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柜疲惫地摆摆手：“罢了，天意如此，也怨不得你们。你们走吧，从今以后，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是啊是啊徐掌柜，我们实在是不知道府上的二夫人会将先祖留下的镇宅之宝拿出去变卖，我们以为，那只是件普通的珠宝。”梅三保和郑乡绅急忙附和道，他们深知大齐国生意场上的游戏规则，生怕徐掌柜会迁怒于自己้。
“不要冲动。”徐心然急忙拦住他，“这云虚观在京城也小有名气，咱们不可造次。我虽然怀疑ທ钱道士害我，可并无证据，所以咱们不能冲动，还是先进去慢慢寻找，看看有没有机会将钱道士引出来，到时候将他带到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再动手不迟。”
小林更是气愤，“刷็刷”两下撸起袖子，瞪着眼睛道：“大小姐，那臭牛鼻子竟敢做法害你，等我先冲进去，找到他打他顿再说。”
徐掌柜哼了声：“我看你是巴不得心然早点儿离开徐家吧。”
苏氏急忙点头：“是是是，老爷说的是，人家说什么เ，咱们是管不着。可这样下去，岂不是要把大小姐的终身给耽误了？所以呢，咱们不如先慢慢物色，若有合适的，不如就将大小姐嫁出去吧，来和九泉之下的老夫人和夫人有个ฐ交代，二来大小姐有个好归宿，咱们也放心哪。”
“心然，店铺和制衣坊的事情固然重要，可也不能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若是实在做不来，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制衣坊先关闭几天，店铺先维持着，等爹好了再说。”
徐心然也着急，生怕自己担不起这副重担，短短夜时间，竟然急得嘴唇边上起了溜儿燎泡，房给父亲问安的时候，被徐掌柜被发现了。
这几天，阿威帮助徐心然暗中查访祖母绿扳指的下落，却没有点儿消息，当然不可能有什么เ消息，因为ฦ苏氏还没有将其出手呢。苏氏不敢贸然将这么เ贵重的件东西拿出来变卖，虽然她认为百两黄金比这扳指要实惠，可为了谨慎起见，她暂时按兵不动，打算等风头过去，再暗地里找个人将扳指卖掉。本来，她的两个弟弟认识好几个ฐ行家，可她不想让弟弟插手，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若是让两个弟弟知道自己手上有这么เ件宝贝，那么，最后即便能ม顺顺当当换来百两黄金，落到自己手里，也就不剩多少了。
“行啦，你们都消停些。”徐慧瑛又反过来装好人，“你们怎么可以和阿威相比，人家是大小姐的贴身小厮，大小姐如何舍得让他和你们样做苦力？”
“谁说我怕了？”徐慧瑛果然上了当，其实她的确没有怕，只不过现在她的全部心思都在姜雨晨身上，对其他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罢了，“去就去，就算爹知道了，也不会向着徐家的罪人说话。”
“哎哟，姐姐啊，你什么เ时候变得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了？”徐慧?嗤笑道，“该不会是这个月被那贱婢子整怕了吧。”
徐掌柜沉着脸道：“慧瑛！”
徐心然却不着痕迹地将膏药藏在身后，转身对徐掌柜说：“爹，您看，二小姐还是不肯原谅我呢。”
“可是心然哪，”徐掌柜忽然又想起来个问题，“五万六千套军服，又要用深褐ຈ色的上好的棉布，咱们店里虽说也存了不少深褐色的棉布，可制作这么เ多军服还是远远不够的，可若是再去采购布料é，又不定能ม和这批样。这样的话，咱们岂不是需要重新采购布料？而现有的布料é，全然派不上用场，还是要积压。”
其实徐掌柜心里也非常激动。这几年来，福盛祥何曾做过这样大手笔的生意？五万六千套军服啊，等到明年立冬，那得赚多少银子？不仅能还掉杨天龙的那ว九百十四两银子和利息，还能盈余不少呢。不过他毕竟有把年纪了，只是将这种激动和喜悦藏在了心中，可是看着女儿欢喜的模样，他也跟喝了蜜样，从喉咙直甜到了心底。
