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力旺盛的人是不少,可身子骨单薄的官员比比皆是,单只内阁来说,熬上他们一个昼夜就有头晕眼花撑不住的,若是几个日夜不眠不休,晕厥吐血的都有——累他们几天,他们就要请起码一两ä个月的假养病。
帝王或官员都一样,劳逸结合最好,若是每日都把自己或别ี人当成昼夜不停拉磨的驴,并无益处。一个个一天天的都累得晕头转向且没盼头,哪还能时时集中精力打理手边事宜。
昭华长公主则吩咐贴身丫ฑ鬟到近前,微声交代一句,又唤人给舞阳上茶点。
崔夫人垂泪道:“公主殿下,您救救妾身那ว个不成器的儿子,好不好?”
“对对对!”裴大奶奶连连点头。
裴夫人亦是满脸笑意,握了女儿的手,道:“这样吧,我和你大嫂回去好生准备着,把手边酸的辣的吃食过两日一并给你送来,哪日馋我和你大嫂亲手做的饭菜了,叫人去知会一声就行。”
再不会有比她心性更洁净的女孩。
季兴楠静静凝视着她。淡粉色将她衬得宛若出水芙蓉,斗篷领子上的雪兔毛贴着她的下颚,在微风中轻轻浮动,让她更添一分稚气、可爱。
“我不敢保证,他们在气头上会说出怎样的话、做出怎样的事。而你呢?若到了那地步,他们的遭遇,会不会一如先前的二爷、三爷和今时的季兴楠?”
“但是,回到房里之后,忽而又想,假若有一日,你我生了罅隙,他们护着我已经成习,真到那ว时候,就算是我错了,恐怕也会与你据理力争。
“哪儿啊。”裴羽道,“我可是打心底钦佩二小姐呢。”
“好什么เ?”张夫人道,“不定何时脾气上来了便要闯祸。”二女儿当街掌掴崔家姐妹的事儿,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想夸奖都词穷,“我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娇娇柔柔的,看着就招人喜爱。”
“那就好。”二夫人无奈地抚了抚腹部,“这一日一日的在房里闷着,滋味实在是不大好,眼下只盼着日子过得快一些。”
裴羽感激地一笑,“这会儿算计着人手应该够,万一人手不足的话,我让木香去跟你借人。”
“好啊。”裴羽立刻๑站起身来,“我看着办?”她不知道小厨房有哪些现成的食材。
“这事儿我去吩咐外院就行。”萧错又商量她,“去给我做一碗汤行不行?午间只顾着说话,没吃几口饭。”
萧错看着如意,笑意更浓,“这两ä天半夜溜进来,就是把布偶运出去吧?”
“我去看看。”裴羽转身出门。
“你还真该查查。”简让笑道,“那位老板娘,就是当初的蓝氏。”
萧错就笑,“我查她做什么。”
崔振手里的棋子落在棋盘上,“这里是南疆。”继而又在对面落下一子,“这里是京城。过完大年,连玉杰便会赶赴京城,答谢你为他报仇的恩情。这一路上,我有十三次对他下手的机会,三五次可得手,一次可确保取他性命。你已๐帮过他一次,兴许已不在意他的生死,但是,他若死了,哭的是连琛、张放、皇后等人,笑的是崔家,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你总不会乐得见到。”
两个ฐ人落座,一面收起残局上的黑白子,一面闲闲地说着话,每一句居然都是真心话。好对手的好处就在于,他兴许比你的挚友更了解并理解你。
“可你心里总该有个猜测吧?”裴羽扯着他的领口道,“跟我说说又怎么เ了?”
