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她在这里,师父又会在哪里?
师父有的,只是那一箱破烂和她这个半路捡来的徒弟而已๐。
太微此刻望着紫薇苑的方向,抚摸着腕上念珠,心里忍不住想,母亲应当还是爱自己的吧。
五年前太微过生辰,都说母亲疯疯癫癫的,却仍然记挂着,想尽了法子托人将自己้最心爱的念珠送来予她。
祁茉只能装作未曾听清,扬起嘴角笑道“也是,只是一夕而已,人纵是变得再快,也不能一夜之间便全变了。”
戏不足,唱不了。
只要有,就很好。
一半也无妨,自己的比六娘的少些也没关系。
可就是这么เ一个人,却给三姐说成了一门让崔姨娘都嫉恨的亲事。
崔姨娘嗜美,争宠,夺权……一桩桩全是野心勃勃;但是赵姨娘呢,她说话轻声细语,走路慢条斯ั理,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慢慢的、淡淡的,从来不争,从来不抢,怎么เ看都是个与世无争的人。
可这原本也没有什么เ,虽然两人的家世门第相去甚远,但他有才华傍身,又中了探花,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并不算不好。更何况才子佳人,榜下捉婿,天长地久,日后没准还是传奇佳话。
她中ณ意的,是当年的新科探花郎,那个ฐ出身清贫身无长物的年轻人。
太微就笑了起来“既ຂ是对的,那为ฦ何祖母气得对我动用家法,却一根毫毛也不伤你们的?”
碧珠听着这话总觉不好,但无论如何也不能说不对,只好低下头去道“姑娘说的是。”
是疯病。
阖府上下,乃至整个京城,人人都知道,她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她娘便病了。
四娘便顺ิ势搀住她的胳ฑ膊将人给扶了起来。
祁老夫人便道“行了行了,磕得我头也疼了,小五回房自省,你们也都下去吧。”说完,微微一顿ู,她又道,“四丫头留下吧。”
“那可不是嘛!”她奶声奶气,得意洋洋地附和了一句,转过脸,已是倦意满眼。
母亲被她的“厚颜无耻”逗乐,只得笑道:“是是是,娘的俏姑最听话了,就算放眼京城也挑不出第二个这么เ乖巧听话的孩子来。”
没过多久,建阳帝又立东缉事厂,任他为ฦ厂公,负责侦缉、抓人。他大抵也是天性擅长此事,一口气替建阳帝缉拿了数位密谋反抗的勋贵。建阳帝因而大喜,对他是连连称叹,赞不绝口。
霍临春一身二职,兼任秉笔,头上虽还有个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但论心机手段,都远不及他。那掌印,不过只空担了个虚名而已๐。
不像霍临ภ春,虽只是个ฐ从四品的东厂提督,但权力极大。
那ว些权,还都是实权。
襄国变成了大昭,世事也都跟着变化了。
一个宦官,一个仰人鼻息的太监,如今登堂入室,也算是个贵人,是值得众人高攀巴结的对象了。
太微眯着眼睛看向他的腰带。
上头用银质提系挂着牌穗,牌穗以象牙做管,再以青绿丝线结宝盖三层,宝盖之ใ下则垂坠红线。太微冷眼望去,大约有八寸来长。
再细看,牌穗里头明晃晃悬挂着一块牙牌。
牙牌上圆下方,明刻๑云纹。
正是内监通行于宫内的凭证。
太微禁不住想,建阳帝ຓ特地派了霍临ภ春护送父亲回府,可见是真的喜欢父亲。可帝心昭昭,也不知算不算好事。
父亲今时能讨他喜欢没有错,但谁能ม断言,这份喜欢就能年年岁岁都不变?
建阳帝那样的人,心思莫测,行事也莫测。
父亲与虎谋皮,可能长久?
太微沉默着,暗叹了一口气。
不能长久又怎样。父亲当年在建阳帝脚下伏首磕头卖了乖,而今再想退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一日为谄臣,便终生都是谄臣。
太微琢磨着,还是得想了法子离开靖宁伯府才是。
但这一回,她要带上母亲和小七,恐怕并不容易。再者,要让小七抛下白姨ถ娘离开,只怕也难成功。
说到เ底,白姨娘是小七的生母。
小七同她再亲近,也亲近不过小七和白姨娘。母女二人,生来血脉相连,若无深仇大恨如何割舍?更别说白姨娘性子绵软,待小七细心妥帖至极,从不说一句重话。此等境况下,小七哪里会舍得抛弃生母。
但白姨娘……
太微默念着“白姨娘”三字,心头滋味万分复杂。
她能明白白姨ถ娘当年的做法,却始终无法原谅。
白姨娘对她而言,堪称半个母亲。纵然不能ม时刻护她周全,但私下对她也是处处关切。嘘寒问暖,事事在意。白姨ถ娘今日给小七做了鞋,回头便也一定会给她一双。小七有的,从来也没有落了她。
对此,太微感激不尽。
可白姨ถ娘的软弱无能ม,又是那样的可怕。
她的怯懦,比刀子还锋利,比鹤顶红还要剧ຕ毒。
她的自以为是,是能够杀人的兵器。
她的好心好意,若用错了时候和地方,其间裹挟而来的烈焰几乎能ม将人焚烧殆尽万劫不复。
太微是真的怕了她了。
这一刻,太微腰背挺得笔直,眼神却是迷惘的。
耳边传来的说话声似乎也因此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但霍临春的声音还是最易辨认。
他说话时,口气轻柔,尾音却总是往下微微一沉。
须臾,众人寒暄过后,霍临春也跟着他们一道进了二门。他是太监,自然丝毫不需避忌。
他一面前行,一面信口夸赞起祁家的景致。这处甚美,那处绝妙,仿佛靖宁伯府里的一根草也生得比别ี处要绿上十分。
太微尾随在后,越听越觉得这人同自己亲爹怕是有着几分相似。
一样的信口胡说,舌灿莲花。
由此可见,建阳帝的喜好也是专一得很。
谁会拍他马屁,他就器重谁。
忽然,霍临春话锋一转,不知是不是实在没东西可夸,转头对祁แ远章道“靖宁伯好福气呀。”他轻笑着,“有这么一群如花似玉的千金,实在令人艳羡。”
祁远章哈哈大笑“哪里哪里,您谬赞了。不过是随了我,委实称不上什么如花似玉。”
太微在后头听得直想翻白眼。
奈何这对话的二人毫无知觉,我来你往,胡说八道,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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