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深刻,子萱一看便是干大事的人。”自从与高拱争斗中胜出后,冯保对文立万的态度大变,言谈也像朋友一般,不再有居高临ภ下之态。
文立万戏谑道:“官场一入深似海ร,从此不得不灭人。我的原则是:人不灭我,我不灭人,人若灭我,我必灭人。”
高拱被削职为民后,有些平日很是热络的朋友,瞬间销声匿迹,避之不及。现在一些亲朋好友不便在京城送他,聚集在良乡真空寺为ฦ他送行。
马车接近路边老榆树下那群人时,高拱才看见那ว群人纷纷向他施礼,原来是一群亲朋好友聚集在此为他送行。
冯府的看门人见是文立万来了,一脸谄笑迎进门去,也不再问什么混搭唐诗的口令,直接送他进了冯保书房。
这次文立万坐着轿子前往冯保府邸,他的身份已经不是信使,而是朝廷命官、张居正的特使了。
隆庆皇帝健在的时候,冯保因为勤奋好学,积极要求上进,年纪轻轻就被皇帝看出是棵好苗子,提拔做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兼掌东厂太监,看起来很像是掌印太监的后备干部。
明代的宦官机构极其庞大,号称“内府”。其中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力最大,人称掌印太监为“内相”。
“阁下请稍安勿躁,等一下大人就过来了。”太监说完便转身退出门去。
进了城门,七拐八拐没走几步,便到了一个小房间。
文立万以史料判断,今天应该是隆庆皇帝大限的日子了。
大发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一本正经说道:“你还不知道吧,圣上龙体欠安,昨晚大先生住在紫禁城办公,昼夜不能离开。要不是大先生这么忙,我哪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文先生,睡了吗?”声音压得很低,就像幽灵耳语一般。
文立万惊悚地看着窗纸上的人影,随手操起桌上一把短剑,紧ู紧握在手中,大声喝问:“谁呀?”
张居正满载着皇帝赏赐和一展宏图的信心打道回府。
文立万骑着自己้的白马,跟在张居正豪华马车之后。虽然官级即将从九品升为ฦ七品,心中却并不轻松。今后更多时间将要和当朝皇帝打交道了,伴君如伴虎的说法不是平白无故的。
老虎是食肉动物,它吃不吃你,什么เ时候吃你,就看它的心情了。皇帝ຓ虽是老虎,毕竟只是十岁幼崽,还是可以培养感情的。倘若是只成年虎,稍不留แ神惹毛了他,那可迟早ຉ就都是个死啊。
张丰予拍马赶到文立万身侧,笑眯眯说:“文先生何故心事重重?”
文立万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张丰予的问话。有时候面对无法回答,或者不想回答的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笑而不答。
文立万和张丰ถ予第一次见面就动了手,可事后张丰予却像没事人一样,主动和他打招呼。文立万做了内阁九品小官后,张丰ถ予还主动来他屋里表示祝贺。
张丰予似乎ๆ显得很大气,其实文立万能够感觉到เ这种被动的示ิ好背后,隐藏着强烈的嫉恨。只是因为张居正强大的存在,这种嫉恨一时半会没有爆发。但怨气一直在逐日集聚。
两人骑马并肩而行。
张丰予问道:“张先生如今升任内阁首辅,文先生吉星高照,看来又有升职的机会了。”
“干好本职就好,想得太多毫无意义,什么事水到渠成就可以了。”文立万惊讶张丰予如此敏感,毕竟张居正才和他谈过升职的事情。
张丰予又问道:“文先生可曾考虑过考取功名?”
“际中兄想参加会试,中个进士吗?”文立万听出了张丰ถ予话中的意思,张丰予看来是想参加会试、甚至殿试。
张丰予傲骄一笑:“一切皆有可能。”
“那就祝你金榜题名。我是没有这个能ม力啊,随便混口饭吃就行了。”文立万知道张丰ถ予在四书五经上的造诣,远比自己强百倍。来明代前,文立万虽然知道什么เ是八股文,却从来没有写过这样的文章;四书五经也只是泛泛读过,并未精读。现在这个举人的名头,还是明代这个叫文立万的人考取的,所以要论科举考试,他肯定是考不过张丰予。
这难道这就是张居正所说的,张丰ถ予与他不是一路人的意思?
张丰予眺望远方落日,慨然说道:“你我现在风华正茂,不知十年以后又当如何?”
这话里饱含着来日方长,十年之后再一比高低的意思。
文立万不好再说什么เ,官场不确定性极高,今日座上客,明日阶下囚。有明一代,远的不说,权倾一时的严嵩,被徐阶扳倒;城府极深的徐阶,被高拱打趴下;自视甚高的高拱,被张居正、冯保轻易放逐
官场能够存活已属不易,十年之ใ后人头是否还在自己้脖子上,都未可知,还比什么比?爱谁谁吧。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唉,都看见官人的光鲜,谁知晓官人的辛酸。