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rリバーズエンド木原音濑
被拉门咚的声巨响吵醒，十龟俊司抬起头，周围没有人，个都没有。
走廊侧的玻璃窗外，可以看到群正走在那里的人。他们是同班同学，有坐在后面的柴崎和二宫，还有和他们很要好的伊藤和浜口。那个粗鲁的拉门声，肯定就是他们中ณ的某人所为。傻兮兮的大笑声隔着窗户都听得见。
四人中的二宫朝十龟这边转过头来，瞬间视线相对，却立刻转开了。等他们走远，走廊里仍然充斥着脚步声谈话声，乱糟糟的。
正前方的黑板上潦草地写着“理科综合第三教室”，上方的时钟็指向十点二十八分。再过两分钟็课间休息就结束了。
从椅子上站起来，拿出文具盒课本和笔记本。换教室好麻烦。第三教室在另栋楼，还得爬楼梯，走廊里肯定很冷。翘课算了甜美的诱惑从脑中掠过。第二学期已๐经翘了不少课，挨了班主ว任批评。如果翘到เ要留级的地步，干脆早ຉ点退学，可那ว样来上高中的这十个ฐ月就白费了。还不如开始就直接工ื作。
第三学期才刚刚开始。长叹口气，十龟拿着学习用品走出教室。正走在走廊里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当他充耳不闻地用同样的步伐爬上楼梯时，背后噼里啪啦的匆忙脚๐步声越来越近。
“你打算压轴登场是不是？”
回头看，班主ว任阿寅正站在身后。他本名是厚美蚕太，大家都用这个ฐ外号称呼他，是从高年级学生那ว里传下来的。据说那个名字来自扮演某个电影角色的演员，不过十龟并没有看过那部系列ต作品。注：老师的外号出自日本系列电å影男ç人真辛苦男はつらいよ，主角叫寅次郎，演员名叫渥美清，其姓氏和“厚美”发音相同。
“没力气爬——”
“你比我年轻吧，快走！”
阿寅今年三十六岁，身材发福，戴着眼镜，头顶ะ已经渐渐稀薄，未老先秃。被秃头阿寅用点名册在背后拍了下，十龟边咂舌边略微加快了脚๐步。
“课就上到这里。”
秃头阿寅话音刚落，拉动椅子的声音便不约而同地响起。十龟揉揉眼睛，伸了个大懒腰。又是睡着睡着课就上完了。摊开纯当摆设的笔记本上没有写过半行字。穿着黑色学生制服的学生们如同出笼的小鸟，争先恐后地冲出教室。
十龟仍然趴在桌上，等待这片嘈杂渐渐平静。最后个人也走出去之后，才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直以来都很讨厌人多扎堆。低着头从大敞的教室门来到走廊，迎面撞上了什么东西。
“唔”
教材和文具盒被撞掉了。撞上自己的是同班的二宫比吕志，身高将将超过16๔0公分，头小人也袖珍，是个话多且烦人的男生。
二宫蹲下去打算把东西捡起来，十龟也下意识地弯下膝盖，这下是正要起身的二宫那小小的头下子命中ณ十龟的下巴。瞬间眼冒金星，太过突然的冲击之下，十龟仰面向后退去，二宫也边哼哼着“好痛”，边用右手捂住头。
“哇哈哈哈”
看见十龟捂着下巴，吵死人的小矮子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啊抱歉，抱歉。”
二宫笑得手直打颤，递过已๐拾起的课本和文具盒。十龟把抢了过来。
“笑个ฐ头啊！”
听到เ十龟隐隐带着怒气的声音，笑得毫无阴霾的表情瞬间结冰似的僵住了。
“我可是疼死了，说什么抱歉抱歉的，你压根不觉得哪里抱歉吧，那ว就什么เ都别说，白痴。”
用力推开哑口无言的二宫，十龟回到教室里。烦躁了会儿，不过随着下堂课开始，温暖的阳光触手般缠绕全身，便基本消เ散得差不多了。
靠窗的位置好暖和。夜里会冷，要是白天直持续下去就好了。真希望春天快点来，冬天好冷。下辈子要是能投胎做猫就好了，十龟心想。
结束了放学后的班会，十龟骑着自行车直奔郊外的加油站。“欢迎光临ภ！”“您要加高号数还是普通的？”“您有会员卡吗？”重复了约五十次这类对话，嗅觉也被汽油熏到麻痹的时候，终于迎来十点的下班时间。
从打工地点到家骑车需要二十分钟็，家就是住宅区里最显眼的那栋破旧ງ房子。十龟把自行车放在院子里，拿出门钥匙。玄关处没开灯很是昏暗，连着两次都没对上钥匙孔。拉门开闭的时候都会发出卡啦卡啦的吵人声音。
走廊很暗，客厅的隔扇缝隙间却透出几缕光线。十龟踩着咯吱作响的地板穿过走廊，打开隔扇，铺着磨旧的榻榻米的六席大的房间正中央，姐姐小春正抱膝坐着看电视。毛衣短裙都和今天早上去上班时穿的样，看来还没有洗澡。
打从搬到这房子以来，厨房的热水系统就是坏的，去年年底浴室的热水器也坏了。因为没钱修，大家只有在厨房烧好水再去洗。
浴室的热水器坏掉那天，小春剪ຘ短了头发。本来她的头发只到肩膀并不算长，却还是说着“洗头好麻烦”，剪成男ç生似的短发，完全不像是二十岁的女孩会说的话。
