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露忽然用她袅袅的南方口音问我，“陌陌，东宁哥人很好噢，你怎么舍得离开他？”
中午开车送张帆和翟露去机场。行驶在号称国门第一路的机场高速上，感觉是畅ม快无比的：笔直的道路，两旁้是丛林般的树木，白杨居多，还有些柳树，整齐排列ต着，约有二十几米宽，树木成荫，形成了两条高耸宽阔的绿荫防护林带。我喜欢这浓浓的北方แ气息。
“嗯？”
“高铮……”我忍不住叫他。
时光机带着我在隧道里向着过去飞驰，飞了很久ื。我问它，怎么还不到？它说，好几年的光景，路途比较远。
身上还染着他的味道，这个ฐ夜里我很晚才睡着，可我睡得很好。梦里遇见机器猫，我说，借你的时光机给我用一下。它很慷慨。我兴奋地跳了进去。
八十？哥们儿你说的是人民币么เ？可即便是英镑，是不是也太……低了？还是以万为ฦ单位？或者是金条？可不管是哪个，我此刻都肯定，我被骗了，他是在开玩笑。
“八十。”
这句式并不复杂，语义แ也清楚，可我翻来覆去思考了好几遍也弄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他是说，他只想和我谈恋爱，却不想结婚，所以没关系？还是说，走一步算一步，先谈着看看合不合适，不想得太长远？
我那ว一个像字把他干脆ะ得挺无奈，他变了调子郑重地说，“桑尚陌，我只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和你谈恋爱，这和你离没离过婚暂时还扯不上关系。”
眼前这半张脸渐渐染红，“抱紧了。”
我凑近他耳朵，“没。”
又对峙，谁也不动。
他持续着笑，我持续着飘。
“桑小姐，”他突然这样疏ຕ离地叫我，用他那无比纯正的目光钉住我，我立即心虚了起来，微微低了头。
他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我心里说，不是情史丰ถ富么？拿出你的招数来。
我最初并不知道也没想知道。他有女朋友是理所当然，我挺喜欢他，哦不，我挺喜欢他的肢体，更确切地说，是他的手臂，但并不想要人家的感情，我拽着呢我。直到有天排练，他抱怨我磁场令他严重分神，命令我弹开，于是我在角落里看见他另外一把贝司上贴着那种傻傻的情侣大头照。女孩儿又甜又可爱，我远远不如。
我们开始三天两见。我陪他排练，四处吃饭，我在洗漱好倒上床时接到他电话，便抓起衣服溜出校门钻进他车里。我们宛如新า鲜ຒ的情侣，一切滋长得自然而迅速。我说“宛如”是因为ฦ，他当时是有女朋友的。
外边雨还大着，我走不了，四处翻碟，磨蹭时间。约煎熬了三四十分钟็，雨声小了，我正要去门边儿，门却自己开了，老张又来客了。
他看我一眼，说，“这能告诉你？！我还干不干了。”
晕，原来如此。一个ฐ是阿姨，一个ฐ是哥哥，原来连小朋友都看得出来，我在老牛吃嫩草。我并不是不高兴九岁孩子叫我阿姨，以我和他的年龄差，这样叫没有问题。我是郁๗闷在，他怎么不跟高铮也叫叔叔？难道我俩就那ว么明显不是一个年龄层的人？我气。想安慰自己他定是胡说八道，可心里明白童言无忌才最真。
高铮回来了，男ç孩爸爸也回来了，搭讪至此告一段落，我低落得想回家。高铮看出我有问题，问我。我把事情复述了一遍。他哈哈笑，却不开解我，故意当众亲了我一口，拉着我的手就大摇大摆进去了。
他这样做，我长了点自信，可还是难抵自卑。
观众不多，大约也就座位的十分之一，由此可见，本片值得期待。我关了手机。
