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道:“家宴过后,四哥只在坤宁宫坐了片刻๑就去了养心殿,这是不合规矩的,皇兄为何如此,相信你心中ณ应该明白。”
我一愣,道:“昨晚不是家宴吗?”
他忙走到十三跟前,抱拳道:“王爷要出门?”十三点点头,李卫面带难色,“浙江之ใ事刻不容缓,这……”
“王爷。”我抬头看去,李卫在管家的带领下迎面而来。
我脑中ณ纷乱ກ,觉得他说的合情合理,丝毫没有不妥之处,但脑中仅剩的一丝清醒提醒着自己,被拘禁的这几人也是你的朋友、亲人,也是你牵挂不舍的人。
十三猛地直起身子,盯着我的眸子,微怒地斥道:“放弃,他们放弃了吗?时至今日,宫中仍有他们的人,上次你被绑走,皇兄才得到เ信儿,他们已派人入宫带走了你,你可知道皇兄当时有多震怒?不管皇兄当时有没有认出你,可勤政殿的人无故消เ失得无影无踪,这意味着什么เ?”
胤禛和十三一前一后缓步进来。坐定后,胤禛淡淡地道:“坐下吧。”我坐下,微垂着头,望着地面。
胤禛沉声道:“高无庸,还站着干什么?”十三神情微变,掠我一眼,高无庸忙小心扶着我进了凉亭。
雍正为了给弘历扫清障碍,把自己另一个ฐ儿子囚禁至死时,虽喜欢雍正这个ฐ帝王,但心中还是不同意这种做法,认为这并不是唯一的处理途径。现在看来,不管具体原因是什么เ,胤禛一定是忍无可忍,才会这样做。
可怜之ใ人必有可恨之ใ处,这话说得一点不假。之ใ前我看到书中说
雍正三年五月,ไ怡亲王允祥府第大门
为什么เ一定要这么伤他?感觉心脏一抽一抽地剧烈抖动,刹那间我的脑แ子一片空白,身子软绵绵地向后倒去,觉得头似是重重地撞在了床沿上,一阵剧ຕ痛,黑暗像洪水一样涌来……就这样死去吧,不要醒来了,没有他的日子,自己้和一具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脑中蓦地想起那ว对欢喜冤家,轻笑着补充了一句,“就像你十叔,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他呆看我一会儿,眸中ณ一黯,道:“你和皇阿玛……之ใ间也是如此吗?”
当年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我侧头细想一会儿,微笑道:“还真是如此。”
他笑了一下,面色更黯淡了些,两人默默前行一会儿,他忽地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十皇叔的事?他在你入宫之前就离京了。”
我心中微惊,竟忘了这一层,笑着掩饰道:“我听你阿玛提过。”
他黑亮的眸子熠ຈ熠发光,道:“阿玛对任何人都不会说这些,而且你也不是多事的人。”
我心中挫败,确实,胤禛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刻意向别人打听这些,不是弘历太过通透,只是自己的谎话说得太过拙劣。我双颊发烧,尴尬地朝他笑笑,不再言语。
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踢腾,轻轻抚摸了一会儿,我道:“如果有一天,我和你阿玛都不在了,这孩子就托付给你,希望你能抚养他成|人。”
他身形一顿,停下步子,我暗叹一声,继续前行。背后的他沉默了一会,疾走上来截在我前面,道:“你为何说这些?怎么听着像是安排后事一样,你还那么年轻,再说,皇阿玛身子骨还结实着呢!”
我道:“人早晚都是要去的,我只是提早安排。”
他盯着我躲闪的眼睛,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朝他一笑,淡淡道:“那我托付他人。”
其实我心中明白,再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找了,十三会在三年后去世,承欢是女孩子,终有一天会嫁人。我错身绕过他前行,他在我身后道:“不知道你整天都想些什么!”
