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梁冲。”崔振亦是一饮而尽,随即亲手执壶,为彼此斟满酒杯。
“为钟逍。”萧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崔俪娘、崔容娘齐齐笑着上前,屈膝行礼,“四哥!”
崔大奶奶还礼,只是苦笑,没说话。崔贺那ว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如何能过得好?
眼下她和萧锐这样的情形,母亲心生疑虑在所难免,去问一问裴羽也是情理之中ณ。娘家可不就是大事小情给嫁出去的女儿撑腰么เ?假如母亲是父亲的贤内助,她也就听之ใ任之,可惜母亲不是。一听母亲要去见裴羽,她就已经心惊肉跳起来。
母女两ä个相形回到房里,二夫人实在是没什么精气神,便依着成国公夫人的意思,卧在床上说话,“娘,我这儿的事情您就别管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形,爹爹知道,您去问他吧。他要是不肯跟您说,那我也不敢跟您说。”
五哥败给了张旭ຓ鹏。
完了。
父亲提携过崔大人的事情,她晓得,并反复查过,二人在那之后并无来往——只有崔大人写过书信、送过年节礼,父亲再无回应。
她也就耐着性子听一听。
萧铮抬眼凝望着萧错,“可是大哥,爹娘病故之前,叮嘱你要照看着我和二哥,你也答应了。”
“可是,可是……”萧锐词穷了。
二人说笑间,天已破晓。
萧错也笑了,“这话说的,你本来就财迷。”
“我不会罚你。”裴羽又凝视了她片刻,“我会酌情给你安排个更好的差事,下去吧。”
周妈妈闻言一惊,慌忙跪下去磕头,“奴婢不敢,只是见识短浅,不明事理,还请夫人责罚。”
他无声地叹息,反手捉住她的小手,“别ี闹。”
裴羽不自主地笑了,手抚着他的面容,随后顺着肩头落下去,隔着薄薄的衣料,摩挲着他旧日的伤痕。
萧铮心里如何看待一件事情,便始终秉承着相同的态度、做派。他与萧错之间相处的情形,摆明了是认为萧错应该先一步做出改变、让步。
裴羽看着他送的扇面,无奈地摇了摇头。萧铮是萧家三兄弟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在目前看来,却是最难说服的一个——以前她认为萧错是最无可能迁就别人的,如今自然已经改观。
他喝完一盏茶,放下茶盏,这才说了句“歇下吧”。
她不敢打扰他,坐在镜台前,把动作放到最慢,除掉簪钗。
她抓紧了领口。
“……让我尝一尝。”
皇后忙里偷闲地斜睇红蓠一眼,随后指了指近前的椅子,“坐下来说话。”
皇后打量女子的眼神,跟男子一样直接,这会儿眯起眼的样子坏坏的。这仪态实在是不着调。
裴羽暗自叹一口气。这会儿的闵夫人,因为之ใ前与古氏的争执,完全昏了头脑,自然,不发昏也是百口莫辩,不论怎么เ辩解,都已无法开脱自己的过错。
闵夫人张口结舌,急得额头冒出了汗。
在他的衙门,他总不能与皇后娘娘遣了暗卫单独说话,在外面边走边把话说完最妥当。
简让莞尔,随后侧身相请,指了指门外,示意她到庭院中走走。
一个小人,一个疯子,凑到一起很正常。
至于文安县主与晋王如何结缘,萧错并不关情,更不好奇。
“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文安县主眯了眯眸子,并无心虚、慌乱之色。
文安县主得皇后赏识?——裴羽从未听说过。文安真得了皇后赏识的话,尾巴๒恐怕已翘上了天,早就明目张胆给萧错添堵了,何需等到今时今日。
只是,官场上的人情来往,非她可以了解。她无从揣测萧错到底会做出怎样的抉择。思来想去,萧错选择把她们母女两个交给闵府的可能最大——举ะ手之劳,且能顺ิ道免除诸多麻烦。
她不甘,她最恨的便是那对夫妇。
萧错指一指里间,“你去里面稍事歇息。手边事情了了再用饭,行么?”
这雅间的氛围古朴简洁,裴羽细细打量之后,发现一应陈设的材质、手工、出处都属上等。似是满腹才华而不欲张扬的人一般,透着内敛、矜持。
“是!”蔷薇、泽兰异口同声。
“好了。”裴羽笑着摆一摆手,“回来了就好,赶紧回房歇息一会儿,下午起好好儿当差,也让周妈妈、半夏、木香喘口气。”
裴羽微微挑眉,“属实还是栽赃?”
“会引到成国公府的宋姨ถ娘和二小姐身上。”
裴羽想到了他那ว句“你报仇的时候还少么”,想到了他在兴致正浓时的退却,渐渐明白过来。
“嗯,难受得要死。”美味就在嘴边,就是不能吃——换谁受得了?
萧锐一字一句地了解到闵侍郎与闵采薇的生平。
萧错递给他。
“是。”
“让他等着。”萧错继续用饭。
主持中馈的日子已久,她怎么可能ม没遇见过油滑或混账的下人,每次都是恪守着原则,从不破例。有人在她面前痛哭流涕或是托人讲情,她一概不予理会。
她一向秉承着一个原则ท:不论何事,照ั规矩来。有些事,她是事先打好招呼,立下规矩;有些事,她是循着裴府旧ງ例行事。
“……”措辞不中听,却是为她好。裴羽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乖乖地重新歇下。
萧错瞥过她的寝衣,“折腾什么?回去睡。”
清风对如意的感情不比萧错浅,见裴羽对如意这样上心,欢喜得紧,把所知的一切据实相告。
裴羽用过早膳,把如意哄到เ了东次间的大炕上,习字的时间都用来跟它套近乎。又特地命人唤来清风,询问他如意有哪些喜好,照顾它需要注意哪些事。
过几日,二弟与二弟妹就要搬来同住了。
是这样,他借故搬出什刹海,寻一份清净,亦是防患于未然。
只有完全下了狠心、笃定事情结果的时候,他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此刻๑,他的目光、气息,已因心头的暴躁不自觉地流露出杀气。
崔俪娘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犯了多大的错。她踩到了他的底线。
她面如土色,怔怔地点头。
两个人之间发生的这一幕,崔容娘毫无察觉,仍在大声哭泣。
崔振对崔俪娘抬手示意。
崔俪娘的动作如同牵线木偶:转到崔容娘身边,拉着妹妹,一步一步走出去。
崔毅惊疑不定地望着崔振,几次欲言又止。
崔振抬手整了整身上的锦袍,随即阖了眼睑,闭目养神。
醉翁椅继续悠然地轻轻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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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由á萧铮出手相助带到京城的吴晓慧的事情,终于有了下文。
当时,裴羽身在二夫人的房里,将自己做的小孩子的肚兜、衣物一样样拿给二夫人看。
二夫人满脸都是喜悦的笑容,端详着手里的大红色锦缎小袄,“这么小啊。”
“是啊。”裴羽笑着点头,“我这还是估算着时间,给孩子做的来年冬日穿的小袄。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更小,真就是要大人看着一点点长大的。”
裴羽与诚哥儿十分亲近,二夫人很清楚,不难想见到这个ฐ做姑姑的在闺中ณ的时候,是亲眼见证了诚哥儿自婴儿到孩童的成长过程,由此欣然道谢:“多谢大嫂了。”又叮嘱道,“日后可不要这么辛苦了,当心累็坏了眼睛。”
“我晓得。”裴羽笑道,“日后想做什么样式的针线活,只管吩咐针线房去做。”
“这样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