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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归来,斗转星移,人事换班,英宗已殁,年轻的皇帝赵顼即位,欧阳修已失权柄,梅尧臣年老病故,韩琦罢相,王安石飞跃大宋的前景苏氏兄弟的前景又将如何呢

之后,仁宗驾崩,嫂子王弗病卒,父亲谢世,具舟载父亲遗体入川居丧守制,离开京都又是三个年头!这三年,大宋积贫积弱之苦状,耳儒目染,真是感慨万千。兄长于家之小哀,国之大哀中冥思苦想,并对“庆历新า政”的失败反复考究:范仲淹“浅思轻发”,变革开始所陈天下利害“百不及二”,是引起“举朝喧哗”的动因;仁宗皇帝急功近利,要求“日百法变”是导致新法烟消云散的结果。兄长从仁宗皇帝和范仲淹“失慎求速”的教训中,匡正了自己认识上激烈轻率的偏颇。

皇帝赵顼突然发出串爽朗笑声。标新า立异,胆大奇崛,不同凡响,“变法”不正需要这样不拘格的人吗?

“介甫先生高论,甚合朕意。”

皇帝捶定音。

再次是“理财”之ใ争。

熙宁元年八月十四日,朝廷重臣议事于延和殿。福宁殿宦侍传来皇帝谕旨ຈ,诏令商议河北灾情救济之策,以解国用不足之虑。王珪提出:今年郊祭赏赐东西二府大臣都不领取,节省的银两可用于救灾。司马光附王珪之ใ议,并大胆倡议:两府大臣节省的赏银只有二万两,不足以救灾。节省赏赐应当从皇帝身边的官吏作起,文臣两府武臣宗室刺吏以上官吏,都应当减半赏赐。其节省赏银,全部用于救灾。

王安石听后又是摇头:“赏赐,每人三千,区区小数。若不赏赐,有伤国体。再说,国用不足,并非朝廷当务之急。”

司马光不解,诘问:“国家自真宗皇帝ຓ末年,国用已๐显不足,近几年更甚,何言非当务之急?”

王安石回答:“国用不足,那是因为朝廷没有个ฐ会理财的大臣。当务之急,是要有个ฐ会理财的财神爷。”

这回轮着司马光摇头了:“善理财者,不过是会玩簸箕敛尽民财罢了。民穷为盗,非国家之福。”

王安石挥臂否定:“不然,我所说的‘善理财者’与你讲的‘善理财者’根本不同。我说的善理财者,能ม够做到不加赋税而国用足。”

司马光站了起来,双手摊:“介甫,介甫,天下有这样的理吗?天地所生财货百物,止有此数,不在民间,则在官府。‘不加赋税而国用足’,不过是设法阴夺民利,其害甚于加赋。此乃桑弘羊欺骗汉武帝之ใ言,太史公司马迁以此讥笑汉武帝之不明。此论岂可以为实啊!”

王安石也๣站了起来,诚恳而语:“君实啊君实,你的胆子大点,你的心思活点,你的迂腐之论就会少了”

第二次争论的结果,皇上赵顼又同意了王安石的设想。

司马光不知自己错在何处而老友王安石对在何处。

宋代翰林学士的职能,随着中央集权制的强化而提高,至仁宗年间,已成为集权制理论上的诠释者和实践上分割宰相权力的牵制者。他们为皇帝出谋划策,以备皇帝选择;承担咨询,为皇帝提供历史证据;起草内制,削弱宰相执掌诏命之权;他们参与机密事务议论时政评品宰执,从而在事实上心理上独立于宰执之外,直接听命于皇帝,成了“内助天子”的智囊团。他们没有任何行政权力,只能牢牢地依附于皇帝,成了皇帝ຓ的心腹,也就具有较为自由á的发言权,在定程度上能够针砭时弊,有益于政治清明。因为他们唯皇帝ຓ是用,在定程度上,又助长着皇帝的专制ๆ。司马光正处于这样种特殊地位。

