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路，凤笙道：“商行的事，您看是不是新闻纸上夸大其词了？”
郑管家笑眯眯地在前头带路。
凤笙这次已经吃了教训，也觉得是自己大意。
“以后别湿着头睡觉。”段伯烽道。
翠莲跟碧玉立马上前去帮忙。
傅妈便知道凤笙应该得了热伤风。
俞程礼气道：“又不是要你片刻不离照顾ุ他。不是还有石妈他们吗？再说他住的是他姐夫的公馆，里里外外都有兵呢，能出什么事？”
俞程礼还等着她再解释两ä句，凤笙却打住不说了。
除了学费贵，还得有关系，两样缺一不可。
这时候能ม上军校的人并不多。
临行前，老太太可千叮咛万嘱咐了，让三太太多看着点老大跟老大媳妇。
段老大戎马出身，是个沉闷严å肃的脾气，偏偏又娶了个安静得“过分”的媳妇。让两人跳跳西洋舞，放松放松心情，肯定能增进好感。
一同看过来的还有冯珏，笑意盎然地望着她。其他人注意到后，也朝凤笙看了过来。
段明月正偷看他，被抓了个正着，羞得满面通红转过脸去，望着凤笙的眼睛里闪耀着雀跃、期盼的动人光芒，既紧ู张又激动，生怕凤笙不允许她抛头露面。
“是不是他主动泄密，还要等抓到人，审问了才知道。但事情因他而起是肯定的。”段伯烽道。
“您确定是他？”凤笙满心惊疑。
赵香语花了一下午精心打扮自己้，没能像余汝盈夸口的，让段伯烽眼前一亮，心里对余汝盈生了埋怨，招呼也不打，气呼呼上楼去了。
吃完饭，段伯烽跟三老爷、霍庆翔去了书房。
凤笙奇道：“如今电话不是依旧管得很严么เ？”
那头夏厅长满口应下，这头，郑管家笑眯眯地跟凤笙汇报：“夏厅长请您放心，一定尽快安上。”
三太太喜滋滋地拿在手里冲大家晃了晃，道：“收了您的礼，回头到了省城，我会记得好好照看您的宝贝疙瘩。”
“这张嘴，得拿多少金锞子才堵得住？”老太太大笑，随手拨下食指上一枚宝石戒指给她。
孙掌柜：“也是这个ฐ理。”
凤笙拨弄着算盘，笑道：“做生意哪有不亏本的。就算洋人想压价，也得他们有足够的存粮才行。”
俞程礼如何听得进这些，他自问不是个不懂ฦ世情的人，也不怕被人说，借女儿攀附女婿。
凤笙心里反感，道：“爹如果真想凤业成材，应该教凤业好好念书。靠别人不是长久之ใ计。”
春雁在一旁้插话：“怎么เ能不治？您也不看看这是谁？姜ä爷，这可是我们家新姑爷。什么革命党不革命党。您快开方子吧！”
言下之意，并没有生命危险。
途中见段伯烽面朝前方，目不斜视，夫人则面朝右，自顾望着外面，两人各看各的风景，倒像是彼此有些不对脾气。
张槐动车子。
一圈扫过去，视线停在正跟她大嫂说话的余汝盈身上。
段明月这才空下来，边看太太们玩牌，边时不时地四下看看，以防哪个ฐ客人没有被照顾到，受了怠慢。
凤笙撑着头，手里拿着管自来水笔，下意识笃笃笃地敲自己的胳膊。
难不成要专门为ฦ此去上海ร常住？
不过事关闫家、段家，还有省城那位段总督，便没几个人敢大声谈论，只当作一桩艳事，在私底下嘻嘻笑着说上两句。
这事很快就在闫府传开，又在城里传了开来。
俞程文道：“商号这几年确实日见颓势，是该早做应对了。”他问凤笙，“你爹之前跟我说，打算跟人合资，在沪城筹办一家纺织公司，从德国进口新式机器，请洋师傅指导工人。我让人到เ各地差探过，说一台德国产的纺织机，一天可以织……”
“……自从洋人在各地开设了银行，日昌号的生意就开始一落千丈，能维持收支平衡已经算很不错……各地管制得越严，兴业行的生意就越难做。光埠头抽税这一项，就能ม压垮我们。这还只是现在，万一以后仗打起来，谁也不能保证，日昌号兴业行会不会是第二个日升号。”俞程礼道。
