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来，非零刀割烂这坏蛋不可！他这末歹毒，想害掉咱们河南这一片庄稼和村子！”玉珊愤恨地说。“不歹毒就不是反动派了！回去整一下江任保，混蛋的懒汉子！”水山说着向上走，玉珊要扶他，他挥了一下手，“我能ม走。好好守堤，敌人不会睡觉！”
江水山摇摇头：“他不会站着不动，等着咱们去，抓不到了！”
曹振德急促地喘息着，忍了几忍，还是吐出一口浓血。他强作笑容安慰孩子道：“别哭！爹不是好好的吗？”他痛楚地咽了口唾沫，“给爹水喝……”
人们围着指导员，扶他坐起。淑娴和玉珊忙着给振德包伤：“大叔！大叔……”她们都哭出了声。
孙俊英点上水烟袋，抽了一会烟，沉思着说：“上鲁中南出民工ื的那批人，过期好些天还没回来，有些娘们都着急了，老来我这打听。曹振德做了解释，有些人平下去了，有些人还不放心，不满意，冯寡妇更吵得凶。要是把这些案属和落后的军属娘们挑唆起来，能ม搞个热闹的。”
孙承祖懊恼地沉下一会脸，接着说：“等他回来你哭着检讨一番，**โ吃这一套，试试能不能继续当。趁曹振德这滑头家伙不在村，这几天要想法子搞他们一下。你想想有方法没有？”
振德听着，看着他皱纹密集的脸，把本想叮嘱冷元多加小心粮库的话不说了，只是提及道：“我和江合哥上县开两天会，水山、玲子和二十几个年轻点的人都不在村。王井魁是死了，咱们没查着别ี的人，可是还要往下追查。有坏蛋就会干坏事，哥多留点神！”
“哦，我绕到粮库去看了看。”冷元坐到小凳上。
大弟弟答：“妈知道革命要紧ู，姐吃了她不生气。”小弟弟道：“对，妈活着时把好点的东西都给干部吃。”姐姐为ฦ难，想一刹้，忽然说：“你们忘啦，留点麦子有伤员路过时好用呀！”
两个弟弟齐声回答：“过年吃不吃一样过，姐姐要紧ู！”姐姐说：“留给妈妈过周年用呀！”
王镯子出嫁后，更对她妈没口好气，生怕她沾了自己的光，视老娘为累赘。
王镯子满怀喜悦地辞别老东山，走出不远，迎面碰上她母亲。王镯子她父亲在世时很宠爱她，纵性娇็惯，她母亲却对她哥偏心些，使王镯子从小就对母亲不好。王镯子十多岁的时候，就开始支使寡母亲，欺压妈妈了。她哥王井魁大了出去做买卖，后来当上汉奸不在家，王镯子就成了一家之主ว，以虐待母亲闻名。
曹冷元满头流汗，打着镢头提着篓子走进门。他发现儿媳，走上来说：“嫚子，交了吗？你怎么还留แ着？”老人发现桂花瓢里的米，有些生气了，上去抢过来，向缸里就倒。“大爷，你……”春玲急忙阻拦。
“就说是俺们干部叫你留下的。”春玲推着她。“那好。”桂花刚ธ要迈步，忽然又停住，“俺爹他来了，你看。”
“我说老叔子，当初知道不好，何必叫你儒春去呀冯寡妇同情地说。
“嘿嘿！”老东山心里乐开了：“我老头子反正离进棺材的日子不远啦，就是担心儿女。”
“只剩下一星点，不留种啦？”明生有些不痛快。“有，”春玲安慰小弟，“除去留种的，还有好几斤，保你过年吃上饺子。”
“怎么เ都交啦？”春玲指着囤子道：“里面还有呀！”
“要到苏联去！”
“什么？”老东山一骨碌爬起来。
