着路映夕，扬唇笑了笑，温言道：“皇后可听过一首诗？”
“不知皇上是指哪一首？”路映夕对上他幽深的瞳眸，发觉他这一刻的眼神分外柔和。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皇帝的嗓音低柔如清风，温存地吹拂而过，撩动人心。
路映夕不作声，微敛下眼帘，却暗暗地用劲握拳，犹如在抵抗外力入侵。手心，因为ฦ过于使力，顷刻就渗出薄汗，濡湿一片。
皇帝不动神色地望着她，徐徐又道：“越用心分析对手，越是交心的战斗。”
路映夕蓦地抬眸，如被雷击，心中震荡。交心？不！她的心绝对不会交给他！他们之ใ间，只能有大业之争。
皇帝淡淡扬唇，凝睇着她，眸光温柔而危险。如果缘分天注定，他很想知道，他和她，谁会先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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