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的弗兰德尔大亲王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浅绿色的瀑布从树枝间奔泻流淌,紫罗兰色的眼眸近在咫尺。一个少年倒悬于树枝上,笑容闪亮。
鲜红的液体缓缓滑入喉咙,那双眼的主人轻轻吐出叹息。
巽云岂能不知这丫头所想,一扫拂尘。“丫头,还是找住处要紧。一个ฐ时辰后要在说经台集合进行入学教导。”
苏泠脑中灵光忽现:难怪不让我骑马,不让我和筱芸同路,合着他故意要让我排行最末,方便欺压。老头太阴险狡诈了……
“不急不急,女子妆容,事关重大。”巽云打趣。
“……师父稍等片刻,弟子马上就好。”苏泠回魂,应声道。
春城无处不飞花……前几日听过的曲子,如今只记得这句。也许是应证了此情此景吧。那淡淡青衫悠悠摇摇,仿佛这时节里的纷纷柳絮,因风而起,飞扬满城,撩人思绪。八水绕长安,才润得如此丽色。
他送一杯酒入喉,然后将目光投向窗外。那ว一袭青衫像一叶青萍漂入人潮,分明是恬淡内敛的,却偏偏牵动他的视线。望得久了,那ว人去得远了,淡了。
皇后见她们嬉闹,端庄高贵的眉目,略染了笑意。待听到เ贴身侍女禀报,方才恢复正色,说:“小泠,随母后来。”
七公主ว柳眉一颦,佯作怒色,去抓九公主。九公主促狭一笑,灵巧躲开。
苏泠自然是听不到他们的对话的,但看这二人眼神交流来去,到เ后来谢风清还直接对秋楚南肩膀下手……她突然想起,在宫里时采绿那丫ฑ头偷偷给她们主仆几人灌输的思想——分桃断袖,自古有之。咳咳,这莫非是……断了?!她微微抖了抖眉,十分汗颜。
谢风清像是忽然记起她来了,说:“还傻站着做什么,你要迟到了。”
又一道霹雳震醒了苏泠,她立即告辞。
“别慌,我用瞬移送你过去。”秋楚南对她微笑道。
谢风清犹自说着风凉话:“我们月白脾ຆ气好,迟到เ了也不打紧。要是在安大魔女的课上迟到,那ว才不得了。”
一阵蓝色烟雾蓬ศ地冒出。“此处练功甚好。”尾音处清冷中ณ带着女子特有的妩媚。
刚才还风神俊朗、好不悠哉的青衣男子立刻抽剑格挡,嘴上还是一贯的调笑:“哎哟,安师妹的功力又大有长进,师兄我深感欣慰。”
被点名的安幽冷淡地瞥了一眼这家伙,幽幽问道:“师兄可想更欣慰些?”
“哈哈,师妹客气了,不能累着美人嘛。”谢风清暗暗擦了把汗,讪笑。
幸好秋楚南早把那小丫头片子领ๆ走了,没看到เ这一幕,否则ท岂不破坏了他玉树临风的形象?
只消เ一个刹那,白衣的少年与月青襦裙的少女来到เ栖真亭附近。
“若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秋楚南回身,微笑里,言语笃定。
苏泠也颔首浅笑,清润如雪,淡似琉璃,微弯的眉眼里光彩真挚动人。“秋师兄,多谢。”
言毕,苏泠怀着一种慷慨赴死的鞋走到萧月白附近,低头,声如蚊呐:“萧司业……”
萧月白衣袍飘逸,神情萧散。他似乎不甚在意,甚至不曾看向来人,只说:“入座吧。”
苏泠如蒙大赦,道了句“谢萧司业”,快步至空位,复抬头对秋楚南暖暖一笑。
秋楚南眼底的暖色更浓,多了些与面对他人不同的光彩。
一片树叶从枝头坠落,划ฐ出悠然的弧线。沐淡蓝天色,萧月白拈起那片叶子,笑意飘渺。“心生万相,其实这枚叶子与旁้的叶子又有何不同?”