昨天夜晚，孙俊英回家，不见江仲亭。一打听，被江水山叫去了，她顿时有些心慌，眼前油然出现那张号召复员军人重返前线的标语。看标语时，她就有些不安。听春玲讲是江水山叫写的，她才放了心，想道：“江水山是个愣头青，想着自己้是复员军人，应该号召号召，其实他要不是少只胳膊，知道去也不要，哪会显这个ฐ能呢？”有话道，以小人之ใ腹，度君子之心。心术不正的人，总是以自己的心思去判断别人的心，做出他们自以为ฦ千真万确、实际上是大错特错的结论。这时，孙俊英又担起心来，江水山会动员江仲亭去参军吗？可能会。仲亭能答应吗？她放心不下，欲去水山家看看，但她很快宽慰地笑了：“我这两ä年的心血能白花了，他不早ຉ绑在我身上了吗？谁的话，仲亭也不会听，他只听我的、宝贝媳妇的……”
俗话说，硬汉难避枕旁风。江仲亭二十四五岁说上这末个有本领的媳妇，本来就感动得不知怎么好，一开始就让她三分，逐渐就百依百顺，唯命是听。江仲亭那ว功臣自居的思想一天天滋长、发展，到土改时分得足够的土地和耕牛，两口子一心为ฦ个人的安稳日子打算，把什么革命呀解放呀忘得一干二净了……
“胡说！”江仲亭跳下炕，激烈地反抗道，“你江水山不要忘记，江仲亭没白沾光，为抗战流过血汗！”
“你不要糟蹋人！”江仲亭喊叫着，扭歪脖子横视江水山。“我糟蹋你？”水山气愤地说，“这是对你的好话，其实你的心也快变黑了！”
“参军？”春玲笑了，“你够格吗？”
“参加革命！”明轩加重一句。
“这是他的手段。”孙承祖沉思道，“老村长他自有打算，不肯妄为ฦ。不过，他是财主ว，**โ是他的对头，他不会不反。他现在不动，一是向往**能快点来，忍受几时保全自身；二是家里的财物藏得好，**还没动着他的痛处。你们等着瞧，到เ时候不要咱们去找，他自己会动起来。”汪化堂似懂非懂ฦ，依然气冲冲地说：“管他怎么เ样！在穷小子面前躬腰弯腿，我看不上眼！承祖，这十几天卧在家里可把舅憋坏啦！我看就象我们汪家岛村几个人一样，咱们舅舅外甥，夜里把这村的干部宰了，跑到**那ว里去吧！”“舅，事不能急。*โ*โ这样警醒，咱们一不留神就会遭殃，以小失大可不能干。”孙承祖劝说着。他看着汪化堂杀气腾腾的脸面，想着往年都称他“汪土匪”的作为ฦ，有些担心地补充道：“我的上司指示得很严，宁先老实一点也不轻举妄动，要打好地基盖大楼ä。舅，你千万要听我的话！”
“那也难说，他这二年可真服从政府的令。”王镯子从门外走来，插嘴道。
“哎，冷元叔！这次分胜利果实，你想要点么เ？”江任保两手卡腰，瞪着一双兔子眼睛，得意洋洋地向对面的人问道。正弯腰拾掇一架旧犁的曹冷元，听见问声转回头看一眼，咳嗽一声，没回答，又继续整理农具。这曹冷元，看外貌有六十多岁了。实际上刚过五十八。他身体瘦削，背驼得厉害；头发、胡子挂白色的见半了，满脸刻๑着深密的皱纹。
江水山瞪了一眼大笑的姑娘们：“只知道笑，快工作吧！”说完右手一挥，大步向教室走去。
散会时，曹振德对水山说：“多加点岗哨，注意监视，不要动草惊跑蛇。”
接着，又确定动员四家富农拿出一部分田à地和山峦；研究了斗争的具体做法和步骤。支委会决定明天召开党员大会，在党内统一认识，然后充分发动群众，大后天就开始与地主ว阶级短兵相接的战斗。
王镯子为他两ä次不回答自己้的发问，心里有些不满；但是看着他那疲惫不堪的样子，又同情地轻叹一声，说：“舅舅，做饭你吃吧？”
“别急着问啦，”舅父插断外甥媳妇的话，把帽子摔到炕前桌子上，“让我缓口气吧！唉，累็死我啦！”他爬上炕，仰身躺在外甥媳妇刚睡过的花被子上。
“找她干么？我不希罕。”