电影是寻枪。对于一部国产片来说，此位导演这处女作无疑ທ算是惊艳的。跳跃的镜头，跳跃的思维，跳跃的马山，带着点卡夫卡式的幽默，用枪的丢失暗指神的缺失，寻枪的过程即是对人生方แ向的找寻与判ศ别。说白了人人都是“在路上”。
我和高铮交换了意见，还挺一致，我们都很高兴。我甚至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打算下周和他去广院那ว边淘些碟共同观摩，交流思想。
出了影院，夜幕已๐笼罩，霓虹和路灯打亮夜晚的京城，糙着斑á斓，暴躁着暧昧。途经的公车里飘来售票员不厌其烦重复着的“刚上车的乘๖客请买票”；卖烤串的摊铺里飘来各类混合了孜然和辣椒酱的被烘烤过的体的香味；或匆匆或悠悠的来往行人眼里飘来或异样或看戏或哄闹的眼光——因为我和高铮在接吻，像小时候被家长蒙住眼的电影镜头那ว样，男女主角非常热烈缠绵激情无忌地当街接吻。他捧着我脸，我掂着脚尖，恨不得融化成水，松散成土，燃烧成火，凝聚成金。
高铮一手推着车，一手拉着我，沿着平安大道一直走，不说话，一直走。每迈一步，就像多认识了一天；每迎面一个ฐ路人，就像又一起看了场电影；每经一个路灯，就像又经历了一次□；每过一个ฐ路口，就像又过了一个ฐ纪念日。
这样走啊走，走到了后海。他用车子把我带进去，骑了一圈儿，问我，“喜欢哪儿？我们就停下。”说着正好路过爆肚张。
店门已๐关，我遗憾道，“呦，晚了点，我有几个ฐ月没来这儿了。”
“他们八点关，可一般不到เ八点爆肚儿就卖完了。咱改天早ຉ儿来。”
我说好，顺着银锭桥，往对面一指，“就那儿吧。”
他骑了过去，停稳后把自行车贴着栏杆固定好。我还留แ在车后座上。他倚上栏杆站着，望着湖面的微波，有些出神儿。我也跟着不言不语，望着对面的烤季和越南馆子那ว二层亭楼，幻想有钱了把它连后院买下来住着。
良久ื他突然问我，“会不会游泳？”
他可真会问，这是我历经数年的难题，“半调子。”
“什么เ意思？”
“学了好几年，一直没完全学会。就是怎么说呢，你把我放水里我能ม游个ฐ十米，但也就止于十米，再往前就不会扑腾了，就沉下去了。明白不？”
他没回答，静默了一会儿，又问，“现在和我一起跳下去，你敢不敢？”倍儿无理的要求，倍儿严肃的表情。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真的要我跳，他只要我一句话，一份激情。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对他撒谎，我实话实说，“不敢。”很懦弱，很没胆。
他脸上没任何变化，像是早ຉ料é到这样的答案，仍是望着湖面，像是望得见水下的泥沼，夜幕里的青莲。“你要相信我。”声音沉缓，一字一顿，深邃坚定。
我有点糊涂ิ，想了半天，问，“你是游泳健将？”
高铮同学终于勾了勾嘴角，“不是，”转头来看我，嬉皮笑脸地，忽然间像换了个ฐ人，“事实上，我弱点之ใ一就是不会游泳。”
不会游泳，还想拉我下水，安的什么心……
“小时候，我掉进过这湖里一次，差ๆ点儿没淹死。那以后就死活都不学游泳了，一碰水就极度恐惧。”
原来战士也有缺点。不错，夹带着不完美的近乎ๆ完美，我喜欢。
恢复正常的他开始调侃起来，“现在让我往前跳进这水里，我宁愿向后转，朝背后那面墙撞上去。”
我怒目圆睁，“那你还让我跟你跳？？？”
他移步到เ我跟前，忽然之间，就把明媚又收敛了回去，换上方แ才的严å肃面目，微微蹙眉，目光比夜空还深邃，声音比湖水还深沉，“但是，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的人，我的力量，我对你的……感情。以后，一直。记住。”