端坐的弟子们觉得萧司业的话若有所指,奈何参不透个ฐ中玄机。
唯一听懂这劝诫的人却是一笑,有如新阳熠熠ຈ,行云杳杳。“别来山中无寒暑,犹记人间叶落时。那ว一刻那一处,那枚叶飘落我眼前,恰是缘生。”
话点到即止,萧月白双目一阖,心无旁骛地奏起古琴,不再言语。
秋楚南知月白是好意,可惜自己泥足深陷,不想解脱,遂作了一揖,而后离去。
这琴音很是好听,曲调也是闻所未闻。懂音律谍得如痴如醉,即便不懂的也为之ใ所感。
“诸位可听出些什么?”萧月白的声音优雅从容。
不知何时,琴音早就停了,众人如梦方แ醒。不解萧司业有何深意,没人敢贸然回答。
翎嬛年纪虽小,但颇有灵性,只是面对自己景仰的老师不敢随意开口。她紧张纠结时就会无意识地抓紧ู手边的东西。
苏泠很是不巧ู的坐在她旁边,手臂离之ใ很近,遂惨遭毒手。碍于上课,苏泠只得皱眉咬唇受着,幽怨地看着翎嬛。可惜小翎嬛目不转睛地盯着萧月白,根本不知。
萧月白睁眼,从弟子面上扫视一周,神色不见丝毫不悦。“既然如此,不如你们奏出自己所能ม领会表达的音乐。”
“萧司业,”有一名少年站起来,一脸茫然道,“可是您还未教我们指法技巧ู。”
“这世上第一个造出琴、演奏琴的人可曾有人教其指法?唯发自然之声耳。真乐应为自然之ใ心而发,非琴弦之音。”轻拨琴弦,萧月白如是说。
言迄,他自己也微微一愣,曾经有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如今故人已故,徒留话语微温……
那种摧人魔音哪怕是隔了十数年的光阴,一想起仍是令人头痛不已๐。
那ว还是他们做学生的时候。因为琴艺也是考试的一项内容,萧月白不得不抽空指导那ว个于琴艺一道毫无天分的小师妹。可是在听了不知练了多少遍还是磨人耳朵的琴音后,他捏了捏眉心,无奈道:“出去可别说我教过你。”
小小少女气鼓鼓地扭头,眼底却笑意狡黠。“真乐乃ี心之所发,何须ี丝弦污耳?亏你还有‘琴心’之称。”
“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音。陶公之ใ意,你倒是领会了一二啊……”他眼中微露好笑之ใ色,心里反觉她虽不会琴,但也算得知音了。
她只笑吟吟地望着他,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难得的有表扬意味的话。
温暖的眸子,狡黠的笑靥,到最后都化作梦魇,时时折磨着他,日夜不肯放松,提醒他曾经犯下的罪孽,永不得救赎。
萧月白有些恍惚地踱步于学生之间。有部ຖ分颇็有天分或有基础的,弹得勉强能入耳。然而其他的则是杂乱无章,乱ກ弹一气。
正在附近打理花草的欧阳博士摇头叹息,这一定又是萧月白在教新า弟子弹琴了,卒令人耳不忍闻。这天下第一琴师教人的方แ法果真不是常人能领会的。
反观被噪声包围的萧月白,那叫一个ฐ淡定从容。当年受那人魔音摧残已久ื,这些噪音与之相比,只能说是小巫ใ见大巫了。
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弹得能和她“媲美”,萧月白停在一个ฐ弱不禁风的少年身边,觉得额上青筋直跳。
他还未开口,那个少年先仰起脸,笑容无邪,轻轻说了一句话。
仅一句,他便如遭雷击。他死死地盯着少年,那张脸年轻稚气,全然陌生,唯眼底透明而狡黠的笑意似曾相识。
“萧司业,您可否莫拿看恋人的眼光看弟子?弟子可是男ç的。”少年又挑了下琴弦,一脸古怪地望着萧月白。
此言一出,四周静了一静,其余人默默看着这两ä人,片刻后哄笑开来。
原来是小安啊。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萧月白没有生气,亦未训斥弟子,只是脸色苍白。那ว句话只有他听见了——“那ว么เ,像萧司业这样没有心的人,又如何能ม奏出世间最美的乐่章?”
未脱稚气的声音细而剔透,如一把利刃直插心脏,剖开了他一直不敢正视的真相。害死了她的他,早就是没有心的怪物了。
只是……这少年的话状似无意,语锋所指隐约皆在于他。是巧合,还是为了十一年前的旧ງ事?
白天还是晴天,到เ了近夜竟落起了雨。帘外雨潺潺。除却雨生寒意,天色也暗沉,所以此刻大多数人都蜷在被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