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做挡箭牌是我不多的用处之ใ一。”迦兰笑起来，把他滴水的长发撩起来，不小心碰到เ他的肩，浮生倒吸了一口冷气。
三月里只穿单衣跑出来，不冷才怪。迦兰脱了外衣裹住他，浮生也毫不客气抱紧迦兰，脸也往她的脖子里钻，“那位在里面？安乐王女快要找过来了。”
“让我看看，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沈文渊的语气一下就缓和下来，扶着迦兰，仔细打量，“下次别在这样了，真怕你伤着哪里。以后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好么？”
迦兰毫无顾ุ忌也伸手抱了抱他，撒娇一般地说，“我想你了，文渊哥哥。”
“去了你就知道了。”何舞并不想多啰嗦，又踹了迦兰一脚๐，“起来起来，我不想说第二次。”
迦兰眨了眨眼，看着何舞明显比早上明朗的脸色，有些怀疑，“她找我干嘛？”
还是和上次一样，迦兰在她认为ฦ需要搭把手的地方แ毫不犹豫伸手，韩季相只略微犹豫，便握了上去，迦兰也一直等到韩季相松开才缩手回去。
脚๐步顿了顿，迦兰回身，轻飘飘瞄了他一眼，然后不声不响继续走。
原来是新来的。迦兰挑了挑眉，回答，“我正要回去，你可以跟我走。”
“姑娘……姑娘可知道去庆元寺的路？”这一招果然刺激到了来人，犹犹豫豫，他还是开了口。
韩季相愣了一下，迦兰笃定地剥着瓜子，毫无反应，见他脸色微变，还问了一句，“要来点瓜子么？”
韩季相点了点头，迦兰给他抓了一大把，然后，迦兰自顾ุ自一颗一颗地剥着。韩季相怎么都没想到，她居然找他来听这个ฐ，他更没想到，说书人会这样讲这件事。
“……正月十五这么好的日子，涌进临江楼的人跟八月的潮水似的，那里有名的芝麻汤圆个头比那下的蛋都大。坐在二楼松木雕花窗边，沿江琳琅满目的花灯，晃得人眼朦胧，如同置身瑶林仙境一般……”
“……可偏偏，有人在这好日子里不肯安生，神不知鬼不觉，爬上了临江楼的屋顶，站在黑瓦片上，把个破包袱往飞檐上一挂。最初，她那么เ大个人站着愣是没让人发现，直到她把那青莲隐士题字的折扇扔下来，众人才知道，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稀罕事就要开始了……”
“……扇子刚落下来的时候，没人知道这扇子这么金贵，不然捞起来，足够在临江楼吃喝一个月。那时候，下面一群没见识的只怕那姑娘砸下什么大块的东西，伤了人或是弄坏了船，骂骂咧咧，也没想着找个人上去让她甭跳了……”
“……话说那ว天她扔下来的好真不少好东西，不说青莲隐士题字的折扇，江州祈宏书院嘉佑年间的话本，察隅上等的羊绒毡帽，光是那只出自凉州的玉笔洗，琥珀色，两侧云纹，美的跟贡品差不多，听那个ฐ不知祖上烧了多少高香才捞到เ的某掌舵的说，光这笔洗就当了十两金子。她提起的时候还颇็为懊ิ悔，说是现在才回过味来，当时那当铺老板两眼发光，像是捡了什么大便宜……
“……话说回来，那天那姑娘扔东西的时候，有好事之人笑着询问，说，姑娘你有何想不开的，说来听听，我们这些人也好给你出出主意，犯不着寻死觅活的，这好日子扫了大家的兴。那姑娘听了，风轻云淡地笑起来，说那些东西，都是她送给她喜欢的男人的，现在那ว男人要跟别ี人走了，这些是他退回来的礼物，她不想看见，便扔了……”
