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沉冽没有反应,铭珏脸上紧张了起来,她忙倒退一步,仔细观察这前所未见的阵法。以字为域,注入雄浑的灵力,施阵的人绝对是布阵的奇才,每一个字都与另一个字紧紧联系在一起,缺一字,毁一魄。
“师兄?!”铭珏瞳孔猛缩,冲着那银发的少年喊道。“沉冽师兄!”
当牧清端起手里那ว盏茶的时候,茶水尚且温热。忽然,不知怎么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泼出去大半杯茶。同一时刻๑,殿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音。
牧清眸光一凝,几乎是立刻朝殿外飞奔。他的手一片冰冷。
直觉告诉他,出事了。
第42章
当牧清匆忙赶到现场的时候,他愣住了。
那是……沉冽。他不是在魔界吗?当视线触及沉冽背后的人时,牧清觉得血一下子冰凉。云衡坐在地上,唇角溢出鲜血,他的身边,站着青衣的迟清。
迟清手中长剑直指沉冽。而沉冽一身沉默的黑色,回头静静看着牧清。
“云衡上仙。”牧清几乎是立刻๑冲上去扶着云衡。而他的手一触及云衡的那ว一瞬间,云衡猛地吐出一大口血。牧清的心一瞬间空白。“云衡上仙。”他压抑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云衡抬眼看着牧清,“你来了。”他的语气很平缓,和往常相比没有太大的变化。
牧清苍白着脸点头,接着扭头冲一旁้手持长剑的迟清吼道:“迟清你他妈还站着干什么,过来疗伤。”
“不用了。”云衡平静地看了眼迟清,“来不及了。”
“不会来不及的。”牧清猛地拿起一旁的明央剑,冲着自己的动脉ำ就打算划ฐ下去,就在要剑刃碰到เ手腕的那一瞬间,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了明央剑。血一下子就从那ว人的指间流出。牧清抬头,沉冽银发红眸,眉眼如诉。“放开。”牧清眼神凌厉如刀。
“我来。”沉冽的声音无端的低沉。右手已经浸染了鲜血,他仿佛没有知觉。从牧清手上把明央剑抽了出来,接着,他抬眼看着云衡,恰好对上云衡复杂的目光。
就在沉冽走到云衡身后,把手放在云衡身后的那一瞬间,云衡冷冷笑了一下,“你既然想杀,又何必白费力气救?”
牧清猛地把视线砸向沉冽,沉冽的眼瞬间沉了下来,沉冽开口道:“不是……”
“你命格奇诡,凶相加持,我怜你孤幼,留แ你一命,却不曾想会死在你手上。”云衡的声音冷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接着他抬眼看着牧清,“煌煌天道,我亦不过是须弥芥子,这是我的结局,牧清,不必太过执着。”
沉冽的眼一瞬间掀起千层浪ฐ,红色魔气从他掌心席卷而出,可一进入云衡的脉ำ络,沉冽的眼瞬间狠厉。
心脉已๐经彻底粉碎。
沉冽没有想到,心脉破碎成这样,云衡依旧还能撑着若无其事地开口说话。这已经是完全凭着最后的灵力在支配身体了。这样子的云衡,身体已经陨灭,即使是牧清的血也不可能救回来了。
“牧清。”云衡忽然开口:“我这一生,亦黑亦白,却唯独对你,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纯良。”他的声音莫名柔和,唇角却溢出更多的血。
牧清的眼一瞬间就红了,他猛地冲过去扶住云衡,“师父。”那声音莫名的沙哑,像是从喉咙里碾出来的。他颤抖着拿剑想去去划ฐ手腕。
可是来不及了,牧清只听见云衡在他耳畔轻轻说了句话,接着,就是永恒的寂静。
清云宗宗主,云衡上仙,那个手持明央剑震慑天下的男人,就这么,永远没了呼吸。
过了很久,牧清的声音才重新找回来。“师父。”那一声压抑破碎到几不可闻。
于此同时,远方清云宗塔阁钟声忽然响起。清肃的钟声悠悠荡开在天地间,千山浮云尽无言。
牧清抬眼看去,那ว塔里葬着无数的清云宗先辈,而如今,丧钟为ฦ之悲鸣之人,是云衡。原来,那个人,是云衡。牧清低头看去。
不知怎么,云衡的容貌也随着灵力的消散逐渐发生了变化,墨色染白发,枯朽为ฦ少年。
那是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眉宇间的确是云衡的风范,从容而平静,仿佛洞彻了一切而悲喜不闻。
牧清没想到,清云宗宗主,原是个清俊如此的人。
这一生,用灵力把自己幻化成老朽模样,清云宗宗主云衡的身后,也有一个俗不可耐的故事,只是,再也无人会知晓了。这个男人,带着他的壮阔宿命和一切过往,永远消失在清云宗幽眇的山林间。
牧清拽着云衡的袖子的手几乎ๆ要捏碎了关节,他缓缓抬头看着沉冽,情绪激烈到เ极点,牧清的眼神反而冷冽如冰雪。
那么เ多的人死了,而如今,云衡,也死了。
都死了。
沉冽站在那儿,脸色苍白,“师父,我没有杀他。”
“你跟着我过来的?”
