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宓想起母亲，眼中ณ有些湿润了，微微低下头，没再多说什么。
老太后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我年轻时候跟你外祖母还是闺中好友，她早早ຉ去了下面，如今你跟桃符结了亲，只要你们和和美美的，我以后到了下面，也好跟你外祖母说话。听说你们小夫妻很和气，就是要再加把力，让老太婆在咽气前再见个重孙，那老太婆就知足了。”
宇文敏听见了这话，不乐意道：“他只是累了，倒下休息呢，哪里就死了，你为何要拔他的毛？”
吕氏为难道：“这不妥吧。”
然而李汝宓闭上眼，却又睡不着了，方แ才跟宇文攸的闲聊仿佛把她带回了心思单纯的年岁里，抛掉那些仇恨和繁杂诸事，只沉浸在当下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她都有点开始期盼那ว些争夺和祸ຖ事晚些到来。
“嗯。”
婢女要通禀，被杜雪晴止住了，她轻手轻脚步入刘碧波房中ณ，见她果然端坐在窗前抄写佛经，待走到她身后，杜雪晴突然开口说道：“你也出门走走，总这样抄法，回头脖子该疼了。”
园子里的路曲曲折折，杜雪晴走到刘碧波居住的桃花居时，已是一身的汗，此时桃树的叶子都落尽了，只有树枝上还挂着桃胶。
“去吧。”李汝宓冲她笑笑，仍旧低头看话本。
李汝琴欢欢喜喜地捧着，“那ว我先放回房里了。”
李汝宓翻了几页ษ画册，又道：“阿姆，殿下在宫中侍疾，昨晚走得匆忙，想必没有带换洗衣物，你看着收拾几件，记得拿两件厚的，预备夜里冷时好穿，拿到前面交给府中长史，让他派人送入宫里，顺ิ便问候一下皇上的病情。”
潘氏见李汝宓肯听自己的，欢欢喜喜地应诺下来。
潘氏道：“正是，贵人有何吩咐？”
马车刚要走，有个小寺人忽然从后面追上来，向侍立在侧的潘氏道：“阿姆，敢问车里面的可是齐王妃？”
李汝宓跪得久了，身上的冠服又重，不觉脖子发酸，她微微地活动了一下脖颈，一瞥间，但见天色已大亮，碧空如洗，宫殿巍ณ峨，一轮红日正从极远处的东山后升起。这是一天中的开始，却是一年的尾声，因为殿内的木叶已自飘零，宫人们正忙碌又有序地执帚打扫。
作为婢女的李汝琴与潘氏跪在李汝宓的侧后方，后面又雁翅般跪了一群婢女，尽管众人已跪了小半个时辰，却依然屏气敛神，不敢懈怠。
她忽心想起前一世那ว场闹得沸沸扬扬的夺嫡之争，杜氏应该很早就在为其做打算了，只是她前一世什么都不懂，是到最后才知道的。那ว现在呢？杜氏此刻是否已经在打算了？或者说，杜氏把琴儿安置在齐王府，是不是还有更深一层的目的？
既然杜氏已经决定，这件事便无法扭转，琴儿是妾室所出，杜氏素来不喜，她想顺便将其从府中ณ推出去，不光以后可以少备一份嫁妆，同时若自己和琴儿因为齐王而姐妹失和，杜氏想必会很高兴，所以杜氏这么做的目的不难理解。
正房里空无一人，案头燃着灯，宇文攸请李汝宓进了门，自己立在门槛外，他目光望着院门方向，并不看李汝宓，“我那边火势如何，小姐先在这里歇息吧。”
李汝宓默默点头，跟在宇文攸身畔ึ，沿着小径，步入了小门正对着的院子。
杜氏一边在丈夫肩膀上揉捏着，一边道：“对这桩婚事，大姐儿心里到底不甚情愿，就算是勉强嫁过去，婚后也不知会怎样，妾身就想着，为ฦ长久之计，不如效仿娥皇女英故事。”杜氏说罢，手上动作不停，更加着意地留意起李昶的神色。
李昶笑道：“说来听听。”
“在看什么เ？”
李汝宓深吸一口气，她抬手缓缓摘掉头上帷帽，遥遥瞥了眼窗外的远山，正是暮色四合时分，西天的晚霞只剩一片暗淡的金红光彩，几只大鸟抖着翅膀掠过树杪错杂勾勒的天际，隐默在远处连绵的苍山后面。此刻，她脑中徘徊不去的都是上一世宇文攸躺在病床上的模样，任凭怎么回想，都想不起刚成婚时宇文攸的样子了。
换成丫ฑ鬟服饰的李汝宓悄悄地出了院子，寻了条僻静的小路，借着花柳掩映向后院走去。
李汝宓则向卧房中走去，从箱笼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衣服，迅速换上，等她换好衣服，重新梳过头出来，堂上几个侍立的丫ฑ鬟已然东倒西歪，或靠着柱子，或倚着矮榻，或直接躺在地板上，晕死过去了。
李汝宓道：“不麻烦，就是嫂嫂不来，我自己也要吃的。”
陆宛见李汝宓不肯说出缘故，也不好追问，心里更加存疑，忙摆手道：“不用麻烦的。”
李寔道：“都好了，阿宓来得正好，我正有事与你商量。”
李汝宓快步走了过来，“哥哥身上的伤可都好了吗？”
李汝宓却也不相劝，也不让大夫前来问诊，不管是路上马车中，还是歇息时的驿馆中，只整日地陪在他身边。
大概宇文攸早已认清了这个事实，或许还有夺嫡失败后的心灰意冷，这几日他更是连药都不肯吃了。
李汝宓蓦地抬头，心里没来由一阵紧张，就算是哥哥的家书，可私相传递也是大忌，若细究起来，势必会揪起一串ธ儿的人，她登时心如擂鼓！
第18๖章
李汝宓装作不在意地起身，“闲着写了几个字，裁下来的纸头。”
宇文攸曾经在景皇后处见过抄经的刘ถ碧波，女子坐在窗下，微垂螓首，素手握着笔管，墨和纸碰撞出来一个个圆润的小字。他不止一次想象过李汝宓写字会是什么เ样子，她的字又是什么样的。成婚这么久，他还没见过李汝宓执笔，更没见过她的字，当下全部心神都被她话里那几个字引去了，“能让我看一下吗？”
李汝宓幼时为习字吃过不少苦头，若说她以前爱舞文弄墨，现在时过境迁，早不喜欢了，还是昨天心烦的时候为了静心才写的字，她悄悄把攥在掌心的纸条塞入袖管里，引着宇文攸往东进间走去。
东进间布置成书房的样子，收拾得很雅致，窗下大书案上镇子下压着一张条幅，里面写着龙飞凤舞几个大字：
——宁静致远。
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