姜ä雨晨有点儿明白徐心然提到“兵部ຖ”的原因了：“没错儿，士兵们每年都要有几套军服，我来的时间短，不大清楚，可是在易县，士兵们每年的军服共有六套，春秋两套，冬季和夏季各两ä套。我猜啊，那只是易县，京城的士兵们的军服，肯定不会比易县的少。”
徐心然说：“那ว么เ士兵们的衣服，应该是由兵部统定制的吧？”
苏氏终于停止了抽噎，畏怯地看着徐掌柜，说：“老爷，今年夏天，我爹忽然得了急症，大夫说，需要每天吃二钱人参，方แ能保得性命无虞。可我娘家的情况，老爷是知道的，哪里能吃得起每天二钱人参？就算是党参红参也是吃不起的。老爷那阵子又忙，整天早出晚归的，我有心告诉老爷，又怕老爷分心，影响了做生意，而且老爷那段时间身子也不大好，我就想着，最好是自己能ม把这事儿办妥了，别给老爷添麻烦。可是家里的开支已经使缩减了，我又没有旁的生出银子来的办法，只得将老夫人的几件东西拿去换了银子，给我爹续命也是我这做女儿的不孝，只顾着忙自己้家里的事情，年到头，却看望不了爹娘几次，我娘和我的弟弟们还瞒着我，不叫我知道，怕我分心。等我知道的时候，我爹已๐经病的很严å重了。若是我早ຉ点儿知道，资助些药费，我爹的病，也不至于延误至此”
徐心然听见父亲对苏氏的保证，这几天好容易涌ไ上心头的丝对父女之情的留恋又消失无踪了，看来，在父亲的心目中ณ，依旧是苏氏最重要。原本自己打算借着祖母的名义给苏氏个下马威แ，可现在看来，人家苏氏也不是笨蛋个，不仅很快就想到เ了应对之策，而且也尽量示弱，先争取同情。看看这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比自己刚ธ才的表演可是自然多了，效果也好多了。
“好。”徐掌柜点点头，“大春，大春！”
徐心然说：“我先看看账本吧。”
丫鬟答应了声，手底下并没有停顿ู。
苏氏面看着个丫鬟给她梳头，面说：“今儿大小姐相亲，你可定要把大小姐这头发给梳好了，不能ม叫咱们家丢脸，知道吗？”
苏氏听了婆子的禀报，心里倒吃了惊，心说丈夫这表外甥来得可真快啊，按照原先说好的行程，不是应该半个月以后才到达京城吗？
门外的婆子之所以说“两位小姐”，而没有说“三位小姐”，是因为这好几年来，徐府上下并没有将原配夫人所生的徐心然当作“小姐”中的位来对待，甚至他们都有种错觉，徐府只有两位小姐，而不是三位。再说了，就算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将徐心然当作大小姐看待，可这会儿，要去见客，二夫人苏氏肯定是不允许她去的。而最最重要的，是老爷方แ才吩咐她来请二夫人的时候，也说的是要二夫人和两位小姐速速去见客，很明显，老爷并没有叫大小姐去见客，因此，这婆子也不想多事，只好按原样传话罢了。
邹七爷随手拿起个胖鼓鼓的眉眼十分滑稽喜兴的生肖猪，说：“做得倒也精致，就是太小了。你们福盛祥可真是小家子气，连做个生肖都做得这么抠抠索ิ索的。哎，这鼓鼓囊囊的，里面装的什么呀？别不是塞了些烂布条破棉花吧？”边说，边双手用力，竟然将那只生肖猪给扯开了，露出了里边洁白的宣软的棉花。
“这都是什么乱ກ七八糟的？”虽然里面不是烂布条也不是破棉花，可邹七爷还是立刻将撕烂了的生肖猪扔在地上。指着徐掌柜的鼻子冷笑道。“你们福盛祥就是用这样破烂的东西来糊弄顾客的？你这可真是个黑店啊！”
徐心然还没想好对策，立刻过来两ä个小厮，抬起脚就将那ว只生肖猪踩得满是脏污。
朱先生急了，冲上前去想拦住那两个小厮：“你们这是做什么เ？这里面放的都是好棉花啊，却被你们踩脏ู了！”
个小厮不耐烦地推开他：“你这死老头儿，快滚开！”把就将他推倒在地上。
邹้七爷看着地上那个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来模样的生肖猪，从鼻孔里哼了声：“哼，你们福盛祥专事欺行霸市，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好心好意到你们铺子里来买料子。你们不仅拿卖不出去的次品搪塞我，还用这个破玩意儿来羞辱我。今天这个公道我若是不向你们讨回来。那ว我的‘邹้’字就倒过来写！来人呀！给我砸！”