“嗯。”沉冽苍白着脸,微微点了点头。
“又是我。”牧清竟是笑了一下,他低头看着云衡的脸,“师父,对不起。是我毁了清云宗,最后还是我……害死了你。对不起。”他平静地说着,眼睛却厉的发红。
“师父。”沉冽低声开口。
“别说了。”牧清的声音冰冷,他抬眼看着沉冽。他可以把最后的怜惜给天塔里那个痴傻的少年,却再不可能对面前的人有好感。过来很久,他才开口道:“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你,沉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罪。”
沉冽心中忽然一空,有什么เ不明的情绪在涌动,他猛地抬头看向一旁的迟清,手中魔气席卷而去。而迟清眼中ณ一沉。青央剑瞬间横在他面前,对上了肆虐的灵力。
“是你杀了他。”沉冽的声音坚定而急促,他的视线钉在迟清身上。
迟清也红了眼,冷冷地笑了一声,“沉冽,欺师灭祖,你真的该死。”手中ณ长剑嗡嗡作响,他猛地刺向沉冽,完全无视了穿过自己身体的道道魔气。沉冽眼中一派清寒,魔气直逼迟清面门而去。
“住手,沉冽!”牧清吼了一声。
离迟清脸只有一寸距离的魔气忽然就消散了,长剑破空而来,直接穿过了沉冽的胸膛。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沉冽缓缓抬头看着牧清,轻轻说:“抱歉,师父,他很危险。”
魔气一瞬间席卷翻腾,穿过了迟清的心脏。
那一刻,牧清希望自己้从未来过这个世界。迟清。
牧清的眼前一片猩红。
看着慢慢倒下的青衣少年,牧清伸手把一旁的明央剑拿了起来。沉冽静静站着,胸前血流不止。这一幕,就像残缺的陈年画ฑ卷,带着难以言说的宿命感。
迟清安静的容颜,依旧ງ是牧清初见时的清丽。
“师父。”沉冽固执地开口,固执地喊他“师父”。
牧清觉得,自己其实是配不上他唤一声师父的。为师之道,授业明理。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沉冽也不是一个合格的徒弟,那ว些本不该死的人,因为他们两个人全都死了。这一切,一笔笔都得算在他们头上,罪孽就此深重。于是,牧清持剑缓缓开口:“沉冽,我陪你死,如何?”
那轻描淡写的一句,几乎要染上倾城的碧色。沉冽忽然就愣住了。
这一句平淡而决绝的话,胜过他此生听到过的所有。
如果他点头,是否也算……生死相随?过了许久,沉冽才轻轻地说:“师父,沉冽这一生,生死沉浮,从来就在你一念之间。”所以,你不必陪着我,我亦愿意为你去死。这一句话,藏有太重的悲哀,可是,没有人会懂ฦ。
牧清没有说话,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