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各干了瓶清酒，至今我还听得见，口口咽下咚咚的鼓声敲着心房，这是我们写诗的人献出友情最真的方式，而在喝彩声中亦被着道学的非议：“狂客！”
在海外饮酒，如果是参加洋人酒会，则多半是机械之饮在安格尔与聂华苓家例外，像汽车加油般，可又真的要顾ุ着酒后驾车，酒醉开车是不道德的，微酒之后，头脑清新如微雨后的空气，反应判ศ断异常灵锐，这也是老酒友叶珊所同意的。不幸所谓“微酒”之于我，其量总是有点骇俗，所以离去时总有人以异样目光看我。在家中饮酒便自在多了，记得在爱荷华的时候，有阵子挚友沈均生每日来我家小饮，瓶“强你走者”威士忌两ä人平分，两副廻肠被酒流通，觉得投缘如此不负平生，日复日，瓶子摆满窗台，有时饮过子夜，无处打酒，便开了车到保罗?安格尔的丽ษ舍“偷酒”。那时他是博士生，我是第年教书，朋友们不免前来警告，珍惜光阴要紧哪！
准此，酒之为物，亦有出自不同的原因而为ฦ人所恶。善饮豪情之士其酒量不啻于怀壁有罪。论诗的人，亦有不喜诗中有酒的。以文心雕龙为例，其讨论文艺写作从动机到เ技巧，无不精微。然而却不赋予酒在文学作品中创美的位置，在“辨马蚤第五”中唯提到“饮酒”却称之为“娱酒”，并引申ã为“荒滛”。其实在刘ถ勰时代，酒在诗中已取得了生命，古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苏武：“我有樽酒，欲以赠远人”，李陵诗：“独有盈觞酒，与子结绸缪。”迨酒在诗中的生命力到魏武已占主题地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固影响后世千古！“朝日乐่相乐，酣饮不知醉。”是种进取精神。嗣后以酒为主题或副题的佳作不知凡几，刘勰概将其忽略了。雕龙对技巧与道德功能可说是精雕细琢，因为缺了份性情，论美则与美隔，论情则ท与情乖，其基于佛经的意识形态，把部五十篇的雕龙弄成了“雕虫小技”。他不喜酒出家为ฦ僧则可，忽视“酒”则ท是忽视了原创和突破力的文学意象，不能入理。到今日，仍有学者本着雕龙式依附某种意识形态，甚至是中外兼收，正是“不学诗无以言”的反讽。实际上酒不是属于诗人的专用品而是属于众人的层次，属于侠义แ侠情的世界。史记以执中的手法给酒予公平的价值，又与侠情结合，使人传颂。左传则将酒与私情结合，例如：“齐惠变高氏皆耆酒，信内多怨”因嗜酒而宠信妇人，至于亡国。这是对酒的鄙视，虽亦是与众人有关的故事，恐怕只有“关夫子”才会欣赏了。
诗人痖弦为台湾“酒党”撰党歌首，为ฦ党魁曾永义แ教授激赏，每饮之前必起立吟唱：“酒是我们唯的饮料，”这第句就已经是绝唱了。我个人正是如此，饮酒和读诗是唯的饮料和唯的食品。沙牧生前，在酒后封我为诗酒的“五星元帅”，可惜我指挥文字和号令酒事却常常大乱阵脚。多年前痖弦戏称我“谪仙”，李白受称“谪仙人”到了晚年竟为ฦ此咏诗自伤，有此必要吗？其实所有的饮者都是不老的谪仙。未卜先知的林云先生曾书联赠我，联曰：“酒能ม养性仙家饮之，酒能乱性佛家戒之。”我想最好的还是先成仙罢，成仙不成成佛还不迟。
戴天：怎忘得从前杯酒——酒友纪事1
谈酒不能不说人，尤其是爱酒的人，“酒中知己”。没有人，酒只是物，而且是死物，哪能产生什么解忧穿肠等作用？更体味不到苏轼采桑子“尊酒相逢，乐่事回头笑空”的心境。东坡先生在多景楼头，咏叹平生，自有其幽愤所在，却不必人尽皆同。乐事回头，相逢杯底，许多时候是无限温馨万般情牵的。但东坡毕竟潇洒，只谓笑空，哪怕“多情多感仍多病”。想至此，尽管让东坡“停杯且听琵琶语”，来幕情景交融音画转位，宣发他“醉脸春融，斜照江天抹红”的郁勃罢！这边厢，援引清顾贞观脍ื炙人口的金镂曲二阕中ณ句，“记不起从前杯酒”，并反其意而用之，那就是“怎忘得从前杯酒”？