近半年来,司马光除了每日进迩英殿进行两ä个时辰的“侍读”外,不再议论朝政,以免干扰皇上在王安石扶助下的思考和决策。皇帝似乎ๆ理解他的心情,也不再更多地提出朝政方面的事情询问。这样,司马光便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耗在书局这个ฐ不大的空间。读书思考,与眼前这几位年岁不等的朋友谈史论道,进行编纂资治通鉴理论上体例上资料上技术上的准备。

他尊重太常礼院博士刘攽字贡父。这个身躯不高举止随和不修边幅耿直坦荡年已๐四十七岁的江西人,自幼刻苦自励,博览群书,精于汉史,而且往往于诙谐成趣中,化解史料上迷离扑朔的难题。“贡父,天生史学之才也。”

他欣赏刘恕字道原的才智修养。这位身材高大道貌岸然语出惊人年仅三十七岁的翁源县令,简直是史学上的奇才。“奇”有三:,在当代文人学士中ณ,真正称得上“博览群书๰”者,唯此人;二,博而不呆,深而不滞,是解决史事纷错难治的能手;三,赞语无຀所藏,抗言无所避。“得史圣司马迁之真谛者,道原也๣。”

他更喜欢二十八岁的范祖禹字淳甫。这个天资聪颖英俊多才的年轻龙水县令,虽是原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范镇的从孙,却毫无纨绔之气。精研学业而富有主见,锐意进取而沉稳从容;无哗众取宠之ใ心,有究根问底之志;节衣俭食,甘于寂寞;勤于探索,自强不息。“他日຅史家有继,必此子也。”

也许因为“变法”风雨即来,也๣许因为王安石就任参知政事的消息已从大内传出,也许因为半年前延和殿里那场“理财”之争仍在司马光的心头回荡,也许只是因为ฦ修史需要,他们今夜议论的话题,是汉武帝时治粟都尉桑弘羊推行盐铁酒类官府专卖的段史实。

此刻,精于汉史的刘攽正在从容地谈论:“汉武帝元狩年间,国库日຅虚,匈奴压边,治粟都尉领大司农桑弘羊,组织几十万人屯垦戍边,以御匈奴进犯,确是件有远见的决策。为解决财政上的困难,他敢于从豪强富商大贾手中夺取盐铁酒类私营之权,变而为官府专卖,也是件极有胆略的举动。这个举动的直接功效是:削弱了各郡国的势力,打击了豪强的高利盘剥ຓ,增加了官府的钱财收入,于国于民还是有益的。所以,对桑弘羊这个人,我们应当予以注意”

司马光很自然地从桑弘羊就想到了王安石。又从王安石想到刘攽,王刘私交甚厚,不知史论是否受私情所扰。

范祖๢禹向刘攽提出质询:“桑弘羊屯垦戍边的决策,从汉以来,似无疑议。但他官营盐铁酒类之ใ举,太史公司马迁似乎ๆ不以为然。太史公以为ฦ桑弘羊官营盐铁之ใ论,是蒙蔽了汉武帝,故而太史公讥笑汉武帝‘昏暗不明,所用非人’。贡父公以为太史公这个ฐ评论公允吗?”

司马光微微点头。他喜欢范祖禹这种敢于向汉史权威提出挑战的精神。

刘攽朗声笑,谐趣地说:“太史公当然是圣明的,但不是每句话都高明。他老人家对盐铁酒类和黎庶细民吃穿费用的了解,大约和我们样外行,决不会比商人出身的桑弘羊高明,所以,也会有拿不准的地方แ。依我看,太史公对桑弘羊的评论,大半是依据桑弘羊后来德行有缺,为人不忠,与上官桀等勾结谋废汉昭帝ຓ而立燕王旦终被杀头的既成事实作出的。”

司马光笑了:贡父之ใ智,在于高屋建领,故而辟径新า奇,引人深思。他抬头询问刘恕:“道原,你的高见呢?”

