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路过几个白天，几片黑夜，再次途径沙漠戈壁，与另外一辆司机头戴头盔的摩托车相遇了，他也是急着赶回家的样子。但车摔在了地上，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年轻女子奋不顾身的帮他，那像是他的女儿。
黄昏将橙色的迷雾洒在身后越来越远的一望无际的平原里面，像是一群勤劳的蜜蜂从遥远的地方采来蜂蜜途径橘黄色的天空的时候，一不小心被万丈霞光所迷住了，尽将无数只细小的脚上的蜂蜜丢在了一座又一座面积庞大的县城里，被露水沾去了光泽，变成极其朴素无华的橙黄色的雾霾。
我转过头来，继续沉睡，至少天没亮前，我不想醒来。虽然我隐隐约约看见她在骆驼身后凝视着我的眼眸。
这梦做的太累了，以后再也不要了。可是痛苦还在继续，在哪里继续呢，梦如风纹的潮水一般，仍旧不断，不断偷袭着我的脑แ袋，仿佛当成了足球大门，让一群小伙子吵吵嚷嚷地欢呼雀跃，为这个世界带来危险。
转身睁开眼睛一手拉着铜镜，胡子尽然丝毫也没有见剃掉，只不过沾了一点水渍，湿润润的，显得更有光泽罢了。
我赶紧从玫瑰色的盆里抓起一把泡沫捂在下颌๒上，拿刀剔去泡沫。
黑色轿车带我离开。香烟燃到เ一半，我将其余多半截扔到池塘，一只蛤蟆一口将它吞掉了。
我决定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最好远至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牵着她的右手，带她离开这里。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去。黑色轿车立刻๑带我们离开这栋十二层的大楼ä。
我们再也不想管周围的人怎么看我们，怎么说我们，会怎么เ评论或者猜测我们。他们或许都会以为他的死亡跟我有关系呢？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那关系在哪里？所以我不再去想，而是专心的拥抱此刻也正在紧紧ู地拥抱着我的女人。我专心的吻着她的嘴唇，那温暖里面不只是彼此的渴望，而更多的是其他一些妙不可言的温暖的感受。
我一只手抱着她的腰部，像抱着一只猫儿一样，她那么轻盈，仿佛羽毛一般没有重量，她在空中一直保持着“t”字形。
她将目光转过来，凝视着我的眼睛，她那鲜ຒ活的表情像一个巨เ大的梦里面一丝小小的灰尘，做梦的人怎么也不会想起来漫天的黑夜的梦里会生存着这般微妙靓丽而温柔的灰尘。
她同样在向我靠近，只不过她太瘦了，手脚太细，根本没有力量，而阻挡在面前的看起来透明的海水足有千斤ภ多重。但我从她眼里看出来了她和我一样着急，她渴望早一点拥入我的怀里。她刻意穿着一件举ะ世无双的最时髦的玫瑰红色的长长的裙子。裙ำ子的影子吓走了整个太平洋东岸娇็小的鱼儿，它们准是大多在赶往西岸的途中撞在礁石或者被饥饿的日本渔民打捞了去。我却没有时间来管这些。我依旧穿着那ว套从未洗过的黑色大衣，我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所以她不会看走眼，就向我直直的游过来。
我匆忙手脚๐并用继续划开挡在我眼前的沉重的海水，因为ฦ她的面孔已印在我的脑แ海之ใ中。我不能再失去她，失去她以后，我无法再安心的存活在这个寂寥无比的世界ศ上。
我递给她白色手套，她转身就将要离开的侧影婉然又从我眼前一晃，消失在迷雾里面。
轿车也忍不住了，它奔向一片迷雾当中，江面涛๙声依旧，岸柳的树枝被车轮碾压，发出咯咯的笑声。我手握着方向盘，胸有成竹的盯着挡风玻璃上雪白的浓雾，像在舞台上的地狱或者天堂里的浓雾里穿行一般。
我又碰见那ว个女子。
我不知道他这简短的几句话里，到底哪一句才是重点，我双手紧紧地握住方向盘，暂时不去管她。
四个车门全部ຖ打开了，车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过了一秒钟，我亲自将所有车门关上，扭身坐在驾驶位置，居然和小胖子那辆车给人的感觉完全一样。
“做我的司机。”他频然一笑，但那媚然的一笑仅仅存活了万分之一秒，也许不过是一种因年龄差ๆ距，而产生的错觉而已，或者是他怀里那ว个打扮十足艳丽而在我看来十足不起眼的女人在偷偷地发出笑声。