是不能忘。
大碗酒大块肉的日子：粤北宰羊煮糯米酒
却说胜利还乡，是读小学的年纪，在粤北著名山城外祖父家暂住，这才初识酒味，受酒的洗礼！记得是冬至之ใ日，破晓时分，天寒地冻，兀自蜷缩于温暖的被窝做梦，不知怎的，竟为连串高亢刺耳咩叫警醒，随后传来阵阵忙乱ກ的声音。好奇心起，顾不得气温严酷，匆匆起床穿戴妥当，便跑出去看个究竟。那如众多人等，早围成圈又圈，原来是宰了两头羊按粤北客家人风俗，每逢冬至，宰羊煮糯米酒，阖家共享。
只见外祖母发号施令，几名长工ื就着水槽，七手八脚，迅即去毛剔骨斩头清洗切割完毕。接着，有人抱来大堆柴火，置于水泥地上，又抬出数瓮开封红曲糯米酒，安放柴火堆当中，大块大块羊肉则悉数置入酒瓮，重又以红纸湿泥封盖。此时外祖母叫众人避开，随即点燃柴火。瞬之间，烈火熊熊，周遭亦温暖如春。如是自晨至暮，先是猛火，其后加炭，以慢火燉熬。至午后，那酒肉之香，即已隐隐可闻，引得众小馋嘴儿，次又次，与那几条黄狗道，对着酒瓮，逡巡不去。
好不容易，等到炭火熄灭，暮色四合，外祖母才叫长工ื点燃气灯，抬出案桌，捧出海碗。而男女长幼数十人倏的都聚齐了。所有眼神，莫不凝注那ว几个酒瓮；所有鼻孔，早吸进促人食欲气味。说时迟，那时快，外祖母示意，长工立即揭封，顿时空气之ใ中，弥漫漂流酒中有肉肉中有酒的甜香鲜美浓郁，益发使人觉得，是否饿了许久？先盛碗，端去给远庖厨的外祖父，此后上上下下大大小小，都分到碗，整天忙于监督的外祖母，却最后才吃。数九隆冬，捧着碗热烫的酒熬燉羊肉，暖在心头，寒意尽去。喝着那ว酒，酒已不酒，直如稠浆；吃着那肉，肉色曲红，入口即化。人人是碗既尽，又复添加，直至饱暖思床褥——也许是醉醺醺。那晚，是连梦也香甜！
这大碗酒大块肉的粗犷豪放朴实吃法，不分什么是酒，什么是肴，而口舌并用齿牙交嚼，更不怕吞。这又是随意流动共享的土自助餐，端的是“各尽所能各取所需”，自由自“在”自食其“力”。繁文缛节尽去，不像平常与外祖父同室进食，总有孩童看来苛刻的规矩要守。自是，既试今日视为不酒之酒，即“食髓知味”，留แ下难忘印象，仿如“恋酒情意结”。想不到，表亲之中，年纪相若的，颇有数人，大概经此试，也“般见识”“志趣相投”“暗通款曲”，结成了爱酒者同盟。至今数十年，每碰面，都必得喝个六七分，浮ด大白。即不相逢，遇有良机且又空暇，亦各自相就。1987年，应新加坡联合早报之邀，与李怡黄春明许达然陈映真等，往作征文评审及讲演，即接得毛里求斯长途电话，说是既至半途，或飞来叙。
贪酒台湾的几年：欣会酒中豪杰神仙剑客
在台湾几年，初ม无酒友，自然不酒。窃以为酒而无友，不饮也罢像台静农先生，臻及“以汉书〔或碑帖ຆ字画〕下酒”境界，而作独饮，凡人难及，自是不同，另议；遇上知已，且有同好焉，则或醉或醒或半醉或半醒，那就听之任之可也。吃不吃酒，主ว要看人，还要看是什么เ人。除非疏狂如李白，“对影成三人”，才能ม尝形影神分合之酒，仙气袭人。“恋酒情意结”虽潜伏于心，不必变而为“恋酒神经病”。感觉及艺术上的真不即为现实中的真。何况相对于即物也的酒，亦宜以人的主体性为重，定其取舍先后。那时，像唐元稹西归绝句十二首之四有句，“春明门外谁相待，不梦闲人梦酒后”，则是有的。据尼采佛洛依德对梦的解析，“梦是白天所失快乐่与美感的补偿”“梦为ฦ愿望的达成”，似乎如此这般，把酒梦，不久ื就有了补偿，愿望也达成了。
戴天：怎忘得从前杯酒——酒友纪事2
