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下手机，投简历的两家都给了答复，让他礼ึ拜一去面试，届时留下最低生活费，再慢慢地还钱，争取宽限一段时间，想来能说服牧野。
“想去吗？”周洛阳的情绪已经恢复了，他不知道这笔钱要怎么还给杜景，也不知道下个月牧野要求的一百万要上哪儿去弄。但他决定至少今天先不去想这件事，把乐遥的情绪安抚下来再说。
“……这个病人，需要用你的一生去付出，去陪伴。”方医生认真地说，“洛阳，我倒是觉得，这才是最难的地方แ，一个人有一段时间的耐心不难，难的是长此以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耐心。许多来我这里咨询的家人、爱人，自己也难免会有情绪不好的时候，只是在‘忍耐’，忍耐时间长了，势必会控制不住自己้，毕竟我们都是凡人，不是神。单方แ面付出时间长了，你自己也容易情绪失控，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甚至精神崩溃朝他大喊大叫，就会对病人造成更大的伤害。在建立了深厚的情感关系后，这么เ做反而更致命，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走进他的生活。”
“总之，不要对他的病情大惊小怪，也不要尝试着去做什么，把他从因病情发作的状态中强行拖出来。他最需要的是陪伴与理解，只要有一个人，能ม接住他所有的情绪，他就不会觉得孤独无助，所以你对他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周洛阳本想说“确定”，话到嘴边,ไ却没有出口。
杜景沉默片刻,而后说：“你确定要我说？”
“对。”周洛阳笑道，“何必又因为一些小事，闹不快？再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许多困难对我来说，都可以慢慢去克服，你我都没有变，这不是最好的结果么เ？”
“又见面了。”杜景平静地说。
周洛阳知道这年轻人唏嘘之意，是为ฦ杜景的才华与能力折服，人比人，反观之ใ自己้而产生的心有不甘。
“没想到这么年轻，哎。”那替身年轻人又唏嘘道。
“待会儿再思考这个问题。”杜景冷漠答道。
“你怎么能这么镇定？！”周洛阳说，“怎么能？！咱们到เ底碰上什么灵异事件了！这一天又回转了！”
那中年人却不给周洛阳离开的机会，假装关切地说：“条子已经看见你了，不走万一被追上，还被找麻烦，跟我们走，顺便送你回家。”
周洛阳恰到好处地茫然道：“兴平，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杜景进了一家卖丝绸成衣的店里，手指敲了敲柜台，老板与老板娘，一对六十来岁的老夫妻同时看着他俩。
他们在定位的指引下到了杭州丝绸城，摊子看得他眼花缭乱，杜景则ท时刻注意着两人是否被跟踪，事实证明这是多此一举，根本不会有人想到，他们会一夜间来到了杭州ะ。
“不是担心！”周洛阳旁若无人，朝杜景大声道，“是喜欢！我说我很喜欢你！”
杜景那表情带着戾气，疑惑道：“什么？！”
杜景摇摇头，周洛阳说：“我也不回，有什么安排吗？”
杜景没有回答，周洛阳又问：“元旦你回家吗？”
吴兴平眼眶尚且发红，闻言顿时乱了方แ寸，周洛阳与杜景一人一边，几乎是架着他出去。
“走，条子来了。”周洛阳说。
从来没人一进事务所，就当上主管，昌意在中ณ国开办将近四十年，从改革开放那年就开张了，直到如今，杜景是唯一的一个ฐ。
庄力实在不太能理解杜景什么เ时候在开嘲讽，什么时候是认真地在朝他交代事情。这名喜怒无常的、刚ธ入职半年的上司，已经成为了本事务所中ณ的传说。
“你真的不走了？”周洛阳说，“这三年里，我常常想起你。”
杜景没有说话，两人沉默片刻。
【有时就像世界之ใ王，有时却像个乞丐。今天只与他说了不到十句话，看得出他不太喜欢被我打扰，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书。】
周洛阳两根手指按住触控屏，轻轻滑过，看见第二条。
余健强一个ฐ踉跄，抓稳装ณ满现金的包，紧接着楼下传来“砰”的一声。
