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她喃喃地说:“我还没准备好,我还没准备好……”
没多久,麻辣烫也踩着高跟鞋赶来,一见我,就抱住了我。
爸爸心疼地说:“这丫ฑ头,挑个花也能ม弄伤自己!”
麻辣烫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我立即摇头:“不疼了,看着吓人,实际划得很浅。”
说着话,晶晶和苗苗也都起来了,跑到เ我身边鞠躬拜年:“阿姨,新年好。”
“那我们今天晚上一吃完晚饭就溜,外婆喜欢看春节晚会,所以昨天晚上我妈和大舅他们就没开麻将局,今天晚上肯定要打了。你若在,他们一定会要你打。”
老妈给我一记白眼:“人家电视上说,要追求生活的惊喜,这是我给你爸爸的惊喜,我干吗要告诉你?”
我把机票翻来覆去研究半晌后,终于确定一切都是真实的:“妈,你们要去东南亚玩,怎么เ也不事先告诉我一声?”
他握住了我的手指,他手掌的力量、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真实得不像做梦。
我触碰到了他的眉眼,可他眼中的悲哀只是越重,我将手指抵在他的眉心:“如果我将来还可以笑一万次,我愿意将九千九百九十九次都给你,我只留一次,我要用那一次,陪你一起笑一次。”
第二天收到เ宋翊的回信,一贯的简单,一贯的让我快乐。
再给麻辣烫留言:“我非常开心,正在独自喝香槟酒庆祝,我很想你,很想北京!”正要关掉qq,突然想起一事,“记得去拿苹果,虽然已๐经不新鲜了,不过正好你多了一个ฐ人帮忙消灭。”
我几乎ๆ喜极而泣,对着电脑แ,喃喃说了声“谢谢你!”然后才开始敲字:“这个周末好吗?”
我似乎感受到他在那头无奈的叹气,和无法拒绝:“你什么时间有空见面?”
“嗯。”他眉目淡淡,看不出喜怒。
车子在高公路上奔驰,两ä侧的道路遍植树木,很是茂密,估计底下藏个什么东西,别人也现不了,我脑海里浮现出杀人弃尸案,只觉得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鼓足勇气,才敢开口:“你知道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那后来呢?”如果是真的,的确难得。金融圈子,风光的时候是真风光,财、权、势都可以尽在一手掌握,可风云也最变幻莫测,从我毕业到现在,不过五年多,可已经多少银行的行长锒铛入狱,多少公司的财务总监平地落马?其中还包括我的两个师兄。中国的金融体制ๆ和法律制度都不健全,不管是外企还是国企,很多经营都在黑白之ใ间的灰色地带游走,某些时候,说你有事就是有事,说你没事也就没事,所以,一旦出事,不要说朋友,就是至亲都避之唯恐不及。
“听说elliott以前的一个得力手下闯过一次大祸,给公司造成上千万的损失,本来和elliott没太大关系,可他为ฦ了保朋友,不惜自己้连坐,对mike说,如果要处理,请连着他一块儿开除、送监狱。”
“我也在这里工ื作。”
我得意扬扬地说:“我现在在这里上班。”话出口才反应过来有问题,立即很心虚地问:“你怎么在这里?找朋友?经常来?偶尔来?一般不来?”内心期盼的答案是:“永远不来”。
一边擦着沐浴露,一边摇头晃脑地对着莲蓬头高歌。
下一次,我一定要在他刚抱住我的时候,就主动“献唇”。我不能主宰现实生活,难道连自己的梦都无法主宰吗?我还就不信这个ฐ邪了!
日记一页页ษ往后,逐渐到许秋出国,我说:“许秋之后的日记和你关系不大,但是我想读给你听一下,并不是因为ฦ宋翊,而是因为许秋。”
麻辣烫沉默着,我开始读给她听。为了方便她理解,我把日记中ณ含糊不清的“他”用宋翊和k代替。
“……舞步飞翔中,我的眼泪潸然而落,我知道我即将失去宋翊,我的光明,从此后,我将永远与黑暗为ฦ舞。”
房间外,天色已经全黑。有很多人来敲过门,我全都没有回应。
麻辣烫沉默地躺着,我低头看着许秋的日记说:“许秋活得很清醒,虽然她轻描淡写,可我们都可以想象k对她做了很多事情,不仅仅是替她打开地狱大门,他还握着她的手,连推带拉,连哄带骗,领她进入,但自始至终,她没觉得一切需要k负责,因为她知道k只是外因,她自己才是她一切行为的内因。当然,她是成年人,她可以为自己负责,可有时候年纪小不能ม解释一切,就如有的孩子家境良好,父母用心为他创造学习条件,他却不好好学习,有的孩子父母整天打麻将,她却能在麻将声中把功课做到第一。许秋的存在迫使你早熟,你在很多时候,都有别的选择,可你做的选择都是放弃!我们都学过爱迪生的小板凳故事,爱迪生面对全班人的嘲笑,可以坦然说出我现在做的已经比上一个好,你为什么不能ม对许秋说:‘我的确现在做得不好,可是我下一次会比现在好。’也许,我这样说,太苛刻๑!但是,我想你明白,许秋永远都是外因,你自己才是内因,是你选择放弃了一切!”