先是认识了高班的刘绍铭，他那时常在报上写稿，领了稿费，经常请往老爷饭店及金华街家江浙馆子吃小菜，以啤酒及台湾绍兴酒下之。绍铭饮酒，有节有止，即及于所谓，也从不及于乱，话虽会多几句，则较之平日益发的妙趣横生。得此酒友，且多半由他会钞，更兼他洞识世情，每多指点如兄长般，诚三生有幸。及后因为与刘绍铭白先勇李欧梵叶维廉陈若曦欧阳子王文兴林耀福张先绪陈次云杨美惠等同学，创办了现代文学，由于约稿，白先勇搞了聚会，随即认识了许多台湾文坛的酒中ณ豪杰神仙剑客，称得是酒友如云。那ว当儿，嘿嘿，倘有人召饮，多不辞，酒傲西门町，醉卧水源地，或南下高雄，北上基隆，圈子虽小而派头颇大，有那么几分狂妄。痖弦郑愁予商禽许世旭梅新舒凡等等，等等，时难以尽数，都成了“酒华正茂”的伙伴。正是尊酒相逢，说不尽的沙特加缪梵乐希魏尔伦波德莱尔高克多甘明斯庞德艾略脱希门湼斯毕加索格鲁瓦克史耐德金斯堡等串串名家，谈不完的现代主义超现实主义未来主义存在主义写实主ว义แ等浪浪思潮唇枪舌剑，砥砺攻坚，笑谈戏谑，月旦古今，更不在话下，尤其“火上加酒”，益发燔扬。其时的认识或难免庸浅，思想或未尽周延，评价或有失公允，但哪个清狂年少不如此？那ว青梅酒般的年华，于今回想，其微涩之味，似醇化为颇具几分香息尚堪品的陈酿。至于林优民创立“云门舞集”前夕，寄居他亲戚和平东路空房，识得蒋勋奚淞朱铭那帮民族文化派，酒而友之，那段日子，就像是好年份的红酒，说起来都带几分珍惜。
“上得山多终遇虎”初尝醉死卅小时滋味
贪酒台湾，“上得山多终遇虎”，有次差ๆ点儿便将刘伶的“醉生醉死”传奇翻版。倘要硬套，又若真个不巧，那倒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怎比得上刘伶他老人家，以饮者身份，留下了绝世名声！说来，台湾烟酒公卖局所制ๆ廉价乌梅酒是祸首。那ว日午后，不知何事——多半没事，只是憋在国际学舍无聊，订购的洋鬼子著作又没寄到，即倾囊所有，买了两瓶乌ไ梅酒，跑去松江路白先勇家，与之斟酌艺文包括当时红极的“新า南阳”时代曲姊妹花雪华霜华在内，却记不起有否提到，我们台湾大学外文系高班女同学杨士京也去“粉墨登场”献唱的事。先勇的酒量，在友辈中称豪，且吃来极潇洒。但这与他出身显贵之家无关，人们或以为ฦ他家钟鸣鼎食，似乎ๆ不在话下，其实在那当时，每去他家所见，也只不过是中等人家生活，而其本性，则属但有南酒烧鹅，写文章去也的曹雪芹风格，因此恒常共酒。乌梅酒，由乌ไ梅糖水与蔗糖厂的甲醇类副产品潺合而成，入口奇甜，直如糖水，好像不算是酒，哪知是“糖衣毒药”。即知又待如何？于是在白家侧屋，先勇自成天地的房内，你小杯我小杯，不知多少杯，自午及暮不停，喝！瓶既罄，又开瓶，眼看又快干了，渐渐就觉不支，终致再无余勇可卖，不省人事了。
这醉，也许是甲醇中毒，总有二三十个小时，绝非常言所道，“酒醉三分醒”那种感觉，而是“无所知”“无所有”的昏死状态。醉酒，即使如顾况所咏“身外已无心”，毕竟“醉中还有梦”。随便哪
个高阳酒徒，对此必深有体会。张为所吟秋醉歌，具言“醉感”，即为美好醉世界景：“醉眠岭上草，不觉夜露浓。梦到天晓，始觉醉中。皎然梦中路，直到瀛洲东。”煞风景的乌梅酒，夺魄惊魂有之ใ，于此境界就付阙如了。就此去不复返，自然更是心不甘情不愿。幸而“魂兮归来”，从兹汲取“物无美恶，过则ท为矣”的经验教训，学了点稼轩先生“麾之即去，有召须来”的皮毛，才得享良朋美酒的日子，今生何愧？
终于醒来，但觉头痛欲裂ฐ。旋见白老太太叫人送来滚热的精肉猪肝煮酒，遵嘱趁热吃下，顿时舒畅了许多！只不知“酒死”之时，白老太太对此无知小子，是可笑抑可怜或可哀？但那碗精肉猪肝煮酒——从前杯酒，又怎忘得？
戴天：怎忘得从前杯酒——酒友纪事3
大半生居于香港：结交酒中知己无数