平时总是准备好饭菜的小矮桌上什么也没有。十龟走到厨房，只找到生米和干紫ใ菜末。
“小春，我的饭呢？”
对弟弟不理不睬，小春只是入迷地看着电视。
“回句话啊，喂！”
十龟放大音量，她这才转过头来。那ว对有点左右分开的小眼睛正瞪着十龟。
“呐，俊司，你应该有话要跟我说吧？”
小春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有什么可说的啊，饭呢？”
“趁现在我还能原谅你，请你说实话。”
咂了砸舌，十龟把书包往榻榻米上扔。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饭在哪里？”
小春眯起眼睛，鼻子里哼了声。
“就你这种人，饿死算了。”
说完，小春站了起来。
“为什么不做饭，你搞什么เ鬼啊！”
小春走到เ隔壁房间，砰的声用力甩上隔扇，隔去十龟的骂声。没有办法，十龟只好自己淘米煮人分量的饭，同时烧上水，想在饭煮好之前洗干净身体。
盯着大锅里咕嘟咕嘟的水，十龟在心里琢磨到底自己做了什么惹小春生气的事，却完全摸不着头脑。说不定是她在迁怒，像是在上班的工厂碰上不顺心的事之类。想到เ这里，她的蛮不讲理愈发让人不爽。
水终于烧开了。十龟把开水端去浴ภ室，倒进盆里兑上凉水，迅速脱下衣服清洗全身。热水温暖身体也只是瞬间，随即热量便被周围空气吸收，在身体表面冷却下来。好冷。十龟边发抖边洗手洗头。即使打上肥皂搓洗，还是怎么都洗不掉那股汽油味。
十龟并不觉得这不方แ便的生活有多难过。有的吃，有带房顶的家可以睡，有地方洗澡，已๐经心满意足了。
直到六年前，全家——父亲小春弟弟俊介还有自己้——四人直住在公园里。俊介满岁之ใ前大家住在公寓里，但父亲沉迷赌博欠了屁股债，再也付不起房租，便被赶了出来。
输钱就拼命灌酒，搞坏了肝脏ู，父亲不停地出院再住院，如此循环。眼下父亲正处在循环的低谷，住院了。回家就不顾ุ身上的债继续喝酒，住院就要花住院费，是个不论什么เ时候都很花钱的父亲。
六年前小春中学毕业去工厂上班，那ว里的厂长出于好意，把形同废屋的房子以几乎白送的价格出让，自己้和俊介才能ม正经上小学。在那之ใ前，都是跟着父亲在各个公园之间辗转，几乎不上学。
洗完澡，十龟边发抖边换上运动衫和牛仔裤ไ，走到厨房，在流理台前面坐下等饭煮熟。低头，打湿的前发就贴在额头上，感觉很烦。差不多该让小春帮忙剪剪了，不过看她那样子多半没戏。
走廊里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小春走路要更急些，应该是俊介吧，果然没错。他正隔着门缝往里看。
小学五年级的俊介并不聪明。和自己还有小春不样，他从年级开始几乎ๆ点不落地直在上学，却仍然会偶尔拿着零分考卷回来。
中ณ学毕业之前自己没少受人欺负，小春的遭遇也差ๆ不多。也许就是因为这段痛苦的经历，小春很注意俊介的穿着，从不给他穿不干净的衣服。
小春努力让他过得像个ฐ普通人家的孩子，俊介却无视她的苦心，从来不在哥哥姐姐面前提起他的朋友。
“过来吧。”
俊介进入厨房，在十龟身边抱膝坐下。俊介总也不见长个子，手脚都细得跟柴样。
“哥哥，你和小春姐姐吵架了吗？”
平时总是很开朗的弟弟，声音有些暗淡。
“哪有。”
说着，十龟用力揉乱ກ贴过来的小脑แ袋。
“她是快例假了心烦而已吧。快来那个ฐ的女人总是很难搞。”
“哦”
俊介煞ย有介事地回应。这时米饭煮ุ熟ງ的提示ิ音响起，十龟站了起来，转头问弟弟：
“吃不吃饭团？”
“嗯。”俊介露出丝笑容，点了点头。
午休时间，十龟溜出学校，去了附近的公园。自从上中ณ学以来，就不再吃午饭。和提供午饭的小学不同，上了中ณ学必须自带，十龟单纯因为没钱而吃不起饭。已经习惯了饿肚子，可以忍耐，但是旁观别人吃东西总还是难熬，便到เ外面来。刚入学的时候是去天台，但是在那ว边吃饭的学生越来越多，十龟便转移了阵地。
虽然学校禁止休息时间出校门，但没人遵守，大家都去外面买午餐或是点心。午休时没有老师巡ำ查，算是默许了这行为。
跨过低矮的灌木，十龟来到老地方——“禁止进入”的花丛，草坪生长得很漂亮，躺着很舒服。可就算天气晴好，阳光灿烂，风仍然很冷睡不着。
带着干草味道的风里，混着诱人的香气。两个身穿绿色制服的年轻女人坐在花丛那头的长椅上，大概是公司午休时间吧，两ä人没有注意树丛后的十龟，吃起了午饭。刚想换个地方แ，可能是风向变了，那股香气也消เ失了。十龟再次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可还是很冷。
“咦，你不吃了吗？”
两人中梳着短发的那个小声问道。长头发的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