可……我们……当真会有“以后”么เ？
我当然想，我当然期盼。但谁能ม保证白纸一样的他，与我激情过后，不会受到เ更新奇的吸引？这绝对是个ฐ令人矛盾的问题：一方面你希望自己是对方的第一个，唯一的一个，永恒的一个ฐ；可另一方面，又隐隐害怕，默默担忧，怕他是在没有比较、没有鉴别、没有经验的情况下才选了你，担心他在有了新的社交、新的认知、新า的选择后，会把你抛弃。何况这又是个ฐ外貌极品，正血气方แ刚的主ว儿，即便他没心，也太容易被她人勾引，难保在面对主动送上门的诱惑时，把持得住。
这样忧虑着，我迟迟点不下头。
他看出我内心不平静，问我，“不相信我？”
“嗯。”其实我们各有所指。
我的肯定令他难过甚至愤怒起来——瞪着眼，红着脸，攒着拳，抿着嘴，憋了半天，终于爆发出来，“为ฦ什么不？”
难过的何止是他。我眼泪含在眼眶，努力地压抑啜泣，实话实说，“你对这种事儿一点经验都没有，要是以后认识了别ี的姑娘，觉得人家好，可能ม就不稀罕我了。连小孩儿都看出来我是老牛吃嫩草，要是以后有新鲜ຒ妞儿看上你，对你主ว动点，你就投降了怎么เ办？我……我……”豁出去了，我哽咽着，掏心掏肺了，“……我喜欢你……那ว么那么喜欢，喜欢到骨头里去……我怕……怕你有一天把我丢â了，我就……就……”我几乎要喘不上起来，话没说完，就被他用手指给止住了。
他扳起我的脸，让我抬眼对上他微红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桑桑，你刚ธ刚ธ那是跟我……表白么？是么？是么？”
我抽泣着往他怀里钻，都表得那么เ白了，还问什么เ问。
他把我又拉出来，用他力透纸背的声音，有点雀跃，又有点怒，“听好，我说最后一次：你要相信我。你看着我，听见没？记住没？”我用力点点头。迫得如此强烈，他是当真的，我感觉得到。“比如现在，你就要相信我的话。小笨蛋你不记得我早ຉ就说过‘我是认真的’么？你别ี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我不轻易谈恋爱，不随便找姑娘上床，我等的就是你，你懂不懂ฦ？要是能放弃，早ຉ有无数机会了，不用等到今天更不用等到เ将来，你懂ฦ不懂？你就是我内个大粉红，你懂ฦ不懂？”
“不懂。”什么เ乱ກ七八糟大粉红大蓝ณ绿的，“可是，”我顿了一下，凝神结气，无比坚定地望着他，表了态，“我相信你。”
如果我是你一直期待的那ว个人：我不懂你是如何说服自己去坚信，这世上存在这样一个ฐ你期望的“我”；我不懂ฦ你如何能保持年少萌动期的空白，拒绝了别ี人也断绝了自己能ม有个美少年之ใ恋的回忆的机会，只为了一个ฐ你臆想的、或许实际并不存在，又或许虽存在你却一辈子都无缘遇到เ的“我”；我不懂ฦ你是如何能够压抑住血气方แ刚的身体的欲望，隐忍地去守候如此未知不详的一个“我”。这简直像天方夜谭。
可是我喜欢你，像你说的那ว样，一见钟情地喜欢，器官和骨子里都能感觉得到เ的喜欢。这个ฐ喜欢让我此刻๑可以放弃去深究那ว些为什么。只要你让我相信，我就无条件相信。
他显然对我那四个字满意了，抱上来，吻下来。
绸缪缱绻，进步很大。
被彼此几乎吸干了之后，他问，“你是不是还没想明白为ฦ什么人孩子跟我叫哥哥？”
我当然不知道。他当然也知道我当然不知道，没等我回答，就摇头叹气，指指他衣服上的字。我这才幡然——他这件不知哪弄来的校服汗衫今天下午才刚被我取笑过，因为上面大字写着：
xx学校初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