大半生居于香港，除了数度短则几个ฐ月长不过两年暂离之外，结交的酒中知己，亦可谓多矣。此中ณ，老中青左中右，老外与国人彼此之间，或乘๖兴而来，或欣然赴约，都杯酒与共。既煮酒会英雄，复把酒论天下，唯有金圣叹那句“不亦快哉！”能道其万。起初，识林悦恒胡菊人，那独酌无相亲，端的寂寥之感，瞬即烟消云散。悦恒为人也谦谦君子古道热肠，足称与世无争无心是道的表率。斯ั是君子，于人世间切俱不系心，何况酒乎？所以其量也宏也恒，几如无底深渊，从不见失态。悦恒习哲学擅书法，每提笔，之前必进酒数盅，随而以隶为本，揉入行楷篆籀各式，雅秀中显挺拔，闲适间见潇洒的草书，挥而就。菊人先后主编中国学生周报明报月刊百姓半月刊â等，介绍文化推广新知评论国事港事，贡献于香港者良多。其人正直不苟好学深思，且又重感情，民族家国之爱数十年如日。菊人喜酒爱酒，量则因工作劳逸而或大或小；有时感念世情，又近于淳于髡“饮斗亦醉，石亦醉”，实乃表迹，寄寓激愤。偶或过量，即自出多道艰深算题自答，以示ิ何醉之有。唯是其时共酒者什九东摇西倒，即有心亦无力追究，往往不了了之。迩来菊人为梨状肌综合症所苦，忌杜康，虔望其早日勿药，再畅饮与共，欢叙而同。
既识林与胡，生活面遂日广，“酒同醉合”者渐伙。最可记者为ฦ“爱华居”进出诸友。“爱华居”乃胡菊人陆离等三人共赁居所。亦为当年新锐知识之士及优秀青年学生合办的盘古杂志通信编辑之处，仿佛是艺文沙龙思想俱乐部ຖ，经常户限为ฦ穿争论时作意见交流诗酒酬唱博戏弈乐。“爱华居”诸友，酒友至多，即或不酒及少酒，其沉醉于思想文化艺术，亦无不同。这些酒友人人以平等相待性情相交知识相砥，有如大家庭，好比兄弟姐妹，至今不渝！记忆所及，信手写来，即有李天命岑逸飞古苍梧黄子程黄维梁关永圻梁天伟吕炳强刘天赐刘创楚陈任蔡浩泉刘美美蔡炎培朱珺包错石吴平曾庆小思罗卡陈韵文石琪林年同温健骝等等。到เ而今，廿余载之后！“爱华居”既矣，人有离港的，且有过早物化的，居港者虽不常聚，总难免对李白春夜宴诸从弟桃李园序某些境遇关情。天地逆旅光阴过客的感慨，秉烛夜游琼筵坐花羽觞醉月的盛况，即或远不及李白及诸从弟那么萧散流丽温馨动人，百中望，似乎ๆ不算苛求。犹忆某年某月某日某夜，众友终晚合唱抗日歌曲，偶而悲愤难抑，旋转饮茅台五粮液欲藉以舒平，是“浊酒杯家万里”？是“笑谈渴饮匈奴血”？不过数巡，突人大醉，不复自持，起而大骂倭寇，指斥所谓“以德报怨”政策，如讨檄之文残简边塞之诗断章。语未毕，呕吐遍地，立见其倒下，以手将秽物弄拨成和海棠叶形状，呢喃曰：“这是中国。这是我心中的中国！”烂醉至此，悲怀尽倾，原来竟又是解不开的中国郁๗结！
“酒生相托”与夤缘而会的酒友
能与之“酒生相托”的，尚有不少，虽不能尽叙。记得多年前，杨牧曾撰文情并茂之章，畅ม谈酒人酒事酒朋酒友酒趣酒情，于胡金铨酒神酒态，写得如闻其声，如见其人。目今金铨止酒，此情此景不再。缅怀往日，当其半醉，“装龙像龙，装虎像虎”，似又“心与神合，神与貌合，貌与形合”，且“生旦净末丑，文昆武乱脚踢”，模仿中外古今人物言行的工夫，令人绝倒。金铨既不酒，从亦此调不弹，友朋聚宴，权愉顿减！但睹其埋头拍片，精神爽利ำ，醉于艺术创作，醉于工作，又觉欣然。其人在必酒在的萧铜，人谓“以白干漱口”“啤酒当安眠药”，近亦遵医嘱，减量或渐戒。既能ม善自珍摄，则ท来日方长，此处向萧大哥先发请帖：“健康恢复日，同俦进酒时”。天赋异能ม的卜少老，高龄遐寿，“当酒不让”，谁与争锋？羡煞无数的中青年！只不知覊留北京的“西窗居士”“岛居馆主ว”，是否仍如畴昔，稍具酒意，即闭目养神片刻，旋又复发翻新之言去旧之语？关朝翔医生多才多艺，诗画小说翻译医学小品，样样俱能ม，“驯酒”的本领更是了得，无人不服。每次聚饮，总见他气定神闲，微笑举杯，且向不拒酒，亦从不见其乱，更休说醉，十足海量。西汉于定国东汉卢植魏晋刘伶，假如跑来香港，就遇上劲敌矣。余光中ณ早年作八四二年葡萄酒，写来甘醇醴香，还以为他是“同道中人”，殊不知乃是诗家想像。