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粲，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想院里会给我个说法。”
“我也是刚刚听说。秦老师，你不能就这么忍了，他们这样做，对你很不公平。”周粲又说，口气有点激动。
许艳容又试着往老奎身后靠了靠。她发现老奎抖得厉害，证明他这阵怕了，意识到事情的严å重性了。
恰在这时候，许艳容听到了警车声。她心里惊，这种时候怎么เ能叫警车啊？说好话都不顶用，还敢拿警车吓他？转而她就明白了，定是刚才陈木船的电话起了作用。陈木船尽管只讲了半句话，但对神经敏感的公安来说，已๐经足够。不过也好，只要警车开来，院里的司机很快就能ม撤走。她期盼着周粲能再拖延阵儿，只要院里的司机撤走，她就有可能ม排除这场险情。
“换衣服做什么？”强伟不解地问。
直到เ晚上九点，强伟才将村民们的工作做通，等赶回河阳，晚宴已๐经结束。秦西岳急着要见女儿，可强伟不由分说，硬是拉他吃了点东西，然后陪同他去贵宾楼。临ภ进门的时候，周粲悄声提醒：“强书记，你要不要换套衣服啊？”
喊声惊动了车树声，惊动了上班的护士，也惊动了江医生。等大家闻声跑下来时，秦西岳还在说：“我看见了晓苏！我家晓苏就躲在花园里，她知道今天我们要来医院，她是特意跑来看我们的！”
车树声四下望了望，花园里哪有人？可秦西岳固执地赖在那ว不走，非要等晓苏出来。车树声叹了声，心里说：这老头子，八成也是疯了。
第四章分明是盘死棋11้
连数日，河阳市都处在震荡中。先是东城区法院领导班子被集体撤职，相关责任问题由区委负责查处。左威哭哭啼啼找了强伟多次，说自己้真是冤枉，小奎的问题不是他不想查，而是
“而是什么เ？”直瞅着窗外的强伟骤然收回目光，严厉地质问了声。左威惊，心里急，差ๆ点就说漏嘴，多亏他见多识广，见强伟怒瞪着他，顺着话音就改口道：“小奎真的是患急病死的，这事王军和马虎反复交代过，我们也到เ列车上取过证，不会有错。是那ว些人借题发挥，想破坏东城区的安定团结。”
“行了行了，你就少来那套！人到เ底怎么เ死的，不用你跟我交代，会有专案组去查。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待在家里，给我写检查。”
“检查我写，定写，我从思想深处检查，保证写得深刻。可强书记，这撤职，是不是太重了些？”
“你的意思是我不该撤你的职？”强伟刚ธ刚变暖的脸色重又阴沉下来。从内心里讲，他恨这个左威，也恨这类人。他们霸在官位上，却不干官的事，从早到เ晚都是动脑แ子搞钻营，或者利用手中权力，到处捞好处。老百姓的怨气，大半就是这类人招来的。然而，你要把这类人从官位上撵走，却没那么容易。
强伟情不自禁地苦笑了下，笑自己的荒唐，竟然也会白日做梦。
“不是，强书记，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先给个处分，让我立功赎罪”左威แ的脸皮真是厚啊，亏他能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强伟简直就要被他气炸了，若不是念在他老丈人的份上，真想脚๐踹走他。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留他何用？脸黑道：“那你就先给我立个功看！”
左威แ这才知道，强伟这边是没戏了。他哭丧着脸，灰溜溜出来了。
骂走了左威，强伟抓起电å话，就打给东城区的区委书记：“怎么搞的？我让你们严肃查处，怎么把人都打发到我这儿来了？”
区委书记听强伟发了火，忙说：“我们正在研究方แ案，方案出来，马上向你汇报。”