春玲俏皮地闪动着黑灵灵的大眼睛，说：“我的好兄弟，到เ时没人做伴，你只好鼻涕眼泪的流了。别ี怕，我给你出个主意，哪个闺女嫌有疤不跟你，你就说，疤是美国飞机给打的，叫她和美国鬼算帐去。”
“媳妇不急找，姐，我肚子瘪啦！”明轩用筷子敲着碗，“怎么明生还没把爹叫回来？”
正说着，明生跑进来，说：“爹还在开会，要咱们先吃。姐，再等会吧！”
“你们就先吃好了。”春玲从锅里拾掇出一部分饭，让两个ฐ弟弟吃，她在一边做针ฤ线。
春玲为使饭不凉，向灶里加了两次火，曹振德才回到家来。父女俩刚坐到饭桌跟前，民兵新า子匆匆跑进门，说：“指导员！浪ฐ暖口送来区委的紧急通知，发现几条美国兵舰，象是有来头，叫咱们民兵快去！”
曹振德马上放下碗筷，站了起来，吩咐新า子：“赶快集合民兵！”
“女民兵呢？”春玲紧跟着站起来。
“一齐出发！”曹振德赶到墙根，摘下挂在墙上的大枪，阔步向外走。
“爹，饭……”春玲望着桌上刚动筷的饭食叫了半句，就咽回了下文，迅速地包了一些干粮，吩咐弟弟一声，上街集合队伍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有一架从东北向青岛为ฦ国民党运送机枪的飞机发生故障，迫降在浪暖海ร口的沙滩上。美国飞行员被海防民兵逮住送到区政府。区上正在请示ิ上级处理办法，美军派来几只兵舰，欺负我们没有正规军守海口，强行登陆，冲上海岸村庄，想搜索走他们的飞行员。但他们打错了主意，老解放区的人民在战争中ณ成长起来，那联防民兵很快赶到，把美军赶回了海上。美舰司令不得不打着白旗要求谈判。我方军区首长同美军舰队司令谈判ศ了十一天，最后美方不得不低头认罪，赔偿了损失，我方即交还了迫降的飞行员。
秋色的黄昏，山河村街中心的广播台上，响起广播员玉珊的声音：
“全村男女公民们！上级号召大家，通过这次美国侵略者对咱们解放区捣乱的事件，进一步提高敌情观念，加强劳武结合，搞好秋收，做好备战支前工作，以应付各种情况的发生，给进犯我们解放区的任何敌人以无情的打击！”
严霜无情地打下来，想摧残、毁灭一切植物的生命。然而，春夏播种的作物大部分已经归仓，只剩下没刨完的地瓜，也被温暖的泥土包裹着，寒霜对庄稼显不出威แ风了。深秋的山野一片橙黄景色，桲萝在等待着镰刀，成熟的山草在秋风中翻舞，抓紧时间传播自己้的后代。四季长青的松柏，夜里披上的霜花，在早ຉ晨的旭ຓ日底下闪烁一会，就变成水珠，把松针沐浴得越发苍翠、清新。只有那ว些生长在河岸、村头的树木，在严霜的打击下，树叶很快枯黄了，一阵微风，败叶簌簌地飘落下地，有的被人们扫起做了柴草，有的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日渐腐烂，成了来年植物的肥料。
箱是严酷可怕的东西，它能破坏、扼杀一些植物的生存。可是它也能促使果实的成熟。而那些坚固地长在枝子上的丰硕的山梨，经过霜打，变得艳红鲜嫩，剔去了苦涩，更加美味可口了……
随着天气的变冷，胶ด东解放区的空气更加紧ู张起来了。