及其初来香港传道解惑，黄维梁为之设宴洗尘，携去加饭酒坛，品后竟称善，虽浅尝即止。唯自此似不拒味兼醍盎的酒了。有年杨牧访港，余氏与众同泡酒吧，共举容量半加仑靴形玻璃杯喝啤酒，俨然也是呼啸酒林分子。是次为ฦ九六七年秋，在旧金山与杨牧初识兼闹酒后又再相见，自是忻。虽向不喜啤酒，每每半推半就，最后则喝出至今仍无药可治的啤酒恐惧症来。杨牧去年来港，出任科技大学人文科学教授，仍以啤酒为主，威แ士忌高粱等为辅，是否化其精研的“套语分析”理论于饮酒习惯，并活学活用，实可存疑，且留为“酒谜”。人们但知杨牧新诗了得，散文美极，倘忽略其开诗经研究新风的钟鼓齐鸣及其他学术著作，即未算识其全人，更乃“自招损失”。只以为杨牧非啤酒不欢，也知其不知其二。前不久ื潘耀明请客，传聪胡菊人等在杨牧与著名数学家项武忠偕来，见开了茅台，即从众，其所领会的酒趣，醒者恐怕终其生，也难参破！b2
戴天：怎忘得从前杯酒——酒友纪事4
至若夤缘而会的酒友，亦有些。其中，以倪匡蔡澜三位“名嘴”印象最深。此三人饮酒，亦可谓上承竹林七贤之风，或怒或狂或放，各有面貌；其言其行，则似基于本性出于感觉，近乎晚明些人物，而不避习俗所谓艳新异之讥。竹林七贤，虽有放诞之名，纵酒之责，认真看来，都别有怀抱。如阮籍，公然说“礼岂为我设也”，却不许他的儿子学他，“汝不得复尔”，那个嵇康，也托山涛照ั顾儿子。三名嘴中，倪匡黄，即予儿女最好教育，蔡澜无儿女，唯极孝顺父母关爱友人，尤其女性。明末见于服饰变化是“去朴从艳”更有男ç人穿女服，忒也“新潮”，文艺是“异调新声”诗文多浮词艳句，歌曲每勾新撷奇，小说穷声色描绘，直若香港，学术是“慕奇好异”李贽以商品经济评估孔子之类，可谓物质与精神生活的全方位变化，恰是历史转折期的表征，也是商品经济发达导致人心思变的必然结果。名臣张居正衣服丽ษ都，喷香抹脂是型；士大夫如江南名士祝允明张梦晋等，大唱莲花落，于冬雪街头行乞，得钱即买醉，以斯文扫地为乐่是另型。但三名嘴言或大胆，行事实未致如此极端，取的是“中ณ庸之道”，只是比“亦有此想”的大众，敢于公开站出来，先踏出步。与他们共酒，可试出另种味道。
难忘爱荷华日日夜夜：安格尔“干杯”依稀如昨
外国酒友，安格尔许世旭史理安田村隆等不可不说。金臂人作者艾格灵虽为“最佳酒友”之ใ，曾草长文为记，则ท不赘。另有位柬埔寨诗家幽山奥，“革命”后，下落不明，期待有重叙之日，为免梁实秋悼冰心的美丽ษ错误，暂且不提。与安格尔的关系，亦师亦友，安格尔首创น“创作坊”的教育形式，开世界上以创作得授学位之风。桃李满天下，美国当代不少戏剧诗歌小说名家，即出其门下。退休后，又与中国当代著名小说家聂华苓，首创“国际写作计划ฐ”，影响遍全球，对海ร峡两岸文学交流，贡献尤多。犹忆九六七年秋，初ม抵爱荷华，甫下飞机，聂华苓和安格尔接往安格尔费神代赁之公寓，旋忙于购买张罗睡房客厅家具用品毕，即携往湖畔，乘坐游艇，休息观览，吃炭烧牛排喝波旁酒，照顾如子侄。当其时也，““文革””方兴，香港左派搞事，遍地“菠萝”“同胞勿近”。华苓与安格尔，对此均甚关切，唯及至吃完牛排，将进酒，才探询港事港情，体贴细心有如此者。为道非理性行为，歇斯底里言论，感慨无似。华苓同情痛心，思有所援手。安格尔却有起而行之ใ意，谓应将真相广为传扬，以促世人认清事象，语甚愤激神态凛然。此际，华苓再添杯，安格尔连尽数盏，即知性情中人，爱酒者在此，爱国，爱正义如者亦在此，在爱荷华。此前，在台北香港酒会场合，数度与安格尔见面，所留的大美国主义印象，从亦化释。大概ฐ，于正式应酬场所，有所谓礼ึ节，更宜面面俱圆，而安格尔偏不是那种人，既格格不入，难免令人觉得孤高，滋生误解。回到日常生活，安格尔平和热诚正直的性格，则表露无遗。华苓既开明洒脱又疾恶如仇，更热心助人扶掖后进，是友朋心目中的大姐，从此，或在美或在港，或二三知己或七八熟人，即常与华苓和安格尔畅ม饮聊天。人们都说，华苓与安格尔是事业良伴，世上仙侣。去年夏初ม安格尔不幸逝世，华苓痛丧可想而知。天何妒也，拆散佳偶！但前不久华苓来港，为“香港文学双年奖”评审，见之虽难抑哀痛，却参加所有活动，谈笑如常，其坚韧豁达，至为感人！评审完毕，临别依依，华苓请爱荷华之友共酒，叫人想起爱荷华河畔，安格尔与华苓家的日日夜夜，仿佛间仍听到安格尔的爽朗笑声，并用中文说：“干杯！”