汇报个ฐ头！强伟心里骂着，嘴上却“嗯”了声。眼下对下面还不能逼得太紧，逼得紧了，他们给你乱处理，留下的后遗症，将来还得他本人去消เ除。难啊，既要铁ກ腕治吏，又要顾及左右。谁说如今的官好当，让他来当当试试！
“记住，既ຂ要坚持原则，又要掌握好尺度，不能因为个老奎，就把所有人的工ื作都否定了。”他只能把话讲到เ这份上了。
“是，是！强书记，我知道怎么做，请你放心！”电å话那边传来区委书记唯唯诺诺的声音。
刚拿东城区法院开过刀，强伟又对市委两ä个要害部门动了刀子，原因很简单：这两个ฐ部ຖ门的把手在他被省委齐副书记紧急召去的那ว天，竟然煽风点火，在办公室里大讲河阳下步的变局。晚上却又悄悄溜到เ乔国栋那ว里，向乔国栋献殷勤，听说还硬拉乔国栋洗了回桑拿。
眼下是特殊时期，绝不能容许人心分散，特别不能容忍的，就是乔国栋跟周粲趁势起哄，在干部中间搞小动作。现在，哪怕拿绳子捆，也要把力量捆在起。
强伟没撤他们的职，而是通知组织部，安排他们去学习。正好省委党校有期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县处级干部学习班，就让他们先去待上两ä个月，回来再说。
干完这两ä件事，强伟将政法委书记成明叫来，问他小奎的事儿查得怎么样了？成明红着脸道：“专案组刚刚成立，具体工作还没开展。”
“怎么搞的？这都多少天了，工作还没开展，你们还有没有紧迫感？怪不得老百姓要骂娘，我看这样干下去，老百姓翻天都是应该的！”教训了成明通，强伟心里舒服些了，转而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当然啦，把前期工ื作做细点，是有好处。小奎这案子，要说复杂，真是复杂，可要说简单，它也简单。不管怎样，都要实事求是地去查，要充分尊重证据，切不可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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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分明是盘死棋12๐
“是的，是的，专案组基本调子就是这样定的。”
“那就好。”
这三件事，强伟干得真是漂亮，也很痛快。干完，他跟办公室打了声招呼，带着秘书，去自己้的包点单位九墩滩蹲点了。
强伟这招，对乔国栋跟周粲来说，颇有点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味道，下就让他俩懵了。
乔国栋没想到，趟省城，短短两天，强伟的“棋艺”竟然猛增不少，下出的每步，都令他无法还手。而且这三步棋下，等于是给他乔国栋挖了个坑，他想不跳都由不得自己了。
如果说第次常委会，他突然发力，给强伟打了个ฐ措手不及，然后又借群众监督这张牌，逼强伟缴械，还多少有点效果的话，那么趟省城之后，这效果就全让风吹了。二次常委会，强伟借力打力，出其不意地将老奎还有小奎的案子并甩给他，让他全面负责，这招，就打得他有苦说不出来了。
连续几天，乔国栋都让老奎的案子弄得坐立不安。不管老奎有没有冤，也不管小奎到底是不是法警伤害死的，但老奎揣着炸药包炸会场这件事，于法于理都不能容。身为ฦ市委常委市人大主任，河阳市的二号人物，乔๒国栋在这件事上并不糊涂，也绝不能犯原则性错误。他必须ี在常委会限定的时间内，将老奎的事儿弄出个ฐ所以然。
