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差点忘了……”杨信这才想起这几人,视线移转过去。
他可一直记得这几位呢!
整齐划一的呼喝声中,长矛如林攒击,一名名羌骑被掀翻在地,战马哀鸣,骑士惨叫,激起一片兵荒马乱ກ。
“喝!”
……
杨信暗暗吐槽。
“不必。”杨信摇摇头,嘴角浮起一缕意味深长,“本就是出来寻找先零羌的,眼下有人自愿当饵,哪能辜负人家的盛情?”
鲍出稍稍屈身,凑到เ杨信耳边:“少爷,要不要……”
那人少一方,明显少而精锐。
而处于上风的,竟是人数绝对劣势的一方!
张猛率先泄气,一屁股坐倒,有气无力地喊着“要吃蜜饯”,一脸苦大仇深,再不肯动弹。
……
一则,张芝,张昶早已成年,而张猛是张奂任武威แ太守时所生,是老来得子,和两位兄长年纪相差ๆ甚远。
不过,若将张猛和两个兄长放在一起,恐怕会被怀疑姓王。
了解三国史的人大多知道,汉末第一世家,当属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袁绍、袁术两兄弟能发迹,也是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还有九十分靠家族背景。
须知,弘农杨氏是货真价实的名门望族,一等一的簪缨世家。
怪不得,父愁者吕布能为了一匹马而卖爹求荣……
“逾辉和超光两种天马,其天赋大相径庭,偏偏都有‘披光履尘’的外相,隔着这么เ远,实在难以分辨。”杨黥端详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管它是逾辉还是超光,现在,它改姓‘杨’了!”杨信唇角上浮,嚣张地宣示主权。
“少主,它本来就姓杨。”杨黥哑然失笑,在旁拆台。
杨信这才想起,那氐人首领杨腾居然和自己同姓。
五百年前是一家?
阿tui~~
“区区蛮夷,也配姓杨?”杨信点恼火,化身钥๓匙师傅,喃喃道,“你配吗?你配几把?……”
众人一脸淡然,都是见怪不怪。
他们知道,这是杨信的“间歇性精神病”又发作了。
不过,此刻的杨信并不知道,偷袭氐人的最大收获,却绝不是眼前这匹天马。甚至,这匹天马,连添头都算不上。
因为ฦ另一个收获,实在时过于惊人了。
……
夜色下,杨信等人凝神观察,仔细寻找突破口。
突破口很难找。
因为,处处都是突破口!
氐人并没有扎营,没有营垒,没有栅栏,至于辕门、鹿砦、壕沟等就更不必说了,守夜的明岗暗哨也一个ฐ没有。可以说,氐人的防御跟和作者的女朋友一样,哦,忘了说了,作者没有女朋友。
大多数氐人都是天盖地席,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仅中ณ心处零落竖立着几座简陋帐篷,浮荡着点点黯淡灯火。
因帐篷不多,主ว帐的位置就一眼可见。
“真不咱拿当外人呐,要不要……来个ฐ斩首行动?”
杨信摩挲下巴๒,正思虑间,忽然看到,主帐垂帘掀开,一道矮小身影走出。
“嗯?”
黯淡灯火掩映中ณ,隐约可见,那ว是一名七八岁的童子。
“怎么还有幼童?”杨信茫然。
“应当是杨腾的儿子。”杨黥轻哼一声,面露轻蔑,“不扎营,无岗哨,纪律涣散,还带上儿子,这杨腾不是来打仗的,将自己้当盗贼了……都说‘骄兵必败’,瞧这阵势,氐人也就是人多了点,一盘散沙,不堪一击。”
“兵贵精而不贵多,”高顺点头赞同,手指连挥,凌空画出一条轨迹,“从这进,从这出,应当能ม一举ะ建功。”
童子快步疾行,走入另一间帐篷,不多时,领出了一名白衣男ç子。
“汉人?”杨信眼神一动。
白衣男子年约二十,身姿挺拔,一身儒服高冠,行走间气度简傲绝俗,显然是一名汉人书生。
他跟着那童子,神态古井不波,步伐从容有度,亦步亦趋。
“不像是一伙的,或许是被劫掠来的。”杨黥蹙眉,面有不解,“不过,氐人多会劫掠女子和工ื匠,对他们而言,汉人书生百无一用,往往都直接活埋,怎么เ会留下活口?”
众人面面相觑,同样是一头雾水。
“莫非,他想要个ฐ军师?”杨信猜测,又若有所思道,“不过,这人举ะ止做派,倒不像普通书生……”
……
书生面沉如水,每一步都走得绝然,像是正走向刑é场。
他面色平静,实则满腔愤懑แ,觉得命运不公。
自己刚ธ举孝廉,任郎官,本该大展鸿图,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而无奈辞官。而在西归途中,又遇上了叛乱的氐人,同行的几十人全部被杀,仅自己一人生还。
他能活下来,则是全凭自身的急智。
书生谎称是段颎的外孙,只要不杀自己,家人必会以重礼ึ来赎。
段颎久为边将,凶名赫赫,也是令氐人心生忌惮,就暂时放过了他。
但,这只是暂时!
前方,帘ຈ子掀开,一名碧眼大汉的身影浮现。
正是氐王杨腾。
“文和贤弟,”帐篷内,杨腾盘膝而坐,豪迈大笑道,“深夜叨扰,却是我棋瘾又犯了,不如对弈几局?”
灯火昏暗,大汉的眼眸却十分明亮,仿佛夜枭,闪烁着阴毒的光芒。
书生心知肚明,此人貌似粗犷,实则ท狡诈如狐。
每次下棋,棋盘上漫不经心的问话,实则都是试探,是言语交锋,是不闻金戈之声,不见血光,却无比凶险的战争。
稍有不慎,行差踏错,等待自己的,就是死亡。
而即便自己应付得滴水不漏,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在杨腾下一次心血来潮时,自己้又将迎来另一轮的折磨,仿佛无间地狱,无休无止。
但此时此刻,书生却是出奇地平静。
“却之不恭!”他淡然一笑,坐了下来。
我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他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简单朴素า,却无比坚定。
当书生亲眼看到,那同行数十人,一个接着一个ฐ地被活埋,在或痛哭,或怒骂,或求饶,或麻木中一一迈向死亡后,他就只剩ທ下了这一个念头。
理想,财富,气节,甚至是礼义廉耻,在他眼中都已๐不再重要,只有性命,只有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为ฦ了活着,哪怕多活一刻๑,他都会拼尽全力!
而直面杨腾,一次次涉แ险过关,一次次明暗交锋,一次次生死间的挣扎,也如同铁ກ锤和烈焰,磨砺着他的精神和灵魂。
书生隐约感觉,读了多年的圣贤书,养了多年的浩然气,在这种锤炼字下,变成了另一种东西,一种偏离了正道,邪ิ祟诡异的东西。
在他的体内,似有什么เ在萌芽,在生长,在蜕变,逐渐露出阴冷的毒牙。
是什么?
是……天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