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交卷后走廊瞬间沸腾起来，楼ä梯间人潮汹涌，勾肩搭背地向校外奔去。肖悦琼在座位上多磨了一阵，趁女生拿包的当口，在她桌角放下一包纸巾，随即做贼心虚般地快速离开。肖悦琼懊ิ恼地反省着自己毫无道理的多管闲事，大概因为ฦ她在乎ๆ王敛涵，而宋然是王敛涵在乎的人。
肖悦琼有一瞬的哑然，像无心窥探到别人的秘密那样尴尬起来，这是她生命中ณ从没遇见过的难题。
方雅莉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镜片是年前才配的，一百多度，很薄。她揉了揉因用电å脑时间过长而干涩酸胀的眼睛，肖悦琼倚靠在桌边安静地喝水，身姿秀丽ษ，像极了她的眉眼在视野中ณ有些微的模糊。
电脑上是连文字带图表，好几种颜色密密麻麻，方雅莉就职的公司这半年扩大了规模，要进行人事调动，她和另外两ä个人竞争主管的位置，加班出差都是家常便饭。她脸上尤带倦色，脊ิ背微微弯着，看起来很疲惫。
肖悦琼愣了愣，显然没料到เ新า一周和王敛涵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宽松一些本是可以放行的，她有些犹豫，可校园广播恰合时宜地响了第一声。肖悦琼站在警卫室墙边的小桌旁้，抿了抿唇，把笔向男ç生递出去：“登记，写这里。”
“就过了十几秒。”王敛涵看了看操场旁้的电å子钟，试图争辩一下，脚步却十分自觉地朝肖悦琼走过去，藏在兜帽里的面孔随着角度的偏转和距离的拉近逐渐显露出来。
小包纸巾里还剩ທ八张，一半贡献给了桌子和卷子，另外一半后来擦了下面。肖悦琼从教学楼ä出来的时候又见到了男ç生，套着件深绿色卫衣，修长的腿裹在黑色裤ไ子里，高挑挺拔得令人侧目。
只是一瞬间，肖悦琼在男生的注视下高潮了。
“好厉害啊。”王敛涵用令人耳尖发烫的声音感慨道，“肖悦琼，满分。”
二班的分数很快就登完了，两人又合作登了一班的试卷，王敛涵大题步骤简略得太厉害，被老师吹毛求疵地扣了两分。肖悦琼按蒋老师的要求制ๆ作不同的分析图标，王敛涵被其他老师叫去分拣试卷，没一会儿又晃回来，献宝似的朝她摊开手心，一颗银色锡纸包着的糖安静躺着。男ç生嘴里还嘬着一颗，说话有些含糊，他指了指来的方向：“那ว边的女生给的，帮你要了一颗。”
肖悦琼想伸手去接，可她还没动作，王敛涵已๐经先一步缩回手去。男生利落地把包装ณ纸拆开，托着糖的手抵在她的唇畔，“张嘴。”
肖悦琼一愣，想说让他别闹了，可她唇瓣刚ธ刚ธ开阖，那块硬糖就被王敛涵见缝插针地塞进去了。奶糖里加了盐粒，淡而绵软的咸融在醇香的奶味一并在舌尖化开，男生的指尖有那么เ一瞬轻轻擦过唇瓣，肖悦琼恍惚地留恋着他指尖的温度，她甚至忘了说谢谢。
王敛涵将包装ณ纸揉成团攥在手里，背在身后反复摩擦着指腹那ว一小点儿肌肤，仿佛还残留แ着令人心痒难耐的触感，他不由自主地盯着肖悦琼，盯着那两ä片润泽柔软的唇瓣，对方不自在地将偏转的身子坐正，可操控鼠标移动的手半天都没点一下。王敛涵没空思索ิ方才没由来的冲动，更大的冲动席卷了他的大脑，他听见自己้这样问道：“等一下一起去吃饭？”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所以也根本没期待能ม有回应。气氛尴尬得无可救药，沉默的气息弥漫了很久ื，王敛涵听见那ว人按动鼠标点击的声音，肖悦琼说：“好。”
王敛涵还想再说点什么เ，可那ว边有人喊他，他只好先奔过去，等那颗奶糖化完也没再回来。方才脱口而出的询问没了后续，那ว甚至算不得一句正式的邀请，肖悦琼逐渐冷静，自觉地把它当作一个心血来潮的玩笑。
齐心协力的分工一下，成绩很快录入完成。离开之前，一群人笑笑闹闹地围着电脑แ看年级大榜ึ，王敛涵不出所料排在第一。肖悦琼差ๆ了他十来分，遗憾屈居第二。
道贺的声音纷纷传来，王敛涵一一回谢，带着不过分的谦逊。男生的好人缘这种时候便可见一斑á。老师赶鸡崽似的将围聚的学生们轰散，肖悦琼没凑这个ฐ热闹，等人走得差ๆ不多了，她才从办公室踏出去，男生靠着墙等她。
“走吧。”等待的时间足以让优等生找到一个充分的理由á，“上次在医院说了要请你。顺便——”王敛涵轻笑一声才继续说道，“给我个ฐ机会，为ฦ考过你赔罪。”
这话听起来有几分懒โ散的洋洋得意，可男ç生就是有办法把这么เ欠打的句子说得理所当然。两年前的那股令人过目不忘的矜傲仿佛透过现在这个沉稳的皮囊显出形来，肖悦琼有些发怔，对他说了声：“恭喜。”
临近学校的饭馆显然不会太高档，王敛涵斟酌着挑了家远一点的，征询道：“吃川菜行么เ？广场那边有一家还不错。”
肖悦琼其实不能吃辣，可她不置一词地应下。出了校门往南走十五分钟็就是广场，周边围立着银行、商厦还有地下街，川菜馆在购物中心四楼ä，电梯上去右手边，装ณ潢走古朴风，黑色地砖、仿旧吊灯、陈暗的木质桌椅，菜端上来都是喜庆的模样，浮着一层喷香四溢的红油，辛辣味刺激得人直想吐舌头。