韩国汉学家许世旭对白干情有独钟
许世旭是韩国著名汉学家，致力于中韩文化交流数十年，贡献良多。世旭译写俱精，作育无数英才。目下应重庆某大学之聘，任客座教授。世旭文名很响，其中ณ文创作，即愧煞吾俦。但酒名似乎更大，两岸三地，真是谁个不知，那个不晓？在台北，诗人学者之中ณ，能与世旭ຓ把酒缠斗的，屈指可数。郑愁予应为其中之有次愁予来港，友朋三二，自晨至暮，再至侵晨，上高楼下地牢，由资产阶级而中产阶级而无产阶级，大喝四面八方แ中外杂酒，兀自依然故我，端的具谪仙风范；林文月自亦名列其中能ม与台静农先生对酒，道行必高。在香港，则不知有谁可以应战？“三名嘴”予人终日醉陶之ใ形像，实则倪匡与黄，酒胆有之，酒量未必，只有蔡澜是例外，或能ม较个高低。因此他每次来港，必有两天，找他的韩国老乡讲酒。大陆的情形则不详，也许有二高人，可与之过招。识世旭于其“微”时仍在念台湾师大中国文学博士之谓，并发表其中ณ文女作刊于现代文学之ใ名字，更为ฦ其“学长”早期参加“国际写作计划”也，相交相知三十余年，喝起酒来，他倒也让着几分，不为ฦ已甚。唯频频抗议“学长”词，“用得不当”还说，“要不收回，不给你倒茅台大曲！”他对中ณ国的白干情有独钟，忒也厉害！管他呢，不管白酒红酒，喝罢！问他记否“落魄江湖载酒行”的情景？答曰怎不记得？的确，怎忘得从前杯酒！九六零年代初的幕，如在眼前。当时世旭乘安庆轮由台来港度寒假，共醉了几天。“快乐不知时日”，“好花不常开”，迅至世旭ຓ回台之期。其时安庆轮寄碇于上环码头，紧连的干诺道西尚仍临海，有排排“多功能”小旅๓舍，送世旭上船过此，拎着瓶黑白牌威士忌，两人边喝边“按”而“察”之，都说不知夜色朦胧之际，有哪类风光。及至钟声催人上船，两人难舍难分——那瓶酒犹未解决也。好个世旭，终于想出办法。只见他飞奔上船，偶而在下层船舱出现，从船窗伸出手来。乘๖船刚启碇，这就交相传递，你大口，我大口，不幸是船离岸远了，酒瓶却在世旭手中，再传不回来，给他捡了便宜！
戴天：怎忘得从前杯酒——酒友纪事5
结交外国三酒友豪气干云长相忆
谈到史理安，先作点交代。史理安的名字，乃为杜撰。某国外务机构之类，亦为“代号”。但绝非“甄士隐”——将真事隐没，真事是不能隐没的。那ว当儿，抗议之声四起，争钓鱼台反越战的游行示威，轰轰烈烈。时于某国外务机构任职，常见大队小队青年学生热血人士，履临治事处窗下，呼口号读宣言，只恨好比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于公余，亦参加钓鱼台运动，且在报纸杂志声援，见此抗议行动，尤其队伍中ณ多有相熟相知者在，何能自持？何能自己？何能自处？突日，还我钓ี鱼台的队伍又来，为首的几位即有好友在内，举拳高呼慷慨激昂，见眼为之湿，心为之动，神为之夺。此时五内翻腾，对坐的同事，似亦有同感。相互对望，如通灵犀。旋即彼此点首，不发言，双双起座，走出大门，成为队伍分子。良久，队伍散去，虽心如铅坠，仍回去工ื作，则闻“同胞兄弟”讥嘲鄙笑之言，且有认为“破坏规矩”不按“守则ท”行事的，应“报请”处理，“以儆效尤”。这般见识，是何言也？是时，上司史理安令秘书来请，去，先嘱关上房门，立见其匆匆自抽屉之中，取出瓶酒中浸泡无名之草波兰伏特加，启而先狂灌口，再递将前来，示意依例而行，即亦狂灌口。如是交相狂灌，耗去大半瓶，史理安才开腔，说：“我是波兰裔ศ人。我明白你，了解你。现在，滚你的罢，回去工作！”史理安的波兰伏特加，倏地二十多年逝去，至今犹觉香醇无比。