刘恕并不谦让,坦率直言:“桑弘羊的悲剧,在于他的双眼睛直注视着远方,而不屑于低头窥足下。他的生,成名于理想,毁名于理想。盐铁官营了,而经营盐铁的官吏却腐化了,权钱相交。开始‘钱๥’为ฦ‘权’子,以‘权’谋‘钱’;继而‘钱๥’为‘权’父,以‘钱’役‘权’。结果,官仓无增,私囊盈满,铁ກ器质劣价高,盐被居奇。名目上富民富国,实际上肥了铁官盐吏。桑弘羊不幸而成了铁官盐吏的代表!后来又在朝廷内争中掉了脑袋。悲夫,桑弘羊!”

司马光喜悦之色跳动在眉梢:道原的议论,深入而浅出,深湛而简要,肯定与否定并存,赞扬与谴责交织,动因与效果相应,活活勾画出了个完整的桑弘羊。他觉得很受启迪,便抚着稀疏的胡须,含笑称赞:“道原,高论启人,能不能ม详加论述,以开茅塞。”

刘恕拱手:“司马公若有兴趣,刘恕愿尽其所思,恭请指教”

这时,司马府邸五十多岁的老家仆吕直,慌慌张张闯进书局,仍按三十年前对司马光的称谓禀报:“秀才,位大人不听劝阻,不容禀报,闯进书局来了。”

老家仆还没有讲完,门外传来声悲怆而急切的呼叫:“君实,大厦将倾,你还忍心清谈论道啊”

司马光刘攽刘恕范祖禹等惊异地站起,司马康正要出门迎接,五十五岁的知谏院权御史中丞吕诲闯进书๰局。他面色沉郁๗,神情激愤,圆圆的脸຀拉长了,目光呆滞,在烛光照映下显得凄厉而阴森。他冷眼打量圈在座的人物,又悲悲切切地对司马光说:“君实,参知政事唐介子方公在个时辰前怀恨逝世了”

司马光等惊骇沉默。

吕诲不由哭出声来。

吕诲,字献可,开封人,是宋太宗时著名宰相吕端的孙子。其人性耿直,具有乃ี祖之ใ忠,朝臣敬重。吕诲在仁宗时任侍御史起居舍人之职,后贬知新州晋州。赵顼ึ即位后,司马光以吕诲“不爱富贵,二重借名节,三晓知治礼ึ,四不畏强犦”之优长,举荐为知谏院。赵顼信而用之,并迁为ฦ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ณ丞。吕诲遭贬后再起,全赖司马光之力,故二人交谊日深,朝事遇有困难,常议而琢之,以匡偏误。

副宰相唐介,前日຅在紫ใ震殿受责昏倒之后,回到家里即卧床不起,时昏时醒。吕诲与唐介同住巷๕,两ä家府邸相距不远,且二人平时交情颇็深,今日຅黄昏,突闻唐介病情告急,即前往探望。进了唐府,只见唐府家人围床啼哭,医生呆坐无策;唐介挺身床上,两目呆痴,面色如纸,神志昏迷,气息短促,嘴里似在喃喃低语。吕诲委身床边,俯身听辨,竟是“王安石”三字的不断重复,直至气绝魂离。

唐介是咬着王安石的名字死去的。

吕诲带着“王安石气死唐介”的成见跑来呼冤。

刘攽刘恕范祖禹在这突兀而来的变故中ณ悄然离开了。

场关于西汉桑弘羊的议论,突然转移到当今的王安石身上,真是天意巧合!

司马光在吕诲的激愤和唐介的丧哀中沉思着。

司马康向神情激愤的吕诲敬了清茶,悄悄吹灭室内四角的烛光,坐在门旁的只凳子上。

吕诲先叙述了前๩日皇帝在紫宸殿召见四位执政大臣和王安石的经过,以及皇帝宣布๧“变法”并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的情况。

司马光倾听着。风雨终于来临了!但愿是场滋润万物的风雨,是场荡涤朝廷因循腐糜之ใ气的风雨啊!

