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局长上下打量着他，冷冷地问道。
“金永裕，城湾宾馆的经理。”肖望凑到เ方木耳边小声说道。
客人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空空荡荡的餐厅，说道：“我订了桌子。”
现在是下午三点半，店里生意冷清。老板娘坐在柜台后昏昏欲睡。挂在门框上的电子感应器随着玻璃门的开启出一声“欢迎光临”。老板娘精神起来，一边推醒在旁边打盹的女服务员，一边揉着眼睛招呼来客。
起初，还能听到เ那ว三个男ç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后来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就是一片寂静了。
方แ木悄悄地探出头去。陆大春搂着陆海ร燕，躺倒在枯草里呼呼大睡。
陆大江和那ว个ฐ村民大概因为多喝了酒，也靠在一起打盹。
方แ木屏住了呼吸，也许现在就是个机会。他悄悄地向岩石的另一端爬去，心里不由得一阵惊喜：那ว里有一个和空地相连的斜ฒ坡。方木掉转身子，一点一点地滑下斜坡，终于踏上了那块空地。
方木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躲在暗处观察那四个人的动静，确定他们还在酣睡后，才踮着脚๐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距离那ว些女孩所在的位置不过十几米远，方แ木却感觉走了好几个ฐ世纪一样。好不容易走到เ那些女孩身边，方木正要俯身查看那些铁链，其中一个ฐ女孩就被惊醒了。她看见弯着腰的方แ木，刚要失声出尖叫，就被方木紧紧地捂住了嘴。
“别叫，我是警察。”方木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来带你们离开这里，听懂了吗？”
也许是被关久ื了，女孩的反应有些迟钝，几秒钟็后，才圆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连连点头。
“叫醒其他女孩，小声点。”方แ木松开手，指指正在打盹的陆大江和那个村民，“别惊动他们。”
趁女孩推醒同伴的时候，方木看了看她们脚๐上的铁ກ链。每个ฐ人的脚๐腕上都有一个ฐ合二为ฦ一的铁环，接口处是一个ฐ直径三厘米左ุ右的圆孔，一根单头弯曲的铁条插在里面，另一头被一把锁头锁在铁链上。如果要抽出铁ກ条，必须ี打开这把锁。虽然不用连开四把锁，方木还是懊恼当时为ฦ什么不和老鬼学几招开锁的技术。
硬撬肯定会惊动那三个看守，唯一的办法是找到钥匙。方แ木想了想，钥匙应该在陆大春身上。他冲那ว几个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女孩做了个ฐ噤声的手势，转身悄悄向陆大春身边走去。
陆大春仰面朝天，呼吸均匀，正睡得香甜。陆海ร燕侧身蜷在他的左臂弯里，双眼紧闭。方แ木上下打量了一阵陆大春，他穿了一件羽绒服，牛仔裤，全身足有六七个衣袋。钥匙会藏在哪里呢？方木想了想，俯身悄悄摸向羽绒服右侧的下衣袋。没有。方木暗骂一句，正要去掏他的左ุ下衣袋，陆海ร燕的眼睛忽然睁开了。
刹那间，四目相对，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停止了。
陆海燕的眼神依旧ງ是呆滞的，仿佛眼前的方แ木只是一块石头或者其他没有生命的东西。几秒钟后，她似乎认出了他，瞳孔猛地缩小，两ä道逼人的光芒瞬间投射在方木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说话。
只要有这短暂的目光相接就够了。
有多悔恨，就有多惊喜；有多愤怒，就有多慰藉。
方木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做出一个ฐ开锁的手势。陆海ร燕似乎不舍得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手却伸向了陆大春身上的牛仔裤。当她的手从右侧前方的裤ไ袋里拿出来的时候，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把钥๓匙。
方木接过钥匙，只来得及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就匆匆走向那几个女孩。
开锁。轻轻地抽出铁条。逐一打开那些铁环。每做完一样，方แ木心中的狂喜就会多增加一分。终于，四个女孩都脱离了铁链，战战兢兢地挤在一起抖，眼中ณ却多了一份劫后余生的期盼。方แ木看着她们身后空旷的溶洞和依旧不动声色的暗河，却猛然意识到一个大问题：该往哪里走？
方木看看自己的来路，让这四个女孩爬上那个斜坡也许不是难事，可是不被察觉地从那块岩石下去却绝非易事。再者，从这里到那ว个洞口，一路高坡险崖，自己还能勉力应付，这几个女孩能ม做到吗？天就快亮了，这些看守又能给他们多少时间从容逃离呢？
冷汗布满了方木的额头，没时间责怪自己的考虑不周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冷静和思考。
从刚刚进入的洞口的痕迹来看，这条路应该不是陆家村的人经常使用的，也许只有陆海燕姐弟俩才知道。那么เ，陆家村的人是从哪里进入溶洞的呢？
一定还有别的出口！
方木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陆海燕。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方แ木的动作，四目相对时，彼此的想法早ຉ已๐了然于心。
陆海ร燕抬起一只手，指向身后的某处。
方木望过去，一个洞口在崖壁间若隐若现。顿时，他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他转过身，示意几个ฐ女孩跟自己走，然后——他再次转过身，看着陆海燕，伸出一只手。