“有三年了。”
“什么时候？”
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这似乎并不重要。我像是害怕自己再次失忆一般，或者我随时又有可能赤身地从没有梦的血淋淋的地方醒来，周围的一切丝毫也记不起来，那ว该怎么办呢？
我回到桌旁，点燃另一只香烟，在烟雾里回忆或者思索问题是我的习惯。我确信很久ื以前，我也拥有这个ฐ习惯。
但一个ฐ闪电å硬是将他劈下山崖。我不知道他身后为什么是一片深渊，他为何将自身置身那ว般危险的境地。或许他刚刚从深渊底部ຖ爬上来，那ว么祝愿他早日再次活着上来。
我听见一个ฐ中年人的声音，她在漆黑的影子里微微露出个ฐ脑袋。他摘掉圆顶ะ礼帽。那一刻๑，我们两ä个男ç人的眼睛像两ä只威力巨เ大的双筒机枪一般准备交火。
我点燃一支香烟，香烟从我嘴唇中ณ央微微靠右的长长的胡须里面伸了出来，像翻转的油轮的烟囱一样一下一下冒着烟雾。我喜欢这香味，从车窗的缝隙一缕一缕飘向城市的高楼ä里面。
轿车穿过一座县城，长江入海ร口的波光粼粼壮丽的风景悄然摇晃于挡风玻璃之上。黑色轿车向北一拐进入上海ร滩。
穿过几条街区之后，来到เ一条两边都是低矮建筑的碧波荡漾的河边。
轿车停在河边，左侧房门里面传来戏子的身影。这分明是一道后面，里面还传来敲锣击鼓与男扮女装ณ、女扮男装ณ反正花里胡哨演唱的精彩的声音。
我想了想，不如将这些胡子完完整整留给他们。想哪个戏子戴着我的胡须在表演的时候一定可以增添几分神秘与毫无察觉的魅力。
一个ฐ身穿红衣服的女子帮我实现了这个心愿，她的头发紧紧ู的扎在脑แ后，你都看不出来她是个女的。只有那么一个ฐ瞬间，她松软的在我面前低垂下来的时候，一闪而过，被透明的衣服里的红通通的灯光照ั的鲜亮鲜亮，几乎都见到上面细小的毛孔。
她与北方的戏子完全不同，声音里面即使故意增加的铿锵在我看来也显得十足温文尔雅。眼帘里的神色也凄然于夜色的河畔ึ长年清洗浸泡过一般惹人伤感与怀念，甚至那ว皮肤里湿润与短暂湍急的偶尔的铿锵的忿怒都不过是如镜中ณ水花浮华连翩。
黑色轿车转过墙角，一处被房屋几乎团团围住的墨绿色死水当中，死去的女子依然死去，她光秃秃的背影在水面一动不动漂浮着，大概ฐ是谁在她死后扒去了她的衣服。她才落得这般裸无依无靠在池水中央。
黑色轿车没有停留แ。它像是在寻觅某样东西。
她浅浅的浮ด现在我眼前，那份如青草般的触动，她悄悄地靠近了我，坐在我的身边，我们丝毫没有顾虑，没有回忆，没有幻想，在一片乌云密布，嫩绿的叶片上隐隐约约摇晃着阳光，渐次不知不觉下起细雨。她什么时候，已消失在了身后，走进城墙铁青色大门里面灰暗的阴影里面，而我却依旧ງ坐在桥上欣赏这片风景。
黑色轿车绕过大街小巷，在我觉得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แ，我撑开从姑娘手中刚ธ刚ธ递过来的油纸伞，希望在哪里刚ธ好碰见她。在哪条小巷๕，在哪条河边，在哪条雨中ณ最繁华的街道。
但直到我在雨中走了好远好远，发现雨停了，将伞还给那ว个与父亲一起买伞依旧ງ正在收摊的姑娘。
黑色轿车的门打开了，我坐上去，在海边的一处公寓住下。
我选择了四楼的一个房间。打开房门，灯亮着，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平平展展的躺在床上，十只细指在两边桃红色的被套之外微微不动，锁骨也像手指一般微微不动。两只眼睛在白色帽沿下轻纱里边紧紧ู地闭合着。她显然藏在被褥之下的身子一丝不挂正等待着我。
结果可想而知了，费用早ຉ已含盖在房租里了，我轻轻的享受了一下这柔美的妙龄女郎，送给她一杯白兰地和一打小费。
凌晨三点的时候，宽敞的房间里就只剩ທ下我一个ฐ人了。
我依旧ງ穿着那套永恒不变的黑色大衣，一顶ะ黑色圆顶礼帽帮助天空遮住我不断逝去的岁月。我熟ງ视无睹的望着夜空，细雨从我将油纸伞再次还给那个卖伞的姑娘的时候就已๐经停了，只不过空气里面仍旧泛着浓浓的雨味。
我转身回到床边，床单上还留แ有她的一根头发，被褥上还有一点她的血渍，说明她用力过猛，或者还是初次。
我按下床头按钮，熄了橙黄色的台灯，从抽屉里取出一片白纸。