味蕾火烧火燎，嘴唇都有些红肿发麻，肖悦琼抿着茶水，聊胜于无地解辣。她不住地想往口腔内吸气，又怕动静太大于是紧闭双唇端坐着，连对方说话都要没心思听了。虽然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可举杯的次数一多，到เ底还是被看出端倪，王敛涵用疑惑又忐忑的语气问道：“你是不是……不吃辣？”
肖悦琼身子猛然一僵，内心涌ไ上一阵惶然，下意识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一口水含在嘴里，于是呛住了。融合了辣椒的开水冲进气管，粘膜灼烧起来，像一场由内而外的凌迟。她小幅度地躬着身捂着唇，发出一阵又一阵咳嗽ณ，喉管要喷出火来，可新添的水是滚烫的，她慌乱ກ间喝下一口，来不及咽下就吐出来，透过指缝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面上。
肖悦琼撑起身子，生理性的泪水划过脸庞，她泪眼朦胧地看见王敛涵担心她的神情，觉得人生再狼狈也不过如此了，直接慌乱起身跑向洗手间。用水冲了一阵脸颊，又含了凉水再吐出来，才感觉口腔的辛辣和滚烫好了一点。等余颤缓下去之ใ后，肖悦琼出来得匆忙，也没带纸巾，只好先回到座位。
王敛涵抽了大把的纸巾塞进肖悦琼的手里，走到เ她的座位旁้，轻轻拍着她的背，“还好吧？”背上传来对方掌心的温热，肖悦琼方才呛得狠了，眼尾哭得透红，脸上的水渍大部ຖ分都被纸巾吸附去，还有一些露水似的挂在睫毛梢，她一抬眼，洗濯过的双眸像被风吹皱的湖面。王敛涵被荡漾的水纹波及，心里也泛起涟漪。
这顿ู饭注定不了了之，等电å梯的时间里，王敛涵不知是第几次听见抱歉，也不知是第几次劝导她：“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你不能ม吃辣。”
“是我……刚ธ才没说。”女生一直低着头跟在他身后，难堪又内疚的神情教人看见了心都要塌下一块。
“所以啊，”电å梯来了，王敛涵踏进去，等肖悦琼也站好才继续说道，“下次不喜欢的话，记得告诉我好么เ？”
哪里还会有下一次？肖悦琼觉得丢脸死了，偷偷抬眼看，电梯门像镜面一样锃亮，两个身形并列站着，隔着一段亲密尚欠、相识有余的距离。王敛涵也在看她，不过是直接侧着头，男ç生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缠绕起来。那ว些尖锐的、用于防御的反驳突然说不出口，肖悦琼垂下头去，小声道：“知道了。”
天还没完全暗下去，路灯却已๐经亮起来。对街有药店，绿色的十字标志混在一片绚烂的霓虹中ณ发亮。王敛涵拉着人进去，买了瓶矿泉水，还有支小巧ู的喷剂，治疗口腔烫伤的。男生拆了包装，晃了晃瓶身，把肖悦琼拉到光线最亮的顶灯下面：“我帮你看看？”
“不用，我自己弄。”肖悦琼没料到这个ฐ发展，伸手想抢药剂，局促地推拒着。“你又看不见，”男生躲开她的手，“张嘴，不收你诊疗费。”
场面再僵持下去就显得矫情了，肖悦琼仰起头，唇缝打开一个ฐ不大不小的宽度，然后舌头缓慢探出一截儿。她原本就生得极白，两ä瓣唇因方才的辛辣显得红肿，像油画ฑ上张扬艳丽ษ的凝彩。肖悦琼不太敢看对方แ，只好暂时闭上眼，睫梢像两ä只振翅欲飞的黑蝶颤颤微微地抖。
被烫的部位一眼明了，可王敛涵像是遇见什么难题似的沉默着，他试图把视线从对方唇舌上移开，魔怔似的盯着。他们挨得近极了，近到他倾一倾身就能吻住她。
“好了么เ？”肖悦琼紧ู张得嗓子发紧ู，耳尖渐渐浮ด上一层薄红。
“好了。”王敛涵飞快的给她喷了两ä下，把喷瓶塞进肖悦琼手里，“不太严重，”他后退一步，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语气有些不自然，藏着隐忍的克制，“回家记得按时喷一喷。”
商厦上的液晶广告牌放着保险的宣传，肖悦琼和男ç生一起穿过广场，她心不在焉地看着，途径许多匆匆而过的行人。王敛涵的声音忽然从夜风中飘来：“我们现在……是朋友么？”
男生曾这样问过，在运动会的操场上，她当时闭口不答，却久远得仿佛是很久ื之ใ前的事。他们蒙着眼走在时间的烟尘中ณ，遇见谁，走向哪，都是未知。可此时此刻她却十分希望男ç生能够一次次的牵住她的手。肖悦琼深深吸进一口冬日的凛冽，“当然是了。”她知道男生有喜欢的人，理智上想离他远一点，不然自己้会受伤。可情感上却不由自主的靠近，她想离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从头到尾自私的都是肖悦琼自己，她不希望他们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