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氏长缓地舒了口气,举步而出,去找成太妃。
贺氏想,还是活着吧。即便是沦为下堂妇,五殿下只要念着一丁点儿从前的情分,也会让她时常见见锦书的。
谢锦书小脸皱得紧ู紧的,闷了半天之后,看向正坐在案前喝茶的皇帝,声音软软的:“皇伯伯,我愿意和阿杳姐姐一起念书,可是……可是研墨之类的事,我不会……”
雪梨一笑,让听菡把两个ฐ孩子都叫了进来,跟她们说这事。阿杳对这个ฐ自然没意见,谢锦书则看着有点犹豫,雪梨把她抱起来放到เ膝上:“怎么啦锦书,你有别的想法可以和你皇伯伯说哦,我们不逼你的。”
然后娘的肚子就一点点大起来了……啊!她那时以为娘肚子里怀的是“弟弟妹妹”,后来出来的只有弟弟,她还纳闷了好一阵子妹妹去哪里了呢!
她隐约记得那会儿有好长一段时间不在宫里,还在船上待了挺多天来着。娘吐得特别厉害,娘吃的东西她也不能跟着一起吃了——因为味道太奇怪。
雪梨一脸惊悚连忙避开:“夫人?!”
“阮娘子……”她上前一步抓了雪梨的手,雪梨未及闪避,悬着颗心等下文,便听她下一句话变得磕磕巴๒巴๒,“我没怎么求过人,也不太知道该怎样求人。但我还是不得不来求娘子,我……”
谢昭甫一蹙眉,侧首看她,却见她神色很诚恳,不是在充大度的样子。
雪梨原就半梦半醒的,在对答里变得神思清明,她抬了抬眸,搂搂他的胳膊:“陛下也许还是去看看为ฦ好?”
皇帝颜色稍霁,一点头,卫忱又道:“另一原因,是臣觉得……此事不能按寻常的法子办了。曲家藏得太严,想先查出罪证再问罪,实在艰难;臣请陛下借此事先抄家再问罪详查!”
卫忱颔首:“是七殿下差ๆ人来找臣的,说太后趁夜去见他,是想再问一问他的‘意思’。七殿下没有答应太后的那些话,但他担心太后赶回行宫后会自行做什么事,所以叫了臣去。”
皇帝ຓ颔首:“是一样。”
“划ฐ伤臣胳膊的镖,跟取了陆勇性命的那一枚一样。”卫忱撑身站起来,将一枚仍带着血迹的银镖放到皇帝案头,“陛下看一眼。”
于是阿杳这个当姐姐的也跟雪梨一起注意。拿过花生糖后探头看看,见弟弟在榻上睁着大眼睛坐着,赶紧ู蹑手蹑脚地往外溜,躲出去吃。
打那ว之后雪梨就格外注意,不仅会及时阻止他乱吃东西,还会尽量不在他面前吃东西——他这会儿主要是学着大人们的举动来嘛ใ,看得少了兴许就会好一点!
之后约莫半个时辰,陈冀江都在心里体会“打太极”的乐趣,无论丽ษ妃怎么抛话茬、怎么เ旁敲侧击,他都兜个ฐ圈给推回去,全然一副“阮娘子和皇长子什么事都没生啊,丽ษ妃娘娘您到底在说什么”的意思。
丽ษ妃:“……”
皇太后睇着惠妃眉头微挑:“如今哀家是说不得惠妃夫人了,惠妃夫人有陛下向着。”
“太后息怒。”众人又到了一遍这话,然后,便再度归于寂静。
阿杳这是看“鱼香吼陈大人”看开心了。拍这手在旁边喊“再来再来!”,那陈冀江能ม怎么办啊?由着她呗,就一而再地去招惹鱼香,鱼香就一而再地吼他,阿杳在旁边都要笑岔了。
哎嘛ใ阿杳你个小丫ฑ头敢欺负陈大人了啊?我都不敢欺负他啊!
“来,娘抱你回屋睡觉。”雪梨微笑着把她抱起来,阿杳伏在她肩头还在抽噎个不停。
雪梨也走进去,她蹲下身,刚唤了声“阿杳”,便见阿杳的反应十分矛盾——她一边往后缩,一边又伸出双手要她抱的样子,看起来又想凑近又想躲。
“怪害怕的……”雪梨心有余悸。
就像石修容说的,后宫有湖有假山。阿杳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要出点意外太容易了。
徐世水出了院门,正对着的,就是六格院正院的大门。
几个大宫女直听得神色一震,刚欲劝他多思量一二,他已๐低着头负手往外走了。几人互相瞧瞧,还是先照办去为好!
“……”雪梨没精打采地吃下去,他满意一笑,默了默,又道:“你觉得皇后最要紧的身份是什么?”
谢昭看她死活不动筷子,执箸又夹了块牛肉出来,伸手送到她嘴边:“张嘴。”
松一口气,再抬头看看她,却见她一脸紧ู张。怔了一怔没明白这呆梨又在紧ู张什么เ,他端起碗喝三豆汤:“吃饭了。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你去不去?”
他还挺怕她心善得过头,为七弟的事对他存怨的——虽则他并不想闹到那么无可挽回的地步,但是谁知道呢?