田村隆为当代日本著名诗家，九六七年参加“国际写作计划”，与之同期。其时痖弦亦在。邀天之幸，毋须对影，即有三人，正宜共酌。田村年岁较长，唯诗风新锐，思想奇诡他租住公寓，认为太像医院，住久了必成病人。而住多天，病便重分，朝向死亡。所谓“代沟”，哪能作恶？尤其有酒做“媒”，“倏然共樽”之余，哪有工夫愁这愁那？醉倒了，稼轩先生与松树闹别扭，不信古人书，我们则ท唱无调之歌，与东方齐白，或踏雪寻径不知家！痖弦不同于早期余光中，诗中偶赋酒，还真有道行，称得上是能人。其土地祠作，有“油葫芦在草丛里吟哦他是诗人但不嗜酒”之句，许是自况，却不算写实，只是其“嗜”似有季节感时间性，要不怎知“酒们哗噪着待人来饮”？大底其时在爱荷华，是他“嗜”的季节，“爱”的时间。异乡逆旅，情怀意续自是有别，偶或“嗜”之“爱”之，化放翁“樽酒不空书架满，何时真得与君同”为现实，亦不必“自怪梦中往来熟”，“抱琴携酒过西邻”去可也。“酒们哗噪”，于卿底事？痖弦将之入诗，分明暗示：酒，我来也。的确，痖弦能饮。但他似有内置的酒生态系统，或嗜或爱或止或减，循环往复，只不揭秘而已。说“梦中醉卧巫山云，觉来泪滴湘江水”卢仝：有所思，“可怜未遽忘风月，犹梦华觞插羽飞”陆游：九月十日疾小间夜赋，是又何苦？痖弦即不为。
北望神州，怎忘得范用罗孚两先生
北望神州，怎忘得范用罗孚两ä先生？范用的孤桐之性，中直之格，识与不识，有口皆碑。其行事为ฦ人，王荆公咏孤桐之章，实当之无愧。如此良材，岂但作枯薪发微火而已？此暴殄天物也。范用爱酒喜酒敬酒，而不酒酗酒闹酒，家藏颇็丰，中外兼蓄，“有容乃大”“无欲则刚”。用庄子的话说，范用对酒，是“物物而不为物所物”“胜物而不伤”“不以物挫志”及“不以物害己”，境界极高，深识酒趣。罗孚与酒，妙事不少，知者亦伙。但罗孚与年前故去的台湾著名乡土派小说家王祯ງ和结下酒缘，则不太有人晓得。七十年代初，王祯和自美经港回台，“朋友遍天下”的罗孚听闻，即渴谋见，虽未致强求。罗孚向来关心文艺，眼界亦高，不轻许人，对祯和则颇็欣赏。唯其时台湾政治气氛仍甚僵窘，百姓动辄得咎，答以由祯和取决。不图祯和谓见也无妨，即启曾任时代周刊â远东特派员费时乐所赠建国前茅台，先与祯和古苍梧共品，候罗孚夜班后赶来。倘非爱才，倘非具事业心使命感，中宵过后，渡海驱车遥遥长途，仅与后辈短晤，并无必要，然罗孚为ฦ之。既来，祯和与罗见如故，谈得兴起，频频๗敬酒——敬的是，至今苍梧念念不忘的“不知年”茅台。及后，罗孚先辞。又后，酒罄。再后，祯和苍梧，涓滴不舍，倒着酒瓶，仰起脖ๆ子，以口相接——也没几滴！太美了，大好了，是建国前茅台。不久ื，天可怜见，王祯和即染上“致死之疾”，要买难得的大陆某种特效药，罗孚每次都为之设法，且半买半送，连数年，及“北上”方止。祯和于发病十余年后！终于不治。雹碎春红霜凋夏绿，殊深痛惜！这段酒缘，如非“生离，死别”，岂不更美更好？只是现今的茅台，能ม入口者都少，也不美，不好。人既如此，物何不然？范用罗孚，与北京那对“珠联璧合”的“酒夫酒妻”翻译伴侣杨宪益戴乃ี迭至稔。尝见彼夫妇两人，由午至暮，尽威士忌，大曲，啤酒若干，尚能论文，斟酌用字，诚非常人也。