“我怎么知道。再说了,别人的事,不管。”萧错做了甩手掌柜的。
萧错侧目打量着裴羽。粉红色对襟褙子,长度及膝,娇็绿色缎面裙;绾了高髻,戴了东珠耳坠,手上戴着他送的那枚戒指,只在唇上涂ิ了一点口脂。
两家矛盾闹到了明面上,皇帝一直也在明面上维持着不偏不倚的态度。不知情的外人,一定每日都在揣摩圣意而无结果。
裴羽每每想起听到的这些事,总是心生酸楚。
其余几人也无异议,事情从头到尾花费的时间不到一刻钟。随后,管家告诉四个人:萧错已在醉仙楼定好一桌席面、两ä坛陈年佳酿,请他们晚间过去享用,他没空前去,还请多多包涵。
张旭鹏、张旭颜也明白这道理,俱是恭声称是,静静站在冬日的寒风中。一刻钟之后,有太监快步前来传皇帝口谕:“皇上要留แ张国公在宫中用膳,二公子、二小姐不妨先行回府。”
带儿女过来,不过是做做样子,官职品级不到的官家子弟、没有诰命在身的闺秀,除去宫宴这一类情形,哪有面见皇帝、皇后的资格?出身再高都没用。人要有个自知之明。
裴羽想了想,认可地点头一笑。
裴夫人听了,心里熨帖得很,想到萧错对诚哥儿那般柔和的态度,不由笑道:“以前听人说,喜欢孩子的男子不见得喜欢猫猫狗狗,可是,喜欢猫猫狗狗的男子,绝大多数都喜欢孩子。”
绣品是一幅双面屏风。一面是竹石图,另一面则是猫图。
萧错见她是这般郑重的态度,不由牵唇笑了笑。
“不管。”她扯过被角,蒙住自己的脸。
裴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昨晚跟现在是一回事么เ?那ว会儿她有点儿懵,根本架不住他出奇温柔地哄着,又熄了灯烛,好歹自在些,现在怎么能行?天都亮了。
早些年,崔大人为人处世算得低调,从未宣扬过自己与江式序的交情。而在皇帝登基、皇后母仪天下之后,崔家可没少拿此事做文章,在南疆ຆ军中,无人不知。
而皇后之父江式序,那位可遇不可求的名将、英年早逝的俊杰,萧错都敬他如神,何况寻常将士。
说起来,阮素娥到底为ฦ何要找到她面前诉说文安县主的前尘旧事,她一直不明白是为何故。
闲时,裴羽也会想起阮素娥。
萧错的动作却比它快一步,手先一步躲开了,“脏兮兮的。”
吉祥立刻๑蹭到他跟前,一只前爪抬起来,却并不是像如意一样把爪子给人握,分明是去打萧错的手。
那ว边的萧错在厅堂静坐多时,转去寝室时经过东次间,看到专心致志收拾着藤萝中的针ฤ线的裴羽。
“这是自然。”萧铮道,“管家安排好了,我住凌云斋。”
裴羽失笑,这种情形,叫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阮大小姐啊……”二夫人思忖片刻,“我听我二妹说起过,阮大小姐与文安县主一度走动得很频๗繁,但看起来又不是交好的情形——两个ฐ人在一起说话,惯于揶揄挖苦对方,仿佛这才是她们交往的乐่子。”
裴大奶奶上了马车之后,唇畔绽出舒心的笑容。原本是想问问裴羽过得可有不如意之处,可是后来见她与二夫人相处融洽,室内又是依照她的喜好布置,正在做的针线活是男子的外袍,再加上那气色特别ี好的面容——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夫人这才释然一笑,陪着裴羽将裴大奶奶送到垂花门外。
出了小院儿,吉祥先一步跑到通往花园深处的彩石小路,跑几步便回头看看萧错。
吉祥慢悠悠跑在萧错前面几步,如意则乖乖地跟在裴羽身边。
如意见伙伴忽然跑出去,立刻精神抖擞地追了出去。
吉祥打个滚儿,站起来抖了抖一身漂亮的毛,神态看起来是喜滋滋的,随后嗖一下蹿到炕沿儿再跳到เ地上跑出门,一溜烟儿似的没了踪影。
皇后离开座位,缓步到了文安县主面前,反复打量着。“发落你?”她语气里都有了嘲讽,“你也配?”
文安县主连忙改口:“臣女知罪,求皇后娘娘从轻发落。”
怎么可能ม呢?
她都知道文安县主曾钟情萧错的事儿,别人知道的怕是比她还多。而在之前,文安县主虽然被绑走了,可在寻常人看来,她心里总归会有些不是滋味。
师庭迪却没火气,笑笑地询问:“济宁侯唤我前来,是为何事?”
萧错懒โ得搭理方แ浩,对师庭迪倒是和颜悦色,起身拱手行礼:“长平郡主今日有惊人之ใ举,我不得不请世子爷过来一趟。”
崔振亦随之ใ起身,对师庭迪拱手一礼。神色平静,仿佛以前打江夏王世子的是别人,根本不关他的事儿。
师庭迪拱手还礼,瞥过崔振,嘴角一抽。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这个人了,偏生没法子,同在京城,哪里能全然避开碰面的机会。
崔振微微一笑。
萧错命人给师庭迪搬来茶几、座椅,上茶点。
师庭迪指一指台阶下,“我是客,又是闲人,坐这儿就行。”又对萧错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