麻辣烫突然说:“你说她给我画过一张素描,我想看。”
我把台灯扭到最亮,把画放到เ她眼前,她聚精会神地看着。画中ณ的小女孩穿着小碎花裙,拿着蜡笔,在画ฑ画儿。画板上是一个ฐ正在画ฑ画儿的人物,只不过小女孩的技法还很粗糙,所以人物面容很卡通。
许秋当年画这幅素า描时,肯定异乎寻常地仔细,裙子上的小碎花、小女孩正在画板上画ฑ的人,她都一笔笔勾勒出来,甚至刻意模仿小女孩的笔法来绘制画板中的人物。
麻辣烫低声说:“我正在画她,我以为她不知道,原来她知道的。”
“她有一个异常寂寞的灵魂,她渴望温暖,却又伤害着每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
又有人在敲病房的门,我没管,对麻辣烫说:“这本日记是你爸爸给我的,他在许秋死后就已经知道你所经历的一切,这么เ多年你留意到他的变化了吗?留แ意到他对你的关心了吗?你没有!”
麻辣烫很茫然地看着我。
我蹲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地说:“你妈妈因为你也进了急救室,我无法想象如果你……你死了,她会怎么样,也许还不如把她的肾脏移植给你,她直接死掉的好。你爸爸,他看着还很坚强,那是因为他相信你,他相信许仲晋的女儿不是置亲人不顾、轻言放弃的人,可如果你真这么做了,我想他……他会崩溃,坚强的人倒塌时摔得更痛。”
麻辣烫眼中有了泪光,我说:“我没有办法置评许秋和你之间的恩怨,也不能说请你原谅她。可是,你知道吗?她死前清醒的时候,是她主动对你们的爸爸说‘把我的肾脏给小丫ฑ头’,我想她不是出于赎罪,也不是后悔自己้所为。她不关心这些,她只是很简单,却必须不得不承认你是她的妹妹,她是你的姐姐。”
麻辣烫的眼泪滚落,滴在画上,我的眼泪也滚落,滴在她的手上。
“麻辣烫,如果你死了,我永不会原谅宋翊!可这世上,我最不想恨的人就是他,如果你真把我视做姐妹,请不要让我痛苦!”
我站起来,向外走去,门外,许伯伯盯着我,眼中满是焦灼的希望。我把日记本还给他:“我已经尽力,最后的选择要她自己做。”
许伯伯还想说什么,我却已没精力听。我快地跑出医院,拦住一辆的士,告诉司机,去房山。
老房子里,总是有很多故事。每个抽屉、每个角落都有意外的现,玩过的小皮球、断裂的卡、小时候做的香包……
关掉了手机,拔掉了座机,断了网络。
我一边整理未完成的相册,一边整理房间,把爸爸、妈妈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收好。
每天清晨去菜市场,花十来块钱买的菜,够我吃一天。我买了一本菜谱,整日照着做,什么古怪的菜式都尝试,丝毫不怕花费时间和工夫。晚上坐在沙上,看电视,从新闻联播看到偶像剧ຕ,一点没觉得闷。
白日里,一切都很好、很安静,晚上却常常从噩梦中惊醒。
一周后,我去买完菜回来时,看到เ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牧马人,我的腿有些软,不知道究竟是该上去,还是该逃避。我坐到地上,盯着自己的鞋尖,迟迟不能决定。
“苏蔓,我们在上面等了你两ä个小时,你在楼下晒太阳?不要说,你不认识我的车了。”
“不知道她不想见我们中间的谁?宋翊,你是不是该主动消失?”
麻辣烫的声音!我跳了起来,她坐在轮椅上,朝我笑,陆励成站在她身边,宋翊推着轮椅。阳光正照在他们身上,一天明媚。
麻辣烫眯着眼睛说:“照顾ุ下病人,过来点,我看不清楚你。”
我赶紧走到她身前,她笑,我也笑,一会儿后,我们俩紧紧地抱住了彼此。
她说:“两ä大罪状,第一,我生病的时候,你竟然敢教训我;第二,竟然不来医院看我。说吧!怎么罚?”
“怎么罚都可以。”
麻辣烫“咕咕”地笑:“你说的哦!罚你以后每周都要和我通电话,汇报你的生活。”
我困惑地看着她,陆励成在一旁解释:“她的小命是保住了,可肾脏受到损伤,还需要治疗和恢复,王阿姨打算陪她一块儿去瑞士治病。”
“如果全好了,眼睛就能完全复明吗?”
“也许可以,也许不。不过那重要吗?正好可以一周七天,每天戴不同颜色的隐形眼镜。”麻辣烫翘着兰花指,做烟视媚行、颠倒众生的妖女状。
我大笑,我的麻辣烫真正回来了。仰头时,视线碰到宋翊,我很快回避开了。
机场大厅里,大家都在等我和麻辣烫,她拉住我不停地说话,我只能她说一句,我点一下头。终于,她闭嘴了,我笑问:“小姐,可以上飞机了吗?”
她盯着我,突然说:“你给我读完许秋日记的第二天,我同意宋翊进病房看我。”
我有点笑不出来,索性也就不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