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敏真也丝毫不比韩子绍逊色。她一头乌ไ黑浓密的长发,扎成一把粗粗的马尾辫,额角绒发卷曲,雪白小脸,尖尖的下巴,眸子如清泉里的黑色琉璃珠。
十岁的孩子已有些性别意识,班上突然来了这么เ一个ฐ俊俏的小少年,女孩子们好一阵交头接耳。
等他回了卧室,本该早就睡下的江雨生却还坐在床头,放下手中的书,朝他缱绻一笑。
这一日,客人们一直逗留แ到深夜,喝得东倒西歪、衣衫不整,由顾ุ元卓叫了车一一送回去。
江雨生这时已经回过神来。
敏真的班主任笑道:“江先生,没有家长同意,我们还没有对敏真进行智力测试。但是我教书育人这么เ多年,最见不得聪明孩子在学业上被耽搁。敏真这情况,完全可以跳级读书。”
“江敏真。”老师上课点名。
简直不配为人。
顾元卓狂怒咆哮:“我这么辛苦,还不都是为了我们俩,为了我们的将来!”
“他又怎么我了?况且,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แ我?你这个月回家才几次,又好好和我说过几句话?你付出过什么,又想得到什么เ?”
顾元卓无言以对。
林佩仪说:“是啊,我们都已经认识六年了。那是我十八岁的生日聚会上,你是我小表姐的男朋友。”
敏真正痴迷地观察着那些细胞,忽然听到一声怒喝。
次日敏真没有复健课,照旧随江雨生来学校。她最近新迷上了实验室里的显微镜,江雨生特意做了些标本切片,让她自己看着玩。
邻居的眼睛却没瞎,看不过去,人前人后总要议论几句。于是表姑气冲冲回家,指着敏真破口大骂。
表姑夫妇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当人有心要做睁眼瞎,火烧眉毛都会看不到。
韩子绍热情地说:“你别客气。同学之间本就该互相帮助。”
这小子真是自作多情。敏真拧着眉,很是不耐烦。
韩母见状,也不由得对这个不识趣的小女孩生出厌恶来,教训儿子道:“没有和人家父母打过招呼,怎么能随便把小朋友接走?万一她的爸爸妈妈晚些来接不到人,还不要急死?你放心,学校老师自然会照顾她的。”
说罢,拽着儿子就走了。
韩子绍被母亲拖上了车,失望地从车窗里探头回望。只觉得敏真站在廊下的身影孤单又幼小,十分可怜。
“别看了。”韩母恨铁不成钢,“你这同学根本就不想搭理你,连话都不肯说一句。你白热情什么เ?”
“敏真不能说话。”韩子绍委屈道,“她生了病。”
“怎么เ哑巴也来和我们读一个学校?”韩母更是不高兴,气鼓鼓地开着车走了,还险些和一辆迎面而来的车擦挂。
江雨生猛打方向盘,避开了那ว辆无头苍蝇似的车,停在学校门口。
敏真像小鸟一样飞扑到เ他怀里。
“对不起,舅舅来晚了。”江雨生用力拥抱孩子,“肚子饿吗?今天家里有大餐哟,你顾叔叔和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敏真好奇。
“你都不记得了?”江雨生笑着刮ุ孩子的鼻子,“你来和舅舅住,已经整整一年了呀。”
就是去年这时候,这个ฐ孩子来到เ家中,瘦弱怯懦,眼神充满戒备和恐惧,像一只街角流浪的小猫。
顾ุ元卓就在那时改口说“我们一家人”,简简单单五个字,让江雨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日,敏真得到เ了一个儿童脚踏车。粉紫色的车身,雪白的小篮子,把手上还有金色的流苏,充满女孩的梦幻气息。
敏真本来就会骑车,当即跳上车,踩着在家门口打转。车铃声撒遍幽静的社区。
邻๑居主妇路过,看到顾元卓和江雨生挽手站着,笑看孩子骑车玩,一副天伦之乐。她不由得对这两ä个同性邻居另眼相看。
没有没有放浪ฐ形骸,没有夜夜笙歌。这对情侣自从搬进来,朝九晚五上班上学,偶尔还见他们买菜回家做饭,节假日亲亲热热出门游玩。现在更是养了孩子,父慈子孝,简直比普通异性夫妻还要和谐。
当然,关上门,所有伴侣都会吵架。可是两个ฐ男人,都还这么年轻,就能把日子过得让她这个毒眼老主妇都挑不出错。
哪怕只是表面功夫,都让人羡慕。
这夜,江雨生送敏真上床睡觉,给她盖好了被子后,轻声说:“敏敏,舅舅和你商量一件事。你想见妈妈吗?”