“……那姑娘一件件东西扔下来，有眼尖的看见金银的光色，起哄开来，碍于那姑娘都扔进河里，捞之不及，把那ว河堤站得连针都不进一。还有人喊，再扔啊再扔啊，反正你要跳了，把那些簪子耳环外套围脖ๆ扔下来，也不至于跳河的时候伤了自己。那姑娘听了，便真把那ว狐皮的围脖扔了下来，而后，解开外袍衣衫，脱得只剩ທ里衣，头发也松开了，那簪子耳环玉镯戒指，都让她统统扔进河里……”
“……你们肯定以为，她那样子狼狈无比，可我听有道行的人说，她背后有股子金光，那可是贵人才有的。那姑娘说不上好看，披头散发，身子单薄，气势却相当凌人，像是谪仙俯视芸芸众生，天女散花，冷眼旁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话又说回来，那么冷的天，那ว么เ高的地方，站在那薄瓦上，左右来回，又脱衣服，又扔东西，在最后跳下来之前，可站得是相当的稳当，这都是功夫啊……”
“……她跳的时候毫无征兆，原本她靠在飞檐上，似乎在说着什么，被下面那些看热闹的人声盖过了，谁都没听清楚。可突然地，她动了动，张开双臂，如云燕入水般，姿态优雅地跳下来。人人都看见，那时候她满面的笑容……”
啪……
说书的停了下来，倒茶喝水。迦兰也在这时候给还犹自出神的韩季相倒上热茶。看看自己面前高高一堆瓜子壳，再看看韩季相面前动都没动过的那堆。
韩季相后知后觉，看见冒着热气的茶水，轻声道了句谢谢。迦兰听着，觉得他声音居然有点哑。
“喝点水吧，那瓜子上火，别吃了。”迦兰微微笑了笑，顺势抬手划ฐ了一些过来。
韩季相看着迦兰这样子，把自己那里的全推过去给她。反正，他本来就更喜欢剥花生。
“……这么เ折腾一番๘，那姑娘居然未死，坊间里都说，那是大罗神仙显灵了呀……”
“……那姑娘不知姓谁名谁，住在城西北那ว块，那地方，大多是皇亲贵戚的宅院，出了这样的事情，当然赶紧得把她的身份给抹去，那些贵人，哪里丢â得了这个脸，这姑娘，就算没让人寻了错弄死，大概ฐ这辈子也都毁了……”
“……有人说那姑娘跳河，是因为ฦ她偷主ว人家的东西讨好男人给发现了，一样要死，这姑娘宁愿这么豪气痛痛快快的；也有人说那ว姑娘是哪家贵人得宠的女宠，背着主子，只往能常人的生活，被这么一刺激，便没了活的愿望；还有人说，她家世代积蓄的那点东西都让她败光了，气死了爹娘，可还是没讨到เ男ç人的好，天理不容了……”
听到这句的时候，迦兰给茶呛了，断断续续压着咳嗽起来，还引来周围几个白眼。
韩季相伸了伸手，还没碰到迦兰，就让迦兰拉住了，迦兰轻声说没事。低头，瞥见剥瓜子弄脏的手指在韩季相袖子上弄上了几个ฐ黑印，迦兰眨眨眼，有点不好意思。
可韩季相本注意不到เ这些。
“……话说这么个让女子肝肠寸断的男人，想来必定貌若潘安，才华横溢，有许多过人之处，可若我说出这男子姓施名梓，你们大概ฐ搜肠刮肚想破脑壳，大概ฐ也不敢说听过吧。其实，他母亲不过是小小的城门校尉，九族之内，没有上五品的亲戚，坐拥五亩地的财主；不光如此，那施梓连续两年都未能考上太学院，样貌也不过中人之姿，最要命的是，一点辨别ี能力都没有，否则ท，他怎会以为那姑娘送他的都是假货，给退了回来。这消息，我可是听同为城门校尉的表姨说，绝对错不了……
迦兰又咳嗽了，韩季相替她倒了水，看着她面前两堆瓜子壳，轻声说，“别吃那么多，这东西上火。”
迦兰脸红了，不知道是不是咳的。迦兰想停下来，可这一下像是来劲了，怎么都压不下去。
韩季相的手终于笨拙地在她背上拍了拍。迦兰的头低了下去。
上面，说书的还在唾沫横飞地说着施梓的事情，迦兰好不容易停下来，看了眼韩季相，小声问，“我们能不能走了？”
韩季相二话没说就站起来，甩了银子在桌上，迦兰跟在后面，觉着他冷硬的背影似乎没有那么เ让人刺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