他跟上来与我并行,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些漫不经心。我在凉亭石阶前站定,石阶栏杆外密密匝匝栽种着各色的花草,在阳光下显得郁郁๗葱葱。
听到เ左边廊中传来稳健的脚步声,我循声看去,却是十三拎着食盒大步而来。身边的弘历已๐走上前去行了一礼,十三挥了挥手道:“你怎么เ会在这儿?”弘历道:“走到这里,正好碰见晓文,就说了一会儿话,额娘吩咐我今日过去一趟,我这就走了。”
十三看看弘历的背影,又瞅我一眼,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只是举了举食盒,笑道:“你要的清粥。”
我们走到亭子里坐定,我笑问他道:“你今日怎会有空过来?朝堂上的事忙完了?”
他笑着瞥我一眼,打开食盒,倒出一碗粥递给我,道:“受人所托,你先吃一些再说。”
我喝了几口,笑道:“巧ู慧托你?”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轻轻摇头,笑着道:“我去西暖阁寻你,恰好见巧慧提了食盒准备过来。”
我收敛了笑容,心头泛酸,默然不语。十三也正色道:“皇兄对你的心,宫里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可他毕竟是皇上,有太多无奈,他想伤害你吗?他也不想,况且你还身怀有孕。”
嘴角漾出一丝苦笑,我撇过头,看着亭子外的花木,木然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เ,一切都很正常。”
十三“哧”地轻笑出声道:“真的正常?要不要我亲口说出来?”我面上一烧,有些不好意思,没想到胤禛会把这些告诉十三。这些日子,虽日日和胤禛相见,但夜里我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让他进房,让他宿于别处。不是和他怄气,只是每想到那句话,心里就隐隐难受。
十三见我垂头,便笑道:“我都不相信你会这样做,自大清开国以来,你还是第一人。”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佯怒道:“你是来取笑我的?”十三忍住笑,半晌才道:“每次只要遇到感情之事,你的理性就会消เ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固执至极。你也生在官宦之家,应该知道这是抚慰功臣最有效的办法,再说,在一起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十三轻哼两声,我面上更烫,嗫嚅一下,没有做声,又沉默了片刻๑,才抬起头问道:“西藏的事处理得怎样了?”
他愣了一下,道:“达赖七世年龄很小,但声望却很高,他的父族势力又过大,皇兄的意思是让他们迁居内地,过得几年,待西藏情势好转,再让他们回去……若曦……若曦。”听到十三叫了几声,我飘离的意识一下子回来了,十三又道,“刚刚我还纳闷,你居然开始关心朝事了,原来却是你没话找话,看来此刻的我也是讨人嫌的,我走了。”
他刚走两步,又回身说道:“希望我能不辱使命。”说完,他大踏步地向前行去,微风撩起他的袍角,背影煞是潇洒。这一年来,由于绿芜回来,十三似是年轻了许多,也开朗许多。
红日西沉,暮色降临。
一阵如莺啼燕语的细语声不经意间灌进我的耳朵,打断了我的遐思。循声看去,原来是齐妃和弘时的福晋一行人,齐妃的身边围着四五个ฐ妙龄女子,看衣着饰物,应该是这次选出的秀女。我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紧挨着齐妃的是一个ฐ身材高挑、柳眉小口的妩媚女子,一脸的幸福状,其他几个则围在她周围,有的满脸羡慕,有的神色淡然。
那一脸幸福状的女子眼光扫来,眼神有些目空一切,她只是鄙夷地望我一眼,低头和齐妃说起了话。我也收回目光,喝了口已经凉透的粥。
“姑娘,好久不见。”耳边传来齐妃的说话声,我抬起头微微笑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见我并没有起身,几个女子面露诧异神色,而齐妃身边的女子已开口道:“你好大的胆子,竟不起身见礼ึ!”
见我就要起身,齐妃和弘时的福晋面色一紧,齐妃顿ู了下,还没有出声,弘时的福晋已疾走了两步,扶着我道:“姑娘,我们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这就要走了,鄂答应初来,不懂规矩,望姑娘不要怪罪。”原来她就是那个女人。我微抬下巴,脸上的笑容又柔美了几分,但却不看她,只是注视着齐妃,道:“不知者无罪,况且她也没说什么เ。”那几个ฐ秀女听后,脸上都变了颜色,最后眼睛都盯在我的肚子上。鄂答应一愣,紧接着身子轻颤了下,结巴๒道:“她……她就是皇上有口谕,不能烦扰的女子?”