国民党反动派，自一九四七年春天以八十个旅的重兵向山东解放区进攻以来，遭到เ了人民解放军的重大杀伤。但敌人在“霉烂胶东，强占烟威แ”的口号下，一步深入一步地向胶ด东进犯。土地改革中被清算的大批逃亡地主和复仇分子，组成所谓还乡团，配合中ณ央军，在占领区进行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和大肆破坏、倒算，造成整村整庄人畜ไ灭迹，几十里路的无人区……危险的形势，严重的考验，一天近似一天降临到เ胶ด东解放区人民的头上。
胶东解放区的人民都加紧了战备工作。县以下的干部ຖ和地方武装都坚守岗位，和人民群众在一起同敌人进行斗ç争。空舍清野工作基本做好。大批大批的物资、伤病员、残废军人、干部家属，以及医院、银行、工ื厂……流水般地向乳山等几个最后方的县份运来，疏散在各个村庄，进行隐蔽、埋藏。山河村和其他村一样，大部分基本群众每家都负责掩护一名残废军人；仅西小沙河一地，就埋进三十多辆大卡车的物资。人们忙极了。年轻力壮的男人推着小车，孩子赶着牲口，参加远途的运输工作。山河村指导员曹振德领着几个村的四十多名青壮年组织起来的担架队，跟着向西线插去的后卫部ຖ队走了十几天了。江水山穿起仲亭送他的那套新า军装ณ，日夜领着早ຉ就集体睡觉、集体行动的男女民兵，埋藏秘密物资，监视地主、反动分子的行动，防范空降敌人和特务的入侵。
阳历九月三十日，我军主动放弃烟台市。在此，国民党反动派的进攻达到最*โ*，继而疯狂地向东——昆嵛山一带老解放区插入，前头部队已经迫近乳山县境。
“敌人迫近了，情况很危急！”区委书记、武装工作队教导员曹春梅，连夜赶到山河村，向全体**员作紧急报告。她全副武装ณ，严肃地注视着在坐的人们。“大家知道，按军区的计划，尽量使敌人不到我们这三个ฐ中心县来。因为这里隐蔽着几乎ๆ全部的贵重物资，还有北海银行、医院、残废军人、干部ຖ家属……但是战争形势随时变化，敌人离咱们这里只有六十多里路，看样子想拼命窜进来。同志们！不能轻敌，赶快行动起来！把群众家里掩护着的伤病员、残废军人和干部家属，更严å密地组织好，做好敌人打进来的准备，等待情报站的通知，随时转移。另外，把地主分子、反动分子看守住，他们不走就强迫他们跟着走。不要听这些家伙口头上说得好，天一变，他们会很快跑到敌人那边去。民兵要做好战斗准备，地雷坑可以挖好。随时把运到的物资埋起来……”
“快点，要担架！”在村公所值勤的村长江合跑进来。“要几副？”江水山问。
“咱村五副。”
“我们去！”春玲应上来。
“情报站说，是些掩护军事机关最后冲出敌人包围时受伤的伤员，离前线很近！”江合严重地说，“情况很急，路远，妇女怕不行。”
“别小看妇女，哪次没完成任务！”春玲反驳道。
春梅扫视一眼屋里的人，别说青年，壮年男子也几乎ๆ是没有了。她严肃地对妹妹说：“挑结实能干的青妇队员去，每副担架多加一个人——五个，完不成任务你要负责！”“我也去吧！”江水山望着春梅。
“对，民兵队长领着就保险啦！”区委书记满意地答应道。
山河村的由á二十五名青妇队员组成的五副担架赶到情报站，汇合了其他村的总共二十多副担架，统由á江水山率领ๆ，急赶六十多里路，早ຉ上来到เ西面送来伤员的地点。大家都累得够戗，尤其是春玲、淑娴那ว帮子姑娘、媳妇，脚๐上打了泡，都是跛脚๐拉腿地走进村的。此处已听到密集激烈的枪炮声了。
但，江水山的担架队无暇休息，接过从西面送来的伤员就起程向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