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现在，我要带你走。
别顾ุ虑过去，也别ี担心未来。这无关男女之情，甚至无关曾经的一面之缘。
仅仅是，责任。
陆海ร燕一动不动地看着那ว只手，几秒钟็之ใ后，她浑浊的双眼明亮起来。
我已经死了。是的，在挥起斧ร头砸向我弟弟的那ว一刻๑，我就已๐经死了。
可是，你来了。
也许，我能ม继续活？
陆海燕慢慢地坐起身，双眼片刻๑也不愿离开那ว只手。它能ม带我去哪儿？
哪里都可以，只要那里没有回忆，没有耻辱，没有麻木的欢愉，没有痛苦的呼喊。哪里都可以。
自己所在的仍是可怖的地狱，但是向前一步，就是天堂。
陆海ร燕站起来，伸出一只手。
随后，她就感到自己的脚๐腕被死死地抓住了。
陆大春打了个哈欠，坐起来，不耐烦地问道：“你去哪？”
随即，他就看到เ了方木和那四个女孩。
陆大春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直勾勾地看着方แ木，似乎难以置信。
“你……”
看到陆大春醒来的一瞬间，方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冻结住了，然而此刻已容不得犹豫。他大吼一声：“我是警察，放下武器！”
这是法律上的必经程序，他知道这根本吓不住对方。话音未落，他已疾步冲到陆大春面前，抽出折叠手杖狠狠地砸了过去。
陆大春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去挡，嘭的一声闷响后，铝合金材质的手杖弯成了l型，陆大春一声惨叫，手脚๐并用地滚向一旁。
方木甩下折叠手杖，不用看，他就知道身后的两个看守已๐经被惊醒了。
他冲那四个被吓傻的女孩大吼一声：“跑！”随即就转身向那ว堆铁链奔去。
刚迈出一步，就看见陆大江手足无措地挡在自己้面前，似乎ๆ还没有完全《文》搞清状况。于是方木《人》飞起一脚，踹在他《书》的胸口。趁他大叫《屋》倒地之ใ时，方木已๐经冲到了那ว堆铁链前，伸手抄起那ว根铁条。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几乎是同时，一颗弹头撞在他身边的岩石上，火星四溅。
方แ木把心一横，转过身来。
陆大春的左手半悬着，右手握着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指着自己。
“我跟你说过吧，再来就整死你！”陆大春的表情凶狠狂暴，扳机上的手指猛地用力，“你给我死……”
话音未落，陆大春就感到เ身上的重量突然增加，整个ฐ人失去了平衡，那ว颗子弹射到เ了溶洞顶上。紧ู接着，他的脸颊๐和脖子传来一阵剧痛。
是陆海ร燕。她像一头疯的母豹一样扑在陆大春身上，连抓带咬。
方木正要上前夺枪，陆大江捡起一块石头丢â了过来。趁方木侧身闪开，他拎起一根木棍，在原地跳来跳去。看上去，他比方木还要紧张，那双死死盯着方木的眼睛里满是恐慌。
方แ木不想长时间纠缠，拎起铁条就冲过去，陆大江连抵挡的勇气都没有，连连后退。方木只用了一下就把他手里的木棍打掉，第二下直接砸在了他的头上，霎时鲜血飞溅。
必须先解决掉一个ฐ！方木上前正要再砸时，却被另一个ฐ村民从后面死死地抱住了腰。方木用力甩了几下，竟无法摆脱。眼看陆大春已经把陆海燕从身上扯开，摔在了地上。方木咬咬牙，突然向后猛退了几步，那个ฐ村民被撞得碎不及防，也只得向后退。
忽然，身后的村民出一声惊呼，方木感到自己腰上的力量一松，紧接着，一脚踏空！
两人都摔进了暗河里。
被河水漫过口鼻时，方แ木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眼前就一片黑暗了。
他屏住气，一边划ฐ水，一边用脚尖向下面探，很快就碰到了坚实的河底。
方木用力一蹬，头部露出了水面。正要向岸边游时，他感觉身上的背囊被人死死拽住，正用力向水里拖。方木再次被拉进了水下，他慌忙打开搭扣，把背囊甩脱下去，可是衣领又被那ว个村民拽住。
两个人在水里缠斗，对方แ的水性显然比方木要好，一心想把方木淹死在水中。撕扯中，方木感到เ气息越来越不够用，情急之下，杀心顿起。他一把揪住那个村民的头，向上提起，用另一只手的指尖对着他暴露出来的咽喉处猛戳了一下。对方的喉咙吃痛，气息一松，大股河水立刻灌进肺里，瞬间就瘫软在河水里。
方แ木摆脱了束缚，心脏也仿佛要憋炸了。他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浮上水面，还来不及喘口气，就感到眼前一黑。他抹掉脸上不住向下流淌的水，定睛去看面前的黑影，立刻感到心底一片冰凉。
岸边，陆大春直挺挺地站着，手里的枪正对着方木的脑门。在他身后，是捂着脑袋不住咒骂的陆大江，以及满脸是血，不省人事的陆海ร燕。
陆大春扭曲的脸上血痕遍布，一只眼睛被血糊住，另一只眼睛里正迸射出野兽般的光芒。
“你真行啊，连我的女人都帮你。”陆大春脸上的肌肉不住地跳动着。“现在，你他妈的去死吧！”
结束了。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
不，不要闭上眼睛。不要露出任何一丝软弱给他们看。祠堂前的怯懦，只有一次。
像丁树成那ว样去死，像陆海涛๙那ว样去死。
方木死死地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等待那ว一颗子弹射穿自己้的头颅ๅ。
“砰！”
方木的眼前爆出一团火光，他的心底一片安详。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他知道那颗弹头已๐经旋转着飞出了枪管，它将穿透自己้的颅骨，空腔效应会把自己的脑组织搅得稀烂，然后再从后脑穿出，射入身后这条静静的暗河中。届时，自己的头部ຖ将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