乔国栋急，可别人不急。乔国栋接连催了公安局几天，要他们尽快上报专案组名单，公安局那边嘴上应着，行动上却点不配合。无奈之下，他将电话直接打给公安局长徐守仁。徐守仁嘴上倒是很和气，连着说了堆“对不起”，然后道：“乔主ว任，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外面，省厅有重要会议，点名让我参加，我不能不来。这样吧，我给家里说声，让他们马上跟你汇报。”乔国栋嘴上“嗯”着，心里却气得骂娘。什么重要会议？分明是耍滑头，溜差！骂归骂，他还得耐着性子等。又是半天过去了，徐守仁说的“马上”并没落实。乔国栋按捺不住，又将电话打给公安局政委，政委倒是没出差，但他病了，正在医院里输液，说这事儿他们议过，时半会儿的，还真是没个合适人选，要不，乔主任你亲自点将，点上谁我放谁。
这话说得多慷慨啊！让乔๒国栋自己点，还点上谁放谁。“我点他娘个头！”乔国栋忍不住就骂了出来。到这时他才明白，公安局这边在跟他玩游戏，场耗子戏猫的游戏。这游戏看似玩得不规范，玩得很危险，玩得没有道理，但它确实玩得起来。
它怎能ม玩不起来呢？
谁让你是人大主任，而不是市委书记或者市长呢！谁让你那ว么急着跳出来，跟强伟真刀真枪地干啊！你挑了枪，人家放了三炮，下面的人哪个还敢听你的？
乔๒国栋曾经尝过这种滋味，坐冷板凳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乔国栋打市委副书记的位子上挪过来，感受最深的件事，就是前呼后拥没了，早请示晚汇报没了。见了面，虽然都还跟你客气地点个ฐ头，问声乔๒主任好，但那问候，凉丝丝阴森森的，听得人毛骨悚然。这也倒罢了，毕竟自己年龄到了，能挪到เ这边，还算是不错，总比那ว些直接退下去的人要好吧。可有天，他突然就让人给堵在了门口，那ว人以前是市里某个二级局的副局长，直想升，想扶正，结果在常委会上，乔国栋硬是投了反对票，原因就是这人男ç女作风问题太多，几乎ๆ个月就能爆出个，弄得他单位年轻点的女同志都不敢上班了。乔国栋说，这样的人要是能提拔重用，我看我们就不要什么组织原则了，只要谁想当，直接让他当不就完事了？那时强伟才来年多，还不敢太过专断，听乔๒国栋把话说到这份上，便也顺水推舟说：“那ว就先放下，至于他的其他问题，下去查查，要是真有，就按老乔๒说的办。”
这人是放下了，没能扶正，不过强伟这句“就按老乔说的办”，立刻๑就成了河阳市的句民谣。大凡有啥事儿出了岔，当事人就会说：“就按老乔说的办。”传到เ后来，就连孩子们争块糖，争不公，大点的孩子也会站出来，指着小点的孩子的鼻子：“就按老乔说的办，听见没有！”至于老乔到底说过什么，是在怎样的场合说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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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分明是盘死棋13๑
传归传，毕竟那时他是市委副书记，也没把这事当个事，私下里还认为，这样传对他有好处。谁知，到人大，情况就不样了，这人就敢把他堵在大院门口，指着他鼻子问：“你现在还说不说了，啊？！”他刚要发火，那人便歇斯底里地叫喊：“不就没给你送钱送女人吗？你个贪官，张口就要三十万，喝血啊，把它给我吐出来！”
这样的事发生了不止次，到后来，他都轻易不敢走着出院门了。你说没贪，谁信？你贪了又不给人家办事，挨骂活该！
要是换上以前，谁敢？
想起这事，乔国栋就想哭。他本来还可以在副书记的位子上多干两ä年，是强伟，嫌他碍手碍脚，嫌他管得宽说得多，硬是将他拿下来到了这儿。这口气，到现在他都咽不下。
又过了三天，公安局这边终于有所行动，将名单报了过来。看名单，乔๒国栋差点背过气去，他们居然将老奎的案子交给了刑侦队队长宋铜！
在河阳，宋铜也算是个人物，个ฐ不敢轻视的人物。