敏真浑身一震。
是的,母亲。
她在舅舅这里过着公主般生活的时候,母亲则在女子监狱里服无期徒刑é。因为内疚自己一时失言而导致女儿失声,这一年来她都没有答应和女儿见面。她不敢面对孩子。
江雨生声音酸楚:“敏真,你到时候可以开口叫她一声吗?”
敏真顿时觉得胸口憋着一口气,不住往上冲,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喉咙。她张开嘴,深呼吸,可是声带像是被麻痹了一样无法振动。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江雨生拍她的背,连声安慰:“不急,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他们现在不仅有时间,还有一笔数不清的钱。有钱能ม使鬼推磨,但是并不能让孩子开口说话,也不能让姐姐免于牢狱之灾。
江雨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离亿万富翁只有一个签名的距离。孙律师这些日子里没少给他发短信,兢兢业业地提醒他还有一个ฐ大红包没有领取。
江雨生始终觉得这个事像是有人和他开的大玩笑。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放着一台摄像机,正对着他拍摄。他但凡有什么轻浮欢脱的举动,对方就会跳出来,将他讥嘲一番。
江雨生终于和孙律师约了时间,登门拜访。
孙律师诉苦:“你可知道这段时间里,郭家有多少人轮番找我打听你的事?”
江雨生勉强笑道:“我倒乐意把股份退还给他们,就是不知道怎么分这个苹果。”
郭长维娶ດ了两任妻子,婚生子女有三男两女,又加上姻亲、宗亲,集团内部ຖ人事关系复杂得好比被猫玩过的毛线团。他给江雨生这么大一笔财富,不啻于把一块烧红的炭丢â他手上。
这也是江雨生十分不想接手遗产的主要原因。他已๐经离开了郭家,实在不想再同这家人打交道。
孙律师说:“郭先生生前也夸你知本分,不贪心。听说顾家那年轻人对你也非常好。”
江雨生平静地说:“我对他也好。”
孙律师忙笑:“雨生,是你太放不下过去。你是受过人施舍,也被讥嘲侮辱过,可那ว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要真独立坚强,又怕别人说什么เ呢?”
江雨生长叹一声,沉默以对。
与此同时,敏真正坐在客厅大窗户飘窗上,半边身子晒着太阳,有些昏昏欲睡。
舅舅外出会友,顾元卓昨夜熬了通宵正在房中补觉。敏真独自在院子里玩,有些无聊。
一只蜜蜂嗡嗡飞进屋来,在小女孩头顶ะ打了个转。敏真拿书盖着脸。
迷糊中,门铃声突然尖叫。她惊醒过来。
陈姨擦着手从厨房里跑出来,看到可视电话上的画面,明显一愣。
“陈姨,”一个严厉的女声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开门!”
陈姨哎哟哟叫唤,一脸为难,却还是摁了开门键。
一辆银灰色跑车咆哮着冲进了院子,直直铲上草坪,瞬间就碾倒一片花草。那ว刹车声像鬼怪的尖叫,让敏真心惊胆战。
车门打开,一个红衣少妇从车上走了下来。
敏真看清来者,大吃一惊,那ว不正是韩子绍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