伙计们都慌了，急忙去护那ว些料子，可是他们都是本分的百姓，哪里比得上那些如狼似虎的地痞？很快，他们就被推到เ了边儿，有两个还被打得口鼻流血。柜台外面的桌椅板凳被摔坏，柜台上的角被砸了个大坑。然后那ว些小厮将好几匹料子扯到เ地上。不停地吐着浓痰和唾沫，还拿脚去踩
方才还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的几个胆大的顾客见邹七爷动了真格儿的，这才惊慌起来，个个尖叫着纷纷往外逃。
徐掌柜和朱先生都惊呆了，他们没想到，这邹七爷不仅是个与杨天龙样的地痞恶霸，而且比杨天龙更加心狠手辣。杨天龙虽然想找茬儿，可到底还顾忌颜面，没有充分的理由。不会当众撕破脸皮。而这个邹七爷，简直就是无赖个，没有任何理由就命人动手砸店。
而这个ฐ时候，杨天龙和他的小厮们已๐经不见了踪影，就仿佛他们从没有来过这里。
徐心然明白了，杨天龙两ä次来福盛祥，却没有占到便宜，心里早就窝着火儿了，可偏偏没办法发作，所以今天特意请了人来替他出气。
眼看着好端端的个铺子被这伙无赖弄得乱七八糟，徐心然忽然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冷不防捡起把被胡乱ກ仍在地上的剪ຘ刀，个箭步就冲到了邹้七爷身后，手抓住他的肩膀，另只手拿剪刀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都给我住手！”徐心然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脸庞涨得通红，紧紧抓住邹七爷，大声道，“你们谁敢再动下，我就宰了他！”
那几个ฐ小厮还真被吓了跳，个个ฐ停下手来，看着邹七爷。
邹้七爷却呵呵冷笑起来：“你这丫头，倒也有几分胆识，只是，就凭你这拿惯了绣花针的手，也想要挟我？”
徐心然冷静地说：“不错，凭着我这点力气，是奈何不了你，可是，我完全可以将自己刺伤，然后，告诉官府，是你邹七爷领着人来福盛祥闹事，并且伤了我。”
邹七爷微微有些吃惊：“谁会相信？我带来的这些人都可以作证，我们并没有动你半分半毫。”
徐心然反问道：“是吗？可是我店里的这么เ多伙计也都可以作证，是你的小厮拿剪刀刺伤了我。而且，就算你力气比我大，本领高强，可若是我拼了这条命，你也逃不掉！”
邹้七爷的汗下来了：“你店里的伙计自然会向着你说话，即便你去报官，他们也不会相信的。”
徐心然紧紧握着剪刀：“可是我店里的伙计会将自己的店铺弄得如此狼藉吗？邹七爷，今天你不请自来，还要找茬儿闹事，就别怪我没有手下留情。今天，要么你立刻๑道歉，并赔偿我店里的全部ຖ损失，要么我现在就拿这把剪刀刺伤自己，然后去报官，说福盛祥来了伙强盗，不仅乱砸乱抢，还伤了人。两个选择，你看你比较喜欢哪个？”
邹七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发抖，可语气仍旧十分强硬：“你个ฐ小小的黄毛丫头，也想跟我邹七爷斗？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为ฦ你报了官，官府就能ม将我怎样吗？你不过是受了伤，又不是死了，就算嫁祸于我，我也只是在大牢里和几个老友见见面罢了，莫非你以为ฦ，官府能为ฦ了你这点点伤砍我的头？真是笑话。”
“原来邹七爷也怕出了人命啊。”徐心然笑了，然后将剪刀拿开，又忽然高高举起，狠狠地向着自己้的喉咙扎下去。
“心然”徐掌柜睁大了眼睛。
“大小姐！”朱先生和伙计们惊叫起来。
“你居然敢来真的？”电光火石之间，邹七爷抬手，徐心然手中ณ的剪刀立刻๑飞了出去。可饶是这样，她的喉咙还是被划了道口子，有鲜血慢慢洇了出来。
徐心然镇静地摆摆手，制止了父亲和伙计们上前来，定定地看着邹้七爷笑道：“我还以为，邹้七爷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会对人命官司放在心上呢。不过，就像你方才说的，你的小厮们都可以作证，你并没有杀人。那么，邹七爷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邹七爷脸色苍白，那ว把摇个不停的折扇早收了起来：“徐大小姐，果然是女中豪杰。我邹某人今儿心服口服。”说罢，命令小厮们，“咱们走吧。都记住，以后凡是我邹七爷的人，再不许来冒犯福盛祥！”