我对齐妃微微颔首,举步向前走去,刚走过长廊的第一个弯,背后就传来弘时福晋的声音:“姑娘,请等一等。”我回身,见她面蕴浅愁,眸含希望,暗暗叹口气,待她走过来,我道:“如果还是三阿哥的事,恕我帮不上忙。”她面色微变,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眼眶有些微红,哑着嗓子道:“你也即将为人母,三阿哥也是你孩子的大哥,难道你忍心让他知道,是他的阿玛逼死了他的大哥?”我心中一惊,道:“三阿哥身体抱恙?”她眼中的泪刷地落下,凄声道:“爷自从被拘禁起,心情一直很低落,整日整日地不说话,这几日更为严å重,连人也不见了,只是托十二皇叔送出一封信,连后事都安排好了。”
我低头沉思一瞬,弘时并不是狠毒之人,只是行事过于鲁莽,对于男人来说,这本不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可他毕竟是皇子,这也就成了他要命的短处。
我想了一会儿道:“我可以开口为他求情,但他必须远离宫廷,不能再次伤害四阿哥或任何人。”她一喜,道:“从此之后,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皇族,不会参与朝堂的任何事情。”她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毕竟离开了皇城,他们根本就没有生存能力。我接口道:“成与不成,我不能保证。”她面上忧色渐去,换上端庄神态,道:“只要姑娘开口,定会事半功倍,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一礼。”说完,她不容我拒绝,谦恭矮身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弯月初升,我踏着朦胧月色慢慢往回走,感觉胃里空空的,却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前面的石板路上响起了脚步声,我抬头望去,高无庸正急急地走过来。他走到เ我身前,躬身道:“皇上已๐候了姑娘多时了。”我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皇上这些日子在哪里歇息的?”高无庸轻声道:“皇上这些日子以来,常常是通宵批阅奏章,实在累了,就在养心殿的耳房里休息。”轻轻叹了口气,我举步往回走,高无庸则紧跟在后面。
我站在门口,默默地打量着他,他微闭双目,手支着额头坐在桌边,脸上倦色重重,桌子上则放着几样精致的小菜。过了半晌,他猛然睁开眼睛,目光直直地落在我的身上。我垂头缓步走到他的身边,他面色淡淡,向我张开双臂,我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还是坐在了他的腿上。
他的头紧紧地靠在我身上,道:“若曦,我只想这样抱着你,时时感受你在我身边那种温暖的感觉。”我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人都默不作声,静静地享受着这醉心的时刻,但我的肚子却煞ย风景地“咕噜”一声,他忙道:“开始用膳。”这么一来,我还真的觉得饥肠辘辘,坐在他腿上端起汤碗,大口地喝了几口,才觉得好受了些。
他抚着我肚子,轻笑着道:“你不只虐待我,还虐待我们的孩儿。”
本已๐平复的心情再生微怒,我轻咬下唇,默默盯着他。他搂紧我的身子,笑道:“为夫知罪,这就为娘子布菜,以示愧疚之ใ意。”
我一愣,蹙眉道:“几晚没见,连这些话也会说了。”他也是一愣,无奈地道:“这是十三教的。”他这么一说,我面上一热,撇过头望向窗外,声音轻若蚊蝇:“那些事你也对十三说……”他扳过我的身子,盯着我道:“如果不实说,你能ม消เ气吗?”
