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道：“魔教行踪诡秘，方腊及其重要党羽隐匿极深，若上奏，官家下旨道：‘很好，你便去擒魔首。扑灭反焰。’请问去何处擒？”
高俅勉强压住不快，道：“如此大事，为ฦ何不奏明官家？”
燕青身着九品青色官袍，樊瑞、周通的进勇副尉是无品级殿侍官，着一般军服，在一大群紫绯袍鱼袋及绿袍官员中ณ极为显眼。听见唱名，三人远远地就匍匐下来。皇帝听李师师提起过燕青，极口称赞他小曲唱得好。一直想召见，始终未得机会。而周通则是大名鼎鼎，皇帝对鲁智深的故事犹有深刻印象。此时见燕青眉清目秀，全身上下都透着股机灵劲儿；樊瑞则是身材高大、黑髯及胸、一派仙风道骨；周通是身形魁伟、面容黧黑，却也俊俏，皆是他中意的形相，心中大喜，道：“燕青，樊瑞，周通，近前来。”
皇帝一下来了精神。宋江官职不小，但却是武职身份，进献贡品在所有州ะ府之后，而不该在济州ะ之后。因济州之后还有许多州。而燕青、樊瑞、周通的身份也不配觐见皇帝。但在梁师成、李彦掌控的大内，这一切都不是问题。关键是，皇帝根本就不会怪罪。
三人听齐小远语焉不详，但忧形于色，无不悚然心惊。吴用心道“明教那ว样大的势力，在哥哥眼中只是‘小疾。’则其后的大乱，可以想见了。哥哥说‘不使胡虏饮马黄河。’难道是外敌侵入？是契丹？还是西夏？”
齐小远道：“明教小疾耳。我说的大乱，是真正的天下大乱，国土崩离，比之唐末五代更为ฦ不堪。我梁山地当要冲，不可避免要抗击胡虏。我等任重道远，须得加紧练兵，不使胡虏饮马于黄河。唉，不说了，说多了徒乱人意。”
香水行的管事一看到李俊，连忙起身，见六人中有四人穿着官服，又慌忙道喜。然后引着六人穿过一个侧门，进入一条通道，又拐一个弯，通道口现出一个隐敝的小院。
黄昏时分，一行人到了东京外城北面的五丈河永顺水门，进入小横桥的一家香水行，入门是一条通道，许多身形彪悍的大汉赤身裸体、肩上搭着布巾，从一个小门里进进出出。里面还隐隐传出女人的笑声。
“平身。”皇帝道，也不起身，把一份奏折从御案上直掷倒蔡絛ຑ脚前，“读一遍。”
蔡ກ絛蹑手蹑脚走了进来，俯伏御前，行礼如仪。
李逵的出场，真是相当具有震撼性。在梁山好汉中，李逵的名头仅次于宋江，超过了卢俊义、武松。这是因为ฦ他在历次战斗中的非人杀戮，经幸存者口口相传，将其喧染成一个超级恐怖的杀人魔头。
“黑旋风李逵！”晏府家丁正追逐梁山军汉，刚ธ到林边，不知是谁尖叫一声，顿时满场大哗，家丁们转身就跑。
晏铁ກ彪道：“有事吗？”
晏银山擅长剑术，功夫是父亲传授，和晏铁彪、刘供奉出于同门，在家族小一辈中，无人能敌。他谦虚地笑笑，垂手侍立一旁้。
李师师道：“我们弹了几下，音韵很厚重哩。”
众女笑声更响。两ä女再也忍不住了，一左一右，两只粉拳同时打在他肋上。齐小远哈哈一笑道：“你们还没听过吉它吧？”试拨几下，琴弦铮铮。又调了调音，觉得不亏是高手乐工的作品，与现代古典吉它几无区别ี。
中军帐中，方七佛手下两员大将飞龙刘贇、飞虎张威แ于午时掳掠回来，也抓了几个小妇人，一人抱着一个，正在举杯对饮，突然听见警号，两人推开妇人，扔掉酒碗，匆匆披挂，各持兵器冲出营帐，便见各处火光熊熊，一彪人马正向着自己这边奔来。此时两ä将的卫队也己集合待命。每支卫队都是近千人的长枪马队，实是后军的精锐。
义军后营兵卒在这来势如电、猝不及防的火攻之下，完全蒙了。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生。
这时三娘从屋里走出，道：“刚听六妹说，那红衣老汉人称‘甘老爹，’他的铁箭社下属好多酒楼ä、行院，*良为娼，结交官府，无所不为，乃是金陵一霸。他暂时被郎君吓走了。如果不想个妥善的办法，我们离开后，他必会报复齐家。”
摆一摆手，便有两个大汉抬着一个人从屋顶跃下，放在巷子里。一声唿哨，霎那间屋顶的人走得干干净净。
卢俊义แ的官位仅次于齐小远，比吴用高多了。加上齐小远有意放权，现己是梁山名实相副的二当家了，对吴用以下头领，皆敢批评、处置。