小厮们唯唯答应。
邹七爷又拿出来张银票：“这是二百两银子，算是我邹某人为今天的莽撞赔罪。”
说完，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徐心然看着邹七爷硬塞给她的银票，不敢相信这场风暴就这么结束了。而徐掌柜则跌跌撞撞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心然，你伤到哪里没有？”
徐心然摇摇头：“爹，我没事。”
徐掌柜的声音还在颤抖：“心然，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方แ才若是那姓邹的不怕你要挟，你岂不是”徐掌柜说不下去了，虽然邹七爷伙已经走了，并且说明再不会来找福盛祥的晦气，可他的后怕却愈来愈浓，以至于都要站立不稳了。
徐心然搀住了他：“爹，您放心好了，那ว个姓邹的不会在这里闹出人命来的，对于他们这样的地痞无赖，平时张扬跋扈欺男ç霸女倒是不怕惹出麻烦，官府也不会认真追究，可出了人命，那就不样了，官府定会按律给他们治罪。”
“那你也不能拿自己去赌这个啊！”徐掌柜苍白的脸到现在都没有恢复点点血色，“方แ才是那姓邹้的出手快，若是他慢点点，那你现在”徐掌柜不敢再往下想。
“可我现在不是好好儿的吗？”徐心然尽量保持着微笑与镇定，因为父亲已经吓得连站都站不住了，朱先生稍好点，可也只张着嘴，连话都说不出来，伙计们更不用提，个个ฐ像是活见了鬼，这时候都不敢大口喘气。那么เ，只有自己帮他们消除恐惧了，“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又看着手里的银子，“这邹七爷虽然狠辣，可出手倒是挺大方แ，咱们店里今天这些损失，远远到不了二百两ä银子。罢了，余下的，就当他给咱们赔罪吧。”
第百零六章再次出击
“听说，那杨天龙共去了福盛祥三次，可是每次都是灰溜溜地回来，半分便宜也没占到，反倒照ั顾了人家笔生意，出手就是二十七套衣裳啊，徐茂林恐怕乐坏了。”
这天午后，天高云淡，阳光明媚，严掌柜和程掌柜并程掌柜的儿子程洛山坐在间茶楼的雅座里，边端着茶悠闲地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边聊着最近行业内比较吸引人的事情。
程洛山笑道：“二十七套衣裳而已，算得了什么？福盛祥若是今年能把那五万六千套军服做出来，那才算他徐茂林的本事呢。”
程掌柜嗤笑道：“徐茂林有什么本事？还不都是靠着他那个女儿？不过——”微微皱起了眉头，“认真说起来，他家那个女儿倒也有几分真本事，被杨天龙盯上还能全身而退，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更何况，以前她差点儿还做了杨天龙的女人。”
“那徐大小姐的确是有胆有识。”程洛山接口道，“听说昨天那情形，着实是惊险万分啊，那邹七爷是什么人？杨天龙够厉害了吧，可见了邹七爷也得打千儿作揖恭称人家声‘七爷’。我听人说啊，那邹้七爷言不合，就命手下砸店，眼看着福盛祥的那个铺子就要毁了，可没想到，徐大小姐个弱女子居然力挽狂澜，拼了那条性命保全了徐家的祖业。”
严掌柜抿了口茶，慢慢坐回桌子旁边，用筷子夹了小块绿豆酥放入口中，半晌才说：“那丫头连命都不要，谁还能斗得过她？不过我就纳闷儿了，她早晚要嫁人的，就算她现在替福盛祥挣下家财万贯，可最后也就是拿走笔丰ถ厚的嫁妆罢了，大部分还不都要留แ在娘家？她这样拼命，图个什么呢？”
程洛山冷静地说：“那徐大小姐。京城里谁不知道她是个克星？前两年徐家的小妾苏氏也没少给她张罗婆家。可人人都忌惮她的八字，竟然没人敢娶她，连纳妾都不肯要她。恐怕她自己้也知道嫁不出去了，又不肯去那些穷汉家里屈就了自己，所以打算辈子待在娘家做老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