再说下去,面红耳赤的可能就是我,我拿起筷子准备开始吃,他却挡住我的手道:“今日我给你布菜。”我心头涌ไ起一股暖流,这些日子的不快已๐丢到了九霄云外。
我边吃边柔声道:“你这么对待我,是为ฦ了我,还是为了我们的孩子?”他夹了箸菜道:“为ฦ了你们两个ฐ。”我不满他这么说,不死心地追问:“只能说一个ฐ。”他说了我,我不愿意,说他不疼爱孩子;他说了孩子,我还是不愿意,说他不疼惜自己้。到了最后,他再也不肯开口回答,只是满脸溺爱地微微笑着。被我磨得实在受不了,他只好抱起我,放在了床上。
两人相互依偎着躺在床上,他抚摸着我的肚子叹道:“真希望你为我多生几个。”我心中明白他的意思,他的子息确实单薄了一些,若是弘历出现了什么意外,对他来说可就是灭的,你不要过于担心。”
说完,他又是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我这次真走了。”我“嗯”了一声,他加快步子,身影逐渐消失。
世事无常,我还没有再向胤禛开口,弘时却已抑郁而终。
消息传来,胤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但他表情却并不显得如何忧伤。他愈是如此,我越是担心,宫中规矩虽好了许多,但此事一出,众人虽然不敢公开大肆议论,暗地里却流言四起,把当今皇上逼死亲生儿子的情节传得神乎其神,连温婉贤淑的皇后也忍无可忍,杖毙了坤宁宫两个嚼舌根的宫女,并吩咐下去,如再出现这种人,不问缘由,直接乱ກ棍打死。
如此一来,众人谈论内容由此事转向乌喇那拉氏杖毙宫女一事,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慢慢也就淡了下来。
自从弘时过世,胤禛几乎整宿整宿都不歇息,甚至有几日竟不分昼夜地在养心殿批阅奏章。我心中ณ难受,但又苦无他法,对他的照ั顾ุ越发细致起来。
躺在床上,盯着帐顶,身边的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心中ณ一痛,扳过他的身子,盯着他的双眸道:“汉景帝用侵占祖庙的罪名,令酷吏郅都杀死了曾经是太子的刘荣,为的只是为刘ถ彻扫清继位障碍。唐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射杀亲兄弟,登上了皇位。他们不是好皇帝吗?他们没有功在千秋吗?他们没有造福百姓吗?他们依旧ງ是人民心中的好君主ว,天下人看到的,不是小义แ,是大义。三阿哥之死,或许你因为自己没有及时救治而自责,可心病真的能治好吗?或许他早ຉ就没有了求生的愿望,或许他是为了赎罪才如此的,你不必耿耿于怀。这样说是有些不近情理,可你的身子关系着大清的基业,孰重孰轻,你应该分得清。”
他的眼眸依然黯淡无神,脸上依旧忧伤难抑。我将他的头搂在自
我说,你就不能ม爱我吗?全文阅读
己้胸ถ前,轻抚着他的背。他声音嘶哑地道:“若曦,我这时的心情,就如皇阿玛临ภ去前交代我那一番话时的心情一般。”我心神俱震,没有想到先前的一个心结,此时竟变成了两ä个。
我捧起他的脸,向他的唇吻去,他却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僵直紧绷。我用舌头撬开他的双唇,在他的口中探求,过了许久,正当我要放弃时,他才拥住我,用热烈到เ几近粗暴的态度回应我,而后动作慢慢转为轻柔。
我心中ณ一松,愁绪散去。
艳阳高照,白晃晃的照ั得人睁不开眼睛。巧ู慧被我打发了出去,我独自一人歪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院门被“砰”地推开,我心中一愣,是谁这么毛糙?
弘时福晋双眼红肿,咬牙恨声道:“就是怀了龙种,也是一个卑贱的东西,居然敢如此大剌剌地目空一切,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เ德性。”
她声音尖酸刻๑薄,几步冲到我跟前。我心中一阵难受,起身道:“请节哀,我还没来得及跟皇上说,三阿哥就已过世。”
她重重哼了声,看着我,一脸嫌恶地恨声道:“爷留แ给我的信中说你心肠极好,不会记仇,他去后,若我有了难处,额娘说不上话时,就来找你。我不只是瞎了眼,竟然傻得相信了……这么多天,你居然说没有机会,你究竟是没机会说,还是根本就不想说?难道不是为了你腹中的那ว块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