宋铜的父亲正是原河阳地委书记宋老爷子！河阳撤地设市后，他从市委挪过来，到เ了人大。在市委那ว边，他是强伟的前任，人大这边，他又是乔国栋的前任。老爷子在河阳根深蒂固，培养了不少干部，包括现在的公安局长法院院长，都是在老爷子手下起步的。如今虽说老爷子退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了，但影响仍是大得很。按民间的话说，如今的河阳，仍是老爷子的地盘儿。加上他大儿子人大研究生毕业后，直接进了中直机关，老坟头上这把高香烧的，立刻又让老爷子扬眉吐气，腰挺得比当地委书记那阵儿还直。
强伟初到河阳，开始也想来点狠的，来点新的，想把老爷子的影响在短期内彻底消除掉，进而让河阳真正开创新า的局面。努力了两年，结果发现，这样做等于是自掘坟墓——你不论砍掉哪条枝儿，长出来的新芽，还是姓宋。哪怕从省上弄个空降干部，到河阳没几天，也都乖๔乖地给收进到那张网里了。到第三年，强伟聪明了，不作这种无谓的挣扎了。他毕竟不是愚公，与其花吃奶的力气搬座压根儿就搬不掉的山，不如让那ว山安安稳稳放着，自己改变下策略，做山上的棵新树，让这山肥沃的土壤还有丰厚的养料é把自己尽快养大。强伟这变很成功，立马就化解了他作为ฦ新生力量所潜在的危机，忽而下就成了老河里的条鱼，很快便游得自如了。
被孤立起来的，倒变成了他乔国栋。
而且，因为他取代了老爷子，让老爷子彻底地闲在了幕后，老爷子便将仇记在了他头上。
乔国栋感到憋气冤枉，但没办法，政治就是这样，不讲情面。讲什么呢？乔国栋说不清。有时候他觉得，政治就像孩子们玩的那ว种跳跳床，说它没规则ท吧，有；说它有吧，又看不见摸不着。在跳跳床上，孩子们不是比谁来得早，也不是谁来得早谁就说了算，而是比力气，比谁能ม跳倒谁！
在河阳，他是跳不倒强伟，更跳不过宋老爷子，然而，他不想认输！
也就是在这个ฐ晚上，乔๒国栋听到消息：省人大将要组织“构建和谐社ุ会改善执法环境调研工ื作小组”，该小组将于周后到达河阳。这个消息大大地鼓舞了他。好啊，强伟，这次我倒要看看你作何表演！
可是等他第二天醒来，再次面对老奎的案子时，那种兴奋劲儿就点都不剩ທ了。
第四章分明是盘死棋2๐1
老奎的案子是个死扣儿，没法解。
不查吧，这事儿闹得太大。强伟开始说不让新闻媒体报道，结果从省城回来，却又顺着乔国栋的话说：“不是不让报道，而是要客观公正地报道，我们始终欢迎新闻媒体对我们的工作进行舆论监督，帮我们改进工作作风。”此话出，立刻就有媒体闻风而动，将此事爆了出去。仅仅几天工夫，河阳爆炸案就成了全国尽知的大新闻，各大门户网站，更是将此事炒得沸沸扬扬。在此背景下，你能不查？
查，又怎么เ查？老奎这些年上访，已把自己弄成了名人，加上有秦西岳这样的省人大代表为他申冤，他更成了河阳上下关注的热点人物。些老百姓可不管你什么法律不法律，他们认的是死理，讲的是道义。他们认定老奎的儿子小奎是被法院那帮人害死的，老奎就该闹，就该四处上告，没人理，就该弄出点动静来！
这些天，乔๒国栋就被这样的声音包围着，甚至有些退下去的老干部ຖ，也是这种观点。乔๒国栋还接到เ几个ฐ匿名电话，要求他立即将老奎放出来，还以清白！“你是人大主ว任，是替人民说话的，咋跟贪官污吏样，老是不干人事儿？”
乔๒国栋懊恼死了。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忍，忍又不掉头！大半辈子都忍过来了，偏是这关键时候，却又忍不住。难怪到现在，他混得这么เ凄惨。
乔国栋正在办公室里叹气呢，宋铜来了。宋铜自打接了这案子，几乎ๆ天天找他汇报。每次来都是那么句话：“老奎这鸟养的，骨头硬得很，啥也不说。”开始乔国栋还批评宋铜：“你怎么能ม这样讲话？老奎怎么是鸟养的？他是人，我们得尊重他！”宋铜呵呵笑：“对不起啊乔๒主任，这行干久了，有些词说惯了，改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