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的云海苍茫万里,云气层层推叠跌宕,四季不变的花木晕开绮丽纷繁的颜色,映入眼底,像是雾里看花,更像是隔着千百年的遗世烟雨,潋滟的浮光中,她只与其间一人遥遥相望。
素荛侧过头,循声望去。
红衣公子从怀中ณ摸出一把折扇,将扇面展开,素荛凑上去一看,看见上头笔走龙蛇地写着“虞陌”二字。
“我本不想惹事,是你非要采阴补阳,我忍无可忍才与你动手,你别倒打一耙。”素荛不屑地睨了他一眼,“你说你身份尊贵,不妨报上自己的名号来?”
沉珏依然在她耳边苦口婆心地劝阻着:
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素荛叼着根狗尾巴๒草,翘着二郎腿,半眯着眼惬意悠闲地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
白琚坐在矮桌前,低着头,耐心细致地煮着一壶茶。
坐在他对面的司命星君见他用法术烹茶,忍不住出言调侃道:
“你生来就擅长水系法术,都说水火不相容,后来你千辛万苦地学了御火,就拿来做这事?”
“平日里是不做的,但司命星君是我府上的贵客,总要好好招待。”
“你总是把话说得很好听,得罪人的事情做了不少,却又让人不好记恨。”司命星君笑起来,“不少仙君都说过,白琚神君最擅长的啊,就是先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
众仙都知晓,白琚神君每日潜心修炼,几乎是闭门不出,就算登门拜访,不论他们仙阶高低,一样会被他府上的小仙童请出去。不过,如果运气好,真的见到了白琚,在他那儿喝到一壶好茶,才会明白,他并非不知待客之ใ道,只是疲于应酬。
茶水注入杯中,清润的香气在空气中晕散开来。司命星君侧过头,看了看窗外,见到了在月光下婆娑的竹影,一如以往许多个静谧的夜晚。
只是那时候,白琚不似如今这般喜好清净,他还能隔三岔五来这里做客,与白琚谈谈近况,也交流一番修习法术时的心得。还有个叫汝姬的小仙,会悄声将这扇窗推开,在窗边的桌子上放上一盘自己新做的糕点,然后唤一声“白琚”,笑得明媚好看。
司命星君轻叹一声,拿起杯子,饮下一口茶,缓缓开口道:
“白琚神君,三百年前,你确定是自己亲手杀死了她吗?”
他没有点名道姓,但这个“她”是谁,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这段时间,我在三界之内感受到了与汝姬ภ极为ฦ相似的命魂。尽管很微弱,转瞬即逝,但我确信它存在过。”
白琚只微微抬眼,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司命星君知道自己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白琚并不对他的说辞感到意外,只能证明,白琚在他告知这一切以前,已经察觉到了。
司命星君突然觉得饮下的茶水不似以前那样有甘甜的回味,唇齿间只有苦与涩,他问道:
“这三百年来,你可曾后悔过?”
白琚索然无味地答:
“不曾。”
他饮尽杯中的茶水,平静沉稳地继续道:
“十恶不赦之ใ人,该杀。”
“我能杀她一次,便能ม杀她第二次。”
司命星君不由á哑然。
都说白琚神君性情温和,即使面对犯错之人,也会仁慈地留有几分余地。
他原先也这样以为。
“你这屋子不开窗也不开门,有些闷热了。”
话是这么说,其实只是他觉得心里难受,想找些别的理由。他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又回身去推门。
这门不推则已,一推开,他便愣住了,而后猛地转头看向白琚。
嗯?怎么เ有个一看就是刚刚泡完澡还裹着白琚袍子的小姑娘,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出现在了白琚的房门口?
相较于一脸惊恐的司命星君,白琚举止淡定地堪称是岿然不动。
素า荛在夜晚的冷风中将单薄的袍子裹得更紧了些,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白琚出来,索性绕过了司命星君,往门内喊:
“神君——”
“神君——?”
喊了两声,白琚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着痕迹地将她拽进了屋里,又借由拉她进门的动作将司命星君挤到เ了门外。
在门闭上的前一刻,司命听见白琚对他说:
“夜晚风凉,你慢些走。”
不,他该快些走。
麻溜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