吕诲又言说近日来王安石与其支持者的活动,并预言朝廷将出现前所来有的变动。

司马光笑笑:雷动而鸣,毕竟是王安石所为啊!但愿这种变动,能使蛰者复苏,能ม使大地新生。

吕诲最后拿出份参表,放在司马光面前,神情赤诚而悲壮地说:“现时朝廷已呈生老病苦死之状:明仲曾公亮虽居首辅,但年逾七十,已无຀力与介甫抗衡;彦国富弼在紫宸殿受责,已๐萌称病求退之ใ意;阅道赵抃入阁日浅,上不足取恩于皇上,下尚未取信于同僚,苦无对策,苦无所从;子方唐介忠肝忠胆铁心铁ກ面,逆鳞遭责,怀恨而亡。现时朝廷只有个介甫,口角生花,举止生风,左右皇上,欲乱朝纲。吕诲得君实荐举,蒙皇上垂爱,身居谏院,任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之职,岂能容介甫恣意妄为ฦ!愿掷身家性命弹,乞๢君实以天下为重,协我助我!”

烛台上的五支烛火似乎ๆ凝固了。司马光听完吕诲沉重而激昂的倾诉,端坐不语。皇上有重托,宰执却不和,难道介甫要个人打天下吗?介甫性狂,令人担忧啊!但愿这只是种传闻,但愿这只是明仲彦国阅道时心情不畅的流露啊。

门前的司马康,心情紧ู张了。宦海风波已起,父亲也要卷入这场争斗吗?吕伯啊,你难道没有察觉这半年来父亲已经处身于朝政之外了吗?

司马光沉思良久之后,起身为ฦ吕诲斟茶,诚挚地说:“献可公敬谅,光生平所为,决不欺友。自去年八月在延和殿与介甫关于‘理财’方略争执之后,半年来心之所思,多在反省,所得者不过数语,现坦诚以告:治天下譬如居室,弊则ท修之,非大坏不可更造也。大坏而更造,非得良匠美材不成,如二者皆无,恐风雨之不庇也。”

司马康心情豁朗了,这也许是父亲全部政见的概括吧!半年来,被些人视为守旧的父亲,只能说是不够激进罢了。人生在世,被人了解也๣难啊!

吕诲急忙询问:“君实以为今日的‘居室’已经大坏了吗?”

司马光点头说:“‘居室’已造百年,表面看来,仍巍然耸立,气派辉煌,然虫蛀梁木,鼠|岤栋柱,风蚀雨浸,金瓦彩漆之下,已๐是千疮百孔。光十多年来,沉浸于历代史料之ใ中,为国家盛衰民生休戚而花人忧天,实为此也。”

吕诲又问:“君实认为介甫是造室的‘良匠’吗?”

司马光首肯:“光与介甫昔日同为群牧司判官,近年又同职于翰林学士院,深知其人诚实聪敏博学多才,抱负宏大见识高远。其心际之高,精气之锐,非光之所能及。

吕诲默然良久,拱手说:“君实诚不欺友,吕诲敬谢。然介甫所信任之吕惠卿曾布章惇谢景温等,也是‘造室’之‘美材’吗?”

司马光没有正面回答,苦苦笑说:“光与公素า为心交,苟有所怀,不敢不尽。”说着,把吕诲所写的弹劾王安石奏表推向吕诲,劝解地说:“介市现有言行,未见有不善之处,光劝公姑留是事,更加筹虑,可乎?”

吕诲叹息:“皇上新嗣大位,富于春秋,朝夕所与谋议者,介甫人而已,苟非其人,将败国事,此乃ี心腹之疾,治之唯恐不及,顾可缓耶。”

司马光抚吕诲手背而慰之:“献可公,此刻,光只能以八字相告:”处暗观明,处静观动‘。明天谁知道又会有什么变动呢?“

吕诲颌首。

司马光吩咐儿子:“康儿,弄点酒菜来,让我为ฦ你吕伯敬酒解愁吧!”

司马康应诺,快步走出书局。

篇六苏轼府邸

“制置三司条例司”横空出世苏轼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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