“止酒情无喜”，五柳先生似亦不免“酒雄”气短。实则非是，他只是受条件制约，患“无”不患“止”，自揭番而已。挽歌诗三首，顶针续麻之际，道出其中消息。第首以“但恨在世时，饮酒不得足”作结，第二首即以“在昔无酒饮，今日湛空觞”承而写之。如此，还戒什么酒？只恨其不足，死后即使满杯，可望不可及，光摆着何用，还不快乘生时饮之ใ！至此，连“将非遐龄具”的忧虑，都并化解了。但人的行为，责取决于其自由心性。特别ี是极私人的喜恶问题，如饮酒，止与不止，根本不必说因由。也不必问，不必劝，问即有“好事之徒”之讥，劝难免“干涉内政”之嫌。因是，董桥的散文，写得虽如上佳的“亚曼湼”，不知年的“砵”，与他浅斟算了，不必强求。至今固犹忆念不止，九七九年“中ณ国周末”期间，于密西西比河上与张错似乎“干杯还少”的鲸饮情景。此情此景，确乎说不尽的痛快，能文能武的酒中豪杰，哪里去找。但弃酒的张错仍是张错，仍有许多可供斟酌。数十年的老友之中ณ，李欧梵陈若曦欧阳子许达然等，依然随缘随兴，不醺醺然于酒而已，醺醺然于其他，同样妙不可言，都永志于心。
怎忘得，从前杯酒，是今之ใ视昨。他日视今又如何？则难忘孙述宪大兄那ว瓶瓶r，名酿。九九零年初离港他游，年后浪ฐ迹归来，述宪关爱，谓“汝来，吾将慰汝以嘉ล醴”。“有召须来”，欣然而往。是酒也，名贵固然，盛情则无价。述宪待友，每多类此，岂可或忘？但述宪并非玩物耽嗜之ใ人。早岁以齐桓宣子夏侯无忌等笔名，撰长短篇小说文艺评论诗歌，即著盛名，为五六十年代香港文学代表人物之。近年多作杂文专论，为时而作，为事而著，仍有笔如椽，举重若轻。其饮酒也，有近于放翁梦中作心境及旨趣者。放翁之序曰：“甲子十月二日夜，鸡初鸣，梦宴客大楼ä上，山河奇丽ษ。东南隅有阁尤壮。酒半乐阕，索笔赋诗，终篇而觉，不遗字，遂录之，不复加竄定也”；之诗云：“独往何妨刀买犊，大烹却要鼎函牛。坐皆豪杰真成快，不负凌云百尺楼”。凡此酒友，怎忘得？
洛夫：醉里得真如—有关酒与书法的杂忆
洛夫
前年返乡，他到湖南长沙老家，文艺界招饮，席间有“酒鬼”“湘泉”两种名酒，他便写了首打油诗：“酒鬼饮湘泉，醉三千年，醒后再举ะ杯，酒鬼变酒仙。”这可以看出他的嗜饮。他近年热衷书艺，常在微醺中挥毫，觉得比在醒时还要酣畅淋漓。——痖弦
想必纯属巧合，最近香港明报月刊辟有个“酒茶文化”专栏，台北国文天地也推出“文人与酒”的专辑，两地隔海唱和，时酒气弥漫。明报月刊三月号所载戴天的怎忘得，从前杯酒——酒友纪事文，缕述中外古今之酒客酒友与酒事，笔下文白交杂，古典余韵中夹着现代人的俏皮，读来趣味盎然。痖弦在国文天地谈的是现代诗人与酒的逸事，写来绘声绘影，在掇微探秘中还引诗为证，但其中有关笔者的部分，与事实颇有出入，须作补充说明。痖弦的原文是这样的：
“酒鬼变酒仙”
洛夫酒量不小，酒诗颇็多，例如独饮十五行：
令人醺醺然的
莫非就是那
壶中滴滴的长江黄河
近些日子
我总是背对着镜子
独饮着
胸ถ中的二三事件
嘴里嚼着鱿鱼干
愈嚼愈想
唐诗中ณ那只焚着把雪的
红泥小火炉
仰成秋
再仰冬已深了
干
退瓶也不过十三块五毛
洛夫的床前明月光夜饮溪头公园碧瑶夜饮与李贺共饮等诗作，也都与酒有关。前年返乡，他到湖南长沙老家，文艺界招饮，席间有“酒鬼”“湘泉”两种名酒，他便写了首打油诗：“酒鬼饮湘泉，”醉三千年，醒后再举杯，酒鬼变酒仙。”这可以看出他的嗜饮。洛夫喝酒，属于娇惯的饮者，常要太太亲自下厨作些下酒菜；家里也常请客，佳肴之外，还把佳酿纷陈桌上开瓶飨客，所以听到洛夫家请客，大伙儿都很兴奋。他近年热衷书艺，常在微醺中挥毫，觉得比在醒时还要酣畅淋漓。
“热衷书艺微醺挥毫
痖弦开头句就虚实各半。我有关酒的诗和散文的确不少，以致造成我“酒量不小”的印象，其实我好酒却不善饮，喜欢那ว种三五知己畅叙时杯酒助兴的气氛，平时家中ณ独饮，也仅浅酌二杯至微醺而止。痖弦又说我：“近年热衷书艺，常在微醺中ณ挥毫，觉得比在醒时还要酣畅淋漓”，这倒是实情。唐代书法大家怀素在他的自叙帖中引吴兴钱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