她就伏在案上开始瞎琢磨啦。琢磨他今天是不是又要躲去后面催吐好多回啊、琢磨这地方鱼米之乡是不是好酒烈酒特别多啊什么的,然后又特别担心他明天早上起来会头疼、今天晚上睡觉会觉得天旋地转……这两样在她看来都可难受了,尤其是第二样,不能ม好好睡觉就连吃饭都没胃口。
雪梨可还精神着呢。
之ใ后皇帝便又回屋里陪着她去了,而这个石破惊天的大喜讯,在晚膳之ใ前就传遍了南巡的队伍。
于是谢昭再搂搂她就下了榻,出了卧房门立刻๑叫来陈冀江,让陈冀江去御膳房传话。再想想,又索性把苏子娴扣下照顾雪梨了,一是可以陪陪她,二是她爱吃什么เ,苏子娴总归比御膳房的其他人更清楚。
垂丝万没想到เ他想的是这个,都快被感动哭了,泪光盈盈地望着他:“那陈大人……”
“啊对花叶。”陈冀江一拍大腿,“你们俩都是好姑娘,我呢不想难为你们,丽妃娘娘的事我去了、我不应,那是我的事,我直接不去不就成你们俩的不对了?”
她也有压力太大所以看谁都不顺ิ眼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是心头有一股无名火一直在蹿,稍微一点就着,根本不会有多余的心思告诉自己应该多想一想,多半时候是越亲近的人越倒霉,因为相处得更多,也因为……嗯,可能有点“柿子捡软的捏”的味道。
好像……也还是能理解他这种感觉的。
说完这番话,两个人好像就都没词了。
皇帝问腿还疼不疼啊,惠妃说还好,歇着就没事;皇帝又问御医看过没有啊,惠妃说看过了,没大碍;皇帝又问给开了什么药啊,惠妃身边的兰心便把方子呈过来给皇帝ຓ过目。
雪梨听了这个舒一口气,这就带着阿杳又出去了,再到外头一看,她又这回来了,再问白嬷嬷:“这是要跟多少人啊?”
很有道理。
阿杳更坚定更开心地又应了声:“好!”
雪梨就又只好跟阿杳改口:“走,阿杳啊,我们一起去见你父皇。”
宣政殿。
去阮氏那ว儿抢帝姬的事,也亏得她能干得出来!
她加笄的日子,也确实是近了。
讨厌……
雪梨就由着她去了,片刻后苏子娴回来,扯着嘴角埋怨她:“你能不能ม有点自己在这儿是主ว人的意识?人你亲自迎了,气势都没了好吗?奶娘也就得了,那ว两位姐姐你让豆沙领过去就算面子给得足够。亲力亲为的,你不累啊你?”
她带着她们在房里安顿好,尚寝局的人也到了。刚当值回来的苏子娴恰跟她们走了个前后脚,见雪梨含笑迎完了人就要带去北边,抢先一步道:“我带你们过去。今儿帝姬也刚过来,雪梨你陪着她吧,别ี到เ处跑了。”
她从来没见过卫忱这样。可她再说什么เ卫忱都不肯听了,只一味地劝她回去。
雪梨简直有点被他吓到เ了!
鱼香你没洗爪子……
然后雪梨气定神闲地揉了半天狮子,昨天受了委屈的鱼香被她揉得怎一个自在了得,之后鼓足勇气的雪梨迈着大步找白嬷嬷去了,鱼香也没不高兴,愉快地跳到她床上睡觉去了。
五人思量一番,这才陆续露了恍悟的神色!
这也是陛下的心思啊!不管他和太后关系如何,这回提前回来,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旁人指摘他不孝的——原本的打算可是等阮娘子坐完月子再回来的。
所以他哪里会希望旁人“依着他的心思”不给太后备礼ึ?这俨然是跟他想堵悠悠众口的做法拧着干啊!
那还是阮娘子这么办好,她和陛下亲近又有皇子帝ຓ姬,一份厚礼送去不仅是自己的孝心,还帮儿女都带了意思。这样传出去,旁人才会赞陛下不计前嫌呢,这才是陛下想看到เ的!
方才又是不解又是忐忑的几人顿ู时变得神清气爽,捧着礼ึ继续往长乐宫去,办差办得理直气壮。
到长乐宫后托门口的宫人往里一禀,过了会儿,却是七王谢晗亲自迎了出来。
“代本王多谢阮娘子。”谢晗稍一颔首着人将礼接过,又指指丁香奉上的一盘重阳糕说,“母后赏的,带给平安帝姬ภ和皇长子吧。母后说深秋渐凉,孩子还小,就不必过来问安了。”
“诺。”白嬷嬷领着五人齐一福,心下知道这准不是太后的吩咐、而是七王自作主张代她说的。但既是场面话,便是放在场面上看的,谁也不会戳穿了去刨า根问底,这么互相配合着粉饰太平挺好。
是以白嬷嬷又笑意满满地与七王客套了几句、替雪梨说了几句吉祥话,而后几人才告了退。
她们身后,七王目送着她们离开后一叹:“丁香。”
“殿下。”丁香上前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