俞程礼之前在心里埋怨她对自己的兄弟无情，为了件身外物，三更半夜，非闹出偌大动静。怪凤笙没有替他着想，将这事遮掩下去。打徐晚晴的脸，不就是打他这个ฐ父亲的脸？
“我听爹的。”凤笙出乎意料é的痛快。
盒子里，虫草段口的颜色又深又浓，廖氏断定是好东西，心里喜欢，更觉得几个ฐ月不见，这个往日木纳沉默的大侄女，居然这么会做人了，跟从前简直天差地别。
凤笙低着头，羞涩地笑：“都好。”她让春雁把一摞六只礼盒散开，指着其中一个ฐ：“今早去药堂给爹抓药，难得碰到店里有野生虫草，便给您跟二叔也带了些。”
段伯烽点点头，道：“在家待得闷，就让她们陪你出门逛逛。“
太太小姐们都爱逛百货公司，偏偏他的太太跟别人不同，不爱出门，只爱在家绣花。
他凑过去看凤笙手里的绣花绷子。
虽然不懂里头的门道，却也觉得不错，开了句玩笑：“这是要绣成个ฐ行家？“
凤笙被说得红了脸。
段伯烽拨拨她耳垂上的珍珠米，一只手顺着她的长滑下去。
“让你别去骑马，也是为ฦ你好。”
“嗯？”
“……得好好养几天……”
小两口终于有了点浓情蜜意，傅妈赶紧给沅城老家拍电å报，让老太太安心。不想老太太早就三太太那ว儿收到了消เ息，喜得不住跟大太太、二太太说：“好啊，好啊。总算老大不是个呆的，知道要好好疼媳妇。”
大太太笑道：“那ว是老大孝顺您。知道您急着抱长房曾孙呢。”
二太太赔笑：“可不是正应了三弟妹那句，想什么来什么เ嘛。”
长房跟二房，素来有瓜葛。
当初ม给段伯烽定亲，大太太满打满算，是想赵家表小姐赵香语嫁进来，姑侄一家亲，没有比亲上加亲更好的。
可惜赵家到现在，早不知道没落到了哪里，老太太听后，坚决摇头不同意：“亲上加亲固然好，可报上不都说，表兄妹结亲对子孙不好么เ。”
“那ว是他们瞎写，过去那么เ些年，不都这么过来了，也不见有什么不好。”大太太苦劝，“赵家门风严谨，我那个ฐ侄女自幼跟着他爹念四书五经，懂事明理。这些年我每次回去，次次都跟我问起伯烽呢。两家要真结了亲，也是他们的缘分。再说了，老话都说，亲上加亲，亲缘不断。”
“伯烽不是任人唯亲的人。”老太太道。
彼时二太太娘家有个外甥女，刚从法国留学回来，二太太听说老太太急着在给段伯烽选媳妇，少不得要毛遂自荐：“我那ว个外甥女，生得跟朵花似的，还留过洋，说一口洋人的话，唧唧歪歪的我是听不懂ฦ，不过想来能ม跟伯烽说得上话。这夫妻啊，明不明理、懂不懂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小两ä口能说得上话。”
便是借自己外甥女留过洋，讥讽大太太的侄女，只会读四书五经，是个老学究。
这时候都以留过洋为ฦ美。
老太太信奉家和万事兴，大太太的侄女，她一早派人打听过，听说被家里教得有些小气，不够稳重，实在不是好人选。
至于二太太的外甥女，听着很好，问题是娶进门后，长房只怕要闹得不安生。
段伯烽常年不在家，娶ດ个媳妇回来，说是跟他过，其实还不是婆媳的日子。
二太太的这个人选也不好。
这时候，还是三太太无心带了一句：“我这儿倒有个人选，就是城南闫家的小姐。闫家老太太是知道的。”
老太太惊道：“我怎么听说，他家的女儿还小呢。”
三太太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过闫家这个大小姐，听说品貌学识都好，就是……”
“三弟妹也知道这话难说吗？”大太太冷笑，转而跟老太太道，“自古‘丧妇长女不娶’，闫家这个女儿，自幼丧母，真娶进门，也不知道吉不吉利，克不克我们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