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秋愤懑地咬了口翅,咽了下去,朝他呲了呲牙。
“咦,原来灵魂不灭啊。”秦归露出“我懂的你不必解释”的表情。
“怎么那副表情?仙人还真是小气。”女魔撇了撇嘴,道,“算了算了……呐,你是怎么认识魔尊的?”
……还不如当初死了干脆。只要一想到未来可能ม的悲惨命运,忆秋的心就疼得滴血。
秦归收了剑,仍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嘟囔了一句:“笑得真难看。”
“无妨。”她挤出了一个笑容。
难道神树又发疯了?!
身下的土地突然传来一阵颤动,她诧异睁眼,盘古之心的墙壁上,正簌簌落下尘土来。她连忙站起来,颤动更加剧烈了,许多通道被震裂,几块碎片正正砸在她脚前。
“可以哟,魔尊说以后你的行动都是自由的。”半夏冲她粲然一笑,“千凝魔艮做起来很容易的。回头我教你便是。”
再见少年秦归的时候,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
忆秋一脸严肃地回答:“我成魔了。”
“……谁信啊。”
少年秦归说他开创了一个修仙门派,准备叫仙剑派——灵感来源于捡到的那柄剑——现在还在建设当中,把蜀山盟的其他修仙人吸引过来了,似乎前景开阔。
“你要不要过来做基石?”他开玩笑似的说。
忆秋心不在焉地说道:“才不要。”
秦归不在意地笑了笑,说:“那就算了。”
拨了拨茶碗里的茶叶,秦归又说:“你救回来的孩子中年纪大些的那ว个上月还俗了,跟山下的一家小姐订了婚,说是准备到外地做茶叶生意。年纪小还在山上,你要不要?”
忆秋噗地笑出声来,说:“有什么好看的,不都两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吗?”她上下打量了秦归一番,笑道:“你倒是沉稳了不少。”
秦归回以一笑。
之ใ后,忆秋隔几年便去见秦归一次,眼看着他添了皱纹增了白发,脸上也渐渐显露出疲惫之色。却依然很快乐地向她炫耀他的蜀山盟又进了多少多少弟子,房子增加了多少多少。据说他还意外找到了蜀山上的地脉所在。
“本来想找防风师兄的,无意中便走到了那里,真是巧合。”他谦虚地解释,但神情中满是得意之ใ色。
如此便过了近百年。当她站在大殿之ใ前看着已成南方一大修仙门派的蜀山盟,竟觉得有些欣慰。然而,当年拿剑指着她大声呵斥ม“妖孽”的少年已๐是垂暮老人,满面皱纹与沧桑,眼眸却明亮如昔。
“你终究没修成仙。”忆秋有些哀伤地说。
秦归却表现得很乐观:“如果活上百年,我还不得为这些没出息的小崽子们碎了心?”
“你当年也是个ฐ没出息的笑崽子!”忆秋失笑。她拿出他的腰坠,上面的绳子已๐经泛黄,流苏被拆得七零八落,唯有中ณ间的白玉还是当年模样。她说:“看样子你是活不长了,不如给我做个新的坠子,算是纪念吧。”
秦归故作发怒地说:“喂喂,你居然叫身为一派掌门的秦归我给你做腰坠?还说我活不长了,太过分了吧!”自己้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临ภ去时,忆秋突然问道:“那两ä个孩子怎么เ样了?”
“你不是不关心吗?”秦归将手拢进袖内,表情有些得意,说,“年纪大的那ว个已๐经有了两个孩子,还在京城开了家茶楼,据说生意不错。年纪小的二十岁的时候也成了亲,是渝州的一个小姑娘,大概是历练的时候遇上的……这些臭小子!上次有弟子去渝州时还看见他们夫妇了,开了个饭馆。怎么,想?”
忆秋故作冷淡地回答:“我只是随便问问,你说这么多干什么เ?”
她正要发动法宝,身后的秦归突然喊住她。
“忆秋。”
她回过头,问:“怎么了?”
秦归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神情中满是怀念与哀伤。白发中再也找不到一缕青丝,蓝ณ白色的道袍被风吹得鼓起,秦归看起来苍老而脆弱。她感到一阵恐慌,对于这个无法逃避时间而渐渐老去的生命。
他说:“再见,吾友。”
她眼中不由泛起泪光。或许,再相见便是隔世。
“再见,吾友。”
之后,忆秋便再也没去过蜀山。
半夏说她看上了一个魔族小伙,准备成亲了,对象就是那个经常发动赌局的家伙。当年忆秋成魔让她赚了不少。
“咦,要准备婚礼吗?”忆秋茫然地问。
半夏看着她不由á得叹了口气,说:“这是魔界不是人间啊……魔族只要双方确认了关系就可以直接住在一起的,没人间那么多名堂。”
“……这么简易。不管怎么说,恭喜你了。”她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串草水手链,说:“这里面我加了个防御阵法,给你。”
她接过一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过了几年,忆秋才知道魔尊不叫后羿,叫重楼。那个面目丑陋残暴不仁荒无度的家伙是前任魔尊,早被重楼ä宰了。
“神界的消เ息太落后了。”忆秋泪流满面地对笑得打滚的半夏说。
又过了几年,某天忆秋闲得无聊去半夏的新า居探望他们夫妻,远远便看到เ她站在房门口笑得一脸明媚而又温柔,一个青年别ี扭地抱着一个婴孩,连走路都十分僵硬。然后他们进了屋,里面穿来嬉笑之声。
忆秋站了一会,转身回去了。
在重楼的地盘上闲逛时,不小心便站在了他的房间门口,他还跟平常一样坐在案几后批改公文。忆秋怔怔地站在门口,一时间竟走了神。
重楼抬头。
她回神,避过他的眼神,苦笑着解释:“我已无处可去。”
良久,她听到他冷漠的声音。
“那便哪都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