走到窗外，依靠黑色栏杆，我拿出兜里的一包白色东西，将它倒了一点在纸片上，将剩余的连同纸包扔到楼ä下花丛里，白色粉末像花粉一样坠在空中ณ。
我将它叠起来，划根火柴点着，一股发霉的味道令我毫不犹豫将它扔到เ楼下，我接连咳嗽ณ了几声，终于才缓了过来。
回忆里，正午的时光已变得遥不可及，仿佛发生于许多年许多年以前。
我再次登上生锈的电å梯，进入那间沾满灰尘的办公室，从座椅下的瓷砖里面，取出金黄色的钥匙，打开两扇旧式橱窗雕花木门。
一片红色的灯光中，我抬起右臂，指尖一一触过那ว些早已๐死去多年华丽而年轻的女子下颌。这时候，或者更早一些时候的她们不过是一具一具骷髅罢了。再往前，十年以前，才四十多岁的他正在上海ร做着地下生意。他是个ฐ成功的人，他需要更多安慰、温暖，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寄托。他除了夫人，她才二十来岁，但一个单薄瘦弱的夫人怎么能满足得了他的性格。办公室座椅之ใ后两扇门里的世界才是他真正的王国，他的私人城堡。他无需去任何表面上华丽而内心虚弱无果的社交场所，于是她故意将手套留在他的怀里，与他相拥的时候，塞进他的兜里，以时时提醒告诫他些什么。因为她显然时常从他耳畔闻到其他女人的味道。
直到他在上海的地下生意实在做不下去，他还隐隐约约感到生命的危险。他自己死了倒并不可怕，反正已尝尽世间女子的鲜血。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掏出了兜里的一双白色手套。
他匆忙赶过去，赶到一栋十二层楼的上海ร滩最经典的大剧院，门前。
他才第一次来到这里。
她出来了，眼里本来含着泪水，她刚ธ刚与一群姐妹表演完了一场华丽的舞蹈。
她从台阶上看见他了，她的唯一的深爱的男人。她喜欢丈夫比她大二十岁的成熟稳重又风情万种的风格。
她眼里装ณ的只有他一个ฐ人。她几乎赶紧擦干眼泪，奔向他的怀里。
“你好多天都没刮ุ胡须了。”她说了一句。
“我回去就刮ุ，刮的干干净净，看起来和你一样年轻，那样才能ม配得上你，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我是你的父亲呢。那ว多不好意思。”
“嗯。”她躲在他的怀里像小女生一样撒着娇。
十年前的无数个午后的整座城市最瞌睡的时光，他都会打开两扇门，从女子身旁一一走过，抚过她们的下颌，直到他怀着最强烈的最一发不可收拾的愿望才停下来走到旁้边玫瑰红色衣服的女子身后，解放黑色立柱上的绳子。与之ใ一起消เ耗午后的最难熬的噩梦。
只有一个ฐ女子怀了孕，其实她早就怀孕了，只是对他好奇，又无处可去才来了这里。
他放了她，但她不愿意走，不愿离开。她说她要在这个屋子里的一群女子中ณ间把孩子生了。
孩子生了，在一个中ณ午，但屋子黑漆漆的，要不就红通通的。
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把她关到地砖下面的屋子里，消耗她的生命。但她愿意消เ耗她的生命，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值钱，还惹不得他半点喜爱。
一个ฐ天空迎来倾盆大雨的夜晚，她被扔到เ一栋别墅门前，铁ກ门打开了，少年的脚尖碰到เ昏睡的她了。
两人一见钟情，年龄相差二十。他十六岁，她三十六岁。
但年轻人的火气正旺，烧干了她满身的细雨与伤疤里的血液。
少年的父亲当然不同意了，母亲还以为父亲从外面勾引回来一个女人，假装同儿子一起串通将女人留แ在家里。
既然如此，她只好当着一家人的面回到雨天，裸的冰冰凉凉的雨天里面。
她毒瘾犯了，不得不去找他。他开始怜悯她，又将她介绍给了一个老板。
往后，他不得不马上离开上海ร滩了，而大重庆是他的故乡，他只有回到那里去度过他余下的岁月。
少年说：“你为ฦ什么เ要闯入我的世界，又要离开。”
她无法回答。她正在门前，雨滴连成珠子洒在她的身上，好像整个天空充满的都是她的泪水。
“我无能为ฦ力……”
“我无能ม为力……”
“我无能为力……”
她一共说了三次，转身离开了。
少年爬在地上，痛哭流涕๓。他还年轻，等到天晴的时候，他就忘了女人的面孔。几个女孩子在梨花园里逗他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