卢俊义淡淡地道：“此事自有黄信处置，不关我们事。贤弟看球吧。”
蔡京挥退家人，压低声音道：“筑圆，道夫，老夫刚从海州差ๆ官处得到เ消息，淮东应奉局暗地招兵买马，兼并大小盐枭三十余伙，拥兵两ä万，鲁智深在楚州、武松在扬州也各招兵至六七千众。”
高俅字筑圆，童贯字道夫。两人欠一欠身，各自客套几句，互相谦让着走进蔡京的书房，在左右交椅上落座。早有使女奉上香茗。
齐小远这个ฐ主意，确是匪夷所思，又极为可行。卢俊义赞道：“好主意。”
齐小远悠悠地道：“谁说只进淮东呢？淮西、两浙、甚至江南，都要派人去。当然主要还是淮东十九州。十九个州ะ府，六千僧人，实在不多。至于说到度牒，你是皇命的干办官，只要跟当地官衙招呼一声，谁敢多事？”又看着李俊道：“你的衙门可设在海ร州，带五六百兵进驻应无问题。再在各州设应奉局分司，让鲁大师、武二弟公开带百八十人分主ว楚州、扬州两大分司，暗地里招兵买马。明面上，这是为皇上办差，也没什么人敢说闲话。”
齐小远道：“今日召集兄弟们来，是商议一下做买卖的事。请军师先给大家谈谈情况。”
众将进厅，参拜过齐小远后，便按梁山原定的天罡、地煞座次坐定。
齐小远心道“这个吴学究真会添乱。”眉毛拧得更紧了，道：“那也不用在这里呀，离山寨太远，运输也不方便。”
凌振憨à厚地笑笑：“是军师给选的地方，离山寨远一些，也安全。”
过小七低喝一声，左ุ上右下，双刀如龙，刺๐向武松。突然双肘一紧ู，双臂竟然弯曲起来，眼前白光一闪，自己的双刀刀背向着自己的头回砍过来。他惊出一头冷汗，双臂向两边急伸，这时喉咙一凉，武松的右手刀己้架在他颈上。
武松又道：“出招！”
齐小远道：“我等是密州ะ客商，在密州时，就久慕花魁娘子艳名，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端的是瑶池仙子般人物。”
丫环撤去三人桌前茶盏，又新换了茶奉上。
寿张酒店小尉迟孙新，济州城酒店总探声息使铁扇子宋清，东平府酒店总探声息使旱地忽律朱贵。
梁山酒店：
“你上次拿那套‘金圣叹全集’影印本还没给钱哪！”赵明莉道，“我爸都骂我了。”
“我的小姑乃乃，先给五百，过几天再补上。”齐小远抓住纸包，涎着脸道，“老顾客了，赊个账也不行？”
戴宗接过箭，肃然道：“戴宗决不敢忘。”
三人穿过前院，来到中ณ院。此时天色微明，李应见那幢大雄宝殿般的圣坛半边坍塌，余烬还在冒着白烟，散发出刺鼻的气味。心道：“圣坛都毀了。杀了那ว么多官军，方腊非立即起事不可。”
大院广场上皆是白袍教众，约有七八百人，手持刀剑，列队而立，神态肃穆。台阶之上，站着明教首脑级人物，台阶之ใ下，则跪了一排官军和各派弟子，约有四十余人，皆被五花大绑，背对着众人。
第二十五章誓师2
广场左边回廊里，站着数十个ฐ人，服饰各异，正在相互交谈。显然不是明教中人。李应、戴宗也颇็自觉地走了过去。
“适长听厉长老道，这一次是方有常告密，青溪县令陈光和县尉亲自带队。”一个ฐ瘦子低声道，“明教虽无准备，但其护法神军反应迅速，一下就扳转劣势。听说只走脱了陈光和十几个武林人。只有六百人就敢偷袭明教总坛，可不是找死嘛ใ！”
“方有常？不是方腊叔父吗？据说也是明教长老。”另一人表示怀疑，“他也会做卧底？”
“是族叔不是亲叔。”瘦子道，“方有常新任帮源峒里正，与县衙关系亲近。江南武林在明教的卧底挟迫他去告密。明教做得是抄家灭族的勾当，方แ有常害怕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咱们哪一家不是做得抄家灭族的勾当？”一个大块头道，“我就不信，只有朝廷灭我们的族，我们就不能ม灭朝廷的族！江南武林真是孬种！明教干得好！就要杀光这些混蛋！这方แ有常贪生怕死又无耻，方教主该灭他的九族！”
瘦子笑道：“老弟台激动了。方有常的九族可也包括方教主呢。”
李应、戴宗互视一眼，心头均感到莫名的震骇。原来两ä人临ภ行前，曾面见齐小远请示机宜。
齐小远道：“方教主最好能ม等到宋、金合攻燕云，那时十五万蕃汉大军均在前线战场，无瑕他顾ุ，江南可一鼓而下。不过我这封书信却不便挑明，说了他也不信。我看方教主也是被方แ有常所逼，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此时宋、金密谋伐辽尚是机密，在座诸人皆半信半疑。李应道：“如果方教主ว起事，那ว十五万蕃汉大军就会来江南征讨吗？哥哥如何知道？”
齐小远神秘地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又一皱眉道：“今天是初三，如果你们能在本月初九日前，最好初七、初ม八日赶到，私下挟制住这方แ有常，既ຂ可获知明教机密，又帮方教主化解了一大危机，或能推迟他漆园誓师的时间。唉，我看不大可能ม。历史不是轻易能改变的。尽人事，听天命吧！”
诸人皆知方有常是明教长老，却不懂为何控制方有常，就能ม让方腊推迟起事时间？也不懂“漆园誓师”是什么เ意思？别说李应、戴宗一头雾水，就是卢俊义แ、吴用也不明所以。
“哥哥所言，必然不错。”吴用对齐小远是崇拜之极，正色道，“两位贤弟，务必在初九前赶到明教。”
但这路上时间，却不是李、戴能决定的。方แ天定每到เ一处，都要视察各坛口；这样走走停停，时间就耽误了。
李应低声道：“今天初几？”
戴宗知他意思，悚然道：“正是十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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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应叹道：“迟了。”
戴宗神态轻松地道：“公明哥哥也知道是迟了。不然不会说‘尽人事、听天命’的话。李兄，你觉不觉得公明哥哥自被天雷贯身后，虽然跛了，却变年轻了。比你我都小了十来岁？”
李应笑道：“岂止？说话也古怪，写字也古怪。但心思似乎ๆ比以前更敏锐，志向亦更豪，还有前知之能ม。我以前不信怪、力、乱、神，现在却隐隐觉得，公明兄长正是天魁星下凡。”
戴宗道：“你、我也是一会之人。哈哈……”最后两声大笑极为ฦ得意、响亮，引得众人侧目。赶紧闭上嘴。
李应心道：“方แ有常原来是卧底叛贼，怪不得哥哥要我们控制他。如此看来，宋、金伐辽也是实有其事了？哥哥判天下事如观掌纹，也许真是天降大任吧？”
这时法螺声又呜呜呜地响起，方แ腊在五大护法的簇拥下从右廊门里走了出来，径自登上台阶，在圣坛废墟前停下。众弟子纷纷跪倒，三拜后起身；李应等一众宾客也欠身致礼。
方แ腊这次出场，目光凶悍，满脸煞气，大喝道：“把方有常押上来！”
两ä个ฐ彪形大汉，各提一把巨斧，左右架着方有常从右廊下走出，到了台阶前，往前一推，方有常像堆烂泥一样瘫软在地；全身似筛糠一样颤抖不己้。
方แ腊低沉地道：“此次突袭，我明教弟子死伤四百余，”蓦地提声喝道：“五叔，这笔血债怎么算？”
“有死而己。反正今日不死，跟了你造反，日后也难逃一死。”方有常反而镇定下来，艰难地站起身，看着方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贤侄，念在同宗同族，求你放过我的家人。我，我给你下跪了。”说罢，扑通一下又跪倒了，前肢伸展，额头贴地，是个五体投地的最高礼节。
方腊厌恶地瞪着他，缓缓道：“你告密之前，己安排家小逃回歙县七贤村。你莫非忘了，那也是我家乡？你怕皇帝老儿灭你的门，以为ฦ我不能灭你全家吗？告诉你，杰儿刚刚上路。明日此时，你一家四十六口当在黄泉路上伴你。”
“杰儿”即是刑堂堂主方杰，“上路”的意思，当然是去七贤村追杀方有常的家人了。方有常全家四十六口，果于翌日被方แ杰屠戮，只有方有常次子世熊、三子世庚，孙儿文忠、文毅四人脱逃。
方有常全身一僵。他安排家人逃回七贤村，是怕官军万一灭不了明教，方腊会看在乡情上手下留情。现在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