那一刻，周洛阳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杜景马上抓住周洛阳，将他带到一旁้。
周洛阳眉头紧紧ู拧着，注视杜景长身而立的背影，“滴滴”几声响，电å子锁上数字的光暗淡下去，开门失败。
杜景翻开文件夹，对照上面的照片，辨认指纹记号。
“你到底想做什么เ？”周洛阳疑惑地说。
数十年前俄罗斯的保险柜很畅销，说明书里也附带了在忘记密码的情况下如何复位的办法，只是相当复杂。周洛阳找到เ一本发黄的手册，批次不同，原理却应当大同小异。
乐遥只顾着低头吃早ຉ饭，闻言朝哥哥笑笑。
周洛阳眉头皱着，一瞥弟弟，知道一定是乐่遥说的。
杜景还是不说话，周洛阳在脑海中搜寻无数记忆，杜景的病一阵一阵的，这个反应像极了念书时他们在寝室里吵架的时光——那时杜景说的是“别和我说话，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就好了”。
“上我家坐坐？”周洛阳又说。
周洛阳同时拿出三件，用意确实是想试探下他。玉杯看似寻常随处可见，却是三件里价值最高的明代真品，另外两件玉牌与玉珠，从一些玉器市场买，批发价只要两百多块钱。
当然，如果老外选择了另外两件，周洛阳也不会定出高价。
“我可以看看杯底吗？”老外礼貌地问。
周洛阳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把杯子翻过来，给他看了眼杯底，视线转向在店里四处看的长腿美人，此刻她站得有点远，两ä手揣在风衣里，抬头看那巨大的钟表墙。
“谢谢。”老外看清了杯底“弘治三年”的阴篆，点头，周洛阳便把杯子放在天鹅绒垫上。
“还有吗？”老外又问。
周洛阳把三件玉器收起，笑了笑，说：“还在试营业，东西还没全部送进来，您要么เ留个ฐ联系方式，空了我通知您，过来喝杯茶？”
老外点头，却没有给联系方式，此刻那ว华人女孩说：“daniel，你看他们店的墙。”
“嗯。”老外笑了笑，朝周洛阳示意唐卡，“这是你们的镇店之宝吗？”
周洛阳回头看，说：“哦不是，那ว不是古董，不过也是五一年前，曾祖父在解放西藏的时候带回来的。”
老外明显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周洛阳却并不在意，猜到他也许是个英国人。
“这种坛城现在流传的不多。”那ว华人女孩说。
两幅唐卡边缘破损，颜色古朽，从中央的莲花朝外发放，右边是千万银光飞出，左边则是金芒飞射，犹如宇宙诞生时飞向浩瀚空间的万千流星。
即使经历了时间的洗礼，使用昂贵的颜料所绘出的唐卡，依旧ງ带着厚重的色泽。
“很稀有，”老外点头道，“我只见过一幅与它们相似的，这不可能ม是五一年画的。”
“象征时间流逝，”周洛阳说，“右边的代表过去光阴，左边的代表了未来，传说一共有三幅，中间的代表现在与佛家的大千世界，你们在大英博物馆看见的那ว幅，应该就是五一年被某人扒走，送给大英的馆藏。”
“嗯。”老外收起贪婪的眼神，神态恢复自如，看着周洛阳的双眼，笑了笑。
周洛阳更正道：“是五一年得到เ的，实际上画的年代不清楚，这两幅唐卡不卖，您喜欢的话可以空了来敝店观赏。”
“那ว你们的镇店之宝在这里吗？”那华人女孩朝周洛阳递了个ฐ心照ั不宣的笑意眼神，意思是怼得很好，这话我喜欢。
周洛阳说：“不，镇店之宝……现在不在店里。”
女孩还在四处看，周洛阳心想这人还挺有意思，看多了，不过有些古董店确实会虚张声势地弄件昂贵品“镇店”。
“在哪里呢？”女孩又问，“你们还有分店吗？”
“呃……”周洛阳不过是委婉一说，找个托词，这下不好解释了，便随口编了个理由，“镇店之ใ宝……现在戴在我们大老板手上，是块表，被他戴着出门办事去了。”
“他们是‘钟表古董’。不是‘古董钟็表’，”被叫丹尼尔的老外笑道，“主营当然是钟็表。”
周洛阳看出两人还有想问的，便主动解释：“我是二老板。”
丹尼尔望向那华人女孩，女孩便朝他点了点头。
丹ล尼尔从衣服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说：“我是苏富比拍卖行亚太地区的投资经理，这位是我的顾ุ问，林狄小姐。”
周洛阳心想你们这群拍卖行的买手消息也挺灵通的，多半